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邊城

傅紅雪想要思索,但是萬馬堂的馬奴不給他更多的時間思索。

清早,傅紅雪就被馬奴拉到了萬馬堂的馬場。

說是馬大小姐要用他來當獵野馬的前鋒。

沙漠裏最為危險的東西,除了不知何時會出現何時會消失的沙塵暴,還有一個就是流沙。

流沙看起來與普通的沙子別無兩樣,但是你只要踩進去,就沒有生還的機會,只能夠慢慢別沙漠吞噬,慢慢失去呼吸,慢慢死去,成為沙漠的一部分。

而傅紅雪作為前鋒,就是被用來探測這沙漠裏的流沙的。

若是探測的都是安全的路,便還好,若是一腳踩進了流沙,那便也更好。

反正馬大小姐恨不得傅紅雪早早死掉才好。

自早上離開牢房後,殷少湖就一直暗中跟在萬馬堂獵野馬的人後面。

他看到葉開假扮的慕容明珠和馬大小姐一起坐在由傅紅雪和其他幾個馬奴一起拉着的車上。

殷少湖心疼地看着手腳都被捆縛着的傅紅雪,恨不得上去給那個欺負虐待傅紅雪的馬大小姐兩拳。

惡狠狠的看着萬馬堂的人,心想以後若是找到了機會,肯定會把這個仇報了的!

隊伍裏的馬大小姐突然見又想到了什麽損招,獨自一人騎着馬捆着傅紅雪作前鋒,扔下萬馬堂的人和葉開往沙漠深處去了。

殷少湖怕這馬芳鈴對傅紅雪不利,連忙追了上去。

殷少湖追上去遙遙看到的是馬芳鈴騎在馬上,傅紅雪被她捆着站在一個明顯的流沙面前。

眼看那傅紅雪就要被馬芳鈴逼到流沙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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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芳鈴在抓到刺殺她的傅紅雪後本就怒氣勃發。

她那柔順整齊的秀發被傅紅雪削掉了一縷,若是那刀刃更近一點的話,恐怕掉下來的就不是她的頭發而是她的腦袋。

想着要當場殺了傅紅雪卻被突然出現的慕容明珠阻止,為了維持在慕容明珠面前的好印象,馬芳鈴才壓下了怒火。

而這次拉着傅紅雪出來獵野馬,就是馬芳鈴的一個計,她要讓着傅紅雪死無葬身之地!

馬芳鈴手拿着一把劍指着傅紅雪,劍未出鞘,嘴裏還說着:“我馬芳鈴可不是什麽大善人,今天給你個機會,你是選擇直接走進去和這大漠融為一體呢?還是讓我把你千刀萬剮,讓你為驚擾了本小姐而贖罪呢?”

傅紅雪的四肢被幾道鐵索綁着,只能夠勉強邁開步子,根本沒有辦法躲開馬芳鈴的逼近,眼看就要退到那流沙裏。

傅紅雪看着馬芳鈴的身後,突然間瞪大了眼睛。

殷少湖戴着面具,穿着夜行衣,站在了馬芳鈴的身後。

馬芳鈴毫無知覺:“怎麽?選哪個?”

殷少湖放出一只蠱蟲,直接鑽進了馬芳鈴騎着的馬的皮肉裏,本是溫順的老馬開始嘶鳴亂動,馬芳鈴慌張想要拉住馬缰繩,一個不留神,直接被老馬墜下了馬背,吃了一嘴沙子,眼看那匹溫順的馬發狂奔向遠處。

馬芳鈴從沙子裏爬起來,看到的是站在自己身後的殷少湖:“你是什麽人!”

殷少湖的面目掩在面具下,目光卻早已在傅紅雪的身上巡視一番,還好,沒有發現更多的傷口。

傅紅雪也在看他,眼睛裏的驚訝是掩蓋不住的。

他就是昨晚那個人,原來昨天晚上不是自己的夢。

殷少湖低頭看向渾身沙子的馬芳鈴,威脅道:“我是來殺你的人。”

馬芳鈴不屑一哼:“你知道我是誰嗎?萬馬堂的大小姐,你敢殺我?”

殷少湖卻是走到了馬芳鈴面前,将自己手裏的一只小蟲子展示給馬芳鈴看:“你知道這個蟲子是什麽嗎?叫癢癢蠱,若是被咬了,你就會渾身發癢,不斷摳挖也不能減弱這癢,最後你會把自己的肉全都給挖爛,變得十分惡心。”

小蟲子在殷少湖的指尖爬着,看在馬芳鈴眼裏那就是一個惡魔:“你說,我要不要讓它咬你一口呢?”

馬芳鈴害怕地跑到了傅紅雪身後,把傅紅雪往前推:“快,馬奴你上去把這人殺了!要是你殺了他,本小姐我就放了你!”

傅紅雪不為所動,只是看着殷少湖:“你來了。”

殷少湖道:“我來了,我這次來還是想要帶你走。”

傅紅雪道:“我不能走。”

殷少湖道:“如果我偏要帶你走呢?”

傅紅雪道:“沒有人可以強迫我,即使是你。”

殷少湖看了看在他身後的馬芳鈴道:“即使我是為了你好?”

傅紅雪道:“我不需要你對我好。”

殷少湖被氣到了:“好,那我不對你好,我對她不好!”

撿起馬芳鈴落在地上的劍,殷少湖輕輕一拔,那通體盈透的劍就被殷少湖拔了出來。

然後那反射着日光的劍指着傅紅雪身後的馬芳鈴。

馬芳鈴看到殷少湖拔出了她的貼身佩劍,眼裏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傅紅雪卻是把馬芳鈴擋在了身後,他來這裏的目的就是為了讓馬芳鈴愛上他,決不能讓馬芳鈴死。

傅紅雪看着殷少湖:“你不能殺她。”

殷少湖皺眉:“你既不讓我救你,也不讓我殺她,那我在這裏做什麽?”

傅紅雪道:“你可以離開。”

傅紅雪知道這不是自己想要說的,他想說的是能不能帶着他走。

他很依戀他在寒冷的夜裏給他的溫暖,他讓他感到了從未有過的感覺,他想要把他留下。

但是,他不能。

他是複仇的神,他出生就是為了複仇。

一切與複仇無關的,不論是什麽,即使是他想要的,都得摒棄。

殷少湖被噎住了。

确實,自己想要救傅紅雪都是自己一廂情願,現在直接被人家拒絕也是理所當然。

而且對于傅紅雪來說,自己不過是一個來歷不明的陌生人,他甚至不知道在這面具下面的就是殷少湖。

那他還有留在這裏的必要嗎?

殷少湖道:“好,我走,那你好自為之。”

但是殷少湖卻沒有走成,因為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周圍就已經被包圍了,一群穿着萬馬堂衣服的人将他們團團圍住。

有人道:“大小姐,我們來救你了。”

殷少湖神色不虞地看着這突然出現的一群人,明明剛剛他來到這裏的時候看了一下萬馬堂的人,他們根本沒有來這裏的意思。

那這些人是……

藏在包圍圈後面的一人突然飛出一支暗箭,直沖着馬芳鈴的心髒而去。

馬芳鈴在看到殷少湖拔出劍之後就一直在愣神。

傅紅雪警惕看到飛來的暗箭,一把拉開了馬芳鈴,但是箭支還是射入了馬芳鈴的胳膊。

殷少湖三人被這些來歷不明裝作萬馬堂的人圍住。

這些人攻來的步步都是殺招,這是存心來要命的。

受傷的馬芳鈴被傅紅雪護在身後,傅紅雪勉強能禦敵。

殷少湖問道:“馬大小姐,這些人不是你萬馬堂的人嗎?為什麽他們要來殺你?”

馬芳鈴忍着疼痛,腦子混亂:“我不知道!”

傅紅雪手腳被束縛,眼看就要不敵,殷少湖連忙用手中馬芳鈴的劍将身邊的幾人殺死,而後對着傅紅雪喊道:“傅紅雪,接着!”

殷少湖将手中劍投給了傅紅雪。

傅紅雪得到兵器,雖然不是他最熟悉的刀,但是他仍舊一一将圍着他的這些人斬殺。

殷少湖失去了劍,便将自己身上的小朋友全都放了出來,很快,圍着他的人都被蠱蟲咬傷中毒而死。

殷少湖和傅紅雪走到受傷的馬芳鈴面前,見她中箭的胳膊已經開始流出黑色的血,明顯是中毒的樣子。

殷少湖道:“馬大小姐,你這可是要死了。”

馬芳鈴悲戚地看着殷少湖,嘴唇發紫也不忘蠻橫道:“本小姐就算是死了,也不會求你救我!”

傅紅雪走過去用馬芳鈴的劍将馬芳鈴受傷的胳膊那裏的衣服撕開。

傅紅雪被馬芳鈴掙紮着一把推開,手中的劍掉在了地上:“你個低賤的馬奴,給我滾開!”

殷少湖連忙将傅紅雪拉住:“你沒事吧?”

傅紅雪搖頭,閃避開殷少湖的胳膊。

上面熟悉的溫暖讓他不由自主想要更加接近,但是他忍住了,看着馬芳鈴道:“我給你把毒吸出來。”

馬芳鈴卻是大罵道:“滾啊!誰讓你這個低賤的馬奴碰我了!拿開你的髒手!本小姐就算是死了,也不讓你碰我,我感到惡心!”

殷少湖生氣了,自己一直想要呵護的人被馬芳鈴在這裏破口大罵,用的是那麽過分的詞,傅紅雪不是這樣的。

他與低賤,惡心這些詞根本沒有關系!

他是那麽的純粹,就像是雪山頂端的一粒雪,就像是清晨枝頭的一滴露。

他愛着生命,即使是走路都會遭受到別人的冷眼,他也毫不在乎,他是堅強的,也是脆弱的。

他能夠忍受着這麽多的奇異的目光活到現在,他應當受到更多的愛護,怎麽能,怎麽能被随意折辱?

殷少湖生氣了,将傅紅雪拉開,一只手直接掐上了馬芳鈴的脖子:“你以為你是什麽?現在你在我手裏就像是一個蝼蟻,只要我一用力,你就會死掉,你還以為你是萬馬堂的大小姐?呵呵,怕是連我手裏最小的那只蟲子都不如。”

馬芳鈴被鉗制着,臉上總算是露出了害怕的神色。

殷少湖繼續道:“你知道為什麽你連蟲子都不如嗎?”

馬芳鈴問:“為,為什麽?”

殷少湖道:“因為我可以像愛我最重要的東西一樣愛這些蟲子,将它們好好呵護,而你,我可以毫不猶豫把你殺死在這裏。”

馬芳鈴看到了殷少湖眼裏的殺意,心下難受,明明她都見到了那個能夠拔出她的劍的人了,但是這個人卻要殺她:“你……當真要殺我?”

殷少湖道:“我想殺你。”

傅紅雪道:“你不能殺她。”

殷少湖看着傅紅雪,掩在面具下的唇一笑:“因為他,我不會殺你。”

殷少湖将一只小小的紅色蟲子放了出來,蟲子一聞到鮮血的味道,就往馬芳鈴那裏鑽。

馬芳鈴急道:“你不是說不殺我?”

殷少湖道:“這是攝毒蠱,能把你的毒吸收,你不要亂動。”

馬芳鈴懷疑:“當真?”

殷少湖道:“我還需要騙你?”

殷少湖看向站在一邊的傅紅雪,他站的很直,像是沙漠裏的一棵胡楊,堅毅而不可摧毀。

這樣的人是不需要保護的。

但是殷少湖卻想要保護他。

是的,從心裏的愛慕,轉變為了對他的極度的想要保護的心理。

殷少湖道:“這裏很危險。”

傅紅雪知道這是在跟他說話,緩緩回道:“我知道。”

殷少湖道:“萬馬堂也很危險。”

傅紅雪道:“我知道。”

殷少湖道:“我想帶你走。”

傅紅雪道:“我知道。”

僅僅是知道,而不是我願意。

殷少湖明白了傅紅雪的意思。

殷少湖将剛剛傅紅雪落在地上的劍收回鞘中,馬芳鈴的毒已經解開,把那把劍還給馬芳鈴,帶走她身上的蠱蟲。

殷少湖沒有再和傅紅雪說一句話,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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