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臨時的飛船,其實內部的設備并不是很齊全,一進入飛船,三個人就馬上開始檢查飛船的重要設備,将花歲月丢在一邊。

花歲月看着湯姆和沈懷分別去機房與武器區域去檢查所有機械是否能正常運作,而飛船的操縱室就只剩下他跟蘇基查兩人。蘇基查知道他的身分,知道他擅長什麽,所以把他綁好之後,就完全沒把他放在心上。像花歲月這樣的人,他一個打十個都沒有問題,根本就不用擔心花歲月會起什麽麽蛾子。

但是說起綁架,花歲月八成很難找到經驗比他更豐富的人了。被綁架一次後他就得到教訓,為了綁架學習不少新的手段,然後被綁架第二次,他再一次記取教訓,跟雷恩索斯讨教了很多被綁架時應該要注意的事情,以及如何保護自己的生命安危。

反正說起跟綁架有關的相關知識,大概不會有人懂得比他更多了。

蘇基查的繩索綁得很緊,也非常的專業,就算是那些逃脫專家也不見得可以在短時間裏幫自己解開,但花歲月擁有一雙跟一般人不一樣的手,卡迪亞拉還曾經為他那一雙手糾纏了他很久,他雙手的靈巧程度不是一般人能辦得到的,像是關節扭曲的程度,還有穩定的程度等等。

忍耐着強烈的痛楚,花歲月卸掉了右手的大部分關節,一下子整個右手就跟沒有骨頭一樣,用點力氣就可以從繩索裏掙脫,只要掙脫了一手,另一手自然就會被松綁,恢複自由的雙手,花歲月又馬上恢複右手的狀态。

接下來他要做的事情,需要更大的勇氣。他咬牙,撕開腹部的傷口,幸好這是臨時使用機械縫合的方式,縫合傷口用的是釘針而不是細線,只要狠下心,手指就可以把那些釘針拔開。

拔開釘針的過程,花歲月幾乎不敢親眼去看,看那些釘針血淋淋的從自己身上帶着血肉被剝離的畫面,惡心得讓他想吐,所以他寧可雙眼一直盯着蘇基查,咬牙将腹部的釘針拆下來,接着手指探進身體裏,摸到被放置進去的金屬球,然後掏出來往飛船的角落輕輕的滑過去。

他現在身上沒有衣服,如果蘇基查從控制臺轉身,看到他,一定一眼就會注意到他的傷口。

眼睛看向四周,他故意用力往旁邊的一張椅子撞過去,撞過去前先伸手扯下椅子上放置的衣物,那是蘇基查進來飛船時脫下來的外套。

蘇基查聽到聲音一轉身,看到他的人質一臉蒼白難以忍受疼痛的模樣在地上微微的掙紮着,地板上到處都是鮮血的痕跡,他的外套因為撞擊的關系直接落在人質的身上,軍綠色的外套蓋在蒼白無血色的身上,還有因為疼痛而滿是汗水的皮膚,讓花歲月看起來更加的無害。而且蘇基查很清楚花歲月的狀況,腹部開了那樣的傷口沒有下麻醉藥,然後又故意一路颠頗讓他失血到這裏,他相信他現在恐怕連保持清醒都很困難。

他連自己的外套都懶得撿起,回身繼續檢查着控制臺,看着控制臺上的燈一個一個亮起,代表着所有的設備一切正常。

然後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飛船的熒幕出現了幾個人影,蘇基查露出冷酷的笑容來。

雷恩索斯。

說起來他這是第一次看到雷恩索斯,盡管他們都知道彼此的大名,但真正像這樣正面交手卻是第一次。

飛船的艙門他已經關起,一般的武器是不可能将飛船的艙門破壞開來,所有制造宇宙航行的交通工具,使用的金屬材料都是特制的,一般單兵使用的武器根本沒有機會可以突破,所以他完全不擔心雷恩索斯有辦法進入飛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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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笑着打開通訊,「第一次見面,親愛的少将大人。」

飛船外,雷恩索斯冷冷的看着飛船操縱室的方向。

「給個意見如何?今天就先到這裏為止,然後等飛船上了太空,我再幫你的寶貝穿上太空裝,送他進太空。要打,我們下次再打?」

回給蘇基查的,始終是雷恩索斯冷冷的目光,讓他在心裏嘟哝,他就知道這個花歲月八成在雷恩索斯心中只是一個有才華的小情人而已,不可能因為他就放過自己。不過這也在他的估算之內,現在他們已經上了飛船,逃離的機會很大,在這裏肯定是不會被狙擊了,雷恩索斯想要對他動手,一定是在太空中才會開始進行,等到了那個時候,他就把這小子放進太空中,讓對方沒有辦法直接發射武器,然後如果這小子被救回宙斯,等他進了宙斯的一瞬間,啓動他身體裏的炸藥,嘿嘿!那肯定會非常的有趣!

蘇基查想像着到時候的畫面,尤其雷恩索斯的臉龐就在自己眼前,他差點就要因此而興奮了,一點都不覺得他的決定對花歲月而言有多麽殘酷。

而雷恩索斯始終把自己當作目标吸引蘇基查的注意力,讓達爾與紛紛趕到的隊員找尋任何可以進入飛船的方式,或是阻止飛船啓動的方式,完全沒有将心裏的焦慮表現在臉上,直到蘇基查打開的通訊中突然傳出一陣奇怪的聲響,很像是蘇基查訝異的叫聲,偏偏聲音十分的短促,然後是不斷在嘔吐的聲音。

雷恩索斯認得那嘔吐的聲音,是他家的小花,那一瞬間他再也沒有辦法好好的掩飾,焦慮與擔憂從眼中一閃而過,他趕緊撇頭怕蘇基查會發現,卻沒想到恐怕就算這時候他驚慌的大吼大叫,蘇基查都不會發現他自己究竟判斷錯誤了什麽。

如何從歹徒手中逃脫的方式,很多都是雷恩索斯當初親手教導他的,就連怎麽樣能快速解決一個人的生命,那也是雷恩索斯親手教他的。那時候他學得很認真也很不認真,很認真是指雷恩索斯教導他的一切,他全部牢牢記在腦海中,也盡量親身去體驗嘗試;說不認真,也是因為這親身體驗嘗試的關系,他的身體反複跟雷恩索斯接觸,明明是在扭打和教導他怎麽擊中要害,可是打着打着就會變質,莫名其妙就滾在一起,最後以他氣喘籲籲甚至是昏迷到隔天為止。反正只要提到訓練,哪一次的結果不是他下面吃得飽飽,而雷恩索斯則是吃了他整個人?

許多次身體力行的結果,花歲月已經可以非常準确的判斷出一個人的要害在什麽樣的位置,用什麽樣的擊殺方式能立刻置對方于死地。

蘇基查的外套裏,放了武器。

這在星盜中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每個星盜都會在自己身上藏大量的武器,于是這方便了花歲月要做的事情。他從蘇基查的外套裏找到一把匕首和一把鑽子,鑽子是很細一根,把手已經被握得很光滑,不曉得蘇基查平常用它來做什麽。

他握好兩把武器,一點一點站起身,慢慢的朝蘇基查的方向靠近,由于他一心都放在如何無聲無息靠近蘇基查的這件事情上,所以根本沒有散發出任何殺機,他根本沒有去想怎麽殺死蘇基查,對于一個機械宅來說,進行一件事情的手續必須一步一步來,完成這一步才能進行下一步,所以花歲月除了一開始設想過自己該怎麽攻擊蘇基查外,接下來他腦子只有放着一件事,就是靠近蘇基查。

如果換成是一般的殺手,甚至是一般人,蘇基查早就因為對方所散發出來的殺氣而感覺到危機,偏偏花歲月身上一點殺氣都沒有,連目光也只是專注的注意自己的移動不要發出聲音,到最後靠近時,他連呼吸都不敢呼吸,他知道以自己的力氣恐怕就只剩下這最後一搏的機會。

所以當蘇基查感覺到有東西靠近,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他身體往左側偏閃并且意圖轉過身,而花歲月都已經把他的動作模式計算在腦子裏,手中的鑽子準确無比的刺進蘇基查的後心——因為他是整個人利用撲過去的力道将鑽子刺進蘇基查的體內,所以後面他和蘇基查兩個人是直接撞向控制臺,然後一起往地上滾,蘇基查發出痛苦以及不敢置信的吼叫聲,但花歲月也記得雷恩索斯告訴過他的,不能給敵人任何反抗的生機,所以下一刻他另一手的匕首擡起,用力劃破蘇基查的喉嚨。

蘇基查的生命力強悍,花歲月在受傷的狀況下力道不足,所以喉嚨沒有完全被割斷,蘇基查捂着自己的喉嚨瞪着花歲月,然後似乎想要看看自己後心的傷口。花歲月狼狽的從地上爬起,整個人再一次往蘇基查的身上撲過去,将他高大的身體完全撲在地上,背後的鑽子徹底刺進蘇基查的心髒。

那一瞬間,花歲月覺得瞪着自己雙眼的眼睛似乎要朝他噴出來一樣,他有點慌張的往後退,兩人身上大量的血液讓他打滑,整個人滑倒在控制室的地面上。當花歲月再一次擡起頭,看着蘇基查,那一雙眼睛一直一直瞪着他,仿佛無法相信他竟然會死在像他這樣一個沒有力量的人手中。

強烈的恐懼和負罪感襲擊花歲月的內心,他忍不住閉上雙眼不敢再看蘇基查一眼,控制不了随即而來的惡心感,開始瘋狂的朝地面嘔吐,吐得他整個人失去最後一點力量,全身不斷的盜汗,胃部嚴重抽搐也停止不了想要嘔吐的感受。

他從來就沒有想要殺人。

從小到大他想過很多很多關于自己的未來,殺人從來就沒有在他的想像裏出現,他尊重所有的生命,因此他害怕奪取生命,只是他不是個性軟弱的人,為了生存,他同樣可以殺人,尤其對方是如此惡貫滿盈。可就算知道是為了活下去又如何?就算知道對方是罪犯又如何?殺了人就是殺了人,那種血液特有的黏膩感,讓他有一種被淹沒、被滲透的感受,就算閉上眼睛,腦海也會浮出那一雙死不瞑目的眼睛。

所以當他被一個熟悉的氣息擁抱住,當他感覺到那份獨有的安全感時,他忍不住抓着對方,忍不住埋在他的懷裏,然後開始放聲痛哭。

在恐慌中,飛船的艙門緩緩開啓,雷恩索斯不顧危險,不管艙門為什麽會開啓、有沒有可能是陷阱,人生頭一次他腦中沒有任何的計畫、沒有任何的打算,就這樣直接沖進飛船中,直接找到飛船的控制室,看到到處都沾染着鮮血的控制室,到死依然瞪着雙眼的蘇基查,還有把自己整個人如同受傷小獸一般蜷起然後不斷幹嘔的花歲月。

他小心翼翼的在花歲月的身邊跪下,小心翼翼的把人抱進自己的懷裏,那種失而複得的感受幾乎要讓他當場落淚。感覺到懷裏的人開始痛哭,再看看眼前這一片狼籍,他很清楚自己的小花經歷了什麽,那令他心疼又自責,如果當初的計畫可以再完善一些,如果他可以再強大一些、早一點追擊到蘇基查,那麽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一切?

「小花有沒有哪裏受傷?這些血量還有這些血的位置,應該不是蘇基查一個人的血吧?」達爾跟着雷恩索斯上了飛船,怕自己上司難得沖動而一個人陷入陷阱,沒想到看到的卻是這樣的畫面。而看到花歲月還活着、蘇基查已經死了,讓他的冷靜完全回爐,仔細觀察就發現控制室裏的鮮血不是一個人能造成的,而且有的血液已經開始幹涸,很明顯不是從蘇基查身上流出來的。

聽到花歲月有可能受傷,雷恩索斯趕緊安撫花歲月讓他松開自己,然後檢查他身上是否有傷口,結果一眼就發現花歲月腹部仍然流着鮮血的開口,整個傷口邊緣不規則撕裂,雖然沒有割到主要動脈,可是傷口深且超過十公分長,鮮血一直不斷的從花歲月身體裏流出。

「這傷口是怎麽一回事?」達爾蹲下來,趕緊從身上掏出緊急時使用的藥物和紗布,快速的在花歲月傷口上先做好消毒後,正要拿出縫合傷口用的釘針暫時縫合,花歲月突然睜大哭得有些紅腫的雙眼。

「炸彈,他們在我體內安置了炸彈,我已經取出來丢掉,就在……」

沒等花歲月說出口,達爾和雷恩索斯兩人同時瞠大雙眼,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同時擡起花歲月,一起往飛船的外面沖。

确定花歲月沒有生命危險後,兩個人的腦袋一冷靜下來,就是人類裏少有的菁英。他們看過控制室的狀況,艙門不可能是死掉的蘇基查開的,而花歲月的狀态也不像是會記得開艙門的樣子。控制臺上除了一些噴濺出去的血珠,并沒有被操作過的血手印,如果是花歲月開的艙門,控制臺上肯定會留下花歲月的血手印,因為他的雙手沾滿了鮮血。

但什麽都沒有。

如果蘇基查沒有開飛船的艙門,花歲月也沒有開,飛船裏剩下誰會開啓艙門?

答案很簡單。

雷恩索斯扛着花歲月與達爾還沒有沖出飛船的艙門,身後就傳來震耳的爆炸聲響,整架飛船劇烈的晃動,但他們的速度沒有因此放緩,而是跑得更快,沖出飛船後立刻讓所有的隊員馬上逃生。因為飛船的控制室裏除了精密的控制臺外,往往還會将能量轉化器安置在控制室的下方,避免敵人入侵時利用能量轉化器來控制飛船的飛行,所以絕大多數的飛船制造商都會把轉化器安置在控制室的下方或是控制室的後方。

雷恩索斯他們怕的爆炸,絕對不是那種能放進花歲月傷口大小的炸彈,而是炸彈爆炸如果炸壞了能量轉化器,那麽……

所有的隊員剛沖進之前進來的地下管道,殿後的達爾連把鐵門關上的時間都沒有,強烈的熱浪就這樣朝他的背後襲擊而來,他下意識的用最大的力氣在把自己更往前移動幾步,接下來就是劇烈的爆炸聲響,然後連疼都沒感覺到疼,整個人就被炸得陷入黑暗之中。

前面的人也是,他們只比達爾快了一、兩步,同樣被炸得不省人事。雷恩索斯抱着花歲月根本就不可能跑多遠,如果不是有達爾跟幾個屬下殿後,他們絕對也是被炸得人事不知的其中幾個。

在背後感覺到熱浪的那一瞬間,雷恩索斯整個人将花歲月護在自己的懷抱中,把自己當成盾牌,就連一雙手都緊緊的張開貼着花歲月的雙耳,然後将他整個臉都壓在自己的懷裏。

花歲月整個人昏昏沉沉,原本的傷勢失血有點過多,讓他意識本身就不太清楚,所以雖然他被雷恩索斯保護得很好,可是當他們被爆炸的氣浪襲擊時,撲倒在地上的痛楚還是讓花歲月昏迷過去,但他的一雙手卻下意識的擡了起來,同樣緊緊的捂着雷恩索斯的雙耳,不願意他受到半點傷害。

飛船的爆炸,将整個地下管道埋了一半。等諾以斯趕到的時候,先是看到整個地面上方一陣劇烈的震動,接着濃密的黑煙從土地裂縫中竄出,他馬上立即指揮救援。

參與救援的人馬非常多,很快就将現場清理出大概,也将地下管道裏的人統統找了出來。沒有人發現,這些參與救援的人裏,有兩個人就這樣消失在其中,有些救援的人大概記得他們的模樣,但沒有人能說出他們最後是在哪裏消失的。

這一次追捕蘇基查的行動可以說是損傷慘重,軍方犧牲了三個人,塔圖家的領地上則是有十三個無辜人民因此死亡,六十一位輕重傷。

這些犧牲的人都有政府和塔圖家負責補償,雖然死亡不是補償就可以彌補遺憾,但至少他們的确将連同蘇基查在內的九名星盜完成獵殺,然後宙斯在太空中也成功狙擊了猛虎團派出的救援飛船,造成猛虎團至少十七死的功績。也就是說,在這一次追捕中,包含猛虎團的頭頭蘇基查在內,他們一共殺死了二十六名星盜。

比較可惜的是,啓動炸彈的沈懷和湯姆兩個人都消失了,就算後來軍方與塔圖家都展開地毯式的搜索,依然沒有人能找到這兩個人的行蹤。對此,衆人雖然不滿,但也不意外,要知道當年沈懷如果不是有這樣的手段,怎麽會無聲無息的逃離追捕并且藏在星盜團裏那麽漫長的時間卻無人知曉。

被炸彈波及的達爾傷勢最嚴重,但對他的體格來說不算什麽,休養個七、八天的時間就完好如初,連疤痕都沒留下多少。至于其他人更別提了,雷恩索斯當下連昏迷都沒有,他抱着花歲月馬上命令前方的屬下趕緊把被掩埋的隊員救出,然後離開地下管道時,他還可以在第一時間讓宙斯完成對猛虎救援飛船的追擊,所以爆炸對他而言,唯一的損傷大概就是沒有被衣服保護到的頸部微微發燙而已,連冰敷他都懶得冰敷。

所以除了犧牲的那些隊員,傷勢最慘烈的是花歲月。

他身體失血過量,然後反複受到創傷的傷口因為爆炸所引起的管道塌陷,進入大量的灰塵和細菌引起感染,再加上第一次殺人,整個內心上的不安,他足足發燒了五天的時間,然後又在醫護室裏待了七天的時間,才被允許離開醫護室,但還有一個禮拜的時間禁止稍微強烈一點的活動。

差不多兩個禮拜的折騰,讓他瘦了足足七公斤,整個人瘦得跟一架骨頭似的。最讓他難以忍受的其實不是身上的痛楚,而是每次閉上眼睛休息時總會出現的惡夢,那讓他每次睡不到一個小時就會驚醒,導致傷勢恢複緩慢,不然以他這樣的傷勢,以現在進步的醫藥科技,根本不用一個禮拜的時間就可以簡單活動沒問題,怎麽會都快要兩個禮拜過去了還需要卧床休息。

「抱歉!」

結束完會議,雷恩索斯在最快的時間裏趕回自己的艦長室,藍灰色的雙眼充滿對他家小花的擔心。這幾天花歲月的睡眠都不是很充足,常常在他懷裏驚醒,然後需要他好好安撫才有辦法重新入睡。

花歲月瞪他,難得因為過分消瘦而帶來的骨感讓他瞪人的氣勢稍微增強一些,只是又長又濃密的眼睫還是嚴重破壞了威嚴感,讓他看起來比較像是很努力在生氣的骨感娃娃,一點都不吓人。

「都說了不可以再跟我說抱歉。」這家夥從他醒了之後就一直對他充滿心疼和愧疚感,一次兩次也就罷了,三次四次之後他很想要打人,這一點都不像是雷恩索斯會有的行為。

「好,我不說。」但他還是會心疼。

花歲月握着他的手,從床上爬起來,幹脆整個人窩到他的懷裏,「我是說真的,不要跟我道歉,之前發生了那些事,都不是我們願意見到,也不是我們可以控制的。蘇基查是什麽樣的人?他可是十大通緝令裏的人物,追捕這樣的人會有什麽樣的犧牲和損傷,我相信你們心裏都有數,不要因為我是其中受到傷害的一員就指責自己,我相信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雷恩索斯很強大沒錯,但是再強大也是一個人,這世界上到目前為止人類都還沒有發現像超人那樣的生物,也沒有誰可以把自己修練成真正的聖人,沒有人是完美的,只要能盡自己所能,那就足夠無愧于心。

雷恩索斯自然是知道花歲月所說的這些,但人的心真的很奇妙,一旦涉及到你所關心的人、事、物,所有的一切就很難看得開。

「以後你還是少參與這些任務。」他不想看他家的小花再受到任何一點傷害。

「看狀況。」花歲月聳聳肩,他其實也是比較喜歡待在實驗室裏,不過可以幫上雷恩索斯的忙,讓他挺有成就感的,而且還是因為星盜的事情,可以在追捕星盜的這件事情上有功績,他非常樂意參與。

「不是看狀況,而是真的最好不要讓你參與,你啊!根本就是事故體質。」看他窩在自己懷裏一派樂天的模樣,即使這些天來的惡夢纏繞令他失眠,但似乎依然沒有影響到他樂天積極的個性,只要是在他醒來的時候,那雙眼睛就是這樣的明亮,這樣的充滿希望。

花歲月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以前他沒發現,現在好像真的是這樣,難得來一趟星際旅游就被綁架,然後連續兩次參與任務都被星盜抓到,他這個體質是怎麽一回事?

「不是有你嗎?有你在,我一定會沒事的!」他對他的男人很有信心。

雷恩索斯忍不住沒好氣的捏了捏他的鼻子,「你有這個信心,我可沒有。」整個過程裏如果不是他家小花夠堅強又懂得自救,随便換成其他人的話,他真懷疑自己來不來得及把人救到手。

花歲月在他懷裏翻身,直接坐在他的大腿上跟他面對面。雷恩索斯因為這一陣子都忙着擔心他的事情,所以沒有好好處理自己的儀容,因此一頭淡金色的頭發顯得有點長,劉海覆蓋在額頭上,摸起來意外的柔軟,雖然不像他自己的那樣又細又多,但是比起一般的男人,雷恩索斯的頭發一點都不粗硬,有點像是大型貓科動物身上的毛一樣,滑順充滿光澤,手感意外的好。

「你要有這個自信,因為我相信你,所以你就要有這樣的自信。說真的,這一次給我的打擊是挺大的,因為我是一個珍惜生命的人,我一直覺得如果世上真的有神,那麽他給予我們最珍貴的一項禮物,肯定就是生命,只有生命,不是我們努力去争取就一定可以擁有,所以我萬分珍惜。正是因為如此,殺了蘇基查才會給我那麽大的打擊,我從來沒想過會有一條生命從我的手中消失。」

盡管從一開始看到雷恩索斯他們執行任務後,他就有了領悟,明白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死亡,是總有一天要習慣的事情。可是看別人殺人,跟自己親手殺人,那是完全不一樣的,他完全沒有給自己這樣的心理準備,他一直以為就算是參與任務,自己也是那一個幕後的人。

因為如此,他才會倍受打擊。

「可是!」他盯着雷恩索斯的眼睛很鄭重的聲明,「我告訴過我自己,在這樣的環境裏,總有一天我會習慣看着有人死亡。那麽,我同樣可以告訴自己,為了你我的生命安危,為了可以讓整個環境更加和平,如果真的必須動手,我也可以讓自己習慣。」

他尊重生命,所以他不可能愛上一個濫殺無辜的人,在他心裏,沒有哪種愛是真的可以不在乎對方的身分、不在乎對方是什麽樣的人,就毫無顧忌的去愛他,但他知道有一種愛,是在你愛上了他之後,就可以為他去改變自己,為他去适應他所在的環境。

雷恩索斯用手輕輕的撫摸着他的眼角,看着他一雙深藍色的眼睛,裏面的銀星好像真的會閃爍一樣。

——可以喜歡這樣的一個人真好。

這樣的一句話從他口中說出,可能所有認識他的人都會覺得矯情,都會覺得那不像是他會說出的話,可是如果真的有人開口問他,問他為什麽會選擇花歲月當另一半,為什麽會喜歡花歲月?

他真的可以這樣回答。

因為愛上花歲月,讓他感覺到快樂,感覺到人生的圓滿,可以喜歡這樣的一個人,一個可以堅強融入他生活裏的人,真好。

手更擡高一些,将花歲月的頭顱朝自己壓下,吻住那一雙似乎還想說些什麽的雙唇,看着那一雙蔚藍的眼睛驚訝的瞪着自己,雷恩索斯覺得自己聽到自己的心在笑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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