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季淙茗的視線落在斐垣打着石膏的腿上,眼裏的擔憂不似作假。

“斐、斐垣,我、我可以背你。”季淙茗這會兒又沒辦法正常說話了。

斐垣不理會他。

季淙茗有些失落地低着腦袋,幫他清理着周圍蜘蛛。

燒着的蜘蛛要挑開,沒燒着的蜘蛛要麽踩死要麽燒死。

破廟就這麽點大,沒了蜘蛛的威脅逃出來也就一下子的事情。

哪怕是行動不便的斐垣也只花了一分鐘。

斐垣将兩個活人甩在地上,也不知道他那跟麻杆似的手臂哪裏這麽大的力氣,又是推又是摔一點都不費勁兒的。

“啊……”

被摔在地上的疼痛讓兩個活人醒了過來,發出痛呼聲,其他人才反應過來。

他們剛才只顧着自己跑了,沒想到斐垣的腳還受着傷。

看着本以為必死無疑的曾達成和方盧仁更是尴尬地想要鑽到地下去。

其他人的尴尬也少不了。畢竟剛才還是……那樣的關系。

這會兒再他們做隊友什麽的,心可真沒那麽大,但特殊情況特殊對待,起碼他們現在的目标,就是要活着出去。

靠他們自己,希望太渺茫。

只能當做什麽也沒發生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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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垣從積分商城中換了瓶水給自己洗手,其他也連站起來幫曾達成和方盧仁滅火。

“那什麽,斐小同學,謝謝您了啊!剛才我說得過分了,您別放在心上,當我在放屁就行!”曾達成算是被燒兩次了,這次不僅衣服快燒沒了,皮膚燒紅了,傷口卷邊的肉都快燒焦了,但他越發地抓緊了要抱斐垣這根金大.腿的想法。

心裏不是沒不平,但在求生面前什麽都不敢有了。

其他人也連忙道謝。

斐垣什麽認真地洗着手,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

斐垣的态度多少讓人心裏犯嘀咕,但卻是往高深莫測地那方面發展了。

本以為外面和裏面一樣,只是早死和晚死的區別,但讓人沒想到的是,在那種情況下,蜘蛛也沒全部湧過來對他們窮追猛打,大多數都鑽到了地下。

對,就是地下。

幾人親眼看着一群群的蜘蛛開始挖洞,着火的同伴全部扔出去,尚且完好的蜘蛛飛快地竄進地洞裏。

但也有少數蜘蛛咔咔咔地揮着八只大毛腿沖了過來。

外面的天看着比破廟裏要亮,但這種滿是灌木樹木雜草也不知道哪裏才有人煙的鬼地方也給不了人多少安全感。

“老、老大我們這麽辦?”叫着比自己還要小的少年叫老大,龔述嘉多少有些不好面子,但轉念一想自己的命都快沒了還在那糾結什麽老大不老大的,這不是腦子有坑嗎?!

斐垣對這個稱呼既沒表現出喜歡的意思也沒表現出什麽厭惡的模樣,只是慢條斯理地洗完了手,順便把自己的拐杖沖了沖,然後才說:“等。”

天未亮在這種完全不熟悉的山上亂晃是非常危險的一件事情。

雖然蜘蛛的危機暫時過去了,但并不是真的就這麽接觸了。

活下來,七天。

現在才過去半天,就已經這麽凄慘了。

這個游戲真的是希望他們活下來的嗎?

斐垣不怕死,沒有什麽必須想要活下去的動力。

但是——

斐垣看着自己的手,幽深的目光被下垂的眼皮遮住。

有一件事情,他要去确認一下。

“還你!”

季淙茗聽到斐垣的聲音,下意識就扭頭過去,視野裏有什麽東西飛了過來,季淙茗一愣,然後下意識地接住。

“斐垣,你用吧。”季淙茗把東西又遞了過去。

“我不需要。”斐垣的表情很冷,眼神也很冷,像是寒冰似的渾身都散發着拒絕任何人靠近的寒氣。

季淙茗觸到他的眼神,渾身一震,說不出話來。

東西物歸原主,斐垣就不帶任何留戀也不準備和他有任何交流地走到了樹邊坐下,閉着眼睛小憩。

季淙茗有些遲鈍的捂住了自己的左胸口,裏面的心髒,一陣陣的痛。

斐垣好冷漠。

斐垣他……不開心嗎?

是突然被拉進了這裏很害怕嗎?

他要……他要更強一點。

他想要保護斐垣。

“季淙茗,你認識他嗎?”陸汾糖小聲地問。斐垣看樣子是要休息,他們的動作便輕了下來。

雖然沒有選出一個公認的隊長,但現實早就幫他們規劃好了。

陸汾糖、季淙茗、斐垣,三人都是同齡人,照理說共同話題應該是很多的,但她不敢靠近斐垣,季淙茗就成了最好的聊天對象。

事實上,除了季淙茗,她誰也不敢去靠近了。

“我們是同一個學校的。”季淙茗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自己的褲縫,“斐垣他很厲害的!”

看得出來。陸汾糖想,這種心态的人,遇上這種事都不慌不忙的,學習這種事情對他來說肯定更簡單了。

“他也是保送的嗎?”陸汾糖麻木地問。

雖然現在生死危機更嚴峻些,但出于十多年學生身份的本能,陸汾糖對“保送”這件事還深深地想要吐血。

季淙茗黯淡了下去:“之前是。”

陸汾糖聰明地沒問為什麽是“之前”,而是換了個話題:“那你和他是朋友嗎?”

季淙茗臉色爆紅,連忙喊道:“不、不是的!”

季淙茗突然的喊聲讓衆人皆是一驚,還以為又有蜘蛛來襲,慌亂了一下,才在季淙茗的解釋中冷靜了下來。

斐垣一直等他們冷靜下來了才睜開眼睛。

季淙茗正忐忑地往這裏看,兩人的視線相觸,季淙茗呆了呆,然後低着腦袋快步走開。

季淙茗……

姓季。

同一個學校的保送生嗎?

斐垣很确定自己并不認識季淙茗。

但姓季的他到是有熟悉的一個人。

季重陽,季家的當家人,斐垣的合作夥伴。他的義眼就是在季家名下的醫院裝的。

他沒聽說過季淙茗,但知道季重陽有個早夭的弟弟。

大概,就是季淙茗吧。

所以,季淙茗是死在了這個游戲裏面嗎?

十八歲的斐垣有很多朋友,哪怕這些朋友他在十九歲就全部扔光了。

但他依然清楚,他不認識季淙茗。

可能是聽過名字的,但那對他來說已經是“十幾年前”的往事了。他現在連自己同班的高中同學名字都記不全,還指望着他認出一個只聽說過名字的校友嗎?

哪怕整個人是合作夥伴的弟弟,斐垣也沒多大興趣。

別說只是合作夥伴的弟弟了,就算是合作夥伴在這裏,那有怎麽樣呢?

合作互利,雙方都可以得利,除此之外還有什麽嗎?

沒人是有無緣無故的感情的。

“積分,有說過是怎麽結算的嗎?”斐垣突然問。

龔述嘉抓了抓頭發,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太興奮了,我就只顧着快點進來。”他以為自己是命定的什麽天選之子的,完全沒想過自己可能在這種來路不明的游戲裏面喪命。

季淙茗從樹上掰了根樹枝下來,正在那清理着岔出來的枝丫,聽到斐垣的問題便回道:“我有問過,是零點結算。”

零點。

“現在幾點?”

斐垣的問題讓人一愣,龔述嘉馬上去看手機,上面赫然寫着21:03。

“三個小時後再做打算吧。”斐垣找了棵樹坐下,靠着樹閉上眼睛就準備睡了。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部安靜了下來。

“為什麽不是游戲裏的零點呢?”龔述嘉抓抓頭發,有些疑惑。

陸汾糖一言難盡地看着他,然後小聲跟他說:“你知道游戲裏現在是幾點嗎?”

那确實是不知道。古人倒是有看天分辨時間的眼力,但他們沒有啊!

唯一只有手機能告訴他們時間,那只能信一次手機了。

一心想要讨好斐垣抱住這根金大.腿的幾人各自定了個23:59:30左右的鬧鐘,準備在零點準時告訴斐垣,但出乎他們意料的時,他們口袋裏的鬧鐘剛震,斐垣便醒了過來。

一心讨好卻無處發揮的幾人一愣,耳邊便想起了“叮——”地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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