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定情信物

【04-武林第一美人】

宰相府密謀如何對付冷傾衣的事,外人雖然不知內情,但也能猜出□□分。

更不必說将軍府一家。

老将軍冷烽一掌劈碎石桌,怒道:“董敖那老不死,竟敢猖狂至此,當年禦前,他就與我不和,如今欺負起我兒!”

“罷了罷了,新皇也知他是個老糊塗。”冷老夫人勸道。

打仗之人脾氣多剛烈,冷烽不是個能忍的性子。當晚就親自跑去宰相府,兩三拳打得相府門口的兩座石獅子粉身碎骨。

董敖花了重金,又打造一對漢白玉的獅子換上,從始至終沒敢宣揚。

與冷傾衣相比,他老子冷烽簡直算得上瘋子。

董敖年輕時與他争執,當着老皇帝的面,氣血方剛的冷烽都能把他打得門牙崩出來。

冷烽天不怕地不怕,直到成婚有了妻兒後,才逐漸收斂。

多年未見,董敖還以為冷烽做起了縮頭烏龜,在家養老等死。

果然,還是免不了被鬧一遭。

能用錢解決的事,都不叫事。董敖以為他就這樣算了,沒想漢白玉的獅子第二天也變得缺頭斷尾。

“宰相,要将此事禀告聖上嗎?”張老閑得沒事幹,跑過來說廢話。

董敖搖首:“你哪只眼睛看見是冷烽那老小子做的?即便看見了,他也能抵賴掉。小皇帝又豈能為了這點小事,加罪鼎鼎有名的前朝将軍?”

對于他此刻智商難得的在線,張老表示十分驚訝:“大人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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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拍馬屁,這些道理我聽旁人跟我說過不知多少次,怎會不英明?”董敖晃着大肚子,找手下來,吩咐了幾句。

第三晚冷烽又來砸獅子,只見獅子底座寫了幾個紅字:“相府石獅,毀者是狗。”

冷烽一腳踢裂相府大門,駭得下人們尖叫連連。

天亮,宰相府不搬獅子,改找人修門。

那邊冷傾衣握着毛筆,在家畫竹子靜心。

陸子游坐在樹杈上,喝酒閑聊:“卿雲,你為何從來不談成親之事,冷老将軍沒催過你麽?”

“你希望我成親?”冷傾衣擱下毛筆,擡眼,望着窗外的他。

“我……”陸子游咽下一口酒,“我不想你成親,卻也不想你孤獨一人。”

似是想到了冷傾衣身邊伴着嬌妻美妾,兒女成群的畫面。

陸子游心頭沉痛,他抹了抹臉,跳下樹,走到窗前:“我們若一直是小時候,該多好。”

“游舟。”冷傾衣伸手,輕輕捏住他下巴,“你醉了。”

“是啊,我醉了,哪有這等好事,是人都會老死,都會變化,天下無不散之宴席。我回去睡了。”陸子游沖他擺擺手,就輕快躍過樹梢,沒有半分醉酒的樣子。

人走後,暗衛白羽飛自房梁,無聲落地。

他抱拳行禮,不解道:“屬下不明,為何将軍不直接與陸公子言明心意?”

跟随冷傾衣多年,白羽飛清清楚楚知道他家将軍在外行軍打仗之時,有多牽腸挂肚遠在家鄉的陸子游。

每次陸子游一個月一封的書信,冷傾衣都要看到摸爛為止。日也看,夜也看,摸着字跡,如見其人,愛不釋手,留戀不舍。

怎麽好不容易回來了,反而又這般遮遮掩掩,不挑明白呢?

白羽飛想了想,道:“依屬下拙見,陸公子分明也是喜歡将軍您的。”

“那你可知為何他不說?”冷傾衣凝視着院中,方才陸子游坐過的樹杈,長長嘆氣。

白羽飛低頭:“屬下不知。”

“兩家都為獨子,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我與他……”冷傾衣眉頭緊鎖,“何嘗不是身不由己。”

冬雪化盡,柳芽抽新。

陸子游翻過院牆,出了家門,打算去河邊轉轉。

散去一身酒氣。

草色青青,有佳人獨自坐在河畔穿靴。

粉色衣裙,大紅外褂,長發随着她彎腰的動作,如瀑布般傾瀉。

光是這麽看,就令人覺得佳人必然頗有姿色。

陸子游不是個輕狂浪子,單純只做欣賞,看了兩眼就準備走開。

不料佳人出聲:“公子,可否幫小女子脫襪?”

她的聲音算是甜美,并不難聽刺耳,但陸子游卻聽出了一種嘲諷。

他回頭,見她果然生得面容嬌好,燦若春花。

“姑娘,我有心上人了。”陸子游當然聽得出她那句脫襪是個暗示。

女子的襪,豈是随便脫的?

更何況對方是個素未謀面,未出閣的漂亮姑娘?

他想,這女子不像煙花柳巷之人,興許是看上他了。

佳人一笑:“這個我知道,你先扶我起來。”

“男女授受不親。”陸子游再次拒絕。

佳人:“我的腳扭傷了,你若非要見死不救?”

此情此景,換作旁人,怕是早就上前将美人抱入了懷中,哪裏還費這麽多口舌。

偏偏遇到的是陸子游,他打個哈欠:“你等着,我喊兩個大娘來扶你回家。”

“且慢。”女子起身,“陸子游,你猜猜看,我是誰?”

聽他喊出自己名字,陸子游眉毛一挑:“你認得我?”

重新打量眼前的漂亮姑娘,他用紙扇敲點掌心:“長安城內,像姑娘這般嬌豔的,或許只有一位,那便是趙家千金。”

陸子游吐出三字:“趙合桃。”

“沒錯,是我。陸才子果然聰明。”趙合桃走近他,“你看我美嗎?”

“美。”陸子游微笑,“武林第一美人,怎會不美。”

趙合桃媚眼閃過不屑之色:“與你那心上人相比,誰美?”

沉默稍許,陸子游苦笑:“……姑娘是美,可在下情人眼中出西施,任是天仙降凡,也比不過他一根發絲。”

“哦?”趙合桃點點頭,“既然如此,為何你不去娶你心上人,反而滿長安城的相親呢?”

“莫非你那心上人見不得人,又或是你求不得,遠不能高攀?”

陸子游發現這丫頭的嘴也是不饒人,武林評選美人,難道還比嘴毒?

他贊道:“姑娘不愧是武林中人,快人快語。實不相瞞,在下的心上人是個男兒郎。”

“那又如何?”大安朝男風普遍,十對夫妻裏有一半是男男。

不怪趙合桃驚訝不起來。

陸子游客氣道:“聽聞趙姑娘家在江南一帶專做絲竹生意,在下想跟姑娘買件樂器。”

“你要什麽?”趙合桃問。

“冰魄雪笛。”陸子游緊緊注視着她的神情。

四個字剛出口,趙合桃就不自覺退了半步,她眼底滿是警惕:“為了你那心上人?”

陸子游撫掌笑道:“正是。”

“休想。”她抽出匕首,“冰魄雪笛乃我趙家傳世之寶,別說不賣,即便賣,你也買不起。”

見她防着自己,陸子游主動向後撤了幾步:“怎麽就成了你們趙家的傳世之寶,明明這雪笛是我心上人親手雕刻而成的……”

他還未說完,趙合桃就使出輕功,蜻蜓點水般,踩着樹枝瓦片逃了。

回家吃了晚膳,陸子游躺在屋頂翹着二郎腿看星星。

深藍夜幕,銀河長懸。

樹梢花苞朵朵,幾片花瓣乘風落在微涼的瓦片上。

“今日去哪兒了?”繡雲白袍,冷傾衣悄無聲息閃現,在他身旁坐下。

陸子游如實答道:“見了武林第一美人趙合桃。”

風刮過來,雲遮住月牙。

垂眸,冷傾衣沉默無言,心口像被巨石壓住。

“你不問,我見她做什麽?”陸子游主動道。

冷傾衣依然不語,烏黑的發絲在肩頭飄揚,星光下,面容沉靜得發冷。

陸子游翻身坐起,盯着他,笑了笑:“我……問她要定情信物。”

“……”冷傾衣捏碎手底一塊瓦片,拂袖欲離去。

“我逗你呢~”陸子游拉過他手臂,“是去問她要冰魄雪笛。”

聽到冰魄雪笛四個字,冷傾衣神情稍稍一變:“你如何知曉它在趙家?”

“你也知道?”陸子游倒是不詫異他怎麽知道的,而是詫異:“你既知道,為何不去要,不能要,我們還可以暗中去拿。”

拿回自己的東西,不能叫偷。

他見冷傾衣不回話,便先答他之前問的話:“我在江湖中有些朋友,再者,亂七八糟的書也看得多些,知道這點小道消息,不足為奇吧?”

夜風襲來,兩人衣袍被吹得獵獵作響。

冷傾衣頸邊長發被風帶起,掃到陸子游臉上,軟軟綿綿,撩得二人眼睛發亮,發燙。

“此事與你無關。”冷傾衣強迫自己移開目光,不去與他對視。

陸子游苦笑:“怎麽與我無關?當年你從邊關帶回來的雪玉,親手一刀刀雕出來的,說留給我做……做定情信物……”

“游舟!”冷傾衣閉上眼睛,低聲道:“當年你我年紀尚小,不過是一句戲言罷了。”

說完,他躍下屋頂,閃進幽深的黑暗裏。

留陸子游一人,望着他的背影,獨自品嘗着絕情的話語。

但他又能如何呢?

他無權無勢,哪裏配得上位高權重的冷将軍呢?

冷傾衣是聰明人,是成大事者,将來或許接任帝位。如果與男子成親,尤其還是一個身份低微,毫無幫扶的男子,顯然是非常不理智的。

江山,孝道,後代,冷傾衣豈能為了他陸子游一人而全部割舍不要呢!

陸子游感嘆片刻,其實冷傾衣又何曾與他表明過愛意呢?

或許,當年所說真的只是偶然一句戲言。

或許,真的只是他一直在一廂情願。

作者有話要說:

小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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