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一個渣渣,一個傻子,門當戶對
開學第一天可謂是雞飛狗跳。
程曠一到教室,就被苦着一張臉的羅凱堵住了。凱娘娘平時慫得一批,像堵學霸這種事兒借他個膽子也不敢幹,這回不知道吃錯了什麽藥,直接把半個身體都扒到了程曠的桌子上。
“江湖救急啊學霸,天天練帶了嗎?趁楊莉沒來,借我抄抄!”
“天天練”是一本高考語文專題訓練手冊,跟數學和理綜比起來,語文作業簡直不需要動腦筋,好些理科生習慣性地把語文排到所有科目之後,刷理綜刷累了才做一做語文解壓。結果羅凱一不小心就把語文作業給漏了。按照要求,現在應該要寫到第一百練,可是他只補到了三十幾練。
程曠放下書包,把抽屜裏的一摞作業搬到桌面上,說:“自己翻。”
“謝謝學霸……啵嗷!”羅凱激動地給程曠比了個飛吻,結果被一個飛過來的筆帽砸中了,聲音都變了調。
“不好意思啊,筆帽掉了。”後排傳來章燼的聲音。
正常人筆帽能掉人腦門上嗎?凱娘娘不明所以地摸摸腦殼,心說:我不過是問學霸借個作業,哪裏招惹炮哥兒了?
沒等他琢磨明白,語文老師楊莉就提前來了,應了那句“怕什麽來什麽”的老話,她拿着一支紅筆,一進教室就讓全體同學把天天練攤在桌上,一本一本查。
羅凱眼瞅着補不完了,趁楊莉沒查到這邊之前,動起了歪腦筋。他直接跳過中間沒寫的,翻到九十八練,從這頁開始補,一直補到了一百零三練。
童佳葵納悶地看着他寫寫畫畫,不太理解他的動機,壓低嗓音問:“凱凱,你前面的都沒補完,寫後面的幹什麽?”
“這叫障眼法,”羅凱故作高深地笑了兩聲,“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凱娘娘如意算盤打得哐哐響,估計楊莉不會一頁一頁翻,尤其是他占了地理優勢——他們是最後一組,等楊莉檢查到這兒來的時候,耐心都差不多磨沒了,因此凱娘娘大膽猜測,楊莉不會耐着性子檢查前面。
很快楊莉就過來了,羅凱把天天練翻到第一百零一練,恭恭敬敬地呈給楊莉批閱。如他所料,楊莉挑起眉,往後翻了翻,最後停在一百零三練,擡起眼皮看了羅凱一眼:“态度不錯嘛,還多寫了?”
羅凱“謙虛”地笑了笑。
接着楊莉就收起了笑容,當着他的面往前翻了十來頁,用紅筆敲着空白的練習,嗤笑一聲,說:“凱凱,挺機靈啊,可惜了,這麽機靈的小腦瓜子怎麽不用在正道上呢?”
“老師我錯了,對不起,我馬上補……”計劃失敗,羅凱見形勢不妙,趕緊認了錯。
“知道你敗在哪兒了嗎?”楊莉把天天練合上,往羅凱桌上一扔,“凱凱啊,态度是有痕跡的,你是真努力還是假把式,別人一眼就能看出來。你那書跟新的似的,想唬誰呢?”
羅凱:“……”
原來他輸在沒事先把書揉一揉。
除了楊莉當面查完了作業以外,其他老師都是收上去慢慢查。章燼因為物理試卷沒交,被白老狗叫到辦公室去了。和他一起被叫去的人當中,還有曾經的狗腿三人組。
走廊上,陳銳一句“炮哥兒”脫口而出,章燼回過頭,既沒應聲,也沒說話。胡淼往章燼身上看了一眼,兀自往前走,陳銳一走神,就不知道要說什麽了。
他和曹輝就像是站在天平中央,一頭是胡淼,一頭是章燼,無論往哪一頭偏,都會破壞眼下的平衡。除非胡淼或者章燼,他們兩個人中的任何一個回心轉意,這事兒才有回旋餘地。
……太難了。陳銳想。
沒交作業的幾個人在辦公室裏排排站,石韬端着剛打的開水走進來,被這番場景吸引了,把人挨個兒掃了一遍,随後以他慣有的嘲諷口吻說道:“開學第一天就開講座,挺壯觀啊。白老師,真有你的。”
白老師哭笑不得地朝石韬擺擺手,然後轉過頭來開始訓人,章燼看到石韬後面,有另一個人跟着進了辦公室。看到對方的臉時,章燼陡然想起來——他是期末考試排名表上的第二名。
“你們為什麽不交作業啊?試卷太難了?不會寫嗎?”白老師個子小,眼睛卻大,直勾勾地盯着人看時,跟一雙照妖鏡似的,幾乎沒人敢跟他近距離對視。于是他面前的男生基本都低着頭,一副“面地思過”的樣子,看起來挺慘,白老師訓了一會兒就恻隐之心泛濫。
他嘆了口氣,說:“章燼啊,怎麽又有你?你說句實話,告訴老師,那些作業你看了嗎?”
“看了,不會。”章燼說。
“其實你只要上課稍微聽一點,就不至于寫不出來……再說,就算你算不出答案,也是有步驟分可以拿的,公式總會背吧?人啊,不怕別的,就怕自己先放棄了。”白老師從抽屜裏拿出一沓卷子,那卷子上的每道題都用紅筆寫滿了答案,有的題目旁邊還貼着寫有題型變式的便利貼。
他把試卷推到前面,說道:“你們有誰帶了手機的,把試卷拍一下,作業上的這些題目都很好,我上課會挑一些講,不管你們做了沒做,拿回去看一下,上課總不至于坐火箭。”
白老師喋喋不休,也不管是不是對牛彈琴,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誰掏手機出來拍。
他瞪着眼說:“我就不信你們一個都沒帶手機!”
“老師,手機像素太低了,拍不清。”陳銳從兜裏掏出一個山寨機,攤開手無奈道。
話音剛落,有好幾個人憋不出“噗”地笑出了聲。
“一夥混子,”白老師一言難盡地看了他一眼,把試卷收攏了,說,“你們自己不想往上爬,誰也拽不動。”
他剛要把這沓試卷塞回抽屜裏,忽然有人開口了,白老師擡頭,驚訝地看過去——居然是章燼。
“等一下,我手機在教室。”章燼說。
邊上好幾個人,尤其是陳銳和曹輝,都目瞪口呆地扭頭望着他。
不意外是不可能的,白老師覺得章燼可能是哪根神經搭錯了,但迷途知返總歸是件好事。他清了清嗓子,點頭道:“哦,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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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燼回到班上的時候,魏明明正在手舞足蹈地說着八卦,講的正是剛才辦公室裏的事。
“我剛剛給老田搬作業,看到石韬在跟洪堯說話,第一第二都找了,我就說吧,咱們班兩個學霸都要去實驗班了。”
“操,上學期石韬還說咱們班人才濟濟,這下好了,肥水流到外人田。我怎麽有種自家的礦被人挖了的感覺?”皮裘說。
“打個賭怎麽樣?我賭就這個星期,咱們班鐵定有人要走。”魏明明說到“有人”兩個字,意有所指地瞟了程曠一眼。
也不知道魏明明那破銅鑼嗓有什麽魅力,章燼一恍神,再回過頭來時手機屏幕都熄了,連一道題目都沒讀完。章燼煩得頭大,支起胳膊撐住腦袋,擡眼看向程曠。
分明周遭一片喧嘩,看向程曠的時候卻總是安靜的,他八風不動地坐着,由內而外地散發出學霸的氣質。
章燼想起自己那豬狗不如的成績,心煩意亂之下,用腳底板想了一個馊主意,他幽幽地盯着程曠的後腦勺,喪氣地想:“要不我幹脆把他打成個傻子得了。”
一個渣渣,一個傻子,門當戶對。
他被這種荒誕的想法蠱惑了似的,朝程曠伸出手,拽住了他的帽子,卻在程曠回頭的那一刻,忽然心念一轉,荒謬的念頭一哄而散,理智回籠了。
“幹什麽?”程曠問。
“……這道題,”章燼啞然片刻,把桌面上的物理卷子推到程曠面前,說,“看不懂。”
程曠垂下眼,把題目掃了一遍,然後問:“哪兒不懂?”
章燼想了想,如實說:“哪都不懂。”
程曠看他一眼,大約是覺得這玩意兒爛泥扶不上牆,正在思考要不要嘗試着做一下無用功。恰好這時上課鈴響了,程曠沒說話,轉回去了。
個無情無義的小王八蛋……還是用繃帶把他勒死算了,免得日後便宜了別人。章燼心說。
這節是英語課,盡管才剛開學,七班的同學還是籠罩在被聽寫支配的恐懼裏,譚敏沒進教室,所有人就開始埋頭翻筆記,人人腦門上都頂着“我很認真,別抽我”幾個大字。
跟白老狗不同,譚敏是個狠人,她眼裏沒有學渣和學霸,對所有人一視同仁,換而言之——管你是哪根蔥哪根蒜,就算是阿鬥轉世,也甭想在她眼皮底下混日子。
噠噠的高跟鞋聲很快來到了教室門口,章燼把物理試卷抹到一邊,從桌肚裏把英語書掏出來,正要翻開看兩眼,一擡頭卻發現桌上多了一本筆記本。
筆記本是攤開的,正對着章燼的那一頁上面寫着一些物理公式,更主要的是——字跡是程曠的。好歹抄了學霸将近一學期的作業,程曠的筆跡他再清楚不過。
小帥哥面冷心熱,到底是沒白喜歡他。章燼那顆心又重新“撲通撲通”地蕩漾起來了,誰知這一蕩漾,勾起了一絲風吹草動,很快被譚敏這只人形雷達捕捉到了。
“呦,還有同學偷着樂呢?來聽個寫呗,讓我也樂呵樂呵——章燼,上來。”譚敏露出微笑,接着她停頓了一下,又發現了下一個目标,往章燼前面指了指,說,“凱凱你回頭幹嘛?想跟他作伴是吧?行,成全你。”
凱娘娘:“老師……其實我是落枕,脖子歪了。”
“少貧,給我上來,別磨叽,”譚敏嗤笑一聲,眯了眯眼又說,“程曠你也來吧,前後都走了,留你一個也孤單。還有最後一個……課代表過來,這種好事怎麽能漏了我們課代表。”
“哇,這配置,看來黑板上要出兩個滿分了。”
“你比他倆還自信啊,”譚敏笑眯眯地看向皮裘,“在我手裏拿一百有那麽容易哦?咱們走着瞧。”
話音未落,皮裘就感覺到了周圍一圈人朝自己掃射來的森森目光。
這個“走着瞧”的結果是,全班有近一半人沒有及格,還有幾個全軍覆沒的——黑板上就有倆。
“還真有滿分的,大家猜猜是誰呢?”譚敏掃了一眼黑板,挑眉看向章燼和羅凱,“你倆蒙一個?”
在講臺聽寫的幾個人要互相給對方改分并糾錯,如果改錯了,自己也要連坐罰抄。而按照譚敏定的規矩,聽寫扣了多少分,每個錯誤就要抄多少遍。
英語課代表是個娃娃臉,理綜不太行,但是語文和英語十分強悍,她曾經靠這兩門拉分,硬生生地擠進了班級前五。在課代表和學霸之間,誰拿滿分還真未可知。
章燼看了程曠一眼,想也沒想就在程曠的聽寫前畫了一個大大的勾。
底下馬上有人驚呼:“哇哦——炮哥兒威武,學霸牛批!”
那轉瞬即逝的一眼,明明白白地寫着“我信你”。程曠感覺肋骨之下的某處被人敲了一下,一絲陌生的情緒趁機無聲無息地鑽了進去。很多年以後,他都忘不了炮哥兒當時那種全心全意的、篤定的眼神。
“章燼,你這麽相信他啊?”譚敏向來皮笑肉不笑,誰也不知道她下一句話要說什麽。只見她拿了一支紅色粉筆,走到娃娃臉那面黑板前,畫了一個勾,批上了一個紅豔豔的“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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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瞧姓章的渣渣說的什麽鬼話¬_¬
(呔,好一個求而不得、因愛生恨的男人→→太壞了這玩意兒)
第37章 老子還一點便宜都沒占着呢,他憑什麽一聲不吭地就走了?
“我擦,什麽情況?居然不是學霸滿分嗎?”
“經此一役,我明白了一個道理。在英語這塊兒,課代表是無敵的,學霸還差點火候。”
“等會兒,好像不太對啊,我對着筆記查半天了,沒發現學霸有錯啊……你們誰發現了嗎?”
“我滴個乖乖,別吵吵!譚敏改分了,是兩個一百啊啊啊!”
“譚敏這波操作簡直六六六。”
“學霸逆天了,連英語的地兒都占了,他還讓不讓人活?我可算明白什麽叫‘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了。”
譚敏往下面掃視一圈,打斷底下同學的竊竊私語:“眼饞嗎各位?我倒要看看講話的裏面有幾個滿分的。皮球兒,剛才你聲音最大,我就問你手酸嗎?”
皮裘把腦袋往胳膊上一埋,欲哭無淚。
豈止是手酸,簡直要手殘了。
體育課跑操結束後的自由活動時間,七班四分之三的人灰溜溜地滾回了教室。
人群解散時,程曠聽見身後有人喊他。
“程曠。”
程曠停下來等了一會兒,章燼三兩步追上來,伸手搭在他肩上,問:“你去哪?小賣部?”
開春沒多久,風還是涼飕飕的,章燼卷着校服袖子,渾身卻還透着熱氣,程曠忽略肩膀上忽然多出的重量,應了一聲:“嗯,買水。”
“一起吧,我買筆。”章燼随口謅了個理由。
前兩天下了雨,路邊的香樟樹上時不時有水珠滴落,程曠袖子被洇濕了一小塊,章燼不動聲色地往下挪了一點,伸手蓋住了那片水跡。
小賣部裏有幾個女生,都是七班的,凱娘娘也在,混在女生中間毫無違和感。
罰抄工程巨大,羅凱為了減輕負擔,特意買了一盒新筆芯,打算回去之後用膠帶把三支筆粘在一起。沒想到付錢的時候碰到了炮哥兒和學霸,兩個人勾肩搭背地走進小賣部,不好惹的炮哥兒看起來分外好相處,幾乎像個團結友愛的好人了。
羅凱定了定神,緩了幾分鐘才确定“勾肩搭背”這個詞确确實實發生在學霸和炮哥兒身上了。
“你好了嗎?”程曠手裏拎着一桶1.5升的礦泉水,往放文具的方向走。他喝水特別快,像這樣的一桶,晚自習之前就能喝完。
“這筆品種太多了,你的是在這兒買的嗎?我怎麽沒看見——”章燼回頭看程曠,說,“要不你來挑?”
“你要什麽樣的筆?”程曠掃了一眼筆架,問他。
“跟你一樣。”章燼說完,自己覺得不太妥當,又補充了一句,“我買的破筆寫不出正确答案,試試你的。”
程曠:“……省省吧,渣渣。”
章燼:“程曠,告訴你,我脾氣不好,自覺點兒叫哥。”
程曠嘴角勾了勾,視線落在筆架上,認真地掃了一遍,然後伸手拿了一支筆遞給章燼。章燼接過筆,心說:小王八蛋,嘴硬心軟。
結完賬出來,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着,章燼盯着水瓶出了會兒神——水光晃動,往上是程曠彎曲的手指,他用兩根手指拎着拉環,校服的袖口往上縮了些,露出一截凸起的腕骨。
章燼轉了兩圈筆,忽然有點渴,帶着焦躁的渴,尤其是一想到這個人要換班了。
他忿忿地想,老子還一點便宜都沒占着呢,他憑什麽一聲不吭地就走了?
……人走了也就罷了,留下一支筆幹什麽?看着多糟心。章燼蠻不講理地在心裏給程曠找茬,盤算着找滿三件就跟他算賬。
第三件事很快就找到了——瞧這玩意兒多無知,還學霸呢,老子就差把“喜歡你”三個字兒頂腦門上了,他天天見我,居然看不出來!
我那麽惦記他,他憑什麽什麽都不知道?思及此,章燼把筆往兜裏一塞,氣勢洶洶地喊了聲:“程曠!”
程曠走了兩步停下了,回頭的時候皺着眉,看起來沒什麽耐心:“又幹嘛?”
如果傻炮兒沒事找事瞎喊他名字玩兒,那就是想打架了。
章燼喊完,就跟出了口惡氣似的,方才呼之欲出的惡言惡語忽然間堵在了胸口,又咽回去了。他話頭一梗,轉而問了句:“你是不是要換班了?”
程曠怔了怔,沒想到他要問這個,反問道:“你聽誰說的?”
章燼盯着他,火氣又漸漸上來了:“聽誰說?全班都在說!你當我是傻的嗎程曠?石韬找你不是講這事兒?”
程曠被他攪得有些心煩,說:“你跟我急個什麽勁?”
章燼直直地看着他,嗤了一聲:“我今兒要是不問,你就沒想過要告訴我吧?”
章燼生氣就是生氣,不會掩飾,更不會·陰陽怪氣地嘲諷,他整個人由內而外地透着煩躁,就像一只呲着火花的炮仗。
而現在那火花濺到程曠眼睛裏了。
程曠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我沒答應。”
“操!”章燼說完這一聲,腦子裏突然一片空白,除了站在他跟前的程曠以外,什麽也看不見了。度過了尤其漫長的幾秒鐘以後,他才緩過神來,冷不丁地想:我他媽這是立地成佛了嗎?
随後他聽見心花怒放的聲音,嘴角再也壓不下去了。
章燼往前走了一步,在他那渣渣的大腦作出反應以前,身體搶先一步有了動作,程曠微微一愣,就被章燼摁進了懷裏。
傻炮兒下手沒輕沒重,非常野蠻,程曠幾乎是撞到他身上的,盡管隔着幾層衣服,碰撞的感覺仍舊十分清晰。
章燼的呼吸聲擦着他的耳朵,吹開了一绺頭發,程曠在那一瞬間聽見了撲通的心跳聲,不知道是誰的。
“……算你這狗玩意兒還有點良心。”章燼說,聲音裏面難掩愉悅,簡直想把這個“狗玩意兒”勒死在懷裏。
程曠長這麽大,懂事以來就沒跟人這樣親近過,一時之間有些茫然,甚至不知道該做出什麽反應,過了一會兒他才想起來要說什麽。
“傻·逼……放開。”因為被“傻·逼”勒着,程曠的聲音傳出來有些悶。
章燼适可而止地松開了,一垂眼看見程曠身上被他弄皺的校服,醞釀了一整天的郁悶一掃而空,心胸豁然開朗了。
少年時期的喜歡是滿心滿眼的喜歡,來得倉促卻猛烈,能因為一個人刮疾風下驟雨,也能為他轉瞬晴空萬裏。
**
章燼翹掉了最後一節晚自習。
他離開之前敲了敲程曠的椅背,壓低嗓音說:“待會兒下課看下手機。”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程曠回頭時,只見章燼彎着嘴角沖他擺了擺手,緊接着後門就關上了。
凱娘娘本來在苦哈哈地幹他的罰抄大業,聽到動靜立馬丢下了手裏的三支筆,身體貼着牆,把腦袋伸出了窗外。炮哥兒的背影在走廊盡頭一閃而過,羅凱甩了甩發酸的手,有點羨慕又有點好奇,轉身問程曠:“學霸,炮哥兒哪去了?”
程曠說:“不知道。”
凱娘娘滿臉寫着“我不信”,低聲說道:“我明明看見你倆咬耳朵說悄悄話了……”
他的聲音帶着濃濃的八卦味兒,程曠從試卷中擡起眼,不耐煩地說了句“滾”。
羅凱已經習慣了學霸的脾氣,滾了一分鐘不到,因為罰抄實在太無聊了,又不死心地滾了回來:“其實我有個問題特好奇,一直也沒找着機會問——”
他記得剛分班那會兒,學霸和炮哥兒十分不對付,兩個人還在衆目睽睽之下打過一架。
後來怎麽就好上了?
羅凱就納悶了,炮哥兒那二踢腳的脾氣,一點就炸,跟學霸那一言不合就動手的性格,怎麽做到化幹戈為玉帛的?
當然這些話他不敢說,他頓了頓,旁敲側擊道:“學霸,你聽說過關于炮哥兒的傳言嗎?”
程曠漠不關心道:“沒有,閉嘴。”
羅凱嘿嘿一笑,非但沒有閉嘴,反而自作主張地往下說:“我聽說啊,炮哥兒從前在夜市那邊混,啧啧,那片兒可亂了,小偷、混混橫行,城管都懶得管。附近的一條老街吧,最近因為拆遷的事兒鬧得可兇,炮哥兒不會是去那兒……打架了吧?”
章燼來四中以前就“臭名昭著”,耗兒街的夜市在這一片挺出名,只要是去夜市逛過的,多多少少聽過一兩句關于他的傳言,打架、勒索、賭博……總之是個壞透了的小流氓。
羅凱喜歡嚼舌根,就算程曠不搭理他,他自己也能順着話頭說下去,尤其是想到以後沒什麽機會跟學霸交流了,話匣子一開簡直收不住。直到晚自習結束的鈴聲響起,他還意猶未盡:“怎麽就下課了,哎,我還沒說完呢。要不學霸你等等,咱們路上接着說?”
說個屁。程曠把試卷收進桌肚裏,有些刻薄地問道:“罰抄抄完了嗎?”
“唉喲我去!”羅凱哀叫了一聲。
程曠扔下他出門了,剛走到樓梯間,就收到了一條消息。
他手伸進衣兜裏,剛摸到手機,還沒來得及看消息,一個電話就打了進來,響了一聲就挂斷了,跟騷擾電話似的。
程曠目光掃過來電顯示上的傻炮兒,點開了他發來的消息。
“到車棚來。”章燼說。
※※※※※※※※※※※※※※※※※※※※
晚好~悄悄地撒了一顆糖?( ????` )
路過請給我一顆海星星?
嗷——張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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