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42.給爺親困了
簾子拉開,韓深從裏面出來。
“怎麽樣?”陳塵從底下取出紙杯接水,“拿藥了,我接點熱水,你馬上吃一劑。”
韓深走路挺難受:“酸痛,跟打了針的注水豬肉沒兩樣。”
陳塵笑出聲:“還挺金貴,我給你揉揉?”
後面收拾針具跟出來的女醫生動作一頓:“……”
韓深躺上床,被子拉到頭頂遮住臉,聲音挺悶:“算了,萬一揉紅了揉腫了。”
女醫生:“…………”
陳塵覺得這話有點歧義,不過沒太在意,走近提醒他起床:“怎麽躲到被子裏了,吃藥嗎?”
“不吃。”韓深現在挺自閉,加上發燒頭暈只想睡覺,被子掀開看見陳塵的臉還挺生氣。
“你幾歲了?打針吃藥還要人哄?”陳塵垂下視線,擡手不自覺撫摸他的臉頰。
韓深躲了下沒躲掉,覺得這手摸人挺舒服,就不情不願抓着被子給他摸。
從眉心到眼角,指腹輕蹭時熱度灼人,黑如鴉羽的長睫顫了顫,韓深懶得搭理他:“怪你,不然我才不打針。”
陳塵感覺這輩子舔狗話術就用他身上了,嗓音挺低:“怪我,謝謝小朋友為我這麽勇敢,我讓你疼了。”
韓深拽着被子,神色還挺不依不饒:“記着你今天欠我的,以後別惹我。”
陳塵不禁莞爾,心裏塌了一塊又一塊,覺得他家小朋友簡直,甜度超标。
聽了不少好話韓深才接杯子喝水吃藥,回頭老秦從門口進來:“怎麽了這是,嚴不嚴重啊,要嚴重先回家好好休息吧?”給韓深腰腹的紅疹看了一遍,“這傳不傳染?我給你爸媽打個電話,先接你回家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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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傳染。”陳塵站起身,剛聽醫生說了,“現在輸液降溫,輸了這瓶還有一瓶,他發燒溫度太高,人都燒糊塗了。”
比如現在的行為舉止清醒了回憶起,依韓深這要面子的性格,要麽自己死,要麽他死。
生病嚴重的學生待教室也學不進去,老秦安排說:“韓深,那你先輸液,一會你媽媽來接你回家,我們就先回教室了。”
“嗯。”韓深望向陳塵:“你也走?”
陳塵正給韓深用兩只紙杯涼水:“秦老師,我想在這兒陪他。”
“不是有醫生?你在這除了端茶倒水還有什麽用?”期末時間争分奪秒,她不願意陳塵在無關緊要的事情上浪費時間,半拉半扯給人拽出來:“韓深這幾天的課應該上不了了,你幫他留意課堂內容,好好轉達。”
正好是老秦的數學課,陳塵心不在焉,時不時看向窗外。
冬天霧霭厚重,空氣中漂浮着塵埃顆粒,視野一片灰蒙陰沉,綢綽煙雲。
陳塵支着下颌若有所思,掠低的狹長眉眼積着難以排遣的憂郁,攥筆有一搭沒一搭敲草稿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有些人!同桌不在教室,自己也跟着失魂落魄!眼珠子都快飛出去了!”老秦忍無可忍。
全班:“……”
陳塵似乎對老秦陡然升高的音調不滿,皺了下眉頭,眼也沒擡繼續塗塗寫寫。
老秦:“……”
顧辛心說組長這膽子是越來越大了啊。
章鳴也蒙了:“怎麽了這是?”
“不知道啊,送小韓哥哥去醫務室後就變成這樣了。”
章鳴尋思一會:“愛如烈火,焚人焚心,關心則亂吧。”
“……”
回頭敲敲桌面想提醒他,無意看見草稿紙上一筆一劃、閑逸鋒利的楷書。
-喜歡。
-想親他。
-這是什麽感覺?
艹。
章鳴目睹陳塵眉宇間的憂郁全變成了愛情的苦惱,血直沖頭頂,想想還是轉過了臉,索然無味上課。
禁忌之男開竅後這麽鵝心麽??
***
陳塵想不清楚答案。
他從沒喜歡過別人。
以前跟朋友三五成群招搖過市,大街上聽荷爾蒙驅使下的小夥子評頭論足這女生漂亮,我喜歡,那女生漂亮,我喜歡,某班的誰誰,又讓我十分心動。
隔着人海遠遠看一眼,感覺稍縱即逝,陳塵至少明白喜歡不會止步于長久陌生的距離。
正确的感覺是什麽?不知道。
但眼下,此刻,他特別想跟韓深待在一起。
特別想逗他開心,讓他病的不這麽難受。
想抱抱他,親親他,哄着他。
對他的痛苦和開心感同身受。
兵荒馬亂,草木生情。
下課再去醫務室,韓深已經被沈岚接走了。陳塵在空蕩蕩的醫務室站了會兒,嘆着氣回了教室。
下晚自習十點半陳塵到韓深家裏,這時沈岚以為韓深睡了前腳剛走,去公司處理今天耽誤的事務。
韓深上午輸液後高燒退了一點,晚上洗完澡出來又開始燒,燒得腦心一跳一跳地疼,躺床上極其自閉。
痛得連呼吸都嗆鼻子,眼角至太陽穴的筋不斷收緊,加上剛塗完藥刺激性特別強。
韓深感覺整張臉快爛掉了,就他媽不懂為他媽什麽吃了他媽的藥一點效果都他媽沒有。
“少爺,你同學來探望你。”傭人說完這句話,陳塵高挑的身影從門口進來。
韓深睜眼時又是一陣抽痛,自暴自棄閉眼。
陳塵聲音傳入耳中:“好一點了嗎?”
好個屁。
冰涼指骨貼上臉頰,觸感涼快舒服,輕柔撫摸着:“我給你作業帶過來了,發的幾套卷子。學習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何況是期末,我決定這幾天都住你家,每天給你帶作業改作業。”
陳塵大大方方安排了自己的住宿。
“……”
韓深掠起視線看他一眼。
“怎麽了?”
韓深心說沒見過你這麽惡心人的。
陳塵垂下視線打量他。
韓深現在穿了件單薄銀灰絲質睡衣,頸口和伸展的手臂塗了白色藥粉,蒼白仿佛一座備受摧殘雕,憔悴的容貌很有靡麗病态美,消去了不馴的冷冽,眼角一直生理性泛着紅,又可憐又惹人。
陳塵摸摸他的額頭和耳垂,情不自禁摟腰給人抱進懷裏。
韓深頭痛得直發抖,睜開潮濕的眼睛看看他,想推:“別,抱。”
上午的事他燒退後歷歷在目,越想越尴尬。
要說自己燒成智障丢人現眼也就罷了,陳塵還配合他演出。
哄的跟什麽似的。
不道德的垃圾男人。
我tui。
韓深高燒又起,腦子迅速進入一團漿糊的挂機狀态,覺得陳塵身上清新香氣飄進鼻尖,聞着特別舒服。
聽到拒絕陳塵想放開他,卻發現衣角被手指攥緊了。
韓深無意識蹭着他的指骨。
嘴上說不要,身體卻很誠實。
并不愛說髒話,但陳塵情緒上頭時卻不能免俗地冒出一個“淦。”
小朋友口是心非的樣子太可愛了。
韓深聞他胸口的校服,輕輕往上挪,貼着發涼的皮膚追尋清新香氣,因為身體虛弱力道特別小,貓兒似的拱來拱去。
陳塵脫外套時往後退了一點,韓深待在原地一動沒動,等重新抱住他,立刻把發燙的臉貼在他頸部。
喉嚨裏還滿足地打了個顫。
有點想笑。
“我要是個冰箱,小朋友是不是會更熱情似火?”陳塵咬一口他白皙細膩的耳垂。
小朋友,小朋友……
內容沒聽進去,韓深倒模模糊糊想起自己真是小朋友時,每年換季過敏都會發燒頭痛,年紀小不忍痛,特別磨人,弄的沈岚這種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心力交瘁,經常抱着他一起掉眼淚。
生病會讓人變得極其脆弱,心理防線更易崩潰,但現在想想那點病能多嚴重?
再痛,也會過去的。
不情不願轉來附中,當時覺得天塌了世界崩壞了,要死要活不願意,現在不也一切塵埃落定,甚至還挺好的嗎?
睡一覺就好了。
韓深呼出灼人的熱氣:“我,困了,要睡覺。”
躺下那一瞬間,經脈的撕扯讓韓深整個人直接痛瘋了。
“我操!!!”
什麽叫腦部是人類的神經中樞,牽一發而動全身,随便動一動能痛死。
陳塵皺眉查看,韓深已經緩過這一氣,正心神俱疲地喘着。
心疼,又想笑,俯身湊近貼着他碰了碰臉頰:“吓我一跳,還以為怎麽了,睡吧。”
距離近到對方睫毛清晰可數,鼻尖出了層晶瑩的冷汗,呼吸在咫尺間溫熱發燙。
韓深閉了閉眼,看向他的目光渙散迷離,瘦削鎖骨随呼吸凸凹起伏,喉結輕輕滑動。
淦。
陳塵屏氣斂息。
硬了。
指尖撫摸小孩的臉,依然沒躲,眼神清晰地看着他,似乎很習慣這種輕柔舒服的撫摸,蹭手指回應。
陳塵腦一熱親了下去。
含住柔軟的唇尖咬了一口,擡頭,韓深困倦的視線試圖聚焦,但失敗了,随即舔舔唇不滿地閉眼睡覺。
“……”
陳塵突然承認現實。
他喜歡這個小孩。
喜歡,唇齒一碰一啓,繪成韓深的名字。
快被可愛死了。
彎腰俯身又親了親,韓深好像睡熟了,沒什麽動靜。
臭他媽不要臉。
還有點變态。
但陳塵已經控制不住自己,試探地舔了舔柔軟的唇瓣,緊盯他的臉不願錯過任何一個細微表情,甚至想過韓深清醒時的尴尬場景。
但停不下來。
這種……該死的甜美。
陳塵已經開始憂郁,肆無忌憚的親吻只能填滿今夜。
以後的每個夜晚怎麽過呢?
“嗯……”
韓深發出了細微的動靜。
頭痛劇烈所以他睡的并不熟,呼吸不知道為什麽堵悶了起來,睜眼就看見近在咫尺的陳塵。
他在親我。
狗逼……
但僅止于唇的吻非常舒服,裹挾沁人心脾的香氣,讓韓深腦子裏的一團漿糊變軟,感覺頭沒那麽痛,高燒也沒那麽難捱了。
所以沒特別想推。
親了多久韓深沒具體意識,困乏中的一切都是隔着紗霧的夢境。
陳塵沒有過激行為,只是很輕很輕地親他,怕刺激到脆弱的神經網,類似于撓癢癢。
只不過口鼻漸漸開始喘不過氣,韓深掙紮地動了一下,想推他,手臂卻被抓住摁在身側不能動彈,換了個動作,重新吻上來。
韓深呼吸順暢沒跟他計較,繼續睡覺。
給爺親困了。
還。
第二天韓深被傭人的敲門聲驚醒燒已退了,穿白大褂高高瘦瘦的醫生笑着問:“感覺怎麽樣?”
“還成,頭不痛了。”
腦子比起發燒時清晰不少,韓深起身活動了手腳,覺得體魄又回來了。
看到桌上攤開的試卷,腦子裏針紮似的刺了一下,“昨天我同學是不是來過?”
“是的。”傭人阿姨說。
昨天來的是陳塵,韓深想起來。看了看時間,大概早已經回附中上課了。
“過來測一測體溫。”醫生招呼。
韓深給溫度計漫不經心叼嘴裏,随手拿起試卷看,附中密卷,期末考試屬于全市統一出卷,現在發的就是壓軸押題卷。
溫度計遞回去醫生看了看:“今天退燒了,不過你身上紅疹還沒退,也許這幾天還會發燒。按時吃藥,沒事兒。”
“還得幾天。”韓深煩躁地重複這幾個字,有點咬牙切齒。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醫生樂呵呵勸了兩句放下藥走了。
韓深洗完澡對鏡子塗藥,看見自己這張臉,突然而然想起陳塵近在咫尺的呼吸,嘴唇潮濕的觸感。
韓深停下動作。
夢境還是真實?
一細想,腦子又隐隐作痛。
按陳塵那仙風道骨的操性,理性分析,做夢幾率比較大。
但這種感覺又分外真實。
晚上陳塵履行承諾來了。
韓深下午看自己身體恢複康健,沒管住腳出門吹了點風,現在又開始頭昏腦漲發低燒。陳塵給他卷子用紅筆批閱,拉動椅子回頭道:“錯了一道選擇題,最開始用二倍角公式,湊分母為sin(x/2)與cos(x/2)的乘積。”
聽不進去。
“還有四天期末考試,你能不能好起來?”
韓深點頭:“能吧。”
陳塵手探來覆蓋他的額頭,韓深讓他碰了碰就偏臉躲開了。
這個明顯抗拒的動作讓陳塵指尖頓住。
韓深沒想好說什麽,正好闫鑫來了視頻。
“操了你能不能小心點啊爹!我看你遲早死在附中,讓我給你收屍!”韓深懶得說這事,闫鑫還是看沈岚朋友圈知道的,一時相當憤怒,“多大人了不會照顧好自己?”
吵的韓深腦瓜子疼,指尖給手機調低音:“別BB個沒完沒了。”
闫鑫氣得能撲到他面前呱:“怎麽又過敏了?你不是挺久沒過敏了?”
“應該是水土不服,加上那天操場上跟人動手,吸多了冷空氣亂七八糟的。”
具體他也不太清楚。
闫鑫給他豎大拇指:“牛,又打架!離了我們你是猛虎下山蛟龍出水。”
聊的正開心,椅子“嘎吱”一聲響,陳塵轉身坐回了書桌,面朝窗外。
韓深擡眸看他的背影。
不知道怎麽說。
那個夢且不論真假,醫務室的事陳塵的話和視線讓他感覺說不出異樣,沒法自然地面對他。
闫鑫喊了兩聲他才回過神。
“什麽時候回來?王野說他過年有事,讓我們給票提前,不然你一放寒假就過來吧?”
之前約好放寒假去日本玩兒,突然改日期,韓深并沒多大意見:“還有四天考試,考完我就過來。”
陳塵突然放下筆,回頭問:“去幹什麽?”
他的聲音讓闫鑫立刻嗷了一嗓子:“塵哥你也在?我就知道我們家小韓生病,肯定得歸你管。”
韓深翻了個白眼:“閉嘴吧你。”
解釋來龍去脈,陳塵聽完靜了一會,轉向韓深:“考完組裏聚餐,你不來?”
每次大考後八組都會聚餐娛樂放松,很少人缺席。
韓深沒看他,聽見自己輕飄飄的聲音。
“這不是沒時間了。”
說的絕情,就怕陳塵犯軸下一句問“組員重要還是闫鑫舊友重要?”,不過人沒說話了,抿了抿唇坐下繼續寫試卷。
氣氛尴尬。
原因韓深很清楚。
——他跟陳塵過界了。
不管這界過得他舒不舒服,喜不喜歡,以及會發展成什麽樣的關系,一切都不确定。
韓深現在就是不适應。
他适應期一直很慢。
深夜陳塵寫完卷子收拾起身,窗外不知幾時下起大雨,他看了看風雨說:“你叫阿姨給我準備客房吧。”
韓深“嗯?”了聲,随後:“哦。”
“空調,衛生間,紙巾,東西都有。”在隔壁客房坐了兩分鐘,韓深準備離開:“那我回去睡了,你有不習慣的地方說。”
寂靜。
韓深回頭,陳塵背靠窗戶,攥窗簾的指骨泛起陰雨沉澱的光影,整個人似乎被水淋的潮濕陰寒。
聲音又濕又熱:“我昨天晚上親你了。”
韓深:“啊。”
大概有四五秒腦子一片空白,明白這個吻他倆跟那天燒烤時的吻意味迥異。韓深擰着把手不知道該說什麽,索性出門了。
“睡覺睡覺。”
陳塵:“……”
作者有話要說:哈哈小朋友清醒時有點鋼鐵直男傾向,
謝謝支持~~~感謝在2020-05-2420:58:32~2020-05-2520:44:2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艾辰家的七羽10瓶;逸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