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如果試試會怎樣?
車棚在風口處,旁邊只有一盞高而黯淡的路燈,章燼吊兒郎當地坐在車座上,一條腿踢着地,另一條腿斜斜地踩在欄杆上。這個傳言中壞透了的小流氓看見程曠,輕佻地吹了聲口哨,從車上蹦下來,手裏還拎着一袋冒着香氣的燒烤。
程曠還沒走近,就看見章燼手背在腿側搓了搓,然後狀似漫不經心地把拉到脖頸處的校服拉鏈往下拉了一些,一邊挨着凍一邊裝着逼。
“給你的。”他從一輛車的籃子裏拿出兩罐可樂,扔了一罐給程曠。
程曠看了眼燒烤,問:“你去大鵬那兒了?”
“嗯,碰上幾個吃霸王餐的,幫他清灘子……哦,給你帶了烤肉,”章燼說,“你要是再磨叽一會兒,我就自己吃了。”
“曠課去打架?”程曠略一走神,想起從羅凱那兒聽來的章小流氓的流言蜚語。
“那也叫打架?我那叫‘收妖’。”章燼挑着眉,半開玩笑半正經地說:“大鵬那病害他個子小,總有些沒眼的混賬欺負他,見縫插針地占他便宜,我要不給他鎮着,什麽妖魔鬼怪都敢出來作……那不得反了天了。”
程曠喝了一口可樂,碳酸飲料獨有的口感刺激着他的咽喉,連同章燼的話一起滾進了熱烘烘的胃裏。他接觸的善意太少了,花了十來年,好不容易才攢下一捧缺斤短兩的親情,堪堪夠做一場夢,不太明白為什麽章燼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幫着方鵬。
方鵬跟章燼原本只是茫茫人海當中毫無瓜葛的兩個人,他們之間沒有所謂的血脈親緣,甚至沒有利益糾葛,遠親近鄰尚且為了一己私利而勾心鬥角,更何況是陌生人。
程曠沉默了一會兒,漫不經心般地問了句:“你是學雷鋒做好事嗎?”
“你當我傻啊白幫那胖子收拾爛攤子?他是長得美還是想得美?有句話怎麽說的——有來有往,”章燼遞給程曠一根烤雞中翅,煞有其事道,“喏,你看這個雞翅,這是我的賣命錢,學霸,敢賞臉嗎?”
這話問得毫無誠意,因為學霸賞不賞臉壓根就不重要。程曠微微一側目,章燼就明目張膽地把自個兒的“賣命錢”塞進了學霸嘴裏。
章燼:“好吃嗎?”
程曠:“……”
傻炮兒有點狂,大約是欠抽了。
“其實……”暈黃的路燈下,程曠擡眼看過來,章燼身高略高一點,視線有些微俯視,從他的角度看,程曠的眼睛被眼睫下的陰影遮住了一半,幾乎有了幾分迷離的味道。
他原本想說“其實我沒幫他,是他幫了我”,一走神就忘了,脫口而出的卻是另一句話:“其實只要你喊聲炮哥兒,我也能給你賣命。”
話一出口,兩個人都怔了怔。程曠忽然想起除夕夜裏,隔着咫尺的距離,猝不及防響在他耳邊的一句話。就好像有條縫被撬開了,剎那之間,他幾乎産生了一種沖動——如果試試會怎樣?
但程曠猶豫了。
章燼懸着一顆心,看見程曠偏過頭,冷淡地怼了句:“你是傻·逼嗎?”
他一口氣好似松得過了頭,反而有些憋悶了。
耗兒街小炮仗人如其名,不是什麽有耐心的人,秘而不宣的暗戀帶給他的只有沖動,他時不常暴躁地想:老子就是喜歡他,有什麽好瞞的?
可照眼下的情形看,即便他有意無意地洩露一點蛛絲馬跡,程曠也依舊無動于衷,這玩意兒是瞎了眼嗎?
“程曠,你這學霸是作弊抄來吧?”章燼一口惡氣堵在胸口,有三千惡言惡語呼之欲出,可是喊他名字的那一刻,那三千句又盡數灰飛煙滅了,只好揀了句不痛不癢的解解氣。
“……你說什麽?”程曠愣了愣。
“我說你——”章燼說着頓住了,他的目光越過程曠的肩膀,看到不遠的地方——也就是他家院門口的位置,停了一輛銀白色的小轎車,兩扇車門一前一後地打開,向姝蘭從車裏走出來,而她旁邊還有一個竹篙似的高個兒男人,兩個人挨得很近。
向姝蘭仿佛察覺到他的目光,扭頭往這邊探了探,章燼心裏咯噔一下,反應迅速地拉着程曠躲到了牆背後。
情急之下他緊緊地抓住了程曠的手,過了一陣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一點,程曠半垂着的眼皮倏地擡起來,兩人貼着牆四目相對,章燼忘了怎麽收回視線。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別扭順着牆根爬上來,程曠手指動了動,他就松手了。
這時,章燼聽到車門關上的聲音,沒多久,果然看見那輛銀白色的車途經他們身邊,往巷口的方向開走了。
那個男的是誰?他跟向姝蘭是什麽關系?為什麽會送向姝蘭回家?
章燼揣着亂如麻的心事推開了鐵門,雜毛兒蹦到他腿邊蹭來蹭去,屋裏燈亮着,向姝蘭趿着拖鞋走出來,隔窗沖他笑:“喲,你回來了?”
章燼應了一聲,假裝若無其事地試探道:“媽,你怎麽這麽早就回家了?今天店裏沒人?”
“今兒散場早,賺了的人請吃飯,那夥人喝酒喝得五迷三道的,都送回家了——燼啊,幫我收條毛巾,我要洗頭。”向姝蘭一邊找撐衣杆一邊說。
章燼把毛巾遞給她的時候,向姝蘭握着撐衣杆一愣,随即失笑:“又長高了,都用不着它了。”
“媽,你也喝酒了?”章燼在向姝蘭身上嗅到一股酒味。
“沒事兒,媽沒喝多少。”向姝蘭說。
“少忽悠我,酒味這麽重,怎麽沒給我打電話?”章燼皺着眉,終于提到了他最想問的問題,“誰送你回來的?”
“唉喲真沒事兒,都是一塊兒搓麻将的人,媽心裏有數,你還擔心我啊。”向姝蘭臉上挂着淡淡的笑,酒精讓她的臉頰泛起紅暈,她眯着眼睛,想起什麽似的,突然提起了章昊,“都是媽運氣背,眼神也不好,才碰上你爸那樣的男人。不然的話——”
章燼打斷她說:“提他幹什麽?嫌家裏米多?”
向姝蘭看着章燼笑了,緩緩地說道:“我今天看到人家的小孩兒,渾身的學生氣,看起來跟初中生似的,一問才知道,跟我兒子同齡。媽就突然想啊,如果不是章昊,我兒子會不會比現在個頭兒小一點,肩膀也沒這麽寬……”
“不過媽知道,誰也比不上我兒子,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驕傲。”
平常向姝蘭很少說這些話,這會兒可能是酒喝多了,她拿好了衣服往屋裏走,沒一會兒,衛生間就傳出嘩嘩水聲。
章燼坐在沙發上,桌上花瓶裏幾枝新鮮的玫瑰滾着一莖的刺,冷不丁地紮進眼角餘光裏。
章燼眼皮驀地跳了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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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諸位失望了,炮兒這個慫蛋沒有表白(????`)
啧啧啧
快鞭策他。
就算是強扭的瓜吧……不試試哪知道甜不甜。(快把曠兒掰彎成一朵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