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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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夢見少年模樣的冷傾衣,白衣白靴,握着兵書在飄着梨花的院子裏走來走去。
少年冷傾衣身條窄窄的,挺拔得像棵新楊,頭發剛垂到肩頭,眉眼之間還帶着幾分青澀,回過頭來就是無比好看的笑顏。陸子游翻過牆來,就忍不住要從後面摟住他的腰,把他抱起來。
冷傾衣一時笑一時惱:“陸游舟,誰準你這樣的?你這是以下犯上,你可知?”
“好個以下犯上……”陸子游把他往花叢裏推。
兩個俊俏少年滾在花堆裏,衣服上,頭上都沾滿了花瓣和青草。冷傾衣不住低聲的笑,嘴上說着要教訓人,可搭在對方背上的手就沒移開過。
陸子游撓他腰:“說,還分上下麽?”
“分。”冷傾衣收起笑聲,堅持道。
“嘿!”陸子游拉下他的手臂,按在草地上,試了試力道,問他:“疼嗎?”
冷傾衣眼裏全是他,溫順道:“不疼。”
“傻,你該說疼。”陸子游教他。
冷傾衣從善如流,當下改口:“疼。”
“疼怎麽辦,我親你一口好不好?”陸子游低頭湊近他嘴唇。
“……”睫毛上下拍打幾下,冷傾衣微微張口。豈料陸子游剛要親上來,冷傾衣就忽然用力掙開了他。
陸子游摔得翻了個跟頭,揉揉腦袋站起來,大聲道:“冷卿雲,你幹什麽!”
于是他就看見了自轉角踏進院裏的冷老将軍冷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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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後,陸子游問過冷傾衣,冷老将軍到底有沒有看見他們胡鬧。當時冷傾衣只淡淡的回他沒有,可記憶再重現,陸子游才終于發現了些以前沒注意到的跡象。
譬如冷傾衣說此話時,袖口隐隐露出發紅的手腕,院子裏的水缸也挪了位置。冷家的家規裏有犯了錯要舉水缸面壁思過這一條,陸子游想他必然被罰了,卻不知是否還對着院牆跪了一整晚。
……
漫長的夢境穿過漫長而細碎的二十餘載,載滿他們童年的嬉笑聲,少年時手指相互一勾的瞬間,長大後無數脈脈深情的對視……緩緩飄搖到仿佛隔世的如今。
陽光投照進陸子游眼底,楊樹葉片飒飒作響。一只沾滿血的手緊緊抓着他肩頭。
視線下移,雪白衣衫被浸染成一塊塊淺粉深紫的冷傾衣,正伏在他身上大口大口的倒吸涼氣。陸子游被吓得立即出了一身冷汗,扶起他後頸,拉起他另一只手,就從掌心灌輸內力給他。
即便是痛苦到瀕臨死亡的冷傾衣,依舊美得驚心動魄。陸子游見他失血過多,致使體溫持續下降,便不作多想,吻上了他溢出鮮血的涼唇。
冷傾衣勉強睜開眼,抓着他肩頭的手始終不願放開。
“別動,傷重得很。”陸子游撕下自己內袍一角,極其溫柔地為他簡單包紮不斷流血的傷口,生怕弄疼他。
冷傾衣冰着一雙眸子,由他抱,由他親,然而全程不發一語。
陸子游将他橫抱起來,帶回了酒樓客房裏。
事發之時冷家軍未能親眼目睹,所以當陸子游帶回受了重傷的冷傾衣後,衆人毫無疑問地先請了軍醫來為他進行醫治。
避開敷藥的傷口,陸子游解了他內外所有衣衫鞋襪,以溫水給他擦洗身上的血污。
冷傾衣則閉着眼睛躺在榻上,時不時睜開望他一眼,像是确認他不會突然跑掉。
兩個人沉默了大半天,終于陸子游開口:“看什麽呢?沒忘,我知道是我捅了你,放心吧,我伺候你一輩子。”
唇色泛白的冷傾衣沒多少氣力,光着身子被他反複上下擦洗。雖然兩人已有了更親密的關系,但仍都有些不好意思。陸子游幫他換上新內衫,自己又簡單洗漱之後,便回到房裏。
“乖,合眼睡會兒吧,我在這守着你,哪都不去。等你好些了,要殺要打,我都随你處置,好不好?”陸子游躺在他身旁,小心地抱着他。
冷傾衣一手攥在他胳膊上,另一手偷偷在底下扯住他腰帶,整個人往他懷裏緊靠。陸子游配合的與他嚴絲合縫貼在一塊,然後親了親他耳垂,小聲呢喃:“真的不走……”
而在另一邊,前後死了首領和軍師的敵軍頓時潰不成軍,争先逃竄回自己的國家或漠北。
歐陽濮領軍奔赴長安,宣告危機正式解除。
随後皇帝唐堯昭告天下大戰獲勝,百姓們無不歡欣雀躍。
被烽火和死亡封鎖了多月的長安城,不多時便恢複了往昔的熱鬧和繁華。只是附近的山裏田間多添了許多新墳。
而董敖一家,因着董容歡的一再糾纏趙合桃,毒門之女的趙合桃終于找出了破解攝魂術的法子。
董敖清醒後,自碧珠夫人口中得知自己大兒子叛逃之事,勃然大怒,當即拍馬帶兵去追人。
最後董康端成功被追回,押進天牢審判。
唐堯念着董敖往日的功勞,且大義滅親,遂從輕發落了其,沒治他個死罪。
半年後,趙合桃和董容歡舉辦婚禮。
宰相府早已在大戰中燒得一幹二淨。在柳霧的提議下,唐堯賜了董敖與其夫人一所宅子,又在婚禮之前賜了董容歡另一所家宅。
董敖不再在朝中為官,其小兒董容歡倒是考了個功名,做了侍郎,一家人總算有個依靠。
婚後不久,一日,董容歡上早朝歸來,見趙合桃對着窗子嘆氣。
他褪了烏紗,換下官服,泡了盞寧神茶,走去她身後:“娘子,何事讓你嘆息?”
趙合桃回過頭來瞪他:“誰是你娘子。”
“你我都成親了……”董容歡滿臉委屈。
“成親了也不許叫娘子,難聽得很!”趙合桃接過茶盞,飲了兩口,“今日你随我去拜訪一下少将軍。”
董容歡頓時頭皮發麻,哆哆嗦嗦道:“為,為何要,要去見……”
“怕什麽?将軍又不吃人。我叫你去就去,多問什麽。”趙合桃說此話時,底氣略不足,似有一絲心虛。
董容歡瞧出來了:“不去。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對陸家公子有舊情?”
“董容歡!”趙合桃惱羞成怒,“再胡說八道,信不信我休了你!”
“你……!”董容歡紅了眼眶,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于是,當陸子游在院子裏提着鋤頭除草的時候,聽聞到有家丁來報,外間有董侍郎攜女眷來拜訪。
冷傾衣卧在一旁的竹椅裏看書,幽幽道:“醉翁之意不在酒。讓他們回去吧。”
“且慢。”陸子游撥高頭上的草帽,“人家是專門來看我的,你閉門謝什麽客。”
“哦?專門來看我夫人的?”冷傾衣調戲他。
陸子游走到他面前,遮住日光:“冷卿雲,你再說一遍。”
“夫~人~”冷傾衣故意拉長語調。
陸子游深吸一口氣,爽快應道:“哎!”
安靜片刻,随後院裏傳出一陣爽朗笑聲。
廚房裏熱鬧起來。
陸子游接待董容歡趙合桃夫婦入席,甫未坐定,便聽外面白羽飛大喊大叫:“駱秋,駱秋,你等等我!”
駱秋跑進大廳,見無人,便跑進飯廳。
“駱秋,你回來了,蒼山可好玩?來,一起坐下吃飯吧。”陸子游站起來迎接他,叫人多拿兩幅碗筷來。
精神了不少的駱秋面帶笑意,“子游,我帶了東西給你。”
話剛落音,白羽飛就搬着一大盤牡丹花走了進來。
趙合桃不自禁稱贊:“呀,好豔的富貴花啊!”
身為男主人的冷傾衣,把陸子游往懷裏一攬,“來便來吧,還帶禮物,白副領着實是客氣。”
升了官的白羽飛放下花盆,笑道:“都是駱秋的心意,我哪會與自家人客氣呢。”
“此花的品相,在宮裏都難得一見,可見駱公子費心。”董容歡适時的誇了句。
陸子游盯着董容歡端詳了會兒,想起當初他爹娘誤會他所戀之人是他時,不免起了戲弄之意:“董侍郎說的是,也唯有董侍郎可媲美此富貴花。”
衆人偷笑。
董容歡瞬時紅了臉,“娘子,我……”
豈料趙合桃也不幫他:“相公如此美貌,為妻也甚是苦惱呢~”
衆人終于忍不住,大笑出聲。
“何事如此好笑?說來與朕聽聽。”微服拜訪的唐堯,身後還跟着一位。
衆人紛紛抱拳行禮:“聖上。”
“免禮免禮。”唐堯拉過身後低着頭的柳霧,“天下太平,朕在宮中閑得慌,恰巧柳愛卿想來将軍府與冷愛卿切磋棋藝,朕便也湊個熱鬧,各位不在意吧?”
“聖上能賞光,是臣之榮幸。”冷傾衣迅速重新安排了座次,又多備了幾個好菜。
柳霧對着冷傾衣施了一禮:“勞煩将軍了。”皇帝是他帶來的,原本輕松的氛圍變得緊張拘束了些許。
“無事。”冷傾衣攔下忙忙碌碌的陸子游,“來,見過柳侍郎。”
陸子游不明緣由,抱拳行禮:“柳侍郎。”
“陸公子……要好好待少将軍。”柳霧凝視着他的雙眼,意味深長的囑咐了一句。
摸不着頭腦的陸子游只得應着:“是,在下必會好好待将軍。”
冷傾衣笑着敲他腦袋:“好好待我,嗯?”
陸子游斜睨他一眼,又去忙了。
花好天晴,一大桌人談笑往來,各自都成雙成對。
“游舟,好好待我。”
“嗯,好好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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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完結啦~~~
不容易啊~~~~
撒花撒花~
感謝一直追随的朋友們,咱們下本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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