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來者不善
等到秧苗長成,李煦讓人拔苗,再分插到已經翻過的水田裏,每塊田裏的秧苗都必須保持一樣的行間距,太近了影響生長,太遠了浪費空間影響産量,因此這個間距的把握也讓李煦頭疼了一會兒,好在他雖沒種過田但見過不少,試了幾回就找到答案了。
附近的佃農都來觀看,有那老農皺眉深思。“這育秧的法子瞧着是挺稀奇,長的竟比播種下去的快一些,就不知是否能種成。”
沒人能回答他,結果如何,只能等豐收時見分曉。
李煦等插秧完了才回城,剩下的事也無需他管,該灌溉灌溉,該除草除草,他知道的也不比別人多。
回城的路上,李煦想着接下來做什麽生意好,豆腐紅糖之類只是小打小鬧,賺不來大錢,真要論大生意,肯定是關于民生的,如鐵礦、金銀礦、鹽等。
南越的兵器如何李煦不曾了解過,但從上次寇家軍救他時也能窺見一二,除了寇骁那一柄威風凜凜的長槍,其餘士兵的兵器都舊的沒眼看,配備新武器是必須的,而且鐵的作用廣泛,光是打造農具就必須要有鐵。
這時的糧食産量之所以低,一部分原因是缺少農具,全靠人力耕種,人力有限,自然耕種不了太多田地,第二也是種子太差,種植方法不夠科學,以致于一家幾口人忙碌一整年的收獲也沒有多少。
但這提高産量又哪是那麽容易的事情,李煦只能一點一點嘗試,他這一步改進了播種方法,下一步準備改進農具。
但要找到鐵礦可沒那麽容易,這時候又沒有專業設備,勘測不到,朝廷對生鐵管制的嚴,有錢都買不到。
入了城,李煦見時候還早,就領着劉樹和賀遵在街上閑逛,見着一家賣鹽的店,便領着人走進去。
此時的鹽店皆是官府授權開的,鹽價也是由官府定的,而這些鹽的來路更是由朝廷一手把控,若發現有人販賣私鹽可是殺頭大罪。
李煦抄起一把鹽看了看,與他平日裏做菜用的一樣,顆粒大,略微發青,鹹味不夠純正帶點苦,顯然不是提純後的精鹽。
“全大燕賣的鹽都是一樣的嗎?”李煦問店裏的夥計。
那夥計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應是一樣的吧,小人賣了十年的鹽,從未見過第二種。”
劉樹哼哧一聲,鄙夷道:“那是你孤陋寡聞,皇宮內與各大臣家中的鹽可不是這樣的。”
李煦不知道這個,便問:“那是怎樣的?”
劉樹可沒下過廚,偶爾去禦膳房也是給李煦要食物,只偶然瞥過一眼,根本沒過心,但大體知道鹽的顆粒沒這麽粗,顏色也更白些。
“這位小爺說的好笑,您也說那是皇宮和大臣家中了,用的都是最好的,咱們老百姓可用不起那麽好的鹽。”
“這鹽是哪裏生産的?”
夥計戒備地看着他,笑着搖頭,“您這可問倒我了,不過能告訴您,這兩年南越都自己産鹽,所以價格才低許多,往年,許多人家都買不起鹽呢。”
李煦問了鹽價,然後帶着劉樹去了郡守府。
這座府衙本應該是寇骁坐鎮的地方,但他常年練兵帶兵,多數住在軍營,這郡守府也就成了雷鳴的天下。
衙門口立着兩名衙役守門,不認識順王,見他帶着兩個人就要往衙門裏鑽,拔出刀将人攔住,厲聲喝道:“哪來的後生,知道這是哪裏嗎就往裏頭闖?”
李煦恍然大悟,上輩子進政府部門雖然有保安看守,但都是不攔人的,他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他和聲和氣地說:“我找鹽官。”
“嗤,哪來的傻子,府衙裏可沒什麽鹽官,你到底要找誰?”
賀遵站到李煦身前,推開衙役的刀,冷聲說:“找雷鳴,讓他滾出來接駕。”
李煦收起臉上的笑,背着雙手站在臺階上,“你們去通報吧,就說順王李煦到訪。”
順王的名頭自然無人不知,衙役吓得臉色蒼白,重重地跪在地上,“王爺恕罪,小人有眼不識泰山。”
“去通傳吧。”李煦自然不會和兩個小人物計較。
劉樹不幹了,“王爺就是心腸太好,這種狗眼看人低的看門犬打殺了了事。”
李煦扶額,他身邊這兩位是有多殘暴,動不動就打打殺殺的,一點不和平。
道明了身份,李煦自然無需通傳就能進,腳剛跨進門,有名眼熟的官員朝門口走來,兩廂一對望,那官員吓得大跳起來,尖叫道:“王……王爺來了。”
這一聲足夠石破天驚,整個郡守府都驚動了,李煦扶額,看着從各個辦公房裏跑出來迎接的官員,突然想到了“狼來了”的故事。
院子裏眨眼跪滿了人,李煦沒為難他們,“起來吧,本王只是來随便走走,無需接待。”
這話可沒人當真,哪有皇帝來了臣子還躲在屋裏的道理,自然是屁颠屁颠跟在李煦身後,他走哪跟哪,一個個卑躬屈膝,恪守禮儀。
李煦知道自己不受歡迎,沒有哪個政府部門喜歡接受領導視察的,好在大家一起吃過一餐飯,勉強混了個面熟,剛才尖叫的那個老頭在青樓撞見寇骁的那位,運氣真不是一般的好。
李煦見圍着的官員越來越多,皺眉道:“本王來找管鹽務的官員,其他人該幹嘛幹嘛去,無需跟着本王。”
衆人相互看了看,一時沒個主意,李煦掃了一圈,問:“雷大人呢?”
衆人不知他問的是哪個雷大人,見郡丞站在人群中,自然将目光看向他。
那人見狀,不得不上前幾步,朝李煦彎下腰,“下官雷戰,乃本郡郡丞,管着本地鹽務,不知王爺有何吩咐?”
“也姓雷啊。”李煦意味深長地掃了一圈,問:“在場還有幾位姓雷的?站出來本王認識認識。”
依次站出來了七八人,有個不知是機靈還是傻的年輕官員急切地跳出來說:“王爺,下官雖姓雷,卻與雷家無關系。”這雷家,顯然是指雷鳴的雷家。
衆人紛紛低頭,覺得這青年腦子進水了,這話傳進雷鳴耳中,他還能好過?
李煦笑笑并未說什麽,只把郡丞留下,讓其餘人散了。
自有下人奉茶來,李煦問了雷戰不少問題,對方支支吾吾總是不肯好好回答,顯然有所保留。
李煦也不急,一個問題問一次沒得到答案,就問兩次,兩次沒得到答案就問三次,直到衙門的官員都走了,天也黑了,他依舊端着茶杯不肯走。
雷戰被問的滿頭大汗,這順王來的突然,問的問題也突然,也不知他怎麽就盯着鹽稅上心了,這鹽稅可是稅收的大頭,順王別是想打這鹽稅的主意吧。
李煦耐心極佳,問他:“南越可有産鹽的鹽田?”
雷戰深思熟慮後回答:“有是有的,但産量并不多,比不得其他郡的鹽井鹽田。”
“年産量多少?”
“這下官一時也記不清了,可否明日查閱賬簿後再告知王爺?”
李煦喝了一口冷茶,漫不經心地說:“你身為郡丞,既管着鹽務,怎能連這點事情都記不清,怕是年紀大了,老眼昏花記性不佳吧。”
雷戰噎了噎,不敢反駁,心裏嘀咕開來順王果然來者不善。
“也別等明日了,現在就去查閱了告知本王吧。”
“賬簿鎖在倉庫中,此時拿不到鑰匙了。”
“那你告訴本王,南越鹽田幾畝,位于何方,這總不至于忘記了吧?”
雷戰擦了把汗,呵呵笑道:“不能夠不能夠,下官記得,鹽田一共三百畝,位于沿海章縣。”
“三百畝。”李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這個數字他是萬分不信的,但無論他再怎麽旁敲側擊,這老頭都守口如瓶。
酉時過,李煦餓的肚子咕咕叫,這才放過雷戰,不過放話說:“明日再來叨擾雷郡丞。”
等他離開,雷戰虛脫地坐在椅子上,随從鬼鬼祟祟地進來,小聲說:“大人,您還好吧?”
“好個屁。”雷戰伸出手,讓他扶自己起來,“我這把老骨頭都快散了,這順王可真是難對付。”
随從可不敢說順王的不是,只問他:“大人,回家麽?”
“回,肚子空空,快餓死了,趕緊回家用個膳再去找雷大人商議此事。”
雷家會發生什麽李煦管不着,他回到家,見女兒還在等他吃晚飯,不高興地說:“不是說過很多次,不用等我回來開飯嗎!你自己先吃,長身體的時候,可餓不得。”
小公主飛撲過來,撒嬌道:“姝兒一個人用膳吃不香嘛,得知父王今日回來,自然是要等的。”
李煦抱了抱她,這小姑娘也是可憐,他成天在外忙,她只能自己玩,連個同齡的玩伴都沒有。
一邊吃飯,李煦一邊問小公主:“父王不在家時,你都做些什麽?”
小公主吃着父王給他夾的大蝦,高高興興地說:“父王不在時,姝兒晨起在院子裏散散步,吃完早膳去找紀夫子上課,午時用完膳後歇息一個時辰,下午由孫婆子陪着做點針線、練練字,再或是和吳進他們說說話,一日也就過去了。”
“可覺得無聊?”
小公主低頭不說話,顯然無聊是有的。
李煦嘆了口氣,給她盛了碗湯,問:“父王給你找幾個同齡的玩伴,再買幾個小丫頭回來吧,好歹能陪你踢踢毽子跳跳繩。”
小公主驚奇地問:“踢毽子和跳繩是什麽?”
李煦沒了解過這個時代小孩子玩些什麽,但他小時候,周圍的女生們都喜歡踢毽子啊跳繩啊,或者丢沙包之類的,沒成想小公主竟然什麽都不知道。
這可憐的孩子,除了看書練字,繡花打絡,童年過的也太無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