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脫到馬甲,媳婦兒就在臺下
身着白衣道袍的小弟子在老道長的指點下,有條不絮的行動着,扇風加火或者稱量入藥,忙碌起來亂而不雜。
紀久年在這寬大敞闊的丹室裏,雙手背後悠閑的踱着步子,還時不時裝裝樣子,一臉高深莫測,時不時點點頭。
旁邊跟着的老道見她神色似乎極為滿意,手中的拂塵輕微動了動,一派超凡脫俗的高人模樣。
臉上浮現了笑意,對着紀久年,徐徐道:“師兄覺得如何?”
紀久年淡淡道:“尚可,待明日國王過來見此心中滿意,方能作數。”
早先見國王不放她去別處任職,她便一直預謀着尋個“得道高人”頂替她。
經過這些日子,将巧合抹去,順其自然的出現了個“同門師弟”,這“師弟”在民間亦是有名望的天師,與紀久年深山裏的“隐士能人”顯得更出世。
精五行八卦,曉天地玄黃,道法高深,更重要的是身懷煉方術,這樣的人,她不信皇帝不動心。
至于這樣的人為什麽會叫紀久年“師兄”,大概是紀久年比他道法更高深。
這老道見紀久年不給個準話,笑意微微斂了些,冷哼道:“當今世上,除了師兄你,便是師弟我的道法高深了,國主若連本道長也不滿意,怕是找不出第二人了。”
系統告訴自己,這“貧”道,嘴極貧,只要給個近國主身的機會,去曲意逢迎,絕對比自己更會讨國主歡心。
現在再觀這自信的姿态,事情差不多已經可以看到成功的眉目了,紀久年輕笑了下,“如何甚好”。
如此,她便可以去國子監了,常歌剛好作為永寧公主的伴讀,也在其中,能夠日日相見,豈不妙哉。
有國子監的學生,聽聞家中長輩說起,将會過來一位新的掌教,尚不确定身份。
在議論話題的風波還沒平息的時候,紀久年随着祭酒老前輩一起出現在了講臺上。
臺下只有十幾人女子,紀久年心裏小小失落了下,很快便想開了,她要輔佐出一名曠世女帝來,皇子皇孫還是一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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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夫子,你先試着帶這些個學生吧。”紀久年的上司似乎不太喜歡她,說完便走了。
臺下的公主小姐們交頭接耳,時不時就把打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紀久年心想,當着她的面對她評頭論足,竊竊私語不知收斂,這是完全沒把她當作夫子啊。
她就只說了句禁聲,便聽到了一聲嬌喝:“奸佞小人”。
紀久年:“……”為何一個、兩個對她宗這麽無情……
“不可胡說,夫子乃是元修名士的弟子,乃是滿腹經綸,學識淵博的高風亮節之輩。”
角落裏一個清冷文雅的聲音傳來,說話的女子口氣裏帶着毋庸置疑的沉穩,眨也不眨的望着紀久年。
“常,常歌?”紀久年眼神一亮,從臺上走下來,從課桌之間的小道疾步朝鳳常歌奔了過來。
對上那隐忍淚意的一雙鳳眸,也忍不住紅了眼,委屈道:“你昨天不是聽說我要來,便不上學了嗎?”
她聽到的時候,心都碎成了渣,只能自我安慰,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鳳常歌哭笑不得,所以,這就是她哥今日死活不來上學的原因?
這些日子她哥一日跟她商議着換回身份,是因為紀久年對她哥……讓他覺得尴尬亦或者煩了?
想到這裏,她忍不住瞪了紀久年一眼,上輩子可是做了六七十年的夫妻,居然連她都認不出,該打!
紀久年被她瞪的莫名其妙,心裏想着是不是自己做錯事了?
面上卻是露出了一個讨好的笑容,媳婦兒今日似乎越發好看了,讓她移不開眼。
“散學再講”鳳常歌故作冷淡的翻開書本,擋在自己面前,不再理會她。
今日也是因為哥哥不願上學,勉強說服他同意去,自己所在的甲班,她才來到了乙班,對于這同班的女子品性,皆不太了解。
又逢已到了授課時間,着實不方便再多說些什麽。
如今她出現在自己眼前,就讓滿腹的相思止于唇齒,用漫漫歲月來償還吧。
紀久年有着自己的小心思,第一堂課上簡單把自己介紹了一下,這群大小姐卻沒有願意上臺介紹自己的,她便放任他們自由言談了。
自己拿着課本在室內走動着,轉上幾圈就會停在鳳常歌的課桌前。
如果沒人看過來的話,便會伸出手輕點在鳳常歌的課桌上,在她看過來的時候也不說話,就一個勁兒的對着她傻樂。
今日的媳婦兒終于被她打動,她懶得去想這麽突然的原因,只道高興還來不及呢。
鳳常歌由着她犯傻,甚至也會心照不宣的對着她一笑,然後埋頭不語,靜靜的等着她離開,然後再期待她過上一兩刻鐘重新來到這裏。
那之前質問紀久年的女子,似乎被同桌拉住了,她留了這麽久的空閑時間,也不見她來問。
望了望外面的天,下課的時間似乎快到了,紀久年只好自己開口了,趕在下課前把事情解決掉。
“同學們,可知何為道士?”見衆人靜下來,又接着說道:“人行大道,號為道士。士者何?理也,事也。”
一個道字包羅萬象,天道,人道,博大精深奧妙無窮。
“天道是萬物需要遵循的規則,人道,做人的标準原則,包含育人之道治國之道等等,大道無窮。一個真正的道士,遠非你們在街頭看到的那些招搖撞騙之人,腹中空空如也的妖道。”
“道法亦是一種學派,是與儒,墨,法等不同的另一種思想,真正的修道之人,修心,修身,而追求長生,方術只是其一。”
紀久年決定有時間給這些人普及一下老子的思想,別動不動提起道士就是抓鬼的煉丹的什麽的。
“哼,我爹爹說根本沒有長生之術,你引誘國君沉迷煉丹,無心國事,是要毀了我趙國。”
還是那位小姐,紀久年點了點頭,贊許的看着那姑娘,心道你說的對,但……後半句就不對了,我會給你們尋個明君的。
但胡謅還是要的,紀久年将手中的書倒扣在桌面上,避重就輕故意将關于長生的忽略掉,一本正經道。
“大道自然,講究不争,無為而治。若爾等皆安穩度日,自我約束,不生妄念,不作惡事,天下太平,何須國主勞心勞力。”
那姑娘不可置信的看着紀久年,很快臉上的又被怒意沖散,質問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如果國家亂了是因為他們是刁民嗎?身為國君不理政事,還要他何用?
“這還用說嗎?當然是你想的那個意思了。”
紀久年猜她有點腦子,就不會把埋怨國主的話講出來,環視了臺下問着:“你們有話想說嗎?”
對上鳳常歌似笑非笑的神情,紀久年輕咳了聲,便将目光移到了別處。
一襲鵝黃色百褶裙,外罩一件純白色宮紗的女子站了起來,朝她施了一禮,紀久年見此跟着還了一禮。
“本宮有問題,還請先生解答,如何才能做到讓萬民不生妄念,不生是非?”
那人擡起頭來,一雙深邃睿智的眼神似已超過了她本身的年齡。
足以讓見到她第一眼的人,忽略掉她的長相,只為那一雙眼睛失神,此人正是永寧公主。
“夫子,我也有問題”見紀久年神情不對勁,鳳常歌連忙喊道。
她清楚這個世界,上一世紀久年與永寧兩人之間的矛盾,見她這個樣子,猜她也是重生回的。
公主待她鳳家有恩,卻也間接害死了紀久年,小末殺了她,哥哥也确實是她親手所刃,趙氏國主卻是罪魁禍首,她也只是受命行事……
如果她早些恢複記憶,便不會使得紀久年落到那種地步。
墨山,她似乎親眼見到了那血淋淋的人,用慘烈無望訴說着對她的愛。
午夜夢回,紀久年胸前那一片紅,她怎麽也擦不幹淨,也止不住,一直流淌着,滲透着。只這樣想着,就已經痛得無法呼吸。
“讀書,明理……”紀久年回過神來,勾了勾唇道,她以為自己不會再受影響了,卻還是失敗了。
“常歌,你有什麽問題,為師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往日清眸流轉,似藏春華的眼睛裏帶着不易察覺的擔憂,黛眉微蹙,直直的盯着紀久年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先生,可能做到順其自然,便不生執念?”
“會的”她心裏很清楚,只是情緒有些時候控制不住而已,可能系統說的沒錯,吃點藥就好了……
永寧看了眼紀久年,莫名覺得這場面有些不對勁,鳳常歌怎麽會問這種問題?
這兩人即是舊識,那為何自己往日不見他們有所交際?
至于紀久年給的回答,雖然在理,但以現在的國力來看,似乎還太早了,哪裏來銀子讓人人都讀書明理?
紙張,筆墨,這些都不是普通人能用的起的東西,人性,更是不可能會被約束。
知道再問下去,也問不出什麽實用的東西,那便看在鳳常歌的面上,不拆臺了。似乎國君沉迷煉丹,倒也是件好事……
永寧坐回位置上,重新拿起了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