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見池野跟聞簫并肩走回來, 趙一陽滿頭滿臉全是汗,籃球扔向池野, “池哥你們還打不打, 我跟上官虛脫了,靠,全球變暖我相信是真的, 這才五月,熱出了六月的水平!”

視線掃過兩人,他視線一定,奇怪,“聞簫, 你校服拉鏈怎麽拉這麽高,不熱嗎?”

池野接住扔來的籃球, 随手抛了抛, 把話接到了自己這裏,“你去科技樓試試,站一分鐘,立刻降溫。”

想起聞簫比平常顏色深的嘴唇, 以及衣領邊緣半隐半露的齒印,心裏的火燒着就有點熱了, 池野撚了撚手指——從科技樓出來時, 是他捏着拉鏈,一點一點拉上去,直到把鎖骨封得嚴嚴實實。

忍不住朝聞簫看了一眼, 沒想到聞簫跟有感覺似的,冷冷飄了一道眼風回來。

池野莫名有點心虛,沒敢繼續對視。

對池野跟聞簫之間的眉眼官司半分沒察覺,趙一陽手背擦了把額頭的汗,一想,有道理,“這麽一說确實,科技樓一年四季自帶陰風陣陣效果。許睿前兩天還在說,科技樓挖地基的時候挖了不少白骨出來,陰氣十足!”他搓了搓自己的手臂,“靠,大中午的,我為什麽要自己吓自己!”

每個學校都有幾個鬼故事,有的是不知道以前的哪一屆學生編的,有的是現編的,反正都離不了地基挖出白骨、教學樓裏的鬼魂、半夜教室裏出現的影子這些要素。換在明南附中,因為歷史太長,校園怪談多到能編出厚厚一本書,再加上才挖出來的古墓,流傳到下一屆的鬼故事肯定又能多幾個版本。

成功轉移了話題,池野故意把籃球頂在手指尖,給聞簫表演高端的轉球技術,又提議,“回了?”

趙一陽響應,“走走走,要被曬化了!”

午休時間,教室裏安安靜靜。池野埋着頭玩兒手游,隔幾分鐘擡頭看看聞簫,就跟确定人還在不在自己身邊似的。

寫完今天的物理作業,聞簫問:“什麽游戲?”

池野:“RPG,我看見評價不錯,戰鬥模式挺有意思,就下載試試,正在挑角色,有興趣嗎?”

兩人腦袋湊到了一起。

建人物那一部分,首先是選擇角色的性別,聞簫沒多想,反正性別不管男女都是工具人,技能操作方法是一樣的。系統預設是女角色,他沒改,準備進到下一步。

池野出聲,“你用女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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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簫“嗯”了一聲,“有問題?”

“不行,不能用女的。”池野把性別換成了“男”。盯着屏幕上把手裏武器潇灑耍了兩圈的角色,突然發現這個也有問題——操,這吃醋到底應該吃哪個性別的?

猶猶豫豫,他決定——吃除自己以外所有人的醋。

于是,聞簫就看見,池野先選了一個寸頭的男角色,點着屏幕讓角色轉了一圈,對外形基本滿意後定下來。又改了角色名——沒有用系統搖骰子搖出來的“司馬芬芬”,改成了“池哥”。

看着屏幕上出現的人物,池野心情很好,“好的,現在可以操縱着你池哥進游戲大殺四方了!”

聞簫:“……”

等進到游戲裏,池野一個勁兒地在旁邊叨叨,“組隊?不組隊,我們單槍匹馬!”

“那個反派衣服怎麽回事,露背!你不要看,眼睛會瞎。”

“這個女NPC總想跟你搭話,肯定有問題,不能中陷進,走走走,我們離遠一點。”

二十分鐘下來,除了從幾只小動物那裏知道了這塊地圖草很新鮮,有條河可以喝水外,什麽信息也沒有得到。

池野還嫌棄:“這小破游戲,太難玩兒了。”

操縱着這個叫“池哥”的人物在原地跳了幾下,聞簫問,“心裏有事?”

池野一滞,随後語氣輕松地接話,“心裏有你。”

那就是有事了。

聞簫停下手指的動作,擡眼,他眸光清亮,“老許叫你去辦公室之後,說什麽了?”

“沒說什麽,翻來覆去都是那幾句話。”池野頭磕在課桌上,斜着看他同桌,“怎麽又想起問這個?”

聞簫指出來:“你不太正常。”

池野扯了扯嘴角,卻沒能反駁。

他是有點不正常,他自己也發現了,明明球打熱了,撈半截衣服起來都是順手。打游戲全是些紙片人吃哪門子醋?把人壓空教室的牆上,硬生生地在鎖骨上咬出牙印來,跟做标記似的。

現在想想,聞簫竟然就這麽縱着他、由着他,半點沒有不耐煩,或者幹脆打上一架,确實是真愛了。

最後,池野開口,“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嗎?他心裏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他只是有一點慌,還有一點恐懼,不知道前面的路會怎麽走、會朝向哪一個方向的恐懼。

他只是——不敢說。

仿佛這幾天的美好全是鏡花水月,一旦說了,就會像紙一樣被刀劃破,露出底下的森然、蒼白無力和瘡痍。

聞簫退了游戲。

将鎖好屏的手機插進池野的校服口袋裏,他又順勢握了池野的手腕,“走一步看一步,不要怕。”

聞簫的聲音是少年的清朗,眼底像泉水一樣透徹。

這一刻,池野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感覺——他懂,他都懂。

反握住聞簫的手,池野筋骨間驀地湧出一股壓抑許久的疲累,他閉上眼,緊扣着聞簫微涼的手指,輕聲回答:“好。”

許睿沒想到自己午休出教室上個廁所也能碰見許光啓。本想轉身就溜,反正廁所就在那裏不會跑,沒想到許光啓比他更快,“許睿,過來!”

站到辦公室裏,許睿從腳底到頭頂,哪兒都不舒服。

他本就瘦,晃來晃去跟沒立穩的竹竿似的,許光啓看得眼睛疼。

“我聽班裏同學說,我們明南附中,上數一千年,下數三百年,沒有你不知道的事兒?”

沒想到老許開局就是一頓吹捧,許睿有點飄飄然,得意,“那必須,我大附中牆角開了朵山茶花,我也知道是哪只蜜蜂幫忙授的粉!”

許光啓捧着保溫杯,循循善誘,“既然你什麽都知道,那,池野和誰在談戀愛?”

“池哥?戀愛?靠,老許你逗我吧,池哥談戀愛了?”許睿一驚一乍,馬上又趴桌上,拱着手掌擋嘴邊,“來來來,小聲一點,第一手消息,老許你只準告訴我一個人啊,知道的人多了,消息就不勁爆了。”

“去去去,是我在問你!”許光啓揮蒼蠅似的擺擺手,又謹慎打量,“你不是在演戲吧?演技還不錯啊小子。”

許睿壓着聲音,“跟你演什麽戲,不是,老許,池哥真的談戀愛了?消息屬實嗎?”

“他自己說的,能是假的?就是不知道戀愛對象是誰,這才找你打聽打聽。”擰緊保溫杯,許光啓套話,“沒想到你也不知道,唉,我還以為這麽大的事,你肯定知道。”

好勝心起來了,許睿冥思苦想,“先別下定論,你等我想想!戀愛,跟池哥邊都沾不上啊,池哥跟沒開竅似的,女生都不看,他能找誰談?難道有人倒追池哥?也不對,池哥一星期五天,能在學校四天就不錯了,每天還動不動就閃現消失,這倒追系數太高了!”

這也是許光啓納悶的地方,跟池野談戀愛,分分鐘能把校園戀情談成異地戀,他把保溫杯蓋子擰開又緊上,“你也覺得不可能是不是?”

許睿皺着眉,“真不太可能。池哥在學校,飯都跟我們一起吃,除非——”

許光啓心裏一提,“除非什麽?”

“除非池哥戀愛對象在校外!或者池哥就是瞎忽悠人,個人認為,瞎忽悠人這個幾率比池哥戀愛的幾率大多了。”

許光啓沉吟,“忽悠人的幾率确實大,好,你回去吧,抓緊時間睡睡覺,不然下午上課又跟小雞啄米似的打瞌睡。”

許睿笑嘻嘻地揮手說了再見。

教室裏不少人都在睡覺,許睿坐下後,往教室最後一排望了眼。

池野跟聞簫腦袋挨着腦袋,低頭不知道在幹什麽。

腦補了兩個大佬正在商量晚上拎上家夥去錘哪個場子、收拾某個人渣,許睿握拳,更加堅定了自己的判斷——大佬的世界,充斥着激昂澎湃的熱血,不需要愛情!

外面傳來“滴滴答答”的聲響,聞簫想起天氣預報說晚上有雨,他起身把卧室窗戶關上,隔着玻璃,習慣性地往對面望,發現燈開着,池野應該是在卧室裏。

就這麽倚着牆站了會兒,聞簫收回視線,繼續刷題。

外婆在門外問他餓不餓,要不要再吃一點水果,聞簫隔着門回答了一句“不用”,聽外婆叨念了兩句要早點睡,聞簫又應了一聲,外婆才趿着拖鞋回卧室休息了。

從玻璃盤子裏拿了顆小番茄放嘴裏,聞簫轉了轉筆,在草稿紙上接着算題。寫了幾筆忽地停下,再看,紙上是零零亂亂“池野”兩個字。

對着這兩個字出神,聞簫算了算,快八個小時沒見面了。

倒不是說思念、或者牽挂,就是……總有點想着。

過了一點,外面的雨聲停得差不多了,聞簫又朝對面望了一眼,發現燈還亮着。沒再猶豫,聞簫起身出了門。

池野正在看芽芽的考試卷子,語文成績很漂亮,字寫得也工工整整,滿頁的紅勾看得人心情舒暢。再翻數學卷子,池野看完第一頁沒敢繼續看第二頁,決定先做一晚上的心理準備,明天早上再說。

扔開簽字的筆,池野一邊走一邊脫掉上衣,進衛生間沖了個澡。正拎着條藍色毛巾擦頭發,手機響了。

打開微信,聞簫發過來的,就兩個字,“開門。”

擦頭發的手一頓,池野低罵了一聲“草”,随手扔了毛巾就往外走。

打開門,握着冰涼的金屬門把,池野喉嚨發幹,“怎麽一聲不響就過來了?”

一邊說話,他一邊打量聞簫。沒帶傘,頭發有點濕,褲腳上沾了不少泥點,還沒幹,來的時候走得應該很急。

樓道裏老舊的燈光線暗,讓人看不清聞簫漆黑眸子裏的情緒。

聞簫是跑到樓下的,直到開始上樓了才一步一步走,一邊平緩呼吸,不想讓自己顯得太過匆促和急切。

垂在身側的手指縮了縮,他回答池野的問題,“我家裏停水了。”

這句話聽進耳朵裏,池野心裏的那團火“轟”地一聲就點燃了,瞬間四肢百骸都是熾燙。

他眸色變得極深,緊盯着聞簫,像是獵鷹盯着屬于自己的獵物。

樓道的燈在這一秒熄滅。

下一秒,聞簫被池野拽着手腕,按在了門口的牆壁上。

黑暗裏,只能看清對方的大致輪廓。

池野氣息灼燙,咬着聞簫的耳朵,“你他媽是來邀吻的?”嗓音壓得很啞,甚至粗粝又低沉。

聞簫被這灼燙感染,明明脊背靠着的牆壁一片冰涼,他的指尖卻飛快地熱了起來,像點了火。

他克制不住手的微顫,幹脆一把握緊池野硬實的手臂,用同樣的音量回答,“廢話這麽多,到底親不親?”

池野喉間溢出一聲低笑,随即捏緊聞簫的下颌,狠狠親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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