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高府

申國公府設宴那日,随楚靜蓉一起來到大門的楚靜茗,意外地看到楚安霖正騎着馬在馬車旁等候。

“大哥也要去申國公府嗎?”楚靜茗好奇地問道。

“嗯,高大郎聽說她妹妹設宴請幾位小娘子去賞花,便說要湊個熱鬧,也請了幾個同窗好友一道過去聚聚。”楚安霖點頭解釋道。

“他們聚會的地方和我們不在一個地方,大哥只是剛好送我們一起過去而已。”楚靜蓉在一旁又補充了一句。

“哦!”楚靜茗自以為有些明白地應和一聲,但其實她也不知道所謂不在一個地方的距離有多遠。

此次在申國公府的聚會,參加的小娘子并不多,總共也不過六、七人,但這還是因為加上不在主客之列的楚靜茗以及高二娘子兩個庶出的妹妹,才有這麽多人,而真正受到邀請帖的除了楚靜蓉,就是中書侍郎嫡次女楊秀娘、左骁衛營将軍嫡女何憶欣。

申國公府的後花園裏有兩座亭子,都是在花園內視野極佳之處,也是今日他們聚會的地方,女孩兒需要比較隐蔽的場所,于是申國公夫人讓人安排她們在暖亭這裏,男孩子們就安排在不遠處的八角涼亭那裏,兩邊隔着湖水相望…頗有某種不言而明的喻意。

不同于女孩們這邊單純的吃喝玩樂,高大郎他們還準備了簫、琴等樂器,想是打算來一場才藝表演了。

“大哥還真是有心,竟然連他心愛的獨幽都拿出來現寶了,先前我向他借過幾回,他怎麽都不肯借我,原來我這個妹妹還比不上他那幾個同窗。”高二娘子-高素妍聽到那頭傳來的熱鬧聲音,不由自主地擡頭轉過去看了幾眼,然後才回過頭來,有些憤憤不平地對在場的衆人說道。

“我記得妳那架清音也不錯呀,再說高大郎素愛焚香彈琴,對自己的寶貝琴肯定極為珍愛,他今日特意取出來,莫不是他們之中有同道中人?”楊秀娘溫柔和煦的笑容适時地安撫了有些小炸毛的高素妍。

“妳倒是比我了解我大哥,可不是嘛,那邊那個穿着寶藍色杭綢袍子的叫傅煜炀,他的先父據說曾經就是極有名氣的樂師,他的母親則是我們高家旁支之女,按輩份算起來…應該是我的遠房表哥吧?”高素妍擡起下巴點向那邊的其中一人,撇了撇嘴角,說道。

“應該?!既是妳的表哥,平日多少也有往來吧?怎麽會用‘應該’兩個字?”何憶欣不解地問道。

“因為我阿娘不喜歡我們和他太接近…其實他家原本并不在京城,據我阿娘說,他們一家子原是住在岐州的雍縣,他父親-就是我堂姑夫的家鄉,幾年前,因為堂姑夫突然病逝,堂姑姑帶着年幼的表哥,擔心無力謀生,便進京投靠族親,高氏家族裏地位最高的就是我阿耶啦,所以阿耶才出面,想着可憐他們母子無依無靠,同阿娘商量後,把一處三進小院送給他們居住,又給了些銀子讓他們有本錢謀生,我堂姑姑倒算有些志氣,自己開着一間小鋪子,賺點微薄的利潤養活他們母子,我這位表哥也一直很努力上進,去年得了太學裏一位夫子的賞識,讓他進了四門學讀書,可惜呀~我那位堂姑姑剛聽說他居然能進四門學讀書,不知道是太高興還是怎麽地,居然從此一病不起,阿娘請大夫過去診治,大夫說是長年勞累留下的後遺症,因此很快也随堂姑夫走了,如今他們家僅剩他一人,阿耶惜才,主動說以後會幫助他,讓他專心在課業上。”高素妍說了一堆後,口渴地喝下好幾口水。

“那跟眼前這事又有什麽關系?”何憶欣有聽沒有懂地又追問道。

“雖說四門學不比國子學、太學那樣,進去讀書的都是高官貴族子弟,但也有不少公侯世族的旁支子弟在那裏求學呀,阿耶擔心表哥被人欺負,所以特地交代大哥平日多關照表哥一二,沒曾想倒讓大哥偶然發現表哥的琴藝上甚佳,卻又因為表哥素來不會主動在衆人展現琴藝,大哥僅僅有幸聽過一回而已,就不曾再有緣聽聞,所以一直變着法子想讓表哥能夠答應再彈上一兩首供他回味,我想…今天大哥會把獨幽拿出來,肯定是希望表哥能看在那架琴不錯的份上,彈個幾首分享給我們聽聽啦。”高素妍太了解自家大哥了,哪怕過份喜愛琴藝這種事曾讓她家阿耳叨念過幾回,可是大哥依舊不減他對追求琴藝的狂熱,不過她實在想不明白,不就是幾根線而已,有什麽了不起的?!(某人絕對不會承認她就是個音、癡…。)

“原來如此?那高大郎不小心聽到的那回,不會是正好學院考試的時候吧?”楊秀娘了然地輕笑道。

“哎?!妳怎麽知道?要不是因為學院把琴藝列入學科之一,傅表哥還真不想讓別人知道他會彈琴咧。”高素妍瞪大眼睛,萬分佩服地點頭應道。

高素妍她們三人讨論的正興高采烈之時,高素妍身邊的一個小娘子突然開口問道:“二姐,既然阿耶那麽欣賞表哥,将來是不是還打算從我們姐妹之中挑一個許配給他呀?”

“閉嘴!這也是妳該問的事嗎?真是丢人現眼,要不是阿娘答應了如姨娘讓妳們出席,我連看都不想看到妳們,還好意思在我朋友面前問這種話,妳不要顏面,我可還要。”高素妍冷然又尖酸地瞪着那個小娘子,不留情面地怒斥道。

“三姐,別說了。”另一個更小一些的小娘子一臉惶恐地拉住那個問話的小娘子。

“我只是好奇嘛,又沒別的意思,二姐何必這樣說我…。”那個小娘子早已眼眶通紅,彷佛受盡委屈地低頭哽咽道。

“收起妳那副假樣子!別總當別人是傻子。”高素妍氣極了,可又不敢大聲怒罵,怕會引來隔壁那些人的側目,到時候又要被她大哥說她不懂得收斂脾氣了,當然她也知道那都是讓眼前這兩個死丫頭故意惹出來的。

楚靜茗默不作聲地盯着那兩朵小白花,突然覺得…果然是白蓮花處處不在嗎?!為什麽在這裏也遍布這種植物?真是生生地亵渎了蓮花這種高雅的花卉。

楚靜茗無聲地抿抿嘴,表示她對這種小白花的敬而遠之,突然意識到楚靜蓉好像沒有融入衆人的談話之中,于是眼角就不經意地飄向楚靜蓉那邊,卻發現楚靜蓉眉頭緊蹙,目光看似無意又似非常凝重地落在窗外某處,她疑惑地借着拿起的杯子,循着楚靜蓉的視線找過去。

‘咦?三姐在看的人好像是她們剛才說的傅煜炀?這個人有什麽不對嗎?’楚靜茗滿心困惑地想道。

突然楚靜蓉又像松了口氣般地展開雙眉,同時收回目光,适時地加入高素妍等人的談話。

這下子換成楚靜茗萬分好奇地思考起剛剛楚靜蓉的腦海裏在想什麽,此時不得不說穿越加強版的楚靜茗思考路線可比楚靜芸還多了許多,又是早就知道楚靜蓉是重生女,于是心裏很快就設想出許多可能。

“三姐為什麽聽到傅煜炀的名字就一副神情凝重的樣子?是不是因為傅煜炀的未來和誰有很大的關系?可是為什麽她後來又一副很放心的樣子?嗯…通常這種情況,要嘛是這個人日後是朝廷高官重臣,而且與下任皇帝關系很好,要嘛就是可能因為什麽樣的關系,所以這個人後來就沒再出現了,只是不曉得會是哪一種呢…好好奇哦~怎麽辦?怎麽辦?好想知道,怎麽辦?!”楚靜茗越想就越穩不住那顆超級八卦的心,只是她也明白她不可能真的去向楚靜蓉套問任何話,不然就是自露馬腳了。

小娘子們聚在一起,聊的無非是那些八卦話題,楚靜茗只認真地聽了一會兒,心神就狂跑到天外去了,直到一陣悅耳的琴聲傳來,才将她的注意力拉回來。

“快聽!快聽!傅表哥終于被我大哥說服,肯坐到琴架前彈琴了。”高素妍有些小興奮地示意衆人停下話題,專心欣賞琴曲。

琴聲随着吹過的微風,或輕或快,或柔或強,絲絲滑入衆人的心湖,不知多久之後,琴聲乍然停止,卻依舊無人出聲,彷佛還沉醉在那扣人心弦的曲調裏。

突然,那邊亭子裏傳出一陣熱鬧的喝采聲,又似乎聽着誰央求傅煜炀再來一首,只是傅煜炀怎麽也不肯繼續彈奏,倒叫所有人扼腕不已。

“果然不同凡響,我第一次聽到有人能把‘頤真’一曲彈得這般出神入化,就連我的老師也不過如此,可是比起年紀、經歷,傅大郎真說得上遠勝一籌。”楊秀娘是在座衆位娘子中最擅長曲樂的人,由她說出這段評論,自是無人反駁。

楚靜茗也是半個音癡,不過她覺得這種純粹附庸風雅的喜好,熟不熟沒什麽重要的,只是瞅着那兩位呆呆地望向窗外,還雙眼迷蒙含霧,一副好似感動到不行的小白花,不知怎地,隐約有一種想捧腹大笑的喜感…。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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