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辭別

“何必想太多,王爺能關照我們是好事啊,難道你們還喜歡供着個荒淫無度的王爺嗎?”郭孚悄悄伸出手,将錢袋子勾過來,打開一看,裏頭都是碎銀子,掂了掂,估摸着有幾百兩,聽說那豆腐便宜的很,要積累這些銀子得費多少工夫。

趙剛把腦袋伸過來瞧了眼,冷笑道:“王爺說這些銀子給寇家軍制新衣,我估摸着只能做一套夏衣,還用不了好布。”

錢袋子在每個人手上過了一遍,有人反駁道:“趙副将別這麽說,這好歹是王爺的心意,而且王爺也不容易,到現在還借住在将軍府上呢,有了錢沒給自己買宅子買美人,夠厚道了。”

郭孚立即點頭支持,“對對,王爺才剛到南越沒多久,已經能給我們每人做一套夏衣了,要是過個一年半載,沒準咱們冬天還能穿上棉衣呢。”

姜軍師卻道:“還是用來打造武器吧,多一支箭多一點保命的機會,衣裳什麽的,往後再做不遲。”那連弩的圖紙他已經看了無數遍了,恨不得給每個士兵配備一把,以後往山裏鑽的時候,還怕個屁。

一個身高馬大的副将摳着自己衣服上的破洞說:“軍師啊,您看我這衣裳,再破下去可就沒法穿了,這三年才發一次新衣,許多士兵的衣服補了又補,走出去被人笑話哩。”

寇家軍平日裏是不穿甲的,怕磨損,只有出任務時才會披甲上陣,但也只有竹甲和藤甲,因此這平日裏的衣服就破損的特別快,補了再補,甚是難看。

寇骁也知道這情況,但財力有限,每月的饷銀能順利發放已經不容易了,哪有餘錢制新衣制新武器?

但李煦的出現給他帶來了一道曙光,如若李煦能給他們帶來好日子,他們擁護他又有何不可他舔了下嘴唇,仿佛已經看到了寇家軍身披鐵甲,騎着重甲武裝的駿馬馳騁沙場的情景了,立即拍案決定。“就做春裳,不夠的寇府出。”

大家樂滋滋地讨論起該找哪家鋪子來做春裳,又說起城中最有名最貴的成衣鋪,新出了幾款新樣式的春裳,那誰誰誰家中的女眷穿出來後驚豔了整條街,要是有錢,他們肯定也找那家。

“別做夢了,那霓裳坊的東家是京城高官,做的都是官夫人的生意,咱們這點小錢還不夠他做幾條裙子的。”

寇骁“咳咳”兩聲,“霓裳坊就別想了,讓大家量好尺寸,布匹裁好發下去,回去找自個婆娘縫制,還想找專業裁縫,美的你們,哪來的錢?”

“嗷,不是吧?”郭孚撲過去抱住寇骁的大腿,“将軍,我家中無妻無妾,連只母蚊子都沒有,找誰縫?”

寇骁揪着他的袖子問:“那你這身衣裳哪來的?”

“這……這是喜鳳樓的紅袖姑娘送的,嘿嘿,這不是看我窮麽。”

郭孚是所有副将中年紀最小的,他從小在寇府長大,是寇骁的貼身侍衛,吃穿住行幾乎都形影不離,這群人裏,怕是最有錢的就是他了。

不過他深得寇将軍真傳,知道財不露白,不管什麽時候,哭窮就對了。

寇骁卻不吃他這一套,“那你就拿去叫紅袖姑娘再給你縫一件,沒錢付賬就肉償呗。”

大家默契地笑起來,趙剛打趣道:“到最後得了便宜的還是你啊。”

姜軍師也哀嘆道:“郭副将好歹有個相好,本軍師找誰縫衣裳去?”

衆人立即退散,不敢接這個話題,惹得軍師大人又頻頻嘆氣,“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這點小忙都沒人幫,哎!”

寇骁忘了拿錢袋子,回頭見他這副衰樣,恨不得一腳踹過去,“軍師要是能少些要求,我家奴婢還是可以借你用一用的。”

“不不不,寇府的奴婢手粗,繡不了精致的圖案,這次本軍師想在衣裳上繡上仙鶴,這人年紀大了就喜歡鶴啊松啊,看着多仙氣多長壽啊,晚生還想為将軍多謀劃幾十年呢。”

寇骁抽了抽嘴角,翻了個白眼走了,懶得搭理這神經病。

******

李煦把原先的豆腐鋪擴大了一倍,正式挂了牌,就叫“李記食雜鋪”,簡單的五個字,卻已經傳遍了全城。

如今一說起美食,再也不是什麽什麽酒樓,什麽什麽鋪子,直接往王府那條街一站,遠遠的就能聞到香味了,比什麽廣告都有用。

這天中午,李煦在福來酒樓給羽林軍踐行,一回生二回熟,掌櫃的不僅清了場,還免費送了茶水點心,菜肴一上桌,發現好幾樣都是從李煦的鋪子裏學來的。

這福來酒樓是雷家的,正好是雷陽管着的,只是礙于雷鳴的面子,沒敢大張旗鼓地偏向李煦,否則,怕是牌子都得改一改了。

李煦看着休息一段時間精神面貌極佳的羽林軍,心裏有些不舍,“本王曾說過,到了南越要拿好酒好菜招呼各位,結果你們也瞧見了,這閩州城內無酒,菜也普通,怠慢各位了。”

衆人哪會介意這個,李煦這段時間的事跡大家都有聽說,又是做豆腐又是做糖的,他們吃了也覺得好,聽說還親力親為地栽種糧食,竟是片刻不停歇地開始做實事,哪裏能顧得上他們。

不過誰也不會覺得被怠慢了,看到李煦勤勉奮進,他們這半年的奔波也不算白忙。

林钊目光複雜地看着李煦,心情沉重,以茶代酒敬了李煦一杯,“王爺珍重,今日一別不知何時再見。”

李煦回敬他一杯,“林統領也是,這一路回程也要多加小心才是,不知長青可有消息傳來?”

林钊掃了周圍的人一樣,嘆氣道:“只知他跟着線索出海了,一時半刻也沒有消息,只能勞煩王爺多加留意。”

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出對方的擔憂,一去半個月,一點消息都沒有傳回來,大海茫茫,他們連尋找的機會都沒有。

“這孩子太冒失了。”林钊再焦心也沒辦法,只能寄希望于那小子是自己躲起來的,“末将留了封信,待他回來後,王爺再讓他們快馬加鞭回京城吧。”

李煦點頭答應,“也只好如此了,至于賈平,就先安心在閩州養傷,若是傷好了,本王會派人送他回去。”

話已至此,二人心知肚明,葉長青和賈平的未來會和李煦連在一起,未來的路會怎樣,他們誰也不知道。

“時候不早了,該啓程了。”

“保重。”

“一路順風。”

羽林軍五百人出京,護送李煦至南越,回程再一算,竟只有三百餘人,這損失不可謂不重。

李煦親自送他們出城,望着他們遠去的身影,深深嘆了口氣。

天空下着下雨,地上一如既往的泥濘,劉樹撐着一把油紙傘站在李煦身後,勸慰道:“王爺放心,以後回京城還是能見到林統領他們的。”

李煦斜了他一眼,“你又知道了?本王只是在想,如何才能讓他們在往後的日子裏深深記着本王的好。”

劉樹笑容頓了頓,小聲說:“等他們回到京城,受盡約束,日日遭人使喚,自然就能記得您的好。”

李煦朝他豎起大拇指,“還是小劉看的最明白,聰明。”

賀遵看着遠去的隊伍,神色莫測,“王爺,您為何不讓林統領将您遭三皇子刺殺的事情上報給皇上?”

李煦解釋說:“沒證據啊,人都死光光了,靠屍體怎麽能扳倒老三。”

“皇上若想徹查,總能查出蛛絲馬跡的。”

“是啊,你也說要他想查才能查出來了,他若是不想查呢?”

賀遵和劉樹愣住,齊聲道:“不至于吧,皇上能如此容忍三皇子胡作非為?”

李煦給他們解釋這其中的彎彎繞繞,“皇上只有三個成年皇子,一個鎮守西北,目前相安無事,一個貶至南越,此生想回京都難,他膝下就這麽一個已成年的兒子,就算是個廢柴也能當成寶了,至于到底能不能變廢為寶那是以後的事情,至少現如今,老三他還不想動。更何況,有他在朝堂上攪風弄雨,本王在南越才能更安全,出風頭的事情讓給他就好,咱們需要時間需要安穩,大動幹戈只會兩敗俱傷。”

“可是聽說朝上許多官員紛紛倒戈,認三皇子為主,您就不怕他真的上位,到時候他要殺您也就是一道聖旨的事。”

李煦嗤笑道:“我那父皇正直壯年,不出意外至少能活個十幾二十年,現在說這些太早了,我敢打賭,這老三如果自己作死,不出五年就得涼涼,到時候又有皇子成年,前仆後繼,為這皇位繼承大業添磚加瓦,咱們啊,就先在南越安居樂業吧,管那麽多做什麽。”

“就是便宜了三皇子。”賀遵恨恨地說。

“不怕啊,等咱們的生意做到京城,有的是機會給他添堵。”

送走羽林軍,李煦連家都沒回直接去了農莊,田壟裏已經冒出了青綠色的秧苗,郁郁蔥蔥的,看着喜人。

不過鐘水清卻沒覺得歡喜,他日日守着這片田,始終參不透順王這法子的好處在哪。

一旁的同事嘀咕道:“鐘大人,你說這王爺是不是胡來,這稻苗長的如此擁擠,怎麽可能會長的好?”

鐘水清搖頭,“不知啊,而且等這些苗長高了再拔出來,豈不是會損壞根基?”

“可不是,而且等他們長高了再拔苗插秧,不是多此一舉麽。”

衆人想不明白,李煦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說試着種種看,反正也沒種多少,大家也就随他折騰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