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這個晚上怎麽過來的, 羅跡這輩子都不會忘。
火熱,汗水,柔軟, 香甜, 他腦子不停炸開,冷卻,再炸開。
不再克制,不再忍耐,用盡力氣,想給她最好的。
混沌後又清明。
他似乎等的太久, 又覺得好像也沒多久, 五年而已, 他經得起揮霍, 只要她肯回來, 再等五年又怎樣。
吸取上次的教訓,這次羅跡不敢睡得太死, 許沐稍動一下他就睜眼。
她累壞了,後來幾乎沒了知覺,什麽時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羅跡就這樣斷斷續續的睡,沒有多久天就亮了,許沐額頭抵着他胸口,呼出的熱氣弄得他癢癢, 但他一動都不敢動。
七點多時,外面有了一點動靜, 不知誰醒了,喊餓。
羅跡看了一眼懷裏的姑娘,她似乎睡得不太.安穩, 眉頭皺着,唇瓣有些幹,他想低頭吻她,忽然聽到一聲輕微的聲響。
許沐在叫他名字,“羅跡。”
很輕的一聲,如果不是離得近,幾乎聽不到。
羅跡以為她醒了,擡手摸她額頭,把她貼在眼角的頭發撫開,“在呢。”
許沐依舊閉着眼睛,斷斷續續的說:“下午替我請假。”
羅跡唇角揚了揚,“實習結束了,不用請假。”
幾秒後,許沐的聲音比之前還弱,“老徐說……下午要劃重點,你替我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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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跡撫摸她臉頰的手僵住。
老徐。
是高中時他們班主任的名字。
許沐在做夢。
羅跡盯着她,不敢再出聲。
許沐又說了一些,羅跡靠近她的唇,仔細分辨,似乎是要他好好聽課什麽的。
曾經有段時間許沐确實有些焦慮,很怕不能跟羅跡考到一個地方。
夢裏她壓力都那麽大,羅跡不忍再聽,想把她叫醒,許沐忽然又開口。
她說的很慢,沒有力氣,但每一個字,都像千斤重擔壓在羅跡心上。
“你為什麽沒來青城。”
“我以為,你一定會來的……”
羅跡愣愣看她好久。
原來她心裏這麽在意這件事。
羅跡有些難受,把胳膊從她身子下抽出,扯過被角蒙住雙眼。
有人敲門,羅跡緩了一會,用被子揉了揉眼睛,輕聲下床。
他撿起地上的衣服和褲子套上,把許沐的衣服簡單折兩下放到床頭,走去開門。
天涯站在門口探頭往裏看,但羅跡只開一道小縫,他什麽都看不到。
羅跡側身出來,把門關上,“什麽事。”
“老大,許沐哪去了?早上我一醒,大家都在,就她沒了。”
“不知道。”羅跡語氣平靜。
天涯說:“什麽時候走的?大半夜她一個人回去安不安全啊,你要不要打個電話問問。”
“一會打,”羅跡說,“你還有事麽。”
天涯奇怪,按理羅跡不應該這反應,他看向羅跡,發現他眼睛紅的厲害,“你眼睛怎麽了,跟哭過似的。”
羅跡偏頭看向客廳,“困的。”
火山從洗手間出來,兩人目光交彙,火山心下了解,轉頭跟沙發那頭橫躺豎卧的人說:“我請吃早餐,有沒有去的。”
一聽說有吃的,大家頓時精神起來,昨晚都沒好好睡,一個個腰酸背痛直喊疼。
大家穿好衣服先後出門,天涯也拿了沙發上自己的羽絨服,忽然發現許沐的外套就壓在他衣服底下。
他哎了一聲,指着那衣服看羅跡,“她衣服還在呢。”
羅跡和火山都沒說話。
天涯腦筋一轉,忽然意識到什麽,“我去……”
屋裏還有許沐的同學,他不敢直說,怎麽也要給許沐留面子,不能讓她同學知道這事兒。
但他憋不住啊,扭頭瞥火山,“怎麽個意思,今兒這頓到底是你請還是跡哥請。”
火山拉上黑長款的羽絨服拉鏈,“你管誰請,又不讓你花錢。”
天涯挑眉,“我不管,別想用一頓早飯打發我,回學校我要吃後街的大閘蟹。”
“我看你像大閘蟹。”火山擡手摟住他脖子,半鎖喉給他拖出去。
許沐醒來時,窗外的陽光已經很刺眼。
她眯着眼睛,用手背遮擋光線,房間很安靜,她翻了個身,旁邊沒人。
許沐還是第一次進羅跡的房間,昨晚有些激烈,她腦子嗡嗡的,什麽都顧不得看。
房門緊閉,她的衣服在床頭,沒看見羅跡的衣服。
昨晚羅跡說,你要想好,今晚一過,我不會再放過你。
那一刻,她只想到明天他就要走,熱血上頭,翻過來就把他摟住了,主動吻他,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能幹出這種事。
羅跡一開始被她那股猛勁兒唬住,但沒有多久就适應過來,大手扣着她腦袋死命往自己唇上壓。
再然後,天崩地裂。
許沐發現,抛開一切,遵從內心的感覺是真舒服。
許沐舒了口氣,兩條細白的胳膊撐着床坐起來,餘光處有一人影。
她心裏一驚,下意識抓住被子護着自己胸口,整個人往床頭猛退,定睛一看,羅跡就坐在窗邊的一把竹椅上,翹着腿,一只手随意搭着扶手,把玩着她的黑色頭繩。
他穿戴整齊,面色平淡,坐的閑散舒适。
許沐只有被子遮體,驚慌失措,縮在床頭。
“醒了。”羅跡說。
許沐一時沒弄明白,他這副興師問罪三堂會審的架勢是什麽意思。
她嗯一聲,不知怎麽的,一跟他對視心就發虛。
許沐想拿自己衣服,羅跡說:“之前我說過,有話跟你說,記得吧。”
她縮回手,把被子往上提了提,遮住那處不經意間露出的溝壑,“記得。”
羅跡喉結滾了滾,“我現在說。”
被子被許沐抓出一團褶皺。
羅跡注視她的表情,“你要不要重新跟我在一起。”
他說的太快,沒有猶豫,也沒鋪墊,就這麽直接把這句話扔給她。
許沐頓了幾秒,“我——”
羅跡拿起手機調出倒計時,定時五分鐘,“我們五分鐘後出發去機場,你慢慢想。”
說完把手機扔到床上,許沐看着黑色屏幕上的倒計時,時間一點點流淌。
其實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她不該再猶豫,但她擔心以後。
根本問題沒解決,她擺脫不掉身上隐形的标簽,以後會不會重蹈覆轍,這樣的分別再來一次,她和羅跡能承受嗎?
五分鐘很快過去,倒計時變成“零”時,羅跡直接站起來,撈起手機就走,急的許沐一把抓住他手腕。
不管了。
什麽都不管了。
此時此刻許沐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如果今天羅跡走了,她會後悔一輩子。
作出決定有時就是那一秒鐘的事。
許沐攥住他胳膊,“別走。”
羅跡站在原地,低頭看床上的人,覺得自己是不是上輩子欠她。
“喜歡我為什麽不說。”
許沐咬着唇,“我不敢。”
“為什麽不敢。”
許沐沒回答他這句話,忽然跪坐在床上,伸手摟住他的腰。
“羅跡,以前都是我不好,你能不能不要生我的氣,”她高度只到他腰腹,臉頰緊緊貼着他的身體,“對不起。”
她說話帶着哭音,特別可憐。
羅跡沉默一會,最終嘆了口氣,将滑下去的被子往上扯了扯,把她的身體裹進去。
“除了我,你沒有別的男朋友,是不是?”
許沐愣了一下,從他懷裏擡起頭,“為什麽這麽問?”
羅跡撫摸她的臉,垂着頭看她,緩緩開口,“其實大一那年,我知道你在青城,曾經想過來找你,但他們說你已經有男朋友了。”
他有些懊惱,為什麽當初信了別人的話。
可那個時候,是他思緒很脆弱煩亂的階段,任何言語都可能将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熄滅。
誤以為她有男朋友的那段時間,他要氣死,覺得許沐太沒良心,怎麽可以那麽快将他們的感情忘得一幹二淨,跟別人在一起。
許沐不知道哪裏來的傳言,她很着急,“我沒有,羅跡,我沒有。”
羅跡緊緊摟住她,下巴貼在她發頂,聲兒都有些發顫,“我知道,我知道了。”
兩人就這樣安靜抱了一會,許沐稍稍擡起頭偷看他,用指腹在他肚子上畫圈,“那你是不是不生我氣了。”
羅跡捏她臉,“就說些廢話,生你的氣,我幹嘛還回來,不嫌折騰嗎。”
許沐忽然挺直身子,“你是不是要出發了,幾點的飛機?”
羅跡摟着她的腰,“明天飛。”
許沐愣了愣,“改簽了嗎?”
“本來就是明天。”
許沐環住他脖子,“騙我?”
羅跡單膝跪在床上,伸手把她的衣服拿過來,“你這種人,就得逼一下才肯說實話。”
許沐只顧跟他講話,沒注意他的動作,“我是哪種人?”
羅跡拉着黑色的肩帶,環住她身體扣後面那排搭扣,微微皺眉,“這麽難挂。”
許沐低下頭,臉騰的就紅了,一下把他推開,扯過衣服護着自己胸口,“你幹嘛。”
羅跡覺得好笑,“還怕我看,你裏裏外外哪我沒看過。”
許沐去捂他的嘴,“別說了。”
她躲進被子裏穿內衣,被子一鼓一鼓的,看着就憋屈,羅跡也不走,就站那看她,目光特別坦然,“一會帶你去個地方。”
許沐穿好衣服,掀開被子下床,“去哪?”
羅跡把床尾的拖鞋拿過來,彎腰替她穿好,“秘密。”
許沐說:“我要先回一下學校。”
“回學校幹嘛。”
許沐指了指那件皺巴巴的衣服,“怎麽穿啊,”頓了下,又指自己脖子,上面像開花了一樣,有紅痕,有齒印,“你怎麽那麽愛咬人。”
那件衣服領口有些大,遮不住。
羅跡也指自己肩膀和胸口,一樣的傑作,“我也有。”
昨晚她像一頭小獅子。
許沐不想跟他繼續讨論這個話題,過去開門,手握住門把手又停下,回頭看他,“外面沒人吧?”
羅跡靠在一旁的牆壁上,抱着肩膀,“你怕啊。”
他好煩人。
許沐耳朵貼在門板上,外面一點聲音都沒有,應該沒人,她把門打開一條小縫,看到一片狼藉的客廳。
有些壯觀,不知道昨晚怎麽瘋的,能把房子弄成這樣。
許沐在想怎麽收拾,從哪下手。
羅跡過來牽她,“不用你管,待會我們自己弄。”
他又抱她。
沒完沒了。
過了好一會,許沐輕輕推他,“我回學校了。”
“我送你。”
“不用,”許沐擡起頭,“我還要找老師問點事,一會我們去哪?你可以先去等我。”
羅跡想了一下,“那你快完事告訴我,我去學校接你。”
許沐低頭笑了,“好。”
許沐離開沒多久,天涯他們四個回來了。
一見面天涯就迫不及待說:“某些人春光滿面,是不是要直接領證啊,用不用我把民政局給你搬來。”
放平時天涯這麽陰陽怪氣的說話,早挨揍了,但羅跡今天心情好,沒跟他計較,還帶頭收拾屋子。
其他人也跟着一起收拾,一小時不到,客廳就恢複如初。
火山和小柔出去扔垃圾,羅跡在房間換衣服。
許沐還沒給他打電話,他有些等不及,想先去學校,天涯叫住他,“你過來一下。”
羅跡脫掉穿了一半的鞋,“怎麽。”
天涯掏出兜裏所有的錢,特別豪氣地往桌上一拍,“你跟大嫂複合後的第一次正式約會,好好給人家買點禮物什麽的,別小氣,丢我們的臉。”
大陸也把錢包扔桌上,“算我一個。”
Z大習俗,宿舍哪個哥們脫單了,其他兄弟都會上趕着主動湊錢,讓哥們風風光光去約會,自己也長臉。
羅跡笑了下,“行了,心意我領,我用不着這個。”
天涯變臉特快,伸手就把錢摟回去,“我就知道你這個大少爺不缺這點錢,但程序還是要走一下的。”
他嬉皮笑臉說:“以後我有了女朋友,你可別忘了咱們這個光榮傳統。”
羅跡被他氣笑,“等你有女朋友再說吧。”
許沐那邊很忙,非常忙。
沈瑜身兼數職,化妝師,造型師,服裝師,把許沐從頭到腳折騰一遍。
許沐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有點怕吓到羅跡,“口紅不用塗這麽厚吧……”
“要的要的。”沈瑜一邊給許沐編頭發一邊說。
她特別會編頭發,花樣繁多,能一個星期不重樣,“咱們宿舍終于在畢業之前成功脫單一個,還是吃回頭草的,可喜可賀,我這個娘家人怎麽可能讓你亂七八糟就去約會。”
許沐:“……也沒有亂七八糟那麽差吧。”
她們宿舍其實有四個人,另外兩個都簽去了外地,過幾天回來,一個母胎單身,一個分手不到半年。
沈瑜說,要是到畢業那天還四個女光棍,會被人笑話。
許沐的衣櫃已經被沈瑜翻遍,終于找到一套她最滿意的,特別配她今天給許沐編的這個頭發,很仙。
許沐的手機響了一聲,她跑到窗邊往下看,羅跡就靠在上次給她買飯的那個栅欄旁,單腳踩着底部的水泥臺階,帥的惹眼,路過的女生幾乎都忍不住看他兩眼。
羅跡沖她揚了揚手機,二樓也不高,許沐沒接電話,直接朝下面說:“五分鐘。”
“不急,你慢慢來。”
這感覺很奇妙。
以前他在班級門口等她,在校門口等她,在她家門口等她,現在他出現在青城,她的寝室樓下。
這種畫面許沐從沒想過,覺得不現實。
但現在那個活生生的人就站在那,說不急,你慢慢來。
哪慢得下來。
許沐把單反塞進背包,匆匆下樓。
出門前她拿出小鏡子和紙巾把口紅擦掉不少,顏色淡了一些,果然舒服很多。
她還是比較适合淡妝。
羅跡已經換了地方,在樓門口等。
看到許沐,他上下打量,笑的不加掩飾,朝她伸出手。
許沐一下牽住,“來多久了?”
羅跡答非所問,“很漂亮。”
許沐抿唇笑了。
羅跡是開車來的,羅曜的車留給他簡直明智,省去不少麻煩。
路兩旁的建築越來越少,離市區也越來越遠,許沐看向羅跡,“我們去哪?”
“長青山。”
許沐有些奇怪,現在是冬天,長青山開放的項目不多,而且以前也不是沒來過。
但她沒問,反正他帶她去哪裏,她跟着就是了。
景區外面車位很多,羅跡去售票口買了票,牽着許沐往裏走。
他方向明确,好像有目的地一樣,許沐不熟悉這裏的路況,但越走越眼熟,好像上次也走過這條路。
直到她看到那個游樂場。
她似乎意識到羅跡要做什麽,他拉着許沐站在一個靠邊一點的地方,擡手捏了捏她下巴,“在這等我。”
上次他們就是在這裏,游樂場的出現,破壞了原本輕松的氣氛。
在這樣美好的地方提分手似乎很殘忍,前一晚羅跡還答應給她買冰激淩。
那之後,他應該再也沒去過這種地方。
身後有人拍她的肩,許沐回過頭,一支抹茶冰激淩出現在眼前。
羅跡似乎很高興,“幸好這裏的店一年四季都開門。”
他把冰激淩塞進許沐手裏,輕聲說:“欠你的,補上。”
許沐不是愛哭的人。
在她的世界,哭沒用,沒有爸爸,沒有羅跡,什麽都要自己扛。
羅跡用自己的方式彌補當年的遺憾,似乎這冰激淋一吃,時間便會倒回那個時候,他們沒有分手,沒有離別,中間這幾年只是一場夢。
醒了就好了。
許沐忍不住掉下眼淚。
羅跡有些慌,擡手幫她抹掉,“怎麽了?”
許沐低着頭,“對不起。”
羅跡把她摟在懷裏,“我不要對不起,我要你在我身邊。”
兩人安靜擁抱。
過了會,他把冰激淩遞到她唇邊,“你嘗嘗。”
許沐邊流淚邊吃了一口。
“甜嗎?”
“甜。”許沐把冰激淩推給他,“你也吃。”
羅跡拿開她的手,忽然低下頭,吮她唇角上的一點奶油,完事舔了舔嘴唇,“嗯,是挺甜的。”
許沐笑出來。
羅跡耐心給她擦眼淚,“為了見我精心化的妝,都哭花了。”
許沐嘴裏還有奶油,含含糊糊,“誰說的。”
天太冷,她剛剛又哭過,臉都紅了,羅跡牽着她往大門口走,許沐說:“不進去轉轉嗎?就這麽走了。”
“沒什麽好轉的,再帶你去個地方。”
也不知道他哪來那麽多地方可帶。
這次羅跡只開了五分鐘的車便到達目的地。
是個不小的院子,圍牆低矮,從外面可以看到裏面的房子,有點像北京的四合院,很安靜,地上有厚厚的積雪和未清掃的落葉雜草,不像有人住的樣子。
許沐問他:“這是什麽地方?”
“我姥姥家。”
之前就聽說他姥姥家離長青山很近,沒想到這麽近。
許沐下車,看羅跡拿鑰匙開門,“你帶我來這幹什麽?”
羅跡把門推開,“我們今晚住這裏。”
許沐愣了一下,“住這裏嗎?”
羅跡牽着她進去,“對,”他踢開礙事的雜物,“不然怎麽辦,最後一個晚上,你那不能去,我那人太多,酒店你又不好意思。”
他摟住她的腰,低頭看她,“你不想跟我待在一起嗎?”
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一直沒提過,火山和小柔是《你若撒嬌》的男女主,大家要是感興趣的話可以去收一下,我看看情況,如果喜歡的人多可能把這一對的開文時間往前挪一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