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1.高溫燙壞

“你為什麽總喜歡占我便宜?”韓深實在沒忍住問。

陳塵露出微笑:“可能因為我是個喜歡搞暧昧的渣男吧。”

“別開玩笑,我認真的。”韓深踢他一腳。

陳塵低頭思索了一會,因為小朋友平時總一張“你瞅啥呢”的冷臉,他就特別想看這不耐煩的冷臉裂開,露出更生動的顏色。但直說我喜歡看你生氣的樣子又好像太鬼畜了。連自己承受力這麽強都覺着惡心。

陳塵靜了靜說:“可能因為我賤吧。”

“…………”

韓深實在無語:“倒也沒必要殺敵一百,自損八千。”

陳塵笑着倒回枕頭裏。

第二天下午一起回學校上晚自習,途中因為堵車,到教室已經遲到了十來分鐘。

章鳴正伏案奮筆疾書趕作業,聽見鞋底摩擦的聲響,回頭兩高挑身影裹着寒氣擠擠挨挨從後門進來,陳塵正轉身跟韓深笑着說什麽,被皺眉打斷直往前推。

老秦坐講臺上聽了遲到的理由,沒轍,自從這倆一起霸占年級一、二名後,成了法外狂徒,上課一起比考,刷題,聊天,完全無視了老師存在。沒辦法管,沒影響到其他同學,學習好就是牛逼。

拉開椅子坐下,章鳴回頭嘿然一笑:“春宵一刻值千金,從此君王不早朝啊?”

陳塵觑他:“話多。”

老秦看不下去了:“有些人啊遲到了不說,一來就知道找前後桌聊天,還不拿書出來看?”

陳塵立刻抽出一張試卷嘩啦嘩啦地翻,給老秦氣得直瞪眼。

臨近期末,周周考試,只有這個月假的晚自習比較清閑。一下課,李斐一個鯉魚躍龍門從位子裏拱出來,抓上籃球瘋狂沖向操場,丢下一句:“我先去占場子,你們快來!”頃刻在樓道間跑成殘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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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男生趕緊追上去,章鳴在卷子上匆忙寫下一個句號,回頭:“塵哥,韓哥,打球?”

陳塵起身,一邊拽了韓深一把:“走走走。”

韓深推開凳子:“別碰我。”

到操場的籃球場邊,好不容易在漆黑的影子裏找到李斐,卻見他抱球站在場外,身邊圍着幾個瘦弱的1班眼鏡仔,都挺煩的:“什麽司馬玩意兒,我都說這地方我占了!還特麽搶,仗着身強體壯欺負人,tui!傻逼。”

陳塵走近:“沒占到場子?”

到休息時間,附中的籃球場上幾乎都有人。

“不是沒占到,被搶了,他們一群人上來就打,球往我腦門上蹦,我能怎麽辦?”

他指的那場上有七八個高大的男生在打球,都是身高180往上奔的,特別猛。

“算了算了,好像有幾個還是校隊的。那就不打了。”一個身材嬌小但眼鏡特厚的男生說話,大家就等誰先說這一句,緩和緩和好走,畢竟論氣勢肯定比不過那幾個體育特長生猛男。

陳塵沒說什麽:“行,那就不打了。”轉身要走,卻發現韓深已經搖搖晃晃往球場上過去。

李斐一把鼻涕一把淚跟上去,嘤嘤嘤向他韓哥訴苦。

韓深在籃框底下靜靜一站,擡手接球左右運一輪,直接推到場外去。

“你們,趕緊讓開。”

“我特麽,你有病啊?”對面一身高腿長的馬臉男上前兩步,直勾勾盯着韓深,模樣特別狠。

“先來後到,懂不懂?”韓深掠起眼簾,面無表情。

“吃虧是福,你懂不懂?”旁邊一身高起碼190的男生走上來,地動山搖的,開始撸袖子。

韓深拉開外套往地上一砸:“那我祝你福如東海。”

“操,傻逼!”男生往前走了兩步,立刻被同伴抱着腰攔住,不斷舉手叫嚣,場景屬實滑稽可笑。

1班男生也過來了,本來不想惹是生非的,但看對面這麽狂,實在也想碰一碰。章鳴直接往前走,擡手指着他鼻尖節節逼退:“艹你妹的,再罵一句?傻狗。”

“我日你大爺!”“卧草尼瑪!”一堆嘈雜的粗口過去,兩邊逐漸混雜,周圍打球的全吓的停下來看熱鬧。

韓深腿都快踹出去了,被握着胳膊拉回來,撞進微硬的懷裏。

陳塵給所有人掃了一圈:“幹什麽呢?想打架?你,你,還是你?”

1班這邊安靜下來,對面幾個猛男也靜下來了。剛才黑燈瞎火沒看清李斐模樣,現在見了陳塵,大概明白這是搶了1班學生的場子。一般來說全校學生對1班8班倆火箭班很有敬重意識。

“一會兒給周老師招過來,全都要記過寫檢讨,何必?都冷靜點。”陳塵跟對面那打頭的人說話,“陸峰,互相退一步,算了。”

韓深快笑了:“算什麽算?搶位置有理?怎麽也該給李斐道個歉吧?”

李斐莫名後背一涼。

倒是承蒙韓哥看得起了……

“我道你媽歉,關你屁事?你個靠作弊考前排的垃圾有什麽資格說話!”對面190+聽他這話就來氣。

韓深本來一直考年級倒數,突然躍到年級第二,又跟陳塵關系特別好,坊間有這樣的傳聞真不奇怪。

但信以為真還唱出來就很傻逼了。

190+話音剛落,韓深縱步上前,在一片“卧草!”“啊!”的雞飛狗跳裏,直接給他一腳踹翻在地,往後連退了幾步。

“你他媽瘋了?!”“打起來了打起來了!”“不是說不動手嗎我操!”

對面頓時兵荒馬亂,陸峰,校籃球隊隊長,剛擰着眉要去拽韓深的衣服,手腕突然被陳塵攥住。

陳塵聲音挺平靜:“你動他一下。”

陸峰很清楚他們特長生跟1班學霸沒法比,聽見這句話心裏有些畏懼,忍氣吞聲往後退:“他先動的手!他先動的手!你們都看見了,別一會老師問起來不認!”

韓深跨在190+身上揍,揍得人抱住了腦袋,陳塵皺眉一把給他攔腰抱起來:“就知道打人,狗脾氣。”

手臂環住的身軀發燙,韓深嘴裏喘出白霧,胸口劇烈的起伏傳遞來。他笑了一下,張揚出了戾氣,嗓音燥熱發顫:“是啊,教訓傻逼,痛快。”

陳塵本來特想罵他太恣意妄為了,沒轍,給190+拉起來檢查傷勢:“怎麽樣?”

190+臉腫了一片,走路弓成了蝦米,惡狠狠地瞪韓深:“你媽的,你等着。”

韓深指指鼻尖:“我等着。”

190+好像沒太大問題,都是皮外傷,身體也挺結實抗揍,陳塵扶着他走到出口,回頭:“你們還木頭一樣杵這兒等周老師過來抓?再不走一個都跑不掉。”

人陸陸續續散了,球也不打了。

往醫務室走,打籃球的幾個猛男走上來接過190+,憤憤不平:“不就搶了個位置,好好說還給你們就是了,還要動手?塵哥,今天要不是賣你面子,我們非打人不可。”

陳塵平靜道:“但你們搶場地不對在先,好好說,也許我們也讓給你們。”

兩邊都有理虧的地方,吵不起來。

送到醫務室拿藥,陳塵結賬了打算走,到門口想起什麽,回頭皮笑肉不笑道:“你們誤會了,我沒給韓深傳過答案。相反,我考第一,其實是他給我傳的答案。”

“…………”

教室裏已經上晚自習了,韓深外套放桌上墊着臉,雙手直直垂在抽屜下,俯趴的骨勢折角表示他正在睡覺。陳塵坐下拉他的手檢查傷口,被直接甩開了。

“沒睡啊?”

韓深沒擡頭,沒動靜。

再去牽了牽,立刻又要甩開,但被陳塵加重力道握住了手腕。指骨通紅,有些破皮,手背一道口子滲出血水,是剛才被冬天厚衣服的拉鏈劃傷的。

“跟人打架不好,明明可以講道理,非要動手。打架一時爽,但得不償失。你以後動手前掂量掂量。”陳塵取出酒精進行傷口消毒,應該有點疼,韓深從衣服裏偏過頭,露出被衣服揉紅的眼睛。

陳塵教訓的話說不出來了。

莫名嘆了口氣:“小野獸。”

挺奇怪的字眼,陳塵總給他取各種昵稱,很少叫名字。韓深心口顫了一下,把頭重新揉回衣服裏。

貼上創可貼後,陳塵問:“還有哪兒疼嗎?”

韓深不配合,不想話,但沒想到直接被陳塵抱進了懷裏,保持着發蒙的狀态被他上下其手,從臉摸到腰部,身體莫名開始發熱發燙。

“你臉怎麽這麽紅?”陳塵問。

韓深:“???”

“不是,真的紅。”陳塵微冷的手搭在他額頭,确實滾燙,韓深微微閉上眼睛,不止臉紅,頸部露出的皮膚也紅的滴血。

“你有沒有感覺哪兒不舒服?你好像不對勁。”

韓深不太清楚,就是莫名覺得困:“我想睡覺。”不僅困,身上也沒什麽力氣,喉嚨因為剛才打架吸入過多冷風開始刺痛,後背蒸發的汗水變得冰冷。

“你先睡。”陳塵說。

聲音低沉,抵入耳膜。韓深再次被弄醒時感覺嘴裏塞了個東西,眼皮很重,先聽到陳塵的聲音,“新的溫度計,消毒了,我看看你有沒有發燒。”

37.7,陳塵說:“不行,燒的有點突然。”

不過到下晚自習,韓深走路都有點打晃,被陳塵扶到車上,剛坐下直接閉上了眼。

陳塵敲了敲司機的前門:“他好像發燒了,回去之後——”聲音停頓,“叔叔,等我幾分鐘。”

陳塵疾跑去藥店先拿了些沖劑和感冒退燒藥,回來塞車裏:“來得及就找醫生看看,要是家裏沒藥,先吃這些。”

司機說了聲“謝謝”,開車走了。

陳塵實在放心不下,回去後給韓深打視頻,打了幾次才接通,視頻只有床單,響起很輕的無意識的聲音:“嗯?”

又輕又弱,好像人病的精神全無,很勉強才能回答一個字。

陳塵心口揪着:“吃藥了嗎?”

“啊?”

“吃沒吃?”

“嗯?”很困的嗓音,似乎下一秒能睡着。

“問你有沒有吃藥?你家裏雇的傭人,不管你?”

“啊?”

“……”

陳塵懷疑他根本沒聽進自己說的話,再問下去,韓深答應越來越微弱,随後沒了聲響。

應該睡着了。

陳塵有點氣,但實在沒轍。

第二天他一到教室,韓深已經到了,趴在桌上正睡覺。陳塵摸着他額頭給整張臉擡起來,應該吃了退燒藥,臉紅的沒昨天那麽恐怖,但皮膚浮着絮絲狀紅紋。韓深今天穿得很厚,毛衣,圍巾,帽子,精神狀态依然非常差,陷入昏沉狀态一動不動。

“很難受怎麽不直接請假?”

韓深費力地掠開眼簾看他:“啊?”

“……”

他眼睛也充血,爬滿紅血絲,眯了一道縫立刻妥協地閉上。陳塵嘆氣:“算了,知道你愛學習。”

章鳴看韓深連睡兩節課後,懵了:“韓哥怎麽了?”

“感冒發燒,應該是。”

下節老秦的課,看他睡覺本來想發火,陳塵豎起食指比了個安靜,輕聲說:“他不舒服。”

老秦挺善解人意,問:“吃藥了嗎?”

“吃了。”

老秦回頭繼續講題,陳塵一個字聽不下去,擡手去勾他指尖。小朋友現在特別精神萎靡,怎麽折騰都沒反應。擡手摸摸韓深額頭,熱度似乎又高起來了,嘴唇焦紅,呼吸滲出灼人的熱氣,眉頭緊皺,似乎特別難受。

陳塵圍着他轉來轉去,下課後還到教室外吹了會冷風,一把給他抱進懷裏:“有沒有涼快點?”

韓深感覺渾身力氣被抽光了,自己是一口煮幹、煮沸、煮焦的大火爐,被陳塵抱緊時稍微好了一點,臉往他冰涼的頸部蹭:“開,開窗……”

“開窗吹風不行,你感冒會更重。”

懷裏韓深好像生氣了,微微地動了動,臉上有點願望沒被滿足的不開心:“開……”

嗓音嘶啞,輕得像小貓撓癢癢。

陳塵都沒明白自己怎麽心疼成這樣,非常難受,願意答應他所有要求,要星星也給他捅一捅。但此刻卻是不得不拒絕,壓低聲:“乖,不能開窗,你忍一會。”

“組長,熱水接到了。”顧辛端着熱氣騰騰的杯子過來,放桌上見陳塵正哄韓深,不斷用微涼的手掌手背替他散熱,有點擔心:“小韓哥哥是不是特別難受啊?好可憐。”

她往前挪了一小步擡手:“我看看燒不燒。”湊近想碰碰他額頭,誰料韓深虛弱至此還能不斷偏臉後退,“別,碰我。”

顧辛看了看一直撫摸他臉頰的陳塵:“……”

同時韓深還無意識地蹭他手指。

“……”顧辛雙手叉腰:“組長,你喂小韓哥哥喝點燙水。”

“嗯。”

陳塵用杯蓋接了一小半,吹涼一點才遞到韓深唇邊,他湊近小口啜泣,長睫濃秀,跟小貓舔水似的。

挺好強要自己端着,但一個沒拿穩全倒在圍巾裏。

“我說你什麽好?”陳塵給他圍巾摘下,拽開領口的外套和潮濕毛衣,突然怔了一下,“你皮膚上怎麽全是紅點?”

鎖骨清瘦,白皙皮膚鍍了一大片紅斑,往下更深點看不清楚。陳塵示意顧辛:“閉上眼睛。”

顧辛:“……哦。”自覺蒙住雙眼。

他倆坐在窗邊,桌上書堆巍峨,除了近旁的幾個人誰都看不見。陳塵拉開外套将毛衣卷起往上推,掀開打底的T恤,少年腰身瘦勁修實,往常冷白的肌膚現在泛紅,遍布紅疹;将褲子下掖至髂骨,也有紅點。

韓深燒得迷迷糊糊,被他煩到了:“你別又,趁機,占我便宜。”

“……”

顧辛将眼睛閉得更緊。

陳塵不由分說将他拉起身:“你這是過敏了吧?去醫務室看看。”

校醫是實習的年輕醫生,給韓深撩衣服時手有點抖,确定下來:“是,過敏性皮炎引起發燒,燒得太厲害了,先打針輸液吧。”

随後問了幾項飲食和吃藥禁忌,随後取針過來,臉色有點尴尬:“呃,我們其中一針,要打在屁股上,這個……”

韓深坐在病床“操”了一聲,反應竟然出奇平靜。他小時候在淵沖每年都過敏打針,初中以後沒再犯過,估計是今年轉來新城市還沒适應水土,舊疾複發。

陳塵靜了靜,确認:“打屁股針?”

醫生眉眼的肌肉抖動證明她很想笑,但唇繃緊:“是的。”

“操,煩。”韓深掀開被子起床,相當絕望,“我不治了,行不行?”

陳塵擋住他,推回病床:“坐好,別動。”

“我不治了我不治了我不治了,我他媽高中了!不是幼兒園……”韓深喊了兩句,腦中猛地鑽心一抽,疼得直喘,“……我頭。”

醫生連忙安撫他的情緒:“應該是發燒引起角膜炎,角膜炎引起頭痛。”

韓深一腳踹上病床,抓了抓頭發往外走,到門口開始覺得累,被陳塵拉住:“回來,打針,輸液,吃藥。”

雖然覺得喊出這句話簡直丢人現眼,但韓深真的不願意:“我不打針。”

“不行,你不打針好不了。現在虛弱成這樣,發燒,頭痛,皮膚痛,我看着心疼。”陳塵耐心講道理,“男人最大的恥辱是不忠不義不孝,關羽刮骨療傷,司馬遷——”

“…………”

韓深靠着牆,垂下視線咬了咬唇,真說不出的可憐:“可我就是不想打針。”

尾音微微拖長,類似小孩說話的腔調,沒想到生個病人柔軟成這樣。陳塵感覺自己心早化成水了,随他起伏,湊近攬着他腰低聲安慰:“沒事的,聽話,求你了小韓哥哥。”

韓深掠起視線看他,眼睛潮濕發亮。

有那麽一瞬間,陳塵感覺特別想親親他,但冒出這個念頭時自己怔住了。

操啊……

韓深給自己做着心理建設,但總覺得決心還不夠,勾住陳塵的衣角拽一拽。

他應該是燒得人類返祖,行為低齡了不少。

“你再哄我一下。”

腦中寂靜。

陳塵覺得,自己要被他的高溫燙壞了。

“哄你是吧?”剛才明明說的挺順,但這次陳塵沉默時間有點長,片刻擡手撫摸韓深發熱的臉頰,說出的話泛着灼熱的氣泡。

“快好起來,你是最厲害的小朋友。”

作者有話要說:一會兒我再修修感謝在2020-05-2321:05:10~2020-05-2420:58:3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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