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有道士在,小王爺是絕不會幹正事的。

他光明正大的同道士手牽着手從前線回來,幹淨完好的甲衣被太陽晃出點點光亮,風吹過他額前的碎發,露出他英俊好看的五官,他攥着道士細瘦的右手,眉目澄明眼角帶笑,只像個出游賞景的顯赫公子。

軍中主帳近在咫尺,那裏頭有沙盤模型、軍報文書、整日殚精竭慮的副将,以及一群随時等候調命的傳令兵。

小王爺甩了甩頭,将額角的碎發輕巧揚起,他眉目盈盈的看向他的神仙道長,利利索索的領着道士轉了個彎,直奔主帳邊上的小帳房。

“累了吧?我帶你去休息,看你跑這一路,人都瘦了。”

小王爺尚未卸甲,他不舍得松開道士的手,于是便擡起帶着護掌的右手輕輕給道士理了鬓邊,很是注意自己着手甲的指尖和道士臉龐的距離。

一連數日将敵将一一踩去馬下的威風戰神徹底不見了,小王爺化去了所謂的铮铮鐵骨,離了道士的這些時日他也過得極不開心,他分明只是個繞着尾巴打轉對着太陽露肚皮的小奶狗,他不想做這些人眼中的信仰和支撐,只是沒得選擇。

唯有在道士面前,他才是不一樣的。

小王爺撩開小帳房的門簾,軍中清苦簡陋,再好的營帳也比不得京城的一間尋常居室,他用了心思,盡可能将這裏打理幹淨,在道士趕來之前,他自己都沒好意思在裏頭休息。

“清霄,來,進來休息。都是幹淨的,我給你鋪了新床。”

——哪有什麽百煉之鐵繞指柔,不過是一如既往的少年心意。

好在這些東西,道士心中都懂。

正大光明的親吻是屬于道士的,在他們雙雙踏入小帳房的那個瞬間,道士在門簾落下的同時吻住了小王爺的唇角。

數日的分離讓他們都各自上了點火,興許這就是天生一對的姻緣命,他和小王爺連唇上幹裂的破口都是相似的。

刺痛伴着缱绻的溫度,道士隔着甲衣環住了小王爺的腰,他知道帳簾有縫隙,更能察覺到外面有人看着,但他和小王爺一樣不在乎。

“清霄……”

小王爺一進營帳就有些繃不住了,重逢的喜悅淡去,露出了喜悅之下堆積成山的思念。

在道士面前,小王爺是個沒有男子漢包袱的人,他稀裏嘩啦的扯開甲衣扣搭,噼裏啪啦的卸了甲,玄色貼身的武袍已經被汗沁得半濕了,他循着自己腰間的手臂緊緊環住了道士的身子,矯情又委屈的紅了眼圈。

“清霄……清——唔!”

小王爺一腔相思湧到嗓子眼,眼看着就要做些小別勝新婚的事情,可偏偏被一個硬邦邦的東西頂了回去。

那是一塊幹巴巴的馍片,是從道士背上的包裹裏小心翼翼的拿出來的。

小王爺眨了眨眼,下意識咬合齒關,不再酥脆的幹馍已經不香了,不僅咬不出咔嚓咯吱的聲響,而且還有一點變質的味道。

“我在那邊吃過,覺得好吃就給你帶了。你嘗嘗怎麽樣?”

道士眉眼半垂,星辰一樣的眸子滿是與他不相稱的溫潤,小王爺喉頭一頓,忽然就不舍得吐出嘴裏變味的東西了。

他看到道士的包裏是鼓鼓囊囊的,每一塊馍片都被油紙囫囵裹起,道士将這個破布包背了一路,迢迢千裏,就為了給他嘗一口自己覺得好吃的東西。

有道士這一句話,穿腸毒藥也能變成甘甜蜜餞,更何況只是一片小小的馍片。

小王爺梗着脖子點了點頭,黑亮的眸子裏蒙了更多的水汽,被汗水濕透的碎發黏在他的頸側,他紅着眉眼和鼻尖,一副深受感動的模樣,正要硬着頭皮往下咽,道士神色一凜,連忙伸手卡住了他的脖子。

“嗚——咳!咳——”

小王爺是皮糙肉厚能吃苦,但他畢竟是個正八經的王爺,軍營裏大師傅的粗面馍馍再噎人,也不會有一股被捂馊的味道。

小王爺就着道士的動作吐了一地,弄髒了幹幹淨淨的營帳,他吸了吸鼻子,悶聲拉過了道士的手,沁紅的眼尾可憐兮兮的耷拉着。

“能吃的,你帶得東西,我都喜……”

一個擔心自己糟蹋了對方心意,一個是看出來自家奶狗傻到連食都不挑。

道士扣住小王爺的脈門,将小王爺帶進自己懷裏,交疊的唇齒吞沒了所有言語,道士在小王爺齒間嘗到了馍片變質的酸味,絕不好受的味道順着他的味蕾傳去四肢百骸,最終彙去心頭的方寸之地,浸得他又漲又痛。

從西境動身之前,他明明做足了準備,他還怕這些烤制的馍片會變得不好吃,特意趕在一出鍋時就将它們緊緊包起,結果還是這樣。

能容納兩人的行軍榻代表着小王爺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道士是個坦蕩直率的,他遵循本能擁着小王爺倒去了榻裏,吱呀作響的四腳根本不會阻止他的動作,蒙了塵的道袍滑去臂彎,別着發髻的木簪落去枕畔,道士三千青絲如瀑垂落,他貼着小王爺的頸側喚出一聲低低啞啞的阿行,小王爺瞳孔緊縮,方才被打斷得情緒立刻重新上湧,而且還恰如其分的湧去了最貼切的位置。

“清霄……”

道士奔波千裏,縱使武功蓋世也透着掩不去的疲态,小王爺薄唇半張,硬朗俊秀的面頰燥得發熱,他啞着嗓子貼去道士耳邊,說不清是詢問還是撒嬌,總之是将道士清清冷冷的名字喚出了三月江南嬌花嫩蕊的味道。

“嗯。”

道士鴉睫半垂,面不紅心不跳的摟住了小王爺的頸子,小王爺腦子裏那個由黃色廢料填充成的大尾巴狼立刻将溫柔體貼的奶狗人設揍翻在地,上下翻覆是一瞬間的事情,道士陷去榻裏洩出一聲未忍住的氣音,小王爺嘴邊咬筋一繃,立馬前挺腰胯隔着褲子撞酥了道士的尾骨,盡管眼角還是濕紅一片,卻并不影響他那雙露出冒着綠光的眼珠子。

“道長——道……”

“王爺!西境戰報!大捷!大——”

小王爺床下命數正,床上運氣差一點,他剛準備讓許久不見的小小王爺和小道士打個招呼,捏着緊急軍報的副将就喜滋滋的掀開了帳簾。

一股涼風,滿室寂靜,小王爺驀地僵住了動作,緊緊咬合的後槽牙咯吱作響,他維持着伏在道士身上的動作扭過頭去,惡狠狠的瞪了一眼才接到戰報的副将,發紅得眼底怎麽看怎麽像要吃人的餓狼。

“……”

副将是經過風雨的老油條了,見此場景不卑不亢不驚慌,只松開簾子安安靜靜的退去外頭,裝作什麽都沒發生。

從小帳房到主帳,副将走得格外輕快,他嘴角挂着一抹可疑的弧度,仿佛一位欣慰的老父親。

別人家的豬養大了都會拱白菜,他一直擔心他軍中這個吃馍養馬爬山的小王爺到底能不能擔起一國重任,他是接了皇帝密旨替人家養弟弟的,小王爺最生龍活虎又不幹正事的那幾年,他一度為此愁得英年早禿。

但現在他不愁了。

副将揚眉吐氣,走路帶風,只覺得自己當年給小王爺看豔情話本小畫冊簡直是太英明了。

——他家的小王爺是天下獨一無二的小王爺,居然能拱得了孤山上的神仙道士,并且還不是出賣美色被人家睡,而是靠着美色睡人家。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