第22章

敖楚也不知是被冷醒還是被吵醒的,醒來的時候腦子一片空白,對所處的環境一無所知,接着就看見盛天清穿着居家服,抱着棉被走過來。

“醒了?胃還痛嗎?”他把棉被放在床上,彎下腰蕩開。

明明沒喝醉,敖楚卻感覺跟喝斷片一樣,不知道自己怎麽就到了盛天清房裏,怎麽過來這地方的。

他記得盛天清要借個肩膀讓他靠一下,後來靠了嗎?想了想,應該是靠了,不然怎麽睡着了。那他睡了之後是怎麽到這裏的?是坐車過來的,這點他确定,所以他是怎麽上下車和進房間的?

抱進來的?他臉色一僵,太丢人了。

再一想,隐約有點印象,他在盛天清背上,還被掂了掂,模糊中聽到那家夥說了句“也不重”,那個時候被掂醒了一瞬,又睡過去了。他就是被盛天清背進來的。

看他沒說話盛天清也不在意,繼續說,“下半夜起風了,南方的天氣就這樣,一夜夏轉冬,”他鋪平了被子,要給人加上,敖楚卻不領情。

他掀開被子,坐起來,看了自身一眼,很好,衣服連換都沒換,所以不用擔心昨晚發生什麽。盛天清看他那舉動,調笑道:“怎麽?大姑娘呢?”

敖楚沒理他,沉着一張臉兀自就要下床,被盛天清伸手攔了一下,“幹什麽,才早上六點,再睡一下。”

“不用,先回去。”敖楚皺了下眉頭,拍開他的手。沒拍開,被盛天清反手推倒塞進被子裏, “讓你睡你就睡,躺下!”他粗暴地給扯上被子,留了雙冒火的眼睛在外面。盛天清無視他,拉了旁邊的椅子又坐了下來。

一醒來就鬧,把人給慣得!

盛天清昨晚把人放好,喂了藥,拉了張椅子坐在床邊,對着睡得不省人事的敖楚思考人生,思的是這臭小子的人生。

長着一張禍害衆生的臉,人又不安分,露水情緣一大堆。要說認認真真談幾段情那也算正常,怕就怕他不節制還亂來,加上帶病在身。

他頭天晚上的意思是有喜歡的人了?那心裏有人了還四處招花惹草?難道是因為情傷而堕落了?是真是假盛天清也琢磨不透。

想想都頭大,這種事情要怎麽說呢?關系不如從前,即使他一個男的也不好開口,只能先放在自己眼皮底下關着了。聽說成年公龍性本淫,敖楚還男女不忌,以前沒發現他好這口啊。

昨晚敖楚那句話重新在他腦子出現,他想了想,想不明白他怎麽瞎撩了,被壓又是幾個意思?

越想越詭異,收了思緒,去了隔壁書房。

上神又不是肉/體凡胎,一晚上沒睡也沒什麽影響,他就坐在書房的沙發上看書。風刮了好一會兒才想起屋裏還有個喘氣的凡人會被凍着。

早知道一進來沒個好臉色還不如讓他接着凍。

敖楚眼珠移到一邊,看他坐下來也不說話,問道,“要我睡覺你又坐這裏幹什麽?”

“你睡你的。如果不睡就躺着,我跟你說會兒話。”盛天清翹着腿,靠着背,居高臨下地睨着他。

“……”敖楚從床上爬起來“擺成這陣勢?我又不是絕症。要說什麽就說吧,我去洗漱一下。”

走到門口時,他回頭問盛天清,“有吃的嗎?”接着一陣“咕咕”聲響起,多配合的肚子啊。

盛天清“噗嗤”一聲笑了,一點面子也不留給他,見人惱羞成怒大步走了,盛天清叫他等一下,自己在衣櫃裏找了件毛衣,撐好領口就給他套頭上,“降溫,将就着穿吧。”

敖楚苦大仇深地把衣服穿了,耳朵有點兒泛紅。

盛天清問,“那麽嫌棄幹嘛?才穿過一次,”他還要再說兩句,敖楚充耳不聞走出房門,他跟着出來,說:“洗漱用品我放在裏面了,你先等會兒,我這就去做早餐。”

敖楚從洗手間出來,聽到廚房還在忙碌的聲音,他走到廚房門口,靠着門框,看着盛天清圍着圍裙,袖子挽起,露出很有力感美的手腕。他一手拿碗一手拿筷子,娴熟地打着蛋。旁邊煮着水,一邊放着洗好的菜,切好的肉末和火腿。他打完之後有條不紊地煎起了蛋,動作行雲流水,像個成熟的家庭煮夫。

這溫馨的場景,敖楚看着看着,一句話不經大腦,脫口而出,“別去管什麽桃花預言了,我娶你回家吧。”

話一出口,敖楚自己先懵了,心說,這算怎麽回事,表白嗎?暗罵了句沖動啊。

再看看盛天的反應,他手上的動作未停,這會兒已經關了火,揭開鍋蓋看了眼水,看也不看敖楚一眼,半是責怪道,“行啊你,連我也拿來消遣了。”他放了面條,用鍋勺攪拌着,繼續說,“你是因為那破預言在生我的氣嗎?”

敖楚心下松了口氣:他當做玩笑了。

盛天清沒等他回答,自己接着說:“別生氣了,我又沒那想法,等有空了我去找月老商量商量,把這桃花運取消算了。”他轉過臉,對敖楚認真說道,“家還是原來的家。”

他這處境,就好像重組家庭,當孩子的不同意,問他要老婆還是要孩子,他當然選孩子了,那位所謂的老婆人選,八竿子打不着。

敖楚默默站在那裏看他游刃有餘地煮着面條,聽着他說,“當然了,我也不可能一直留着你,可是,你能別這樣對我嗎?”好歹養了你幾百年,“為父”為了你還繼續打光棍呢。

沒想到那小沒良心的反問道:“對你怎麽樣?”

“對,就是這樣,不孝子。”盛天清聞言答道。他下好材料,找了個比較大的碗,開始盛出鍋,“你看看你那态度,我看了就手癢。”

敖楚神色恹恹道:“哦。”

“別光看着,過來端走!”他說完,敖楚就真走過來端走了盛出來的一碗,盛天清知道這少爺從來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怕他端個碗都能燙到摔到,叮囑了句:“小心點。”

門口飄來一句“您老是上了年紀啰嗦起來了嗎?”

盛天清:小兔崽子,餓死算了。

他自己用了個小碗裝着,肚子不餓,就是想坐着陪他吃幾口。

面條軟硬适中,菜葉青脆,湯汁鮮美,被胃痛折磨完的敖楚,喝了口湯,食欲就上來了,盛天清廚藝有增不減。

盛天清看着他安安靜靜扒拉湯面的樣子,有點忍不住想像以前一樣伸手摸一把他的腦袋,這條小龍安靜不作妖的時候真是可愛。他惆悵地想,什麽時候才能回到從前一樣呢,現在關心一下人都要偷偷摸摸的。

敖楚喝着湯,聽不到盛天清的動靜,擡頭看了一下。一對上盛天清那“父愛”洋溢的目光,給自己嗆個半死。盛天清趕緊給他拍着後背順氣。

才緩上一口氣,敖楚迫不及待地投訴,“你能別頂着這樣一張臉用那種恐怖的眼神看我嗎?”

“恐怖?”盛天清疑惑不解,看他氣順得差不多了,順手拍了他一腦袋,“這叫父愛,懂嗎!”

“誰要你的父愛?”敖楚挪過碗,偏了偏身,幾乎只剩下個背影給他,接着吃自己的面。

盛天清也不吃了,放下筷子,伸手托着下巴,大大方方地盯着他看,然後他才回過味來一樣,賤兮兮地問道:“你剛剛說‘這樣一張臉’,指的是怎麽樣的臉?終于承認我帥了對吧?”

敖楚沒有理他,忙着填飽肚子。盛天清也不招惹他,看着他吃完,抽了紙巾慢條斯理地擦了嘴,又自覺收拾了碗筷,就要去廚房洗碗。盛天清跟着過去說“放着吧,我讓人……”敖楚沒聽他的,自己打開水洗了。

這次換盛天清靠在門框了,他吸了口氣,問道,“小楚,我以前是不是對你不好?”

敖楚眼也沒擡,不帶任何語氣答道:“不是。”是太好了。

“那你……”

敖楚垂下的睫羽抖了抖,“不關你的事,所以你也別提了好嗎?”,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輕輕的,後面一句便顯得像是在哀求。

盛天清聽了心裏軟了一下,然而他不按常理出牌,“怎麽不關我的事,我只是一直沒機會和你攤開說。”

敖楚不信他說的,笑了笑,“你能知道什麽?”

盛天清看他沒有再否認,斷定确實跟自己有關系,繼續試探他,裝作沉重道:“那封信我看了。”

敖楚一聽臉色變了,整個人僵在原地,繼而有些緩慢地轉過臉,難以置信地問:“你……看過了?”

盛天清沒想到他會有這麽大反應,心下覺得是那封信的原因了,八/九不離十。

敖楚問完看到他眼神裏有些疑惑,理智慢慢回籠:盛天清是在套他話,不然也不會一直問他為什麽走,沒必要明知故問,說了大家都尴尬。還是自己太沉不住氣了,讓他看出破綻。

他收拾了一下情緒,關了水,一秒換臉,對着盛天清假笑一下,“那你說吧,信上寫了什麽?”

一下子就被反偵察的盛天清是真沒看過那信,當時只知道有這麽個東西,沒來得及看。他淡定地問:“真要說?”即使沒見着,他也可以試着推斷一下,那時也就是個人族的十六七歲小男生,能寫什麽?

“情書。”

盛天清覺得這答案百分之九十五是對的,話說出口時,立刻覺得哪裏不對一一信是敖楚寫給他的,他這時說是情書,腦子被驢踹了吧?盛天清突然想自己真是活太久,老臉都不要了。

他尴尬地轉身走回客廳,“當我沒說。”

敖楚呆在原地,心下了然,“果然沒看。”他擦幹淨手,走到客廳,見盛天清正坐在沙發上開着電視,不知道看的什麽頻道,手裏拿着杯水,看樣子是想喝幾口水讓自己冷靜冷靜。

看他那模樣,敖楚好心安慰他,“是遺書行了吧。”

盛天清一聽就知道他瞎說,“認真點行嗎?”見敖楚在邊上站着,他一拉人手腕,軟沙發又塌陷一片,敖楚被他帶坐下來,“別動,我把把脈。”

搭了一會兒,他把手放回去,說,“情況還行,有按時服藥,坐一下,稍後我們一起回家。”

“不去,”敖楚拒絕得幹脆,起身就去換鞋,“我回去了。”看盛天清跟着站起來,敖楚說,“不用你送了,教職住宿區我還是知道怎麽走出去的。”

“誰說要送你……我給你拿藥去,”他話還沒說完,敖楚繼續說:“孤男寡男,我怕被人看到對你名聲不好,”說着對他眨眨眼,“我悄悄出去就行。”

他剛要開門,盛天清叫住他,又塞給他一瓶藥丸,然後戳着他心口,沒好氣地說,“我看看這裏有沒有個叫‘良心’的東西,噢,沒有。滾吧!”正要擡手指向門,手就被敖楚抓住,他彎着一雙桃花眼含情目,戲谑道:“再這麽招我,別怪我不客氣了。”說完放開手,開門擡腳出去。

盛天清望着漸行漸遠的背影,莫名其妙:我煮面的時候可沒下耗子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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