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叫聲炮哥兒
程有義和石寶的出現仿佛一個小插曲,在那之後,程曠的生活再次歸于平靜。拿到鑰匙的程有義沒有如他兒子所願地孬死在外邊,而是仗着方幼珍對他藕斷絲連的愛意,涎着臉賴在了家裏。
程曠放假回燕石街時,看見程有義在店裏燒菜,方幼珍招呼着客人,兩個人神色如常,小三也好,離家出走也好,好似這些不堪的過去統統都翻篇了。
程曠不知道方幼珍心裏究竟怎麽想的,對他而言,他那個孬種爹在離家出走的那一天就已經死了——也正是從那時起,他再也沒有喊過程有義一聲“爸”。
在好幾回在飯桌上跟程曠說話都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之後,程有義終于感覺到他這個兒子不待見自己,也就不再自讨沒趣。當程曠處于渴望父愛的年紀,他勻不出時間來成為一個父親,現在補償也沒有任何意義。
程有義想得很通透,他不指望自個兒到了吹燈拔蠟的年紀,程曠能突然良心發現守在他身邊給他養老送終,棺材本他會自己存。萬一命不好,到晚年身體不行,落了個纏綿病榻不能自理,他也盤算好了——真到了那時候,他就買包耗子藥吞了。
程有義也并非一無是處。他回來以後,方幼珍和奶奶的關系逐漸緩和,程曠開始減少回燕石街的次數,連續幾個周末都在學校自習。
運動會漸漸近了,每天刷題刷得萎靡不振的高中狗仿佛看見了希望的曙光,打着練習的幌子堂而皇之地不上晚自習,在操場上撒腳丫子狂奔。
章燼和狗腿三人組這些慣常不務正業的,常常混到第二節 晚自習結束才回班,再用半個小時抄作業。章燼每次回來都會帶飲料,偶爾拎幾袋小零食、一盒水果——那時候學校的小賣部剛開始銷售切塊的盒裝水果,路過程曠的座位時,從兜裏掏出一把糖往程曠桌上抛,然後順手牽羊地摸走學霸的作業本。有時候作業被羅凱拿去抄了,炮哥兒往那兒一站,金口還沒開,羅凱就把作業本雙手奉上了,比慈禧老佛爺身邊的小德張還要可心。
程曠和章燼的關系,就這樣在一次又一次“拿人手短,吃人嘴軟”的禮尚往來中,從“和平共處”過渡到“建交”了。
大約是從這個時候開始,從角落裏不時飄來的偷觑的眼神又蠕蟲似的、悄悄地爬出來了。
石韬偶爾會在晚自習時來教室裏轉一圈,好幾次他來的時候,後排大片兒都是空的,石韬在班會課上提到這個情況,提醒大家把體力勞動和腦力勞動結合起來。
石韬說:“訓練也得有個度,別在這個節骨眼上摔一跤摔傷了,或者把身體弄壞了,反而弄巧成拙。”
不說不要緊,一說結果真就弄巧成拙了。石韬一語成谶。
運動會前一周,章燼把胳膊弄傷了,他左手打了石膏,纏了繃帶挂在身上,看起來挺嚴重。負責運動會報名的體育委員吓了一跳,抱着“惜哉痛哉,損我一員大将”的心情,憂心忡忡地想:炮哥兒這樣還能參加比賽嗎?
轉眼真就到了運動會,章燼把繃帶拆了,校服袖子一放,看起來就像個活蹦亂跳的正常人,體委都險些忘了他受傷那茬。
運動會一共開兩天,往年都在市體育場開,今年據說是負責人查了天氣預報,發現近期天氣不太好,于是把地點改在了學校的操場——真要是下了雨,不但撤退方便,主要是離教室還近,祖國的花花草草們一散場就能回去接受知識的澆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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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操場的看臺比市體育場小太多了,校領導合計了一番,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因地制宜地拟定了一份詳細的座位安排表,讓四中全校師生“無縫銜接”地擠在一塊兒。
運動會第一天,日光鼎盛,半點“天氣不好”的跡象都沒有,看臺面朝東邊,太陽光照得人頭暈眼花——市體育場的看臺是有棚的,好歹能遮點陰,學校操場的看臺就不一樣了——這玩意兒頂天立地,在日頭底下無遮無攔,簡直就像一口燦爛的烙餅铛。
在一片怨聲載道中,第二天,老天爺很給面子,臉一垮,下起雨了。
起初只是牛毛似的細雨,對運動會影響不大,于是比賽照常進行。沒一會兒,雨勢漸漸大了,石韬通知童佳葵,讓她把七班的同學組織回班。
當時章燼正好去比賽了,他走之前把罩在頭頂上校服一扔,手機還在衣服底下蓋着。曹輝想去給章燼收拾東西的時候,發現自己來遲了一步,章燼的位置已經空了。
他站在五步開外,看見學霸——程曠把他炮哥兒的衣服一拎、手機一揣,面不改色地走了。
曹輝棒槌似的杵在原地愣了一會兒,陳銳在後面推了推他:“輝哥,怎麽不動啊?”
胡淼打量他一番,狐疑地問:“不是說幫炮哥兒拿東西的嗎?東西呢?”
曹輝“啊”了一聲,回過神來,朝前面擡擡下巴:“那兒呢,學霸先咱們一步,替炮哥兒收走了。”
“我擦,還真是學霸!”陳銳順着曹輝的目光往前頭一看,果然看見了程曠,瞬間有些懵,“不是……他和炮哥兒什麽時候關系這麽好了?”
“炮哥兒和學霸最近是走得挺近。炮哥兒隔三差五就給學霸帶吃的,又不是條喂不熟的狗,這也算是知恩圖報了吧?”曹輝仔細地回憶了一番,覺得程曠的做法也說得通。
陳銳還是一臉懵逼:“炮哥兒以前跟學霸明明不怎麽對付啊,什麽時候好上的?說起來,我之前還看見炮哥兒跟學霸一塊來學校,好像就是他倆缺考那次……”
胡淼一愣,那回他忙着跟黃芸芸私奔,曠掉了整個期中考。而在考試的前一天——他記得清清楚楚,章燼說要替他收拾程曠。
結果呢?
曹輝拍拍胡淼和陳銳的肩膀,意味深長道:“嗐,偏見都收一收,将來指不定咱還得跟學霸拜把子呢。”
“放屁!”胡淼渾身都僵**,曹輝被他這聲吼吓了一跳,轉眼只見胡淼陰沉着臉,堅定而近乎執拗地強調說,“姓程的跟我們……還有炮哥兒,就他媽不是一路的人。”
曹輝算是看出來了,胡淼對程曠仍然心懷芥蒂,看他十分不順眼,并且沒有化幹戈為玉帛的打算。他本來想勸勸胡淼,但一看到胡淼的臉色,又下意識地住了嘴,把話都憋回去了。
說不通的,胡淼這孫子,上輩子大約是頭倔驢,一身的驢脾氣,一旦鑽起了牛角尖,八擡大轎也休想把他請出來。
運動會的時候,章燼旁邊就是程曠,他離開的時候看到傻炮兒的校服還孤苦伶仃地窩在地上淋雨,順手就拎着走了——壓根沒想到他這一順手,還就牽扯出了一個人咬牙切齒的怨憤。
自習課結束的時候,章燼才回來,他渾身都是濕的,頭發濕淋淋地淌着水。
班上除了值日生,人基本上走光了,章燼套上外套,跟曹輝他們幾個一起去車棚裏拿車,雨還在飄,而且隐隐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章燼在校門口跟狗腿三人組分開後,隔着極細的雨霧,看見了程曠的背影。章燼蹬着車靠近了,還沒跟學霸打招呼,一張嘴就打了個噴嚏。
程曠轉頭看到他,有失顏面的炮哥兒揉了揉鼻子,說:“一塊兒走?”
在這種操蛋的天氣,不出十分鐘就會下大雨,程曠沒帶傘,就算用跑的——程曠把“落湯雞·炮兒”從頭到腳掃了一遍,大約半途中,他就會成為下一只落湯雞。
“上來,”章燼注意到他的眼神,“啧”了聲,“少見多怪……再不來我可走了。”
炮哥兒裝得一手行雲流水的好逼,程曠信了他的邪,等到上了賊船了,察覺到“船身”有那麽一時三刻的不穩當,才後知後覺地回想起傻炮兒左手打着石膏的事。
章燼就跟獨臂大俠楊過似的,一路乘風破浪,趕在瓢潑的大雨來臨之前,拖着他的賊船險而又險地“靠了岸”。
章燼把單車停在樓道裏,随手在發茬上摸了一把,摸了一手的水珠子,他臉上挂着張揚的笑,對程曠說:“牛批嗎?”
“……”傻炮兒得意洋洋,給他一條尾巴,他一準能甩上天,程曠毫無誠意地敷衍了一句:“牛批。”
章燼彎起眼睛,得寸進尺:“叫聲炮哥兒。”
程曠沒說話,用眼神扔給他一個“滾”。
“啧,怎麽還目露兇光啊?”章燼從兜裏掏出一把糖扔給程曠,“來,請你吃喜糖。”
什麽喜糖?程曠不明所以,還沒琢磨清楚,就聽見傻炮兒惺惺作态地發言了:“唉,也沒什麽大事兒,不過就是随便跑了個第一名……”
裝逼!可勁兒裝逼!
傻炮兒“低調”地說完了獲獎感言,還不忘讨要掌聲。
原本章燼以為依照學霸的爛脾氣,多半不會睬他,搞不好還要朝他翻個白眼。沒想到程曠不僅滿足了他的需求,還額外贈送了一句毫無感情波動的贊賞。
“你真棒。”程曠說。
“我操。”章燼愣了愣,然後沒憋住笑出了聲,“你敢再說一遍嗎?”
程曠話說出口的那一刻确實是心平氣和且毫無波瀾的,可是笑仿佛能傳染,他一時不防,被傻炮兒帶偏了。
雨下得稀裏嘩啦,他倆在樓道裏你來我往,笑得跟對二傻子似的,把出門接孫子的王老太吓得一哆嗦,扭頭回家燒了一炷香。
阿彌陀佛,向姝蘭家的小流氓中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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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份的晚上好~
(咕咕咕目前大約隔兩天向各位問好的亞子)
謝謝支持!
第20章 他既恨不得它灰飛煙滅,可偏偏又藏着掖着,不肯讓它見光
運動會過後,周考月考接踵而至,玩野了的男生女生們考試成績慘不忍睹,回家挨了一通臭罵之後,把屁股黏回凳子上,又四大皆空地讀起了聖賢書。
程曠不負衆望地拿了個班級第一,在全年級排到了第四名。理科七班只是個平行班,這個成績意味着,程曠就算在四中最好的實驗班,也是冒尖兒的人物。成績單貼出來的那天,一群人圍在門口看,羅凱好不容易擠進去,還沒找到自己的名字,就被突然駕到的石韬給吓回去了。
按照慣例,每次考試過後,石韬都會對着成績單請人喝茶。這次考試,班上總體水平偏低,好幾個平時成績還過得去的這回都過不去了,辦公室的茶不夠喝,石韬索性搞了次集體教育。
“成績大家都看到了,考得怎麽樣我也不多說,大家心裏都有數。前段時間要開運動會,有些同學真是快活似神仙,一天到晚跟我說要訓練要訓練,自習課連人影都看不到。湊熱鬧比誰都積極,一到考試——哦豁,一塌糊塗。”石韬眼神往下面掃了一圈,毫不客氣地數落道,“一個個都擡不起頭來……你們看看隔壁六班的同學,人家每天早讀之前,值日生就把地掃幹淨了,你們呢?我剛才一路走過來,每個班都在安安靜靜地寫作業、訂正,一到自己班,那可真是熱鬧得不得了!我差點以為走到了菜市場。回家之後,家長問你們在學校學到了什麽,你們就說,學會了湊熱鬧!混日子混得好開心吧?喜歡湊熱鬧,現在自己就成了熱鬧。”
石韬是四中最年輕的班主任,訓起人來卻相當熟練,毫不含糊。程曠作為戰火之中唯一一個逃過一劫、甚至還被授予“軍功勳章”的幸存者,收獲了一圈視線。
按照石韬的說法,那些吊車尾的同志應當好好向“火車頭”學習——就像隔壁班那樣,一夥人圍着聚寶盆似的,在學霸的座位外圍成一圈人牆,排隊問問題。但是七班的“聚寶盆”愣是無人問津,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原因有二。
一來學霸端着一副生人勿近的臉,平時就不怎麽跟大家打成一片,實在是一尊高貴冷豔的聚寶盆。
二來是因為他後座的炮哥兒。一夥人圍着學霸叽叽喳喳地問問題,給炮哥兒添堵了怎麽辦?影響炮哥兒抄學霸作業了怎麽辦?
在荷爾蒙蠢蠢欲動的學生時代,學習成績拔尖兒的男孩子常常是學校裏的風雲人物,尤其是當此人又高又帥的時候,很難不吸引女孩子的目光。
盡管高中生涯異常苦逼,理科生的浪漫細胞比頭毛還要稀疏,偶爾冒出來一絲青春的悸動,也會很快被牛頓一蘋果砸暈,然後還得埋下頭,每天兢兢業業地給阿伏伽德羅打下手,跟着孟德爾種豌豆。可十六七歲的少年人就像半熟的青果,內裏又酸又澀,表皮卻已經開始泛紅,索然無味的生活和剛開始沸騰的、對親密關系的向往産生了巨大的矛盾,總有人耐不住寂寞。
月考前一百名的榜單張貼出來的那天晚自習,程曠的抽屜裏莫名其妙地多了一封匿名信——信封上明目張膽地畫着一顆桃心。
程曠從抽屜裏摸出這封匿名的“情書”,一瞬間,感覺有一雙視線直勾勾地落在了他身上。他下意識地扭過頭,視線卻被擋住了——章燼爪子伸得老長,把程曠桌上的物理作業扒拉走了,他翻開作業本,忙裏偷閑地朝程曠一笑。
程曠不為所動地把信塞回抽屜裏,連同暧昧的桃心底下隐晦的秘密。
程曠比同齡人要早熟,對“談戀愛”三個字,卻陌生得很。
在他的童年時代,周圍的熊孩子一哭二鬧三上吊、無理取鬧地折磨自個兒爹媽的時候,作為留守兒童的程曠,身邊沒有對象可以折磨,于是只好翻來覆去地折騰自己。
程奶奶一直過得很節儉,買一塊窗簾布都要在批發市場轉好幾圈,跟精明的老板鬥智鬥勇,就為了圖幾毛錢的便宜。
她原本是個口拙的人,緊巴巴的生活卻給她磨出了伶牙和俐齒。
尤其是在爺爺離開以後,家仿佛塌了一角,時間像一把鈍刀子,緩慢而又持續地折磨他。程曠恨不能把渾身沒長開的身子骨撐開,一日千裏地拔個兒,飛快地長成一個頂天立地的人,然後撐起這個家。
他對自己毫不留情,巴不得立刻能逼出一點出息來,就怕奶奶老得太快,而他長得太慢,追不上。
子欲養而親不待,一遲就是天上、人間。
他争分奪秒地長大、長熟,可“早熟”的心卻到底是沒能熟成一枚軟柿子,反而養出鐵石心腸——長成了一顆密不透風的硬核桃。
長此以往,程曠大約會成為一根頂天立地的光棍。
情書在程曠的桌肚裏待了幾天,沒隔多久,又來了一封新的。大約是出自同一個人的手筆,信封上的桃心如出一轍。盡管程曠始終無動無衷,對方還是不依不饒,把程曠的桌肚當成了樹洞,隔三差五就要往裏頭訴一回衷腸。
有一天,羅凱不小心把程曠的桌子碰倒了,凱娘娘手忙腳亂地收拾了一通,無意間把“樹洞”給掏了。羅凱跟信封上的桃心大眼瞪小眼,做夢也想不到,自己居然能在學霸枯燥無涯的題海中扒拉出這玩意兒。
這封……不對,這些情書——是小姑娘塞給學霸的呢?還是學霸秘而不宣的暗戀呢?
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都足以挑起凱娘娘過于旺盛的好奇心。羅凱耗子似的蹲在程曠桌子底下,一對爪子蠢蠢欲動。信雖然沒拆過,但信封只是折了一個角,沒有粘起來,就算是被人拆開過,也不會留下任何痕跡。教室裏寥寥無幾的幾個人正在午睡,程曠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回教室,他想幹點什麽幾乎神不知鬼不覺……
羅凱掀起折起的封口,伸了一根手指往信封裏面摸,剛摸到一點棱角,這時候,後門突然被人一腳踢開了。羅凱猛地擡頭,一眼瞧見章燼。只見章燼把校服外套往桌上一扔,穿着一件短袖站在風口上,擰開瓶蓋仰頭灌一瓶冰可樂。
羅凱有一種偷雞摸狗被抓了個正着的感覺,雖然他才剛摸到一撮雞毛,頂多算個“偷摸未遂”。
章燼餘光瞥見,垂眼睨了他片刻,羅凱被盯得腿軟,蹲不住了,一屁股坐回地上。為了防止行徑暴露,羅凱悄麽聲地把信塞到了桌腳底下,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把學霸被弄亂的桌子收拾了一遍,順手拿走了數學作業。
日理萬機的學霸理所當然地沒有發現這一茬,被作業折騰得身心俱疲的羅凱也很快就把自己偷雞摸狗的事抛到了九霄雲外。桌腳底下的信一度無人問津,等羅凱偶然想起來的時候,它已經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而那些藏在樹洞裏不見天日的“情書”,終于在一次意外事故中,被撕破了遮羞的外衣,見了光了。
那天,程曠在抽屜裏找試卷,沒留神把什麽東西蹭掉了出來,羅凱來找程曠借作業抄時無意間撿起來,非常有覺悟的凱娘娘當時就陰陽怪氣地嗷了起來:“我靠!學霸,這是你的吧?有妹子送情書啊?”
盡管凱娘娘自認為這話他是壓着嗓門說的,但聲音還是幹擾了炮哥兒抄作業。
“裏頭是張照片吧?我了個大槽,這麽刺激?”羅凱瞟了下,“不過學霸,這姑娘你認識嗎?看起來怎麽有些微微的Man吶……”
章燼聞聲,好奇地掀起眼皮往前面看了一眼,正好看見羅凱捏在手裏的信封,他也只瞥了一眼——因為程曠的反應非常不客氣。
“給我!”程曠生硬的語氣讓羅凱愣了愣,他迎上學霸幾乎駭人的視線,讷讷地把東西還回去了。
一封情書而已,羅凱不知道究竟觸了學霸哪片逆鱗,程曠的眼神着實把他吓了一跳。
當時羅凱把信封豎在程曠眼前,程曠一擡眼,正對上封面上的桃心,電光石火的一剎那,他眼皮猛地一跳,連日來無動于衷的心狠狠地撞上胸膛,五髒六腑都動蕩。
不知道是第幾封信,這封信上的桃心不是畫上去的,送信的人別出心裁,把桃心的形狀镂空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地露出了內裏的信息。
而信封底下藏着的,也根本不是什麽暧昧的秘密,而是是陰溝裏伸出來的手,見不得光,連影子都是髒的。
——镂空的桃心底下露出來的是一雙眼睛,別人或許不認得,但對程曠而言,那幾乎是烙在記憶深處的鬼影,他既恨不得它灰飛煙滅,可偏偏又藏着掖着,不肯讓它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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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