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道士起得比往日要早,樹袋熊小王爺成功進化成了八爪魚,手足并用的将他牢牢鎖在懷裏。

日光透過營帳的縫隙,細細碎碎的落在地上,道士撐起手臂,打算起身活動一下筋骨,小王爺哼哼唧唧的加重了力氣,兩只手死纏在他腰上,仿佛挪開半點就會立刻傷心到死掉。

“唔……道長……清霄,抱——”

親密無間的代價往往是喘不上氣,不知輕重的手指加深了昨天夜裏折騰出的青紫,但道士就是道士,他不會生出絲毫不滿,只會覺得近在咫尺的小王爺黏人精實在是太過可愛。

道士唇角微揚,他将已經參差不齊的發尾從小王爺口中拯救出來,攏起散亂的長發,目光溫潤的俯下身去,輕輕吻上了小王爺的眼角眉梢。

翻着肚皮睡到四腳朝天的小奶狗在睡夢中接受了屬于道士的親吻,和緩、溫暖、甜蜜,而且還讓人心安到恨不得睡到日上三更,孤枕難眠了好些時日的小王爺美滋滋咂了好幾下嘴巴,又打出了一溜串的小呼嚕。

等小王爺睡醒,已經是日上三更,敵軍今日像是把頭塞進翅膀下頭的老母雞,安分守己屁都不放一個,完全沒有往日那種氣勢洶洶逼到陣前的模樣。

而小王爺自己的軍營裏也安靜的出奇,副将一大早就扛着鐵鍬帶足人手離了營地,道士昨日裏劈下的那道深溝簡直是天生掉下來的餡餅,只要稍加修整就能變成現成的防守工事,北境風氣一貫艱苦樸素,像這樣省錢省力的便宜好事,副将絕不會錯過。

兩軍之中,只有小王爺和道士兩個閑人,不過小王爺卻不會為此感到愧疚,因為小王爺自己覺得自己一點也不閑。

他屏退了彙報的侍衛,神情肅穆的挽起武袍袖口,穩穩當當的握上菜刀的握把。

——他要給他的清霄道長煮飯,飯菜的好壞關系到道士的心情和他們的愛情,還關系到道士能不能幫他們在陣前多劈一道馬都跳不過去的溝。

小王爺不愧疚,被當成戰時土木建築工的道士更不愧疚,他坐在簡易的小馬紮上,單手托着腮幫,梳理妥帖的長發籠在背後,唯獨被小王爺啃壞的那一小縷像是被揉炸開的貓毛。

“……”

小王爺幹咳出聲,趕忙打開已經煮沸的湯鍋給道士多添了兩塊炖肉,加了肉汁的面湯溢出熱氣,他往裏加了不少調味的佐料,不過大鍋飯的底子太差,炖肉的味道粗糙簡陋,該有的腥膻味根本壓不住。

“清霄,那個……好像沒煮好,要不然,要不然我去給你弄點別的?”

會吃的人不一定是好廚子,這一點在小王爺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守着竈臺的小王爺略顯局促的撓了撓頭,沾鍋的面條開始散發苦兮兮的糊味,他慌忙用湯勺攪合了兩下,生怕道士因而回到近在咫尺的孤山上再也不下來。

——道士顯然不會這麽做。

在道士的世界裏,嗅覺、味覺、以及對食物的評判标準都可以因為小王爺的美色而瘋狂降低到沒有下限。

“不用,你下面一定好吃。”

谪仙似的道士從小馬紮上站起,主動來到小王爺身側,他沒讓小王爺把面倒去碗裏,而是直接取了一雙筷子,就着比臉大了好幾圈的湯鍋吸溜了一大口。

“……!!”

接觸過太多黃色廢料的小王爺在第一時間悟到了這句話的第二層意思,他頓時耳根發紅心跳加速,丢人現眼的撒開了鍋碗瓢盆,蹲去一邊使勁捂住了自己越來越紅越來越燙的臉。

道士吃面的動作一滞,很是關切的俯身問他是否身體不适,小王爺從手指張開的縫隙裏看向道士水潤明亮的眸子,腦袋裏不由自主的把剛才那句話的歧義帶去了副将給他看過的畫冊裏。

“阿行?”

“——你先吃面,你先吃,不用管我,我去……我去幫他們挖溝。”

道士奔波千裏,跟他在地上睡了一夜,小王爺絕不能連着兩天不做人。

面紅耳赤的小王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轟隆隆的挽起袖子去了陣前,一把搶過人家手裏的鐵鍬,張牙舞爪的跳進已經初具規模的戰壕裏胡亂刨土。

堂堂王爺甩開膀子身先士卒,一把鏟的土能鏟別人兩鏟子的量,對小王爺帶有戰神濾鏡的兵将士卒立刻備受鼓舞幹勁十足,并且紛紛在心裏感嘆自己家的小王爺真他娘的是個漢子。

唯有副将高深莫測的眯了眯眼睛,吃過見過的老男人跟那一群連母蚊子都少見的小兵蛋子不一樣,他單手扶鍬,另一只手摸了摸下巴上的小胡茬,他當然知道小王爺這是年輕氣盛血氣上頭,但他沒想到小王爺昨兒個已經折騰了大半天,今天一大早居然還有心思,實在是後生可畏。

真他娘的是個漢子的小王爺壓根不知道這幫除了打仗就沒有正形的兄弟們腦袋裏頭在想什麽,他悶頭鏟土,使勁幹活,一下接着一下把人家剛收拾好的戰壕往塌方的場面上搞,簌簌落下的塵土迷住了他的眼睛,他像個小土狗一樣面紅耳赤的甩了甩頭,腦子裏依舊是道士伏在他身前咬住他褲腰帶的場景。

想象力太好絕不是什麽好事,小王爺照這個勢頭挖下去,遲早得上演一場當場活埋的好戲。

“王爺,要不您還是別幹了?”

副将揮手扇了扇起起伏伏的塵土,有些好笑的攔住了小王爺的動作,紅着臉的小王爺怒目圓睜的吼他,也不知道是在生哪門子邪氣。

“真的,王爺您還是上去吧,您再挖兩下,我們全得埋裏頭。”

“——不許講話!!煩死了!閉嘴閉嘴!!”

年輕人就是年輕人,連欲求不滿的怒火都能正大光明的撒出來。

小王爺單手叉腰,厲害得不行,越來越多的塵土被他震得往下掉,他臭着一張臉扒拉開副将拉扯他的手,拒絕接受自己土木工程不合格的事實。

“上來。”

“你給我閉——清……清霄,你怎麽來了……”

小王爺一句話嗆在嗓子眼裏,蔫巴巴的沒了氣勢,顫顫巍巍的土溝不再往下塌了,森冷威嚴的內勁凍住了搖搖欲墜的地表。

“道長……”

“上來。”

道士蹲下身來沖着癟起嘴巴的小王爺伸出了手,小王爺突然跑路,失去氣氛加成的湯面變得特別難吃,他食不知味的糊弄了兩口就覺得飽了。

道士語氣比往日低沉一些,他拉住小王爺的左手,将小王爺連人帶鍬從溝裏帶出來,認為自己做錯了事的小王爺變成了夾着尾巴瑟瑟發抖的小奶狗,全場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的集中了過來,道士目光一凜,下意識給小王爺放下袖子,又給他攏起了半敞的領口。

小王爺脖子一緊,滿心以為道士是生氣了,他承認他實在是太壞了,他遐想亵渎在先,語氣兇狠在後,道士氣他是應該的,于是他頂着一腦袋浮土動也不敢動,做足了坦誠認錯的模樣。

所謂的戰神濾鏡背後多是看着小王爺長大的男媽媽,小王爺這副低三下四的模樣看着讓人心疼,圍觀群衆不由自主的想要搭腔解圍,更有些對小王爺崇拜狂熱的還很不服的認為是道士欺負了小王爺。

氣不過的竊竊私語和咬牙切齒的抽氣聲此起彼伏,道士自然能聽見,他拿去小王爺手中的鐵鍬扔去一邊,重物落地的聲響讓小王爺恍若悟到了重點。

他被西境上将軍偷襲那一次傷了筋骨,不過後續恢複得很好,唯獨右手發力的時候有些滞緩,平日裏壓根沒有影響,這段時間他接連把聯軍将領按在地上摩擦痛揍,昨晚又色令智昏的在地上睡了一夜,這才導致他今天右手有一點點的不靈便。

“這個傷早就沒事了,真的……清霄——清霄!!”

小王爺的一點點,在道士眼中就是億點點。

道士不算明朗的心情變得更糟,他沉下目光,不容置疑的将小王爺撈起扛去了肩上,步伐穩健的朝着孤山的方向邁開了步子。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