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海上月是天上月
華笙素來悲天憫人,自然會出手施舍。結果沒曾想,就是随手丢了個包子,居然給自己惹上了個大麻煩。
小九卿不僅攥着包子,還伸出髒兮兮的爪子去拽華笙的衣袖。他昂着臉,可憐巴巴地說:“仙君,仙君,你帶我走吧?”
當年,華笙并不肯理他,甚至覺得這孩子貪得無厭,很是讨人厭煩。一震衣袖,擡腿便走。
小九卿便一直在他身後跟着,一直胡攪蠻纏地喚他:“仙君,仙君,你等等我!”
足足跟了五、六天,華笙忍無可忍,聽見身後又傳來一聲“仙君”,他猛然一回頭,正待厲聲呵斥。
卻不曾想,小九卿直接跪了下來,兩只髒兮兮的手裏攥着束雛菊,他昂着臉,認真且可憐道:“仙君,我沒有什麽東西可以給你,只有我手裏的花,還有我這個人。我希望你喜歡這個花,也能喜歡我。”
華笙當時冷漠道:“我不喜歡雛菊,也不喜歡你。”
“那仙君家裏缺不缺阿貓阿狗?把我當條狗養在身邊也成啊,我很聽話的,真的。我聽別人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我就想做雞犬升天的那條犬!”
當年賀九卿是這麽說的。
如今回想起來,華笙當年沒一掌把他打死,實屬仁慈。
賀九卿悻悻然笑道:“當年清潭鎮西初相見,我還以為師尊是神仙下凡。世人都知道要追求美好的事物,可見我從小就有一定的審美。”
“油嘴滑舌。”
華笙起身,随意撫平衣衫處并不存在的褶皺,緩步往裏間行去。
賀九卿見狀,亦步亦趨地跟着他問:“師尊,你當時是不是對小九有幾分喜歡,才帶我回來的?”
“并不是。”
華笙冷漠道。
賀九卿不死心,又追問:“怎麽可能呢?如果真的是讨厭,怎麽可能會帶我回來?我是覺得師尊是世界上最好的師尊,也特別希望師尊也能如此想我。”
華笙駐足,賀九卿收步不及,險些一頭撞他身上。趕緊往後退了半步,盡量保持一定的安全距離。
兩個人站在一處,華笙比賀九卿高出半個頭,無論在身高還是在修為上,都占據着極其大的優勢。賀九卿不止一次的想,原文中的小九和師尊行那種房中秘術,用的是什麽體位。
“……原來,你已經長這麽大了。”
華笙凝視賀九卿片刻,微微嘆了口氣,伸手摸了摸賀九卿的頭,緩聲道:“去罷,今天就這樣吧,不用你陪着了。”
賀九卿不明所以,他擡眸,盯着華笙看。他還是很想再陪陪華笙,于是便觍着臉道:“時辰還很早,師尊做什麽去?小九也想去!”
“……午休。”
“午休?”
賀九卿驚訝:“吶吶吶,我還是先走罷!”
他到底是不敢說,想跟師尊困覺之類大逆不道的話。于是拱手便告退。
華笙淡淡應了一聲,擡腿步入裏間。他昨夜被賀九卿吵得難以入眠,眼下倦得很。
待從書房出來後,賀九卿百無聊賴的在院子裏轉悠。仙鶴原先在偷吃湖中冰蓮,一見賀九卿過來,登時跟老鼠見了貓似的,撲棱着翅膀嗷嗷叫。
賀九卿冷哼一聲,斜眼睨它:“你完蛋了,你居然偷吃師尊養的冰蓮,回頭他肯定把你剁了!”
仙鶴雖有靈識,可還未修煉到可以開口說話的地步,也僅僅是通人性,懂人語而已。當即就跺腳,沖着賀九卿直撲棱膀子。
“你吓唬我也沒用,誰讓你跑去跟師尊告狀的?你活該!”
賀九卿頓了頓,又想到一個更好的主意,他沖着仙鶴招了招手,不懷好意地笑道:“來來,商量個事!”
仙鶴往後一躲多遠,目露警惕地瞪着賀九卿。
他也不生氣,笑呵呵道:“你知道的,師尊向來讨厭別人弄壞他養的靈花仙草。上回我踩斷一株仙草,差點沒把我吊起來抽。你嘛,又不如我讨師尊歡心,肯定要被大卸八塊!”
仙鶴很認真地想了想,覺得有幾分道理。于是主動湊近。
“這才對嘛。來來,幫我個小忙,你去師尊房裏幫我偷個東西,随便偷個什麽都成,像什麽貼身穿的衣物啊,發帶啊,或者是手帕什麽的。”
仙鶴一聽,趕緊搖頭拒絕。簡直開玩笑,偷華笙的東西,那得有多大的膽子?
賀九卿撺掇道:“現在師尊在書房小憩,我幫你望着風,你趕緊去他寝殿偷,保管神不知鬼不覺……否則,我肯定要去告狀,你就等着死罷!”
如此,仙鶴雙眼飽含着艱辛的老淚,撲棱着翅膀去了。賀九卿打了個哈欠,拍拍屁股準備走去。忽見遠處有人過來,他站在橋頭,眯着眼睛一瞧,見來人是夢桓,遂吹了聲口哨,笑着道:“哎呦呦,這不是夢師弟?哪裏來的陰風把你給刮來了?傷勢好點了沒事?蘅曦君下手素來重,我常勸他對待弟子要溫和,可他也不聽我的。”
夢桓緩步行來,冷聲道:“沒工夫跟你打嘴仗!蘅曦君現在何處?赤玄君命我過來請他去正殿一趟!”
“那可是不巧了,我師尊在休息,有什麽事晚點再說罷,你可以走了。”
夢桓颌首,正要離去,忽然想起什麽似的,轉頭望着賀九卿冷笑道:“我才剛得了消息,聽說師忘昔跟魂千前兩日撞見了,還惡鬥了一番,大師兄可知?”
賀九卿手心不由一緊,面色未變,笑道:“打起來打起來呗,關我什麽事?”
“最好是罷,我只是很好奇,師忘昔都不一定能将魂千生擒住。大師兄當時是怎麽逃脫的。”
賀九卿淡淡道:“你有完沒完?蘅曦君說了,一罪不二罰,縱然我也有不對的地方,可事情已經過去了,你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翻舊賬?有空多關心關心自己吧。”
夢桓不可置否,擡腿便走。
因為華笙性格淡漠,喜歡清淨。雖是掌門不假,可門中絕大多數事務都由楚衛料理,想來的确是有什麽大事,這才派了夢桓過來請人。
賀九卿想了想,又折身回到書房。他不敢保證華笙是否已經睡着,動作盡量放輕柔,蹑手蹑腳地往裏間挪。挑開珠簾,就見華笙正側卧在貴妃榻上,雙眸合上,睡姿安然。
離得近了,才能瞧見他眼底的一抹青黑。賀九卿蹭過去,直接蹲在一旁,雙臂環膝盯了華笙片刻,見他動都未動,呼吸勻暢得很。通身都是嫡仙氣質,不容任何人置犯。
“連睡覺都那麽好看,活在世上可不就是禍害人?”
賀九卿小聲嘟囔着,想起自己先前被華笙吓唬的事,忍不住哼了一聲,手指着華笙的鼻尖,咬牙切齒道:“大膽華笙,居然還想抽我嘴,你想得倒美!态度惡劣,品性低下,還仗着美色勾/引徒弟,你枉為師表!”
他出了惡氣,心裏深感安慰,這才有空欣賞華笙的美色。他目光熾熱,從下自上看了一遍,心想原文中的華笙在床上那可謂是強悍至極,硬生生地把原主掰成弱受。強迫他床上承/歡。
雖然明明知道,總是把師尊往那種方向想,不好,很不好,非常不好。可賀九卿還是忍不住舔了舔唇,有點心馳神往,甚至有點躍躍欲試。
放在眼前的大白菜都不知道拱一拱,簡直太對不起自己。
可賀九卿有賊心沒賊膽,想了想,将右手食指覆在自己唇上,然後,小心翼翼地往華笙唇瓣上貼。先給師尊蓋個章,以後不許旁人碰了。
他是這般想的,考慮到以後的“終身幸福”,以及“日行一善”,目光忍不住往華笙身下瞥了幾眼。很快又錯開目光。不一會兒又瞥了幾眼,再一次錯開目光。
在經歷了很長時間的心理建設後,賀九卿還是決定要做點什麽。亵渎師尊,聽起來就非常刺激。他都想清楚了,反正逃也逃不了,跑也跑不掉,又不能搞骨/科,索性就抱華笙的大腿。
也許華笙日後看他乖巧可愛的份上,會饒他不死呢?這可不太好說。
于是,賀九卿一邊暗暗安慰自己,一邊悄悄地伸出爪子。他有點不太敢看,把臉微微側開。可下一瞬,手腕立馬被桎梏住,如同鋼筋鐵骨,完全将他扣住,半點動彈不得。
賀九卿大驚失色,一屁股就跌坐在地,倉皇擡臉,就見華笙不知何時醒來,正蹙着眉頭望他,眸色泠然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