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摘下蘋果

第35章 摘下蘋果

阮衿呆愣了一陣,然後猛吸了一口氣,甚至虛張聲勢地咳嗽了幾下。從李隅這兒把球搶過去?他覺得實在是有點不太可能,他崩噠起來,跟李隅一比,簡直就是只小螃蟹。

那顆籃球就像是靈活四肢延伸出來的一部分,彈來彈去就在李隅的左右手中與地面打轉,像是有種吸附着的磁性,被牢牢阻斷在他強大的掌控力中。阮衿努力地跟上他的節奏,包括腳步,呼吸,妄圖盯住某個罅隙,驟然出擊,然後以火中取栗的手法給……

然後,他探出去的手背被李隅不客氣地迅速打了一下,飛快的,類似那種考驗反應速度的打手游戲。

跟教書先生用戒尺打學生似的,形式上的懲戒大過疼痛。阮衿有點懵了,把自己的手收回來捧在心口,“啊?”

李隅緩慢運着球,盯着他,吐出一個來,“慢。”

逐漸的眼神又變得玩味起來,又再次下了一個定義,“呆。”

阮衿覺得自己體育還行,挺靈活的,但是大概籃球這方面并不行。

失措的腳步在地面上摩擦出刺耳的聲音,阮衿眼神牢牢地黏在那顆球上,偶爾伸出手去搶,卻總是頻頻落空。籃球在李隅的膝間繞來繞去,活潑得要命,像條不親人的小狗。

他的手背上覆着淡青色的血管,走勢不明顯,掩沒在冷白的膚色中,連指甲修剪得十分整齊。

而阮衿試圖再往前撲,李隅就像一尾捉不住的魚,迅速轉過身跳躍起來,然後就是一個幹淨利落的灌籃。

不過正當李隅從籃筐下接住球,阮衿居然還锲而不舍地企圖從後面繞着攻過來。沖撞的腳步差點踩到他腳後跟,然後他的後背幾乎是要被抱住,被什麽東西包裹住。

這原本是打球中很正常的動作,摟摟抱抱,撞來撞去的,Alpha之間,金屬一樣硬邦邦的骨頭,像雄鹿磨得尖亮的角,碰在一起總是要起火,當然,是怒火。

他喜歡打球,喜歡競技,喜歡磕碰,喜歡鉚着一股勁去發洩的運動。流着汗的時候,皮膚上一切暴力知覺在中沸反盈天。有句話說“體育的本質是和平年代的戰争”,于他來說,或許用是“體育是合法化的謀殺”更貼切。壓抑過度後的喘息,汗水也好,精疲力盡也好,要麽被碾碎,或者他去碾碎別人。

但是,跟阮衿随便玩玩,像逗着貓貓狗狗似的……為什麽有種,嘶,一個不恰當的比喻,被女生柔軟的胸貼住後背的感覺。

當然,這與性/刺激無關,他只是不舒服,不适應,這感覺長成了成萬千只溫柔的手,纏纏綿綿,不可分割,從衣料表層蔓延到肉體之中,他知道柔軟代表什麽,一種不可名狀,讓他想推開,讓他想砸爛一切卻不可突破的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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貼着那雙手在他曲起的手肘處滑過,然後攀緣向他的手腕,與其說帶着一股強勁的風,不如說是純靠蠻力。

這頭小蠻牛。

李隅想,他搶球倒是很認真,雖然毫無章法。

阮衿的腦袋差點頂到李隅的下巴,他皺着眉仰起頭,感覺阮衿頭頂上黑得發藍的頭發帶着室外的涼意,滑過下巴,喉結,而後滋生出一連串毛絨搔刮後綿長的癢意。

李隅扭身,徹底向後避開了,甚至往後退了幾步,握着球的手也不自覺松開了。

他看着那顆球滾到阮衿腳下,自己卻沒有去撿。

那就算讓他贏吧,他想。

他低頭用指尖碰了一下自己下巴仍帶着癢意的那片皮膚,殘留的感覺很快消弭了,他此時想起中午阮衿的牙,以及泛紅的眼角。

“你這是對我的打擊報複嗎?”

他繼續說,“你也想撞我的牙?”

“那我這算搶到了?”阮衿對他的問題不置可否,蹲**後兩手松松地捧在球上,還喘着氣,臉頰泛紅,像是從樹上摘下一顆新鮮蘋果般喜悅,他低頭學着李隅放松自己的手腕,慢慢地拍起球來。

“不算。”李隅說着,又立刻像反複倒置的沙漏,對自己剛剛的念頭出爾反爾了。他很快從阮衿手中把球再次奪去了,然後又低啞地笑起來,那聲音笑得如同清水流過潭中沙礫,“因為你一點也不會打球。”

他單手舉得很高,幾乎是挑釁般的,“再來。”

再來摘下一次蘋果吧。

阮衿嘗試着蹦跶了兩下,手指彎曲着靠攏,去碰李隅的手腕,像枝丫靠攏樹幹,他很快避開,然後阮衿再锲而不舍地搖動他,但是蜉蝣撼樹一樣,那顆球直指蒼穹,紋絲不動。

他有點焦急地去看李隅的臉,但他嘴角只是帶着點清淡的笑,像池塘水面上蕩開最外圈的漣漪,情緒并不明顯。唇角微微上翹的弧度,或許要用最精密的尺子去丈量,啊?這個人真的在笑麽?而這幾毫米的笑也真的代表他心中開心和愉悅麽?

沿着下巴揚起的弧度去往上看,那種神情,狡黠,又志在必得。

阮衿想,他其實是開心的。

那麽其實想贏的人不是自己,而是李隅。于是他的手又收回來了,垂在褲縫邊,聲音裏摻雜了刻意的沮喪,“夠不着,我輸了。”

阮衿之所以開始搶這個球就是因為李隅說“從我這兒把球搶過去”,他以為是搶到手他會開心,實則不然,李隅就是……就是……

怎麽說,這瓶可樂就是為了他開心,争奪這個球也是為了他開心。但是他現在忽然發現,原來李隅更喜歡被人順着的感覺。像一只傲嬌又高貴的貓咪,好像并不喜歡被人撸的感覺,總是愛答不理的,但是一旦停下,它會用那種眼神暗示你:人類,不想死就給我繼續下去。

這或許是他自己都未察覺到的一個特質。

在這一瞬間,阮衿突然有點福至心靈,原來自己窺探到冰山一角的感覺,然後無可奈何地“我輸了”,于是一切都理所應當起來。

他這才隐隐約約産生點“李隅比我要小一歲”的知覺來。

聞言,李隅于是把球放下來了,他拿起那罐可樂,扯開拉環一飲而盡,阮衿看着他呼出了一口氣,然後仰起臉,就像游泳的人浮上水面呼吸一樣的姿勢和表情,應當是挺愉悅的。

捏扁可樂罐後扔進垃圾桶中,伴随着那哐當一聲落至桶底的聲響說話,“你的手指也沒那麽冷了。”

阮衿這才發覺自己背上已經出了一點汗了,而手腳都已經熱起來了。完全沒了剛剛凍成鹌鹑的樣子。

原來是讓他運動一下暖和嗎?他有點訝異地說,“謝謝你……”

“不謝。”李隅說,謝禮他已經收了,碳酸汽水正沿着食道緩緩抵達胃中。

作者有話說:

少更一點點,明天再3k+存稿告急了so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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