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有人要造反?
慶歷七年春初,趙王提議修葺行宮,供夏日避暑,然國庫很空,戶部叫窮,工部自是無法動手。
連議幾日未果,王怒于後宮,寵妃知其因由,笑曰不若抄家?王大喜,稱善。
逢谏官易白參二品輔國大将軍曹起戈貪污受賄,大量招募私兵,王驚怒,當即收回兵符,打入天牢。
一時朝堂都起來了,衆臣紛紛求情,況證據不足,眼下由不得趙王一意孤行。
便下令禦史中丞鳳清明與吏部侍郎協同三子敬王趙尋,徹查此事。
曹起戈乃曹老的兒子,曹老當年帶兵攻破前朝大翼的皇城鳳都,立下汗馬功勞,是先帝親封的威遠公,位列三公。
那易白身為一個小小的谏官也敢彈劾大将軍,如果不是想掉腦袋,便是幕後有人指使。
三人領了王命,眉間卻是一片郁色,不知從何下手。
紀久年來鳳府時,很少碰到鳳清明,不過遇見的時候,他必定是愁眉不展,匆匆忙忙喚人備馬車外出。
這次她趕了個早,鳳清明剛剛出門,便被她攔住了。
“久年攔我做甚?”她以往來都是找鳳常歌的,日子久了,鳳清明便也拿她當了小輩,“伯父我還有要事處理,你自行去找歌兒便是。”
“今日不找常歌,我是特意來找伯父您的”
紀久年神色鄭重,不像看玩笑的樣子,鳳清明在心裏略作思量。
曹起戈一案忙的焦頭爛額還無頭緒,大概去了也是無用功,不如聽聽紀久年說什麽吧。“久年找我何事?”
紀久年微微搖頭,不語。見此,鳳清明也明白了此地不适合說話,便道:“那便去書房吧”。
說着,掀開車簾便要下馬車,紀久年連忙上前将人攙扶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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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前是青石板砌成的地面,昨夜下了一夜的小雨,雖無積水,卻有些易滑,她便一路扶着人,來到了書房。
“伯父,請看”待鳳清明在書案前坐定,紀久年便将懷中的密卷遞了過去。
早在鳳清明接手此案時,鳳常歌便讓紀久年幫忙查證,這密卷上記載的正是紀久年連日奔走所獲的證據。
西北藏兵據點七個,屯糧縣郡十六處,還有三處大礦山私鑄兵器。
只是他們真正的主人是西北地的藩王趙乞,趙王與他皆是先帝子嗣,只是一個尊貴無比,名趙啓。
啓:始,明也,承上啓下。而他為乞也,卑賤之極,哪怕生活在王宮裏,也只能在陰暗角落裏茍活。
曹起戈本是西北邊陲駐紮的軍隊,明面上負責抵禦外敵西楚,暗裏也是趙王監視趙乞的眼線。
紀久年在見到這些證據前,從沒想過被稱為保皇派的曹家會造反,更想不到趙乞在藩地待了短短六年,居然收服了曹家。
鳳清明也不敢信,他雖奉王命查案,心裏卻認定輔國大将軍是被冤枉的。
不過兩頁薄紙,他卻反反複複翻閱了五六遍。
半晌,擡起頭,望着紀久年的眼神複雜,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有些不确定的問着:“這可是真的?”
對上鳳清明盼望她能反駁的眼神,紀久年心中輕嘆,目光卻不躲不閃,緩緩點了點頭,道:“千真萬确”。
“喚常旭與常歌過來吧”鳳清明說完,對上紀久年略遲疑的眼神,忽然想到常旭已經尚了公主,人在永寧府中。
忍不住又嘆了口氣,“喚常歌便可”。
紀久年點了點頭,一個人去了鳳常歌的院子。院子名為梧桐苑,去歲以前還不是這個名字。
那時鳳常歌以十萬兩黃金相挾,她半推半就答應了,十七棵梧桐樹,皆為她親手所植。
近了,有悠揚婉轉的聲音傳來,紀久年會心一笑,想必常歌心情不錯。
放緩了步子,蹑手蹑腳推開了院子的大門,穿過梧桐林,繞過一池微皺春水,踏上小石徑,不遠處的亭臺水榭裏坐着正在撫琴的主人。
那纖長靈動的玉指行雲流水般從琴面上滑過,伴着最後一個尾音結束,融入七弦琴裏的心神被拉回。
鳳常歌回眸輕笑,眉眼裏盡是歡喜,如冰雪消融,化外一條潺潺流淌的清溪,浸潤心田,讓紀久年深陷其中,久久不能回神。
上面精心繡着幾枝錯落有致的盛放寒梅披風被解下,置于石桌上面,那人身上只着單薄的月白色長裙走了過了。
輕車熟路霸占了紀久年的懷抱,還不忘擡起清冷如玉的容顏,仔細觀察着紀久年的表情,佯裝漫不經心的問道:“紀久年,好聽嗎?”
“餘音袅袅,不絕于耳”,紀久年笑着回答道,一邊順勢将人攔腰抱起往亭臺處走去,“你穿的太薄了”。
“已過了驚蟄,不冷的。”鳳常歌掙紮着想要從她懷裏出去,卻被人抱的緊緊的,對上她得意的笑容,忍不住抱怨道:“太緊了,松些”。
“嘿嘿,馬上就到了,別想跑。”通往亭臺位置的小石徑不過十幾米,說話間便到了。
騰出一只手将披風拿起來蓋在懷裏人身上,又繼續沿着石徑往裏走。
“你要進我閨房嗎?我爹說過不讓你進的。”一雙微涼的玉手勾住了紀久年的脖頸,在她耳邊吐氣如蘭。
“他讓我來喚你的,如何進不得?”
紀久年耳朵微微有些發熱,确實是鳳大人讓她來喚鳳常歌的,也沒說不讓她去閨房裏找啊。
“進得進得”
腦海裏閃過當時自己父親大人板着臉,語氣裏是不容商量的餘地,鳳常歌眼裏劃過一絲狡黠,繼而一本正經的配合道。
紀久年聞言,忍不住輕咳了聲,底氣不足的小聲道:“那我在外邊等你,你換件厚些的衣服出來,我們一起去見鳳大人吧。”
“爹爹找我有事?”從紀久年懷中下去,将身上搭着的也披風遞到了她手中,轉身,去推那半掩的兩扇門。
“嗯,我調查到了曹起戈養私兵的證據了”。
“是嗎?”鳳常歌推門的手一滞,很快又恢複如常,比起紀久年略帶遺憾的聲音,她淡淡的語氣裏聽不如任何情緒。
“是的,證據确鑿,不過主謀确實那西北的藩王趙乞……”
話還沒說完,門很快便被合上了,看來鳳常歌對這個事情并不感興趣……
想着換衣服需要些時間,便将手中的披風疊整齊放在石桌上,紀久年也在小亭子裏坐了下來,面朝門口方向,安靜的等待着。
大約過了有一刻鐘的時間,門忽然打開了,紀久年以為她換好衣服了,不想看過去,她還是身上的那一件薄裙。
正欲開口詢問,鳳常歌卻先一步開口了,輕聲道:“過來”。
紀久年依言走了過來,剛踏進屋子,門便被關上了。
心頭不由一跳,莫不是媳婦兒又要給自己下套?色字頭上一把刀,她為此付出的代價太多了,痛并快樂着……
鳳常歌頂着紀久年疑惑的眼神,将人一步一步帶到外間的軟塌上坐着。
居高臨下的注視着她,眼神深邃不可測,似乎一不小心就要被裏面暗藏的旋渦吞沒。
“紀久年,如果我要做皇帝呢?”
“那我要做帝師”,話音落,鳳常歌便笑了,清冷的嗓音裏染了幾分調笑之意,“不做皇後嗎?”
紀久年堅定的搖了搖頭,悲憤道:“只能做帝師,沒得商量”。
“為何?”鳳常歌有些不解,無論她想做什麽都可以,只是……她似乎對帝師之位也不見得喜歡,為何非要選這個呢?
“那我可以兩個都做嗎?”系統說它不能暴露,如此紀久年便不能說真正的原因了。
鳳常歌凝目思索了片刻,似豁然開朗,“可是元修先生對你的期望?”
紀久年愣了下,連忙回答道:“對對對,所以我能兩個都做嗎?”這理由給的真不錯,标準的滿分答案啊……
“可”兩人達成一致目标,待鳳常歌換好衣服後,一起來到了書房……
對上鳳清明審視的目光,紀久年讪讪的笑了下,快速退出書房,順帶着把門也關上了。
鳳常歌默默的望着那扇門不說話,說好的有難同當呢?
鳳清明看着女兒對着緊閉的門口含情脈脈,伸手揉了揉有些微痛的太陽穴,無奈道:“小歌……曹起戈造反,證據确鑿,你說我要不要報上去?”
“都可”鳳常歌淡淡道,曹起戈不過一個棋子罷了,而且還是喜歡自作主張的棋子。
她有提醒他今年不同往昔,幾位王子公主隐隐有了争權的心思,需低調行事,最好不要回京過年,滞留在京城不安全……
況且紀久年能發現的東西,別人也總會發現的,似乎時機也差不多了,早晚都是要亂起來的,“我讓紀久年帶您離開這裏吧”。
鳳清明一下子站了起來,激動的說着:“一起走”,鳳常歌搖了搖頭,輕聲道:“不行”。
聞言,他的瞬時又眼神黯淡了些,重新坐了下去,捏着手中的兩張薄紙,慢慢施加力道,很快便皺的變了形。
一旦把證據呈上去,罪名确定,勢必免不了誅九族,曹起戈手下的十萬大軍雖在西北,但曹家在京中勢力也不小,豈會束手就擒?到時候城中必定混亂不堪。
如果易白的背後的人是王,那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