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這次換來了更久的沉默,白蘭地醇厚的酒香和另一種劣質果味酒精的氣味混雜在一起,掩飾着這場本為金斯萊沙克爾慶祝的小酌帶來的悲傷。

“如果一定要離開英國,你會去哪裏呢?”小天狼星再次詢問。

斯內普喝光了咖啡,捏起一只出自阿茲卡班家養小精靈的硬餅幹,他捏着那只餅幹,仿佛是在檢查那是個标準的正圓還是個橢圓。

“霍格沃茨。”

“你想回去霍格沃茨。”小天狼星重複了一遍他的答案,“霍格沃茨就在英國。”

“那裏的空氣勉強稍好一些。”

“回霍格沃茨當魔藥課教授?”

“回霍格沃茨當魔藥課教授。”

“我以為你更想教黑魔法防禦術。”

“你是在詛咒我只能再教一年書?更何況這門課我已經教過一年。”

“梅林!沒有!”小天狼星啞着嗓子反對,“我以為你更想當那門課的教授,許多人都這麽以為。”

“讓我猜猜看,波特和你抱怨過,還有韋斯萊家的小子。”

“萊姆斯,他卸任後的那年暑假我暫住在他家,他說你很嫉妒他的職務。”

“本質問題在于你們理解能力低下,狼□□劑是個費時費力的魔藥,還不易儲存。”斯內普終于吃掉了手上的餅幹,幹硬塞牙還過分甜膩,他決定只吃這一塊,“盯住那群随時随地會燒掉坩鍋的巨怪已經足夠困難了。”

“別口是心非了,西弗勒斯……我用教名稱呼你而你沒有反對。”小天狼星每個字都拖長了,他戲谑地重複了好幾次“西弗勒斯”,趕在斯內普惱火前停嘴,“你喜歡釀魔藥,而且喜歡得不的了呢,狼□□劑當時才被發明,你能釀制給萊姆斯喝,說不準還會自己改改裏邊的配方……就像你對我做的——增添點風味,我說得沒錯吧。”

“愚蠢。”斯內普立刻否認,“那時菲爾德勳爵發明狼□□劑才一年,沒有人會愚蠢到随意改變一種全新魔藥的配置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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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一定很享受熬制的過程……我今天真高興,”小天狼星嘆息了一聲,玻璃瓶滾落到一邊,他隔着欄杆,朝斯內普這邊張望,“不,是有些高興,也有點難過……也許我們以後可以都在霍格沃茨教書,變形術教室在三樓,魔藥課教室在地下室,變形術教授辦公室在塔樓的東南角,迎着日出的方向。魔藥教授辦公室——”

“與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一牆之隔,西南側。”斯內普說。

“陽光很差,所以你才會這麽——蒼白。”

“我不是一株植物,馬裏厄斯,光照對我沒有影響。”

小天狼星徹底醉了,他哼哼唧唧地低聲嘟哝,在囚室裏左腳踩右腳地跌倒,幹脆一屁股坐在欄杆前,把沉重的腦袋交給監牢的橫杆,喃喃地說:“西弗勒斯,我不會再把你騙去尖叫棚屋了……六年級的事,我真的很抱歉……那時我真是個……真是個混蛋。”

阿茲卡班的九層就此安靜下來。

斯內普坐在魔藥制作臺前,火龍喉石盡忠職守地噼啪燃燒,天花板上的蠟燭到了夜裏光線略微暗了些,囚室間彌漫的魔藥材料與酒精混合的氣味,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也上了頭。

這似乎是兩個多月以來第一次,沒有人提醒斯內普早些入眠,咖啡——當然這是不能歸咎于咖啡的,但斯內普寧願相信是這個原因——令他精神極為清醒,他從架子上取下一只罐子,拿出六個幹甲蟲,放進搗缽裏輕輕碾碎。

3月10日晴天

馬裏厄斯爛醉如泥,白蘭地和某種果酒的效果應當會持續到明天,解酒劑正在坩鍋裏,添加了六只甲蟲,味道足以令人留下深刻印象。晚上喝了一杯咖啡,現在正清醒

斯內普盯着羊皮紙,覺得他有許多的東西想寫,此時卻什麽也寫不出來,羽毛筆的銀制筆尖幾次觸及紙張,複而又擡起來,過一會兒又落下去,留下幾處黑色的圓點。

我這是在幹什麽。

斯內普寫下這個句子,随即用許多條橫線劃掉了它。

他維持了這個姿态很久,終于伏案書寫。

難以描述。

斯萊特林以這個詞作為一天的終結。

春暖花開的季節裏,兩位部長候選人前來阿茲卡班參觀,同時也昭告着魔法部部長大選的正式開啓,預言家日報在頭版刊登了巨幅照片,金斯萊沙克爾與皮爾斯尼克爾左右而立,相互握手,身後是阿茲卡班的全體傲羅。報社似乎完全不怕挑起矛盾,金斯萊一側被印刷成了紅色而尼克爾那一側則是墨綠色,似乎有意凸顯大選還涉及院系甚至派系差異。

這張巨幅照片裏,卻缺失了梵妮洛克和兩位傲羅。

阿茲卡班監獄的東面,醫療室裏,正上演着和幾個月前相同的場景。張狂揮舞的魔鬼藤将小天狼星布萊克嚴絲合縫地捆在病床上,地面散落着一片玻璃渣,顏色各異的魔藥潑灑在地上與玻璃攪和在一起,毛姆和海恩将他按在病床上,四只靴子摩擦着地上的碎渣,刺耳割裂聲不絕于耳。

布萊克爆發出一聲嚎叫——他大概是把他畢生的力氣都用在這聲喊叫上了——

“不——不——不——!”

“梅林!洛克!”毛姆憤怒地朝她吼道,“你在幹什麽!普林斯的魔藥呢!”

“緩和劑不起作用了……緩和劑不起作用了!”梵妮滿臉淚水,她近乎求助般地看了一眼斯內普。

斯萊特林抿緊嘴唇,他握緊了拳頭,開口時才如往常一樣冷靜:“梵妮……生死水,2盎司,千萬不要多了。”

小天狼星依然在嚎叫,正如他們第一次在阿茲卡班打照面時一樣,但斯內普現在卻很清楚,這不是發瘋,凜冽的魔力在醫療室裏像炸裂的煙花,沖破窗戶,打碎魔藥,撕碎床簾——這是——

布萊克在與源自于攝魂怪的那一部分掠奪的本性痛苦地鬥争。精神的不穩定、魔藥的失效讓他的魔力源源不斷地冒出來将他承受的痛苦稍稍發洩出來……

傲羅捏着承裝着藥劑的量杯,體格強健的毛姆強硬地掰開小天狼星的嘴,他卻一點也不配合,魔藥潑濺在病床上,灌入他喉嚨的卻沒幾滴。

“嘭”地一聲巨響,接連兩面窗戶齊齊炸裂,窗簾被吹到天花板上——

“他們會發現!梅林今天金斯萊和皮爾斯都在!洛克!麻瓜的嗎啡!讓他安靜!”毛姆扔開了手裏的僅剩不多的生死水。

“不要使用嗎啡。”斯內普說,他臉頰的肌肉顫抖着,幾乎是從唇齒間擠出的這句話。

毛姆兩步沖了過來,玻璃渣在他腳下劃拉出刺耳尖利的聲音,他扼住斯內普的脖子,将他按在醫療室的牆上,梵妮尖叫起來。海恩費力地按住掙紮得愈發厲害的小天狼星。

“食死徒——”毛姆赤紅着一雙眼,“上次——似乎也是你說的使用嗎啡!”

“放開他!放開他!他快要窒息了!”

毛姆松開手,斯內普滑倒在牆根邊蜷成一團。傲羅從梵妮的醫藥箱裏翻出了注射嗎啡劑,朝小天狼星的病床走去。

斯內普跪在醫療室的地板上,他喉嚨撕裂般地疼痛着:“四分之一……毛姆!四分之一!”

針劑紮進小天狼星的胳膊。

嗎啡起效迅速,格蘭芬多很快癱軟在床上,他含混不清地說着話,傲羅對此毫無興趣,毛姆則趕着去參加今天的全員拍照,海恩幫着将一片狼藉的醫療室恢複整齊。梵妮還需要時間整理自己的情緒。

“該死的……”斯內普從地板上爬起來,在病床上摸索到毛姆扔在一邊的嗎啡,他至少用了一半。

“嘿……西弗勒斯……”小天狼星亂揮着他那雙青紫斑駁的胳膊,魔鬼藤逐漸退開,斯內普深深懷疑他的骨頭是否還完好。

“嘿……西弗勒斯。”

“閉嘴。”斯內普咬緊牙關。

小天狼星虛軟無力的手抓住了他的,他大概是想把他扯得近一些,但嗎啡讓他的胳膊沒有力氣,他的語氣幸福又快樂,他大概是這裏唯一一個擁有這種情緒的了:“嘿……西弗勒斯。”

“你想說什麽蠢話。”如果你真的想說,盡管說吧。

“你的眼睛……真漂亮……它們可真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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