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你也長長心
“師……師師尊……”
賀九卿戰戰兢兢地喚了一聲,臉色煞白。他震了一下手腕,半分都動彈不得——華笙攥得死緊。
“……你剛才在幹什麽?誰準許你這個時候進來的?”
華笙坐起身來,長袍沒有一絲褶皺,一如既往地整潔柔順。半寸衣角都曳在地面。
他語氣淡然,看不出來是喜是怒,就是這副清心寡欲的神色,最是讓賀九卿從心底裏一顫。就像是被人打怕了的流浪狗,只要看見華笙,或者是聽見他說話,甚至只是輕微的喘息聲,都足夠讓他膝蓋發軟,雙腿打顫。
他趕緊觍着臉笑,撒嬌賣癡,試圖蒙混過關。
“師……師尊,你聽我解釋,是……是夢桓,他又私闖望曦峰了,還說什麽赤玄君找師尊有事,所以我才……”
“……然後你就未經允許,私自闖進來了?”
賀九卿眼觀鼻鼻觀心,直接狡辯道:“我敲門了的,師尊沒聽見而已。這怎麽能怪我?”
“你總是有這麽多的理由,可實際上每一次都在狡辯。方才,你的爪子在往哪裏碰?”
“沒……沒往哪兒。”
華笙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手一松開,輕斥道:“再不說實話,你的爪子別想要了,說!”
賀九卿愁容滿面,這要是說了實話,不知道華笙會不會提劍給他個對穿,或者是直接一腳把他踹下望曦峰回爐重造。
他覺得極有可能,只得委屈巴巴地裝可憐道:“真沒做什麽,我就是……就是……”
賀九卿眼睛很尖的看見華笙腰間懸挂着一枚半月牙镂空玉佩,于是便立馬理直氣壯起來,手指了指玉佩,嚷嚷道:“我就是看師尊腰間挂的玉佩好看!就是想上手摸一摸!還沒摸到,師尊就醒了,吓我一跳!”
華笙蹙眉,順着賀九卿的目光尋去,很快,便又擡臉,淡淡問:“你想要?”
賀九卿一聽,感覺有戲。先前他還撺掇着仙鶴跑去偷華笙的貼身之物,都沒敢說偷什麽玉佩,玉珏什麽的,沒曾想華笙居然這般好說話。居然問他想不想要!
“想要!”
賀九卿撫掌,伸出右手,笑嘻嘻道:“師尊的東西都是極好的東西,随便賞給我一樣,小九以後就發達了!”
華笙冷眼瞥他,語氣十分冷淡,緩緩道:“這是掌門玉佩,你也敢要,膽量着實見長。觊觎掌門之位,其罪當死。”
此話一出,賀九卿立馬将爪子收了回去,他捏了捏衣角,悻悻然地笑道:“我渾說的,師尊,我渾說的!”
“口出妄言,罪加一等。”
賀九卿都快哭了,趕緊扯開話題:“師尊,赤玄君真的找你有事,你趕緊下去看看罷,要不然回頭又有我的事!”
華笙輕颌首,淡淡應了一聲。他起身,随意撫平衣衫處并不存在的褶皺,這才緩步往外行去。才走了幾步又駐足,轉身一瞧,就見賀九卿站在柱子邊上,直拿額頭往上撞。
他微微遲疑,才道:“別撞這個。”
賀九卿驚了一下,眼巴巴地去看華笙,就聽他又說了一句:“回頭柱子若是被你撞斷了,不好修。”
“……”
“為師現在去大殿找你師伯,你是跟着一起去,還是……”
“我去幫師尊喂魚!”
賀九卿腳底抹油直接開溜,才走到門檻處,後領就被人從後面一把扯住。華笙單手一拽,将他整個人扯了回來。
“師尊?”
“等下。”
賀九卿不明所以,轉過身去,立在華笙身前,擡眸望他,結結巴巴道:“師尊,到點要喂魚了,要不然該把魚餓死了。”
“不要緊。”
華笙随意從腰上扯了條玉墜子上來,一邊幫賀九卿系在腰間,一邊淡淡道:“掌門玉佩現在不能給你,這個也陪伴了為師許多年,送你便是。以後不要随便往別人腰上摸,這樣不好,不是所有人都像為師這般縱容你的。”
賀九卿手心一陣發緊,明明知道華笙對他只有師徒情分,可還是忍不住心尖一顫。師尊可能是這個世界上對他最好的人了,無論如何,也不能辜負了師尊的一番苦心。
于是,賀九卿緩緩呼出口氣,笑着道:“謝謝師尊!師尊對小九最好!”
“你自己心裏明白就好。”
華笙語氣不太好,擡眼瞥他一眼,許久才淡淡道:“更加不許去摸師風語,知道了麽?”
“哦,好。”賀九卿摸了摸鼻尖,嘴上答應得爽快。
“你以前也是這樣問他讨要東西的麽?”
華笙冷不丁地冒出這麽一句,吓了賀九卿一跳。
原主以前問師風語要過的東西,那簡直太多了,數都數不清,就連他自己上回,也伸手問人家要銀子買酒喝來着。
不過以賀九卿對華笙的了解,這種事情還是不說為好,于是立馬斂眸,想要矢口否認。
就聽華笙冷笑一聲道:“你仔細考慮一下,要不要跟為師撒謊。”
如此,賀九卿只得老實交代:“要過幾回罷,就是銀子吃食什麽的,沒別的了,真的。”
“知道了。”
華笙應了一聲,略一思忖又道:“以後不許問他要了,省得讓人以為你沒人要一樣。”
賀九卿努了努嘴不可置否,随意嘟囔一句:“那我本來也就是沒人要的,當初師尊也不想要我,還是我自己死乞白賴的跟着。我出門在外,身上都沒有銀子,師尊也不說心疼一下,居然還不準我問二哥要,難不成要我去偷啊!”
“你理由倒是很多,尋常在你師伯面前也是這般?”華笙語氣淡漠道:“怪不得你師伯不喜歡你。”
賀九卿一聽,立馬道:“什麽啊,我才沒有!本來就是夢桓喜歡在赤玄君面前編排我,我何其無辜!”
“你不攀咬別人已然很好,誰能去編排你?”
華笙似笑非笑地伸指一戳賀九卿的額頭,緩聲道:“你也長長心,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賀九卿點頭,拱手便告退。一直離得老遠了,連華笙的影子都瞧不見了,這才兩手把玉墜子掬在手心裏。像是對待什麽絕世珍寶似的,眉梢眼角皆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