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別看着我

第19章 別看着我

生病了,感冒很嚴重。

阮衿是這麽說的,班主任也是這麽說的。

陳幸沒敢多問,但是倘若她有那個意思,就應該多問幾句的,比如去了醫院嗎,或是你家在哪,我去看你。

但是在電話裏,她嘴裏吐的話卻是,“要快點好起來上學哦。”

潛意識中的閃躲,她必須承認這一點。勸說自己相信阮衿這個拙劣謊言,以及終于把自己摘除出去的,置身事外的慶幸。

前面是空桌,窗外是白雲,她塗滿彩色指甲油的腳趾在球鞋中跳動,喉腔裏呼出了漫長的一口氣,如薄荷味一樣的清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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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

阮衿趴在床上,兩手揪着床單,白T往上卷了幾道褶,疊在肚臍上方幾寸,腰上的淤青用褐色的藥油搽過,幹涸後的顏色斑駁,襯着上面白皙的膚色,看上去更糟糕。

阮心跪在他旁邊,倒了一點藥油,試探着用小手湊上去揉了幾下,立刻聽到阮衿皺着眉頭低聲叫喚了幾句,“輕點輕點……啧,我還是自己來吧……”

“明明已經很輕了呀。”阮心癟了癟嘴,把手收回去,看阮衿費力地從床上坐起來,額頭上敷着的毛巾滑稽地落下來。

自己上完藥,阮衿看了一下時間,開始下床穿襪子換鞋,背躬下時臉色發白,嘴唇因為上藥的時候用力咬過,這才有一絲活絡血色。

“都這麽久了,你還沒好,今天就請假不去上班了吧,哥。”阮心拽着他的手臂說,上周五阮衿給她打電話,說不能來陳阿姨家接她,要送個朋友回家,很晚才回來。交待她自己搭810路公交車,從春熙小學站坐到梧桐街站,共計16站路,千萬不要打瞌睡坐過頭。

“切,我才不會打瞌睡,我都不要陳阿姨送,已經四年級了,是大人了。”她坐在公交車上靠着窗吐舌頭。

那邊電話裏在模糊地笑,妥協道,“好吧好吧,你是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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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找了櫃子裏的餅幹當宵夜吃,因為賭氣,一塊都沒給阮衿留。又自己打水洗臉洗澡,什麽都很會。沒有阮衿我也很行啊,她無比得意地想着。

睡到半夜迷迷糊糊的,卧室門被撞得一響,又洩出了客廳裏一線光,她閉着着眼睛大喊大叫,“阮衿,趕緊把燈關掉啦,太亮了。”

門前的人影“唔”了一聲,遲緩地走出去,把門阖上了。

她睡得好香,都不知道哥哥背上和臉上全是傷。

早上起來,把手上凝着幹涸的血。

“你怎麽都不聽醫生的話,壞小孩,退燒之前是不可以出門的。”

阮心攔在門前,不讓哥哥出門,她真的很生氣,阮衿總是這樣,讓她好擔心。

“可是你不是趁我不在把餅幹都偷吃完了嗎?”阮衿緩慢地蹲下來,伸手撫去摸她的臉,用大拇指輕輕摩挲,他臉上還有瘀傷的痕跡,但是已經不腫了,“如果不去上班的話,我們我們就都沒有餅幹吃了。”

阮衿哄妹妹是很有一套的,盡管蹲下來背上繃得生疼,像有火在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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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疼疼!!我背上疼得正厲害,能別撲我背行嗎。”

衆星捧月的壽星周白鸮坐包廂中間,蠟燭還沒吹,眼前倏然一黑,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只得奮力把趴自己背上一個喝醉的家夥扒下來。

好不容易把蠟燭吹了,他忽然又想起自己還沒有許願,臉臭得跟皮鞋底似的。

“我其實剛剛就想提醒你的。”李隅坐在他旁邊把玩着一只銀色的打火機。

“馬後炮。”周白鸮忿忿道。

刨除一堆醉鬼,剩下還清醒的人繼續去趕赴十二點之後的第二攤。

“我再也不跟校隊那群畜生練球了,真的,好幾天背上都是痛的。”周白鸮攏了一下衣服,鑽進車裏還喋喋不休,聞川拿了一個小抱枕給他墊着後背。

“不是你自己要去報仇的嘛,怎麽樣,有沒有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聞川坐在周白鸮旁邊,一只手擱在周白鸮背脊上,另一只手攬着女友邵雯雯的纖腰,看上去左擁右抱的樣子,有點滑稽。

“嗨,都指望我把李隅拉去校隊,我特麽的就是個工具人而已。”周白鸮嘆了一口氣,包括今天,他過生日,來的一幫學校不認得的女生,還不都是沖着李隅去的。

李隅一個人坐司機副駕駛旁邊,把車窗徐徐降下了一半,手探出去,冷風灌進來。衣領被風吹得簌簌抖動,緊貼附在下颌骨上。

聞川在後面指着他對周白鸮笑,“看到沒?你還是境界不夠,這個才是小說男主。”

周白鸮“切”了一聲,“裝相!”

邵雯雯也跟着笑起來,那聲氣十分嬌細,跟着他們一起的時候她老是努力凹出個溫柔似水的造型出來,很少講幾句話。

不為什麽,就老覺得周白鸮和李隅都不怎麽看得上她,也從不主動找她搭腔,她一直嘗試融進他們的圈子,便努力憋住身上那股驕縱的勁兒。

但實在是挺吃力的,尤其是那個李隅,好歹見過幾次面了,除了打招呼,就沒多說過幾句話,像塊冷冰冰的石頭,偏偏她的小姐妹裏還有人迷他迷的不行。

洶湧的香水味被沖散許多,李隅終于吐出了長長的一口氣。

第二攤是在周白鸮舅舅家的會所。西裝皮,金邊眼鏡,看起來是規規矩矩斯文人。他跟周白鸮交待了兩句,“下邊想怎麽玩都可以,樓上不準去。”

“為什麽不能去啊?”周白鸮笑嘻嘻地明知故問。

他舅舅面上一笑,賞給他一個暴栗,諱莫如深,“樓上太髒。”

邵雯雯和聞川在沙發上卿卿我我,周白鸮擠眉弄眼一陣,跟李隅去隔壁房間打保齡球了。

“我還是不甘心,吹個蠟燭都還沒許願诶!這叫什麽事。”周白鹄苦着臉扭了扭手腕,助走了幾步,手臂一揚,随意丢出了個飛碟球。

球沒打好,從一號和二號的中間斜斜切進去的,左右瓶殘餘的都有些多。李隅還在貼護腕,看他打得爛,嗤笑了一聲,“菜。”

“唉,我就是心情郁悶才發揮不好的好麽。”

周白鸮嘆了口氣,躺地上招手叫了個侍應生來,病恹恹捏出臺灣腔,“我要一個六寸的蛋糕,要超甜的草莓的,重新許願。”

“神經。”李隅說着,膝蓋微彎,腰弓起來,疾走幾步後手臂高甩至後腦,在鄰道扔出的鈎球入射角是标準的六度,于是,一擊全中。

Strike.

“啧啧啧,逼都給我們男主角鯉魚裝完了”,周白鸮從地上迅猛地爬起來,“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指甲劈了,手不疼嘛。”

李隅面無表情把護腕摘下來,松懈一下手指,右手大拇指連帶着虎口都在指孔裏,脫出的瞬時,疼痛是連皮帶肉的,幾乎震得腕骨的筋脈都發麻。

當然,他嘴上是絕對不願意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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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一點半的後廚仍舊燈火通明。

“怎麽會有人現在想吃生日蛋糕啊,真是的。”

打着哈欠的糕點師把頭發捋到耳後,搖了搖頭,低頭在小小的蛋糕上綴上幾顆草莓,奶油在上面裱出繁複的花紋。

阮衿站着等了許久,嗅着甜甜蜜蜜的味道,腦袋眩暈,胃裏也有點翻湧。他小心翼翼地把那個精致小巧的蛋糕端接過到餐車上,正準備推着走,被後面的糕點師許雪一把揪住領子。

“小阮,我剛就想問,一直沒找到空,你這臉上是怎麽回事,打架了?”

“下樓的時候不小心磕到的。”阮衿怕她不信,還繼續幹巴巴地解釋,“就是從樓梯上滾下去了。”

許雪心裏了然,也沒戳穿這種謊言,只說,“啧,過來我給你上點粉底遮一下,臉色這麽難看,也不怕吓到人。”

阮衿還是高中生未成年的Omega,也知道在會所做那種服務客人的侍應生多多少少容易出意外,當初應聘他說得挺直接,“盡量不露面。”于是他基本上一下午都在樓上房間裏做清潔,更換用品和床單被套,到晚上又只是待在後廚幫幫忙。

既然不怎麽需要露臉,倒是也沒特別在意自己臉色怎麽樣。

“那麽吓人嗎?”阮衿有些遲疑,他的确不希望自己出去吓到客人。

草草拍上了點粉底液,又被迫捏着下巴塗了點唇釉,抿在嘴裏是一股黏糊糊的甜橘子味。許雪左看右看,才說了一句,“氣色好多了。”

“這個嘴是不是有點太紅了?”

“這樣才好看啊。”

但阮衿覺得有點誇張了,他把水果拼盤還有酒水蛋糕裝進餐車,一直走到保齡球室附近,又用拇指指腹擦了幾道,才站定到門口。

楓木地板亮堂堂地反射着刺目跳躍的光,裏面遠遠的傳來保齡球擊中瓶身的聲響,嘩啦啦清脆而而空曠的散落。

“你媽的,你贏了行吧,230分,狗東西,你不裝逼會死是不是。”

阮衿摒棄凝神許久,等那罵罵咧咧的好不容易停下,才向內探個頭問,“請問,蛋糕是哪位先生點的?需要送到包廂裏去嗎?”

“我的我的。”周白鸮跑向門口,定睛一看,那位年輕的侍者竟很眼熟,“诶呦,阮衿學長,你在這兒兼職啊?真巧。”

穿着标準的西裝小馬甲,喉間系着蝴蝶領結,一把細腰紮在襯衫裏面,順光而看,竟是打眼的玉面紅唇,睫毛一耷拉,有點憔悴疲憊的病容出來,像是要價很貴的少爺,弄得人還挺心癢。

他在學校外邊是這樣的啊,周白鸮叵測起來。

“嗯,你好。”阮衿有些怔愣地看着他,又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生日蛋糕,“嗯,你生日嗎?生日快樂。”

上回這個姓周的學弟買了他剩下的冷飲,又讨了他的微信號,他那會兒打完針從醫院回到家,腰背疼得厲害,期間手機不間斷嗡嗡作響,“學長學長,語文單元卷能接不?”

他想起自己醫藥費去了肉痛的大幾百,趴在床上立即回複道,“可以的,但這幾天我不在學校,周一我來找你拿行吧。”

生意談妥了,阮衿還包攬他一周的文科作業以及家校聯系簿的家長簽名,并保證字跡能模仿到以假亂真。

這是他的生意合作夥伴,嗯,大客戶。

“先推去去旁邊包廂吧,我們一起吃蛋糕。”周白鸮笑眯眯地,“一起”這兩個字咬得很重,也很意味深長。

阮衿先去了,後面李隅喝了口礦泉水出來,被他勾住脖子,“啧,我看到那個小美人學霸學長了。”

“哪個?”

“接着裝。”

李隅冷着一張臉,很是木然地盯着周白鸮。

“你他媽這什麽記性啊,就那個可樂啊。你讓我送冷飲的,叫阮衿,長得還挺好看,他就在這裏兼職。”周白鸮一臉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有點匪夷所思。

“不知道,不認識,不記得。”李隅把他給推開了。

二人進去的時候,周白鸮提到的那個侍應生正弓着腰在把水果端上去,收了盤子匆匆就要走,被周白鸮一只手臂給攔住了,“诶诶诶,學長別急着走嘛。”

他擡頭的表情顯得有些局促,不明白這突如其來的好意,臉色被橙色暖光照得透白,“後廚還有事,你們吃吧。”

周白鸮不依不饒,把人往沙發上推搡着坐下,“我舅舅開的會所,你陪陪同學嘛,有什麽要緊的。”

李隅從後面繞出來了,同坐着的阮衿目光輕輕觸及了,很不客氣地游曳過整張臉,的确讓他有點印象。他挨着周白鸮坐下,用只有兩個人的聲音耳語道,“你想幹什麽?”

“你不覺得他很好玩嗎?”周白鸮笑了一下。

“诶,阮衿?真是八班那個學霸啊。”聞川看了一眼,站了起來,還真是他們高二紅榜上常駐第一的那位,聽說家裏挺困難,今天一見果然是如此。

阮衿“唔”了一聲。

邵雯雯懶在沙發上,揣着小臂看着聞川站起身來,那張笑容明豔的臉逐漸冷下來。

“你是這兒侍應生嗎?還是剛來不久,我們平常來沒見過你啊。”聞川沒跟學霸近距離接觸過,有點好奇。

“今天有個侍應生有事提前走了,我頂班的,我一般在樓上。”

阮衿這個“樓上”一經出口,不知為何,除李隅之外的幾個人臉上表情都變得微妙起來,很耐人尋味的笑意。

“樓上挺髒的吧。”邵雯雯撐着下巴搭腔,這個“髒”的咬字很刻意。

阮衿想了一下,那些床單的确總有些不幹淨的痕跡。他兩手搭在膝上,如實回答了,“是挺髒的。”

随即,這幾個人便大笑起來,這古怪的笑聲令阮衿覺得渾身如針刺,持續的低燒讓他有點想吐,胃裏有些東西一直哽在喉頭。

“是不是,我說他很有意思吧。”周白鸮笑得往李隅肩膀上躺倒,他在微信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跟阮衿閑聊,覺得此人真是一本正經地像個客服。

有問必答,有求必應。

李隅仍握着那個銀色的打火機,反複在隐隐作痛的虎口處中摩挲,他對這種爛俗的玩笑沒有絲毫反應。隔着周白鸮後腦勺黑色的頭發,他能看見阮衿始終保持一個拘謹的姿态,膝蓋朝着門口方向,随時準備動身離開。

但是周白鸮把手腕擱在他的肩上,像攬着任何一個他的兄弟一樣輕松,阮衿扮演一個僵硬的支架,這一個手腕的沉重看上去令他很難掙脫。

阮衿的到來好像讓邵雯雯打開了什麽開關,她顯得很興奮,站起來要表演一下自己剛學會的調酒。

貼着亮晶晶甲片的手從冰桶裏夾了塊長冰,丢到玻璃杯裏然後添酒。李隅看着她往裏面毫無章法地添東西,朗姆酒,威士忌,伏特加,還有一點金酒,再澆上一層淺藍色的rio,最後勾兌上雪碧,碳酸上湧,白沫沿着杯口不住地淌下來,那顏色變得花裏胡哨。

最後在杯口別上蛋糕上一顆沾了奶油的草莓。

簡直是毒藥。

她殷勤地往阮衿那邊推,“會喝酒嗎?阮學長,我給你調的。”

真是有錢人赤裸裸的惡意,李隅環顧四周,敞亮的燈下,聞川,邵雯雯,周白鸮,他們的臉上都帶着如出一轍的笑容,眼神中充斥着默契。他們本質上是共通的,都不算大惡人,就是被金錢寵壞的太子黨。

家養貓捉老鼠,不是為了吃,就是找到了一個新玩具,當他們發現此人還是一個從樓上下來的“髒玩具”,開幾個無足輕重的“玩笑”更是變得理所應當的。

他沒有這樣笑,是因為他不喜歡笑;他一言不發,但其實是在保持一種默許。

“我酒精過敏,喝不了酒。”李隅聽到那邊有點生硬的拒絕,紅嘴唇抿出了一個僵硬的弧度,稀碎的鐳射光斑落在他的頭發上,像很多的雪片。

“好嘛,那等一會兒喝,先吃蛋糕,讓周白鸮先許願。”

包廂的玻璃球燈被按滅了,濃重的黑暗将他們包裹其中。

李隅用打火機逐一點亮了十幾根蠟燭,壽星的臉首先被照亮,最後也照亮了阮衿隐沒在最後的臉。

最後的瓦斯已經在蠟燭上耗盡,而且他沒有帶煙。

“阮衿是吧”,他終于開口,看向那張半隐沒在黑暗中的臉,“你去櫃臺幫我買包煙和打火機。”

阮衿看着他,有些發愣,很快應了一聲,匆匆從包廂中逃出去了。

李隅吃了一口分給他的奶油蛋糕,舌苔上的味蕾覺得齁甜,他很喜歡。但是咬了一口嬌豔欲滴的草莓,又酸得要命,他的眉毛立即擰起來。

“你出去幹什麽!”

“漱口。”

聞川在後面笑,“真他媽是貓舌頭。”

他含着那股酸味,沒有去廁所,徑直走向大廳中,穿着馬甲的阮衿站在那裏低頭買東西。他注意到李隅走過來,一手握着塑料打火機,一手指着前臺小姐拿出的幾條煙,很緊張,“我剛剛忘記問你要哪種。”

“你走吧。”李隅的舌尖從牙關拂過,輕抵着上颚,企圖把酸味盡數沖散,“這裏的我都不抽。”

“為什麽……”阮衿看着他,“幫我解圍”還沒出口便被打斷了。

為什麽呢?

李隅也知道自己從來不是有同情心的人,他事不關己,高高挂起,吃分給自己的蛋糕,是不侵犯自己的利益永遠不會動一根手指頭的精致利己主義者。

只不過是在蠟燭點亮最後一只蠟燭的時候,他隔着晃動的燭火,發現阮衿直愣愣的盯着他,眼角向下微垂着,含着一汪水,露出那種不自覺求救的眼神。

他小時候常見到那種眼神,不管是他撿回來被李勝南丢掉的流浪貓,還是被李勝南鎖在二樓好幾年的母親。

于是他對阮衿說,“那要問你自己。”

問你自己為什麽要那樣看着我。

作者有話說:

這章肥得我落淚,看着存稿要哭了。。。但是想了想真的很連貫,為了閱讀體驗感還是不切了。明天少更一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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