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身上的安全帶剛彈開,我就慌亂的跑下過山車,找了一個人員不太密集的地方吐了起來。

“嘔……”

早上在飛機上吃的東西,此刻全被我吐了出來。甚至胃裏全都吐空了,我還在繼續吐膽汁。

最後直到頭暈目眩、兩腿發軟的我,被一雙手穩穩托住,我轉頭看清了來人後,一下将他推開,“離我遠點,會弄髒的。”

其實我不想如此生硬的和他說話,因為我此次出行的目的,就是為了要緩和我和他之間的關系。

但我現在的狀态實在太差了,因此自己有點遷怒于他。更何況,他真的是有潔癖,我是要讨好他的,不是要惹惱他。

“我是你的男朋友,就要對你負責。”他又靠了過來,淡漠的俊臉分不出是真體貼,還是假熱情。

又能怎樣呢?我還不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嗎?默認了他的好意,我還來不及開口就又一陣惡心,“嘔……”

“你看你”,他不輕不重的拍着我的後背,“逞強對你沒好處。”

感覺自己終于吐完了,整個人也沒了半管血。我努力的咽着唾液,想把堵在喉嚨中的又灼又酸的異物感弄下去。

“喝口水吧。”他從背包裏拿出一瓶水,并細心的為我擰開了瓶蓋。

我咕咚咕咚的喝了半瓶,涮了涮喉嚨又吐了出來,“謝謝你,禦琦。”

“客氣什麽。”禦琦摸了摸我的頭,象征性的揚了揚嘴角。

我低下頭一陣沉默,有些不甘他像對待陌生人一樣敷衍着他的戀人。

“啊,對了!”為了活躍氣氛,我突然擡頭說道:“問問工作人員需不需要打掃一下,別給國人丢臉。”

“傻瓜。”禦琦還是摸了摸我的頭,來了這麽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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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傻笑着不明所以,心裏卻想着其他事情。

去年和他在一起決定出櫃的時候,我們下了很大的決心。

雖然禦琦是個性子淡漠的人,但我和他在一起,還是覺得很開心。

盡管生活平淡,事情很小,但總能觸動我心裏深藏的柔軟。

直到上個月,我發現禦琦對我的态度更淡了,好像都到了認識之前那樣陌生的地步。

不管是我瞎想也好,還是真實也罷。總之,我今天所做的一切,就是要挽回禦琦的心,并試探他還愛不愛我。

“知道你喜歡在進鬼屋前壯膽,但為什麽要玩容易眩暈的過山車,而不去坐摩天輪呢?現在倒好,弄得自己這麽遭罪。”辦好一切事宜後,禦琦和我一起來到鬼屋前,低頭看着我。

我打了個哈哈,“這不是越刺激越能壯膽嘛。”我也是很想和禦琦一起坐摩天輪的,但那是情侶的場所,我認為以現在的情況,我們不應該坐摩天輪。

“在摩天輪上被戀人安慰豈不是更壯膽?”

我笑了笑剛想說話,就聽見輪到我們這批人入館。

“快走吧,終于輪到我們了!”

檢票員在核對票據,我們手上的是一張醫院名片樣的門票。上面标有‘慈急綜合病院’的日語中文,整體的設計和整個鬼屋建築風格一樣。

上面還标有還有主營科室,預約時間和休診日等。預約時間就是我們這批人的開放時間,門票設計得既別出心裁,又很實用。

“你還是那麽重口味。”禦琦看了我一眼,又将注意力轉到建築上。

我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沒辦法嘛,對于鬼屋迷來說,獲得吉尼斯世界紀錄的最恐怖鬼屋——富士急鬼屋是最有吸引力的了!”

禦琦笑了笑沒再說話,但我還是注意到了他不着痕跡的皺了皺眉。

順着他的目光望去,我似乎明白了他的态度為什麽更加淡漠。

富士急鬼屋建築龐大,有700多米長。它陰森而破敗,是一個以名叫‘慈急綜合病院’的真實醫院改造的鬼屋。

灰色的外牆牆體已經脫落,藍黑色的污跡連成了片,被綠油油的爬山虎襯托得更加陰森。

這裏雖然在富士山腳下,盡管在明媚月份裏,但我總覺得連盛開的粉白色的櫻花那種美麗的存在,都很詭異。

我們的預約時間是土曜日午後14:00-18:00,也就是星期六下午兩點到六點入場。

“請問需要買護身符嗎?”穿着護士裝的美麗大方的檢票員小姐用日語問道。

還好我懂一點日語,又覺得很新奇,于是就愉快的答應了。

工作人員帶領我到旁邊的售飯機購買叫‘禦守’的護身符,我買了兩個,我和禦琦一人一個,居然花了和一個成人門票相近的錢!

“買護身符能有什麽用?”禦琦問我。

“當你被工作人員裝扮的鬼追時,只要亮出這個,他就不追你啦。”我晃了晃手中的護身符,它是一個白色小布袋狀的模樣,上邊有紅黑的字,‘惡靈退散’和‘守’的字樣。

“那多沒意思。”

“主要是想保護禦琦你嘛。”

禦琦看了看我微勾唇角,“我會保護你。”

于是我心裏像吃了蜜一樣甜。

富士急鬼屋每天只接收1500個游客,而且進門前需要分組。每次需要2~3人組,我和禦琦是一對,所以不用擔心會被分開。

“請您到這一組。”工作人員用日語說道。

順着她的聲音看去,我看到了一個陰氣森森的女生向我們走來。

她是一個人來的嗎?膽子蠻大的……

沒辦法,我們只能多照顧照顧她了。

“你好,我叫楚唯珞,他叫周禦琦。你叫什麽名字?”我禮貌的問道。

陰森女生沒有搭話,額前厚厚的黑色劉海遮住了她的眼睛。

呃?難道她聽不懂中文?我又用英文介紹了一遍。

女生還是靜靜的沒有說話。這我就尴尬了。當我最後一次想要用日語解說一遍時,那女生終于開口了。

但是她開口倒不如不說了。她的聲音如本人一樣清冷陰森,“我叫宮崎美。”

哦,原來是個日本妹子。怪不得只身一人前來,因為一般的日本女孩子都比國人膽子大。

我與禦琦對視了一眼,又繼續問道:“你自己來不害怕嗎?放心啦,我們會照顧你的!”

宮崎美肩頭一陣聳動,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興奮而顫抖。

“我不害怕。”宮崎美聲音冷硬悠遠,“我來是想找……”

還沒等她說完,我們就被帶到正門了。

不知怎麽的,我回頭看了一眼,卻突然發現醫院門前原來還幹淨的水泥地面上,突然多了一具扭曲的屍體!

她正以常人達不到的詭異姿勢趴在地上,無神的眼睛似乎還盯着我看!而且還斷着一條腿!

這是怎麽回事?突然我的肩頭搭上一只手,回頭一看原來是禦琦。我僵硬的笑了笑,“日本的化妝技術還真不錯啊哈啊哈……”

進入正門,是由化妝比較詭異的護士小姐為我們講解注意事項,分發必要工具等。由于裏面不讓帶任何東西,我和禦琦的背包被寄存在保管處。

看着眼前陰森森的恐怖短片,我捏了捏挂在脖子上的‘禦守’感覺心裏踏實多了。

陰森的護士小姐為我們簡單介紹着‘慈急綜合病院’,也就是這個富士急鬼屋的背景故事。

簡要來說,就是這所醫院的院長與醫護人員勾結,随便開藥并取走病患的器官販賣,以從中牟取暴利。然而病患的屍體被丢棄在大桶裏,他們的鬼魂報複并殺死了所有醫護人員,将這裏施加詛咒,使這座醫院變成一座鬼域。

挺老套的故事,但放在鬼屋裏非常有新意。

據說這裏沒有固定的線路,兩層樓裏有一個個房間等着你去探尋。而且這裏很大,在不迷路并要游覽所有的房間的情況下,走出去需要花上五十分鐘的時間。

“這個給你吧,我想你會需要它。”我身邊的禦琦突然上前,打斷了我的思路,只見他把挂在自己脖子上的護身符摘了下來,遞給了宮崎美。

雖然照顧女生是男生應該做的事,但是這一幕放在我的眼裏,卻讓我醋意橫生!

我負氣着把自己的護身符摘了下來,粗暴的挂在了禦琦的脖子上,“先照顧好你自己吧!”然後便一把奪過他手裏的護身符,遞給宮崎美,“我想你需要它。”

這時,宮崎美似是受到刺激一般,突然後退連連擺手,“我不要,我不要……”然後就一頭紮進‘CT室’裏。

“ 呃? ”我有點呆呆的不明所以,直到旁邊的工作人員把我們引領到CT室。

原來CT室是拍照紀念的地方,被稱為‘紀念恐懼’的存在。雖然我不明白為什麽這麽說,但還是比較期待。

我和禦琦擺好了姿勢,但我賭氣不理他,就別着臉不看鏡頭。

“你到底在擰着什麽勁?”禦琦扳過我的臉,表情和語氣一樣淡漠,讓我不知道他到底生沒生氣。

對啊,我們來這裏就是要增進彼此的感情的啊,我現在是在讨好他,而不是惹他生氣……

可我還是別不過這個勁兒來,轉過頭不去看他,面向鏡頭。

突然‘咔嚓’一聲巨響,伴随着一道強光,把我吓了一跳!

我受驚吓的蠢樣子被記錄了下來,原來這就是紀念恐懼啊……

突然意識到自己正被禦琦擁着,彼此的心跳緊緊貼合,漸漸融成了一種聲音。

我喜歡你……

進入前面的轉角,就是到了真正的鬼屋區了。裏面不再有特意為游客講解的工作人員,只有‘鬼’和其它未知的恐懼。

“走吧。”我捏了捏與禦琦交疊的手。

“護身符戴上。”

“不要,給別人的東西,即使沒送出去也不屬于我了。”我倔強道。

雖然這是我的一貫準則,但我承認裏面有很大一部分賭氣的成分。

然而禦琦常常用行動證明他的想法,他一把扯下護身符。

“不要!”我按住他的手阻止他的動作,“我會用到的。”

好一陣哄騙才讓他打消他負氣的念頭。我回頭一看,宮崎美已經拿着昏暗的手電筒獨自先進去了。

“我們也快走吧。”我拉着禦琦跟上宮崎美,兩個大男人總不能縮在女人的後面吧?

一樓的環境昏暗得可以,怪不得每人要發一只手電筒。

漆黑的走廊讓我覺得很壓抑,總覺得這裏的醫院走廊,比正常醫院走廊窄小很多。

無論多膽大的人,突然被扔進漆黑的環境裏,都會變得緊張敏感起來。

我雖然不怕挑戰鬼屋,但卻有點幽閉空間恐懼綜合症。所以去鬼屋練膽的另一半原因,就是想克服這個毛病。

旁邊的禦琦緊了緊我的手,示意有他在讓我安心,于是我的心就真的平靜了下來。

我們慢慢挪到一個房間的門前。對,這時緊張得可以用‘挪’字來形容。

倒是我們前面有一個微弱的光點在不緊不慢的移動着,那可能是宮崎美。我并沒有叫住她,以她的行為來看,她應該不是一般的女生。

我縮了縮脖子,總覺得這裏處處冒着冷氣。

到達一個房間門口,我用手電照了照門牌。上面寫着‘外來受付’,就是挂號室的意思。

“進去看看。”一開口我才發現自己已經緊張得聲音都嘶啞了。

吱呀一聲推開門,裏面和想象一樣的黑暗。

寂靜的空間裏,全都是我的心跳。隆隆如鼓點,快要把我折磨出心髒病了。

我喘了喘氣擡腳就進去。

“啊!”突然我的脖領被抓住,把我往後扯去!

“噓,別鬼叫,我先進去。”原來是禦琦啊。

禦琦繞過我率先進去了,我心裏一陣暖。

兩只昏暗的光點打在地上掃來掃去,借助昏暗的手電筒,我看到了陳舊的辦公桌,辦公椅擾亂的放在各處。

“哎,禦琦,你看這裏有沒有辦公室偷情的感覺。”

“傻瓜。”

我咧了咧嘴,氣氛總算不那麽恐怖了。

既然壯了膽子,我就快步走到辦公桌前。上邊還放着幾張發黃的費用結算單,已經落滿了灰塵。

“禦琦你別過來,這灰塵太大了。”我有些歉疚的說道。

雖然來這裏之前我有查過資料,但沒想到裏面竟如此逼真。一想到有潔癖的禦琦,他能陪我到最後麽……

“放心,我會陪着你,保護你。”

知我者禦琦也。

轉了一圈沒發現什麽,我們準備出去。

突然,我聽到一陣腳步聲,我将手電筒朝向聲音的來源,似乎看到了窗戶外有一閃而過的影子!

這麽快就來了?人在關閉一識時,往往另一識很靈敏。我不确定我看到了人影,但我确定我聽到了聲音。

“走吧。”禦琦拉了拉我,我順從的跟上。

再也聽不見什麽聲音,耳邊是因為太安靜而産生的嗡嗡的耳鳴聲。

剛從內科出來,我突然好像聽到了若有若無的嬰兒的哭聲。

我和禦琦面面相觑,顯然他也聽到了這個聲音。

“過去看看。”我舔了舔嘴唇,心中的興奮遠大于恐懼。

‘小兒科’裏又黑暗又安靜,根本沒有剛才出現的那麽突兀的嬰兒的哭聲。

室內的設施都井然有序的擺放着,只不過都蒙上一層灰塵。我突發奇想的向恒溫箱走去。

又一陣嬰兒的哭聲傳來,可是卻不是在兒科裏。

從哪發出的呢?我不禁想到一個慣例。老人們常說,聽到鬼哭時,哭聲近的時候說明它離你遠,反之,它就在你的身邊……

那這是遠還是近?

呸呸呸,這裏的鬼都是工作人員裝的,我在瞎想着什麽?

向恒溫箱裏照了照,我突然叫了起來,“禦琦,快看!有嬰兒的屍體!”

禦琦:“……”

我尴尬的笑了笑,忘記了他有潔癖。

“也沒什麽嘛……”剛要轉身離開,我卻走不動了。

“禦,禦琦……”我的聲音帶了哭腔,“有東西……抓着我的腳……”冰涼的感覺在我腳踝處傳來,不斷的刺激着我大腦的神經。

黑暗中我聽見禦琦走了過來。

“別過來……”

禦琦還是走了過來,在手電筒的光亮下,我看到他在胸前摸索着,大概是想用禦守吧。

我咬了咬牙,在短時間內做出了判斷。在如此黑暗的情況下,鬼藏在貼近地面的位置抓住我,就算亮出禦守也有可能會吓到禦琦,那麽我就……

“すみません!”猛地踹了那只鬼手,我拉起禦琦就往外跑!

離開兒科的時候我還能聽見鬼的嚎叫,“痛い!”

“哈哈,希望他不要受傷。”太刺激了!這是我第一次失控打鬼。

禦琦拉着我緩緩的走着,仿佛周圍都不那麽陰森恐怖了。

“都看不見宮崎美的身影了,我們也快點吧。”我拉着禦琦的手往前走,卻感覺有人拍了我一下,“诶?禦琦,你拍我做什麽?”

“我沒動。”

“啊?那是……”

啊——

我跌跌撞撞的拉着禦琦亂跑,整個走廊裏,都是我悠長尖銳的叫聲。我們錯過了很多房間,不過管不了那麽多了,誰讓我突然受到驚吓了呢……

不過我覺得最恐怖的,應該是3-4樓,還有地下一層。其實不應該說是恐怖,應該說是惡心。

狹窄的走廊兩側的牆上全都是橫七豎八的血漿塗鴉,使得我們不得不一前一後的走着,以免将污跡蹭到身上。

到了這裏就已經有了燈光,所以我們的手電筒被收了上去。接下來的一切也會看得清清楚楚。

我不情不願的走着,腳底下暗紅的血漿與污跡混合,被踩成紅黑色的泥,粘得我腳下吱嘎作響。

“噫~好惡心,環境逼真就行了呗,居然連氣味也都這麽逼真。”我大力的嗅了嗅空氣,抱怨道。

突然我撞到禦琦的背上,我能感覺到他在顫抖。

難道說……遇見了恐怖的東西?

一想到是這樣我就汗毛直豎!

“楚唯珞。”禦琦突然叫我全名,我有點懵懵的。

“下次就算我再寵你,也不會跟你到這種地方來了……”禦琦的控訴顯得有些無力,他似乎在努力的抑制住惡心的感覺。

“是!”安啦,我也快惡心得要吐了呢。

很好,要的就是這種效果,看來禦琦還是喜歡我的,可能這些天來,只有我自己在瞎想。

推開三樓手術室的門,裏面一片狼藉。本該是治病救人的神聖領域,此刻就像人間煉獄!

托盤裏一大團一大團沾着血污的紗布、棉團;肮髒的止血鉗,手術刀;整個房間裏牆皮剝落得令人惡心,甚至一個個屍體橫陳在手術臺上!

“別看!”我迅速捂住禦琦的雙眼,“在外面等我吧。”我踮起腳在他的薄唇上輕啄了一口,緩緩的将他推出手術室。

走向手術臺,臺上的塑膠屍體無力的垂着雙腿,盡管是假的,但也能感覺出它的死亡氣息。

奇怪,它怎麽穿着護士服?不能理解太多,我又轉頭看其他地方。

牆角吊着一個長發的屍體,它腳下是一個大池子,不知道原來是幹什麽用的,但此時血跡混合着黑色的污跡,真是要多惡心有多惡心。

“真是啊……真是花錢買罪受來了。”

我剛要轉身離開,手腕卻被握住了。

不會吧,又來?我心裏雖然‘咯噔’了一下,但也沒太害怕。

我剛轉過頭用‘禦守’,便看見那個屍體手裏拿着個什麽東西,夾雜着破風聲向我襲來。

我心想我操不會吧,工作人員襲擊游客?難道是為了同伴,報我之前那一腳之仇?

然後我就什麽也不知道的‘咣當’躺地上了。

“嘶……痛!”當我醒來時,也不知是什麽時候了。我被關在一個籠子裏,旁邊的每個籠子裏,都裝着一具屍體。周圍雖然一片模糊,但也亮着幾盞應急燈。明明是黃色的燈,卻映照得房間鮮紅如血。

“您醒了,院長。”一個陰陽怪氣的女聲響起,說的居然還是日語。

院長?說的是我嗎?這屋裏好像除了我,其他的都是死物吧?

我掙紮了幾下,發現自己的手被皮帶綁在籠子上,嘴也被莫名其妙的布堵着。

如果塞在我嘴裏的是帶血的肮髒的道具,我發誓我出去後一定要投訴!

但是有一點我很奇怪,就是為什麽我知道自己被關在哪?

我被關在地下一層的停屍房裏。這停屍房有夠特別,弄得跟個養雞場似的。

突然一陣腳步聲逼近,我被兩個奇形怪狀的‘人’粗暴的拖了出來。之所以不确定他們是人,是因為他們長得太不像人了。

我被綁到束縛臺上,弄得跟個精神病人似的。要不是嘴裏塞着布,我真想好好問問誰是院長?你丫才是院長!你全家都是精神病院院長!

“以前您那麽對待我們,現在就好好嘗嘗那種滋味!”這回換了個男的說話。

“……”娘的,我怎麽對待你們了?這玩笑是不是開的有點大啊?我有些急了,就算脾氣再好也不能在這麽惡心的地方玩捆綁play啊……

啊呸,瞧我這想什麽呢,直到看到那男的手裏明晃晃的手術刀,我才反應過來,我注意的重點跑偏了。

當手術刀紮進我皮膚的時候,我似乎有些清醒了。

“先取走你的肝髒,腎髒……最後再是心髒,我要讓你慢慢體會鮮血流幹,內髒被掏空的感覺!”

邪惡的聲音離我越來越遠,我的思路卻越來越清晰起來。

……

“院長,4015的病患一直按鈴,一直吵着要見您!”一個女人突然闖進我的辦公室,原來是美禾子。

“你太失禮了。”我慢悠悠的放下水杯不慌不張的說道。

“對不起,是我太着急了。”美禾子連連鞠躬。

“這種事情你還不知道怎麽辦嗎?這點小事也來麻煩我?”我沖她溫和的道。

“可是他都要鬧翻天了,我怕對您影響不好。”美禾子看我态度溫和,就大膽的纏了上來,跨坐在我的腿上。

“你這樣才對我影響不好。”我沒允許,也沒拒絕,只是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院長,美禾子想您了。”她如水蛇般纏了上來,不停的對着我耳邊吹熱氣。

我不為所動,“現在病患需要我。”

“不會耽誤您太久的。”美禾子不依不饒。

“如你所願。”我邪魅的笑着,将她的裙子撩至胸部,把她的絲襪和最後的底線褪至腿邊。

院長辦公室一派旖旎風情。

“院長,您總算來了!”病患抓着我的手,“其他人我不信,我就信院長您的!”

我溫和的拍了拍他的手,“你不用害怕,有什麽不舒服盡管說。”

病患像抓着一個救命稻草,“我的後背大量的出汗,我要難受死了!”

我示意他不用害怕,“不用怕,這只是術後正常反應。”

“可是,我根本就不用手術啊!”

我看着他,嘴角僞裝出的溫和的笑凝固了。

這樣啊……那就不用再留着你了……

我向井坂醫生遞了個眼神,他心領神會的将病患推走。

“你放心,這回你會感受不到任何痛苦。”

“謝謝院長!”愚蠢的病患臨死還在感謝我。

意識漸漸清楚,此時我的塞嘴布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撤走了。

“你是那個愚蠢的病患?”

“看來你終于記起來了。”

我無所謂的笑了笑。

“帶着你那邪惡的心下地獄吧!”

手術刀一下下落下來,我說不出來是怎樣的痛。

“別忘了,我早已經死了。”我扯着嘴角,“而且,你活着的時候我能殺你,你死了我一樣可以。”

我大力的掙脫皮帶,直至皮肉綻開,鮮血直流。

“我手上的人命數不勝數,你又算哪個?”我我轉了轉手腕,邪笑着向他們走去。

“你!”

看着弱者惶恐後退着無路可逃,我很享受。

突然那男的頭掉了,只剩下女的崩潰的坐在地上尖叫。

“美禾子。”

“對不起,我來晚了。”美禾子手上拿着巨大的消防斧,斧子的利刃上還流淌着鮮血。

“并沒有,很準時。”

原來宮崎美禾子要找的是我。

我吻上她的唇。

“楚唯珞,你幹什麽呢?!”突然門口響起一個憤怒的聲音。

原來是可愛的周禦琦。

“哎呀,終于找到你了。”我笑眯眯的沖他招手,他卻沖上來給了我一個大大的耳光!力氣大得把我懷中的美禾子都甩了出去。

“我辛辛苦苦的找你,你卻在這跟別人玩暧昧?”好像周禦琦第一次情緒這麽激動,記憶裏他總是不愠不火的。

“你看。”我亮出傷口,“你舍得打我麽。”

周禦琦通紅着雙眼,“誰弄的?”

我環住他,“你啊。”

他一把把我推開,“到底是怎麽回事?!”

美禾子又粘了上來,我抱着她親了一口。

“楚唯珞你什麽意思?”周禦琦沖上來抓住我的衣領。

“我沒什麽意思。”我溫和的笑着,旁邊的美禾子插話了,“他不是楚唯珞,他叫宇佐宏間,這裏的院長,我的院長。”

“我只屬于自己的。”我笑笑,美禾子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那楚唯珞呢?他去哪了?”

“他?根本沒有這個人。”我拿開他抓住我的雙手,在他耳邊低語,“或許你可以把我當成他。”

“院長!”

“不可能!”

我不置可否得笑笑。

“楚唯珞到底去哪了?!”

我同情的看着他,“在你面前有兩條路。一是跟我走,也許你還能見到什麽楚唯珞;二是現在就被我殺死。”

周禦琦望着我,目光兇狠。

“你可以好好考慮考慮,但要記住,你改變不了什麽。”

意味深長的拍了拍他,我便離開了,美禾子緊随在我的身後。

現在是土曜日17:38分,要結束了,進入最後的狂歡吧!

我召集所有的醫護人員,将剩下的活人包圍起來追趕并慢慢包圍。

看着落荒而逃的人群,我不禁覺得好笑。

人無論活着死了都是那麽可笑。看來今天我又有一大批‘貨’出售了。

一對情侶被追上了,女的落在後面被抓住,男的卻扔下他落荒而逃。無論怎麽撕心裂肺的呼喚他還是頭也不回的跑了。

有趣。

男的,女的,大的,小的,都以為只是工作人員在吓唬他們,以為被抓住後會從緊急出口送出去。

直到有一部分‘鬼’也跟着人流跑,大家才發現不對勁。

不過已經晚了。所有人都別想逃出去!

突然感覺有人在後面拽我,我一回頭就被打翻在地。

“楚唯珞,你個混蛋!你看你幹的好事!都發生踩踏事件了!”

我也不動,笑着說:“我可不是楚唯珞那種廢物。”

周禦琦又打了我一拳,“不許你這麽說他!”

我閉上眼,睜開眼變得楚楚可憐,“禦琦,你打我?”

“唯,唯珞?”

“本來想拉近和你的關系,可是你根本就不喜歡我了,怎麽挽回都沒用了……”

“不是這樣的!”

周禦琦就這麽在狼哭鬼號的環境下吻了下來。

我揚了揚嘴角,回應他。

一吻終了,周禦琦緊緊抱着我。

“安息吧。”

我笑了笑,沒聽清,“什麽?”

“我說安息吧,你往生吧,和這裏所有的鬼魂。”周禦琦定定的看着我,卻像透過我在看另一個人。

我笑着推開他站了起來,“你舍得你的楚唯珞?”

“什麽意思?”

“我投胎了,也就沒有楚唯珞這個人了。”

“你把話說清楚!”

“我為什麽聽你的?”

周禦琦又激動的把我拽來拽去。

“院長,不然連他一起處理了吧。”美禾子恨恨的看着周禦琦。

我擺了擺手,繼續說道:“禦琦,你和我一起吧。”

周禦琦雙目通紅,顯然承受着不小的折磨。

我試着去抱他,他也緊緊的抱住了我。

“宇佐宏間!”

“如果我跟你走,你會投胎嗎?唯珞會解脫麽?”

“當然可以。”我咽下喉嚨中不知什麽時候湧起悲傷,卻怎麽也平複不下去。

“宇佐宏間!別忘了你的責任!”

“什麽責任?在這種不死不活的狀态下稱霸?多無聊啊……”

“你!可是你還有我啊!我喜歡你!”美禾子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淚水卻不能控制的流下來。

我們這種‘人’還有資格哭嗎?真是可笑!然後我開始笑了起來,接着不顧形象的大笑。

“啊哈哈哈哈哈……”我笑岔了氣,周禦琦幫我順氣,卻被我不着痕跡的躲開了。

“我啊,還是喜歡你生前的樣子。”我拍了拍她的肩,言外之意你走好。

她撲進我懷裏嗚嗚的哭着,我安慰道:“希望下次見到你,不要以偷情的方式與我相見。”

我低頭吻了下去,美禾子身上的黑氣順着手臂傳給了我。

“後會有期。”看着她變成金色一點點消散,我沉浮不定的心突然就安靜了下來。

“那我呢。”周禦琦拉過我,狠狠的揉在懷裏。

“你會好好的。”

“我不是問這個!我們呢?會再見嗎?會幸福嗎?”

真是愚蠢,而且還蠢得可愛。

我笑了笑推開他,讓所有的鬼化為金光消散。

“也許會吧。”我給他理了理衣領,“好了,現在帶着所有人撤離吧,關閉時間要到了。”

“你給我肯定的答案!”

我冷笑着轉過身,“我又不是楚唯珞。”

“那又怎樣?你就是他,他就是你。”周禦琦溫柔的環了上來,我的心漏了一拍。

……

“會的,會見面,也會幸福的。”這是我最後一次說謊。

“那就好。”即使背對着他,我也能感受到他愚蠢的樣子,很可愛。

“走吧。”我推開他,柔聲道。

“好。”

看着所有人遠去的背影,我又沉靜了下來。

“嘔,咳咳……”我再也忍不住,噴出一口黑血。

擦掉後神情怔怔,傻瓜,再也見不到了呢。

因為我把所有人的罪孽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一切因我而起,就應因我而滅。

所有人都變成金光去往生,就讓我帶着罪孽的折磨,變成黑光永遠消散在這天地間吧……

さようなら,禦琦君。

一周後,國際新聞報。

一男一女兩名游客在游覽富士急鬼屋時不幸走失,至今尋找無果。有關方面已停業整頓,并加派警員全力搜索。

放下報紙,周禦琦不知該喜該悲。

不管你是楚唯珞還是宇佐宏間,你要我等一生的話,那我就等吧……

周禦琦窩在沙發裏叼着一支煙,長長的煙灰顯示着他已經發呆好一段時間了。

回國後自己的腦海裏全都是在鬼屋裏的情景。無論是楚唯珞還是宇佐宏間,他們都是一個人,都是自己的愛人。

周禦琦皺了皺眉,把煙按進煙灰缸裏。要不是需要用尼古丁來緩解回憶的傷痛,他才不會做唯珞讨厭的事。唯珞最讨厭煙味。

一想到楚唯珞,周禦琦的眉間變得苦澀而柔和,“傻瓜,還抱怨我不夠愛你嗎?”

傻瓜楚唯珞以為自己不愛他了,才去的什麽鬼屋維系感情。要不是那次去鬼屋,唯珞也不會變成宇佐宏間而輪回消失。

“那我們呢?會再見嗎?會有幸福嗎?”

“……”

記憶裏總是淡漠的自己,終于感到害怕,瘋狂的抓住宇佐宏間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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