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哮天犬,去,給我把二樓那孫子叼回來

史博文對着成績單,把程曠上學期期末考試的各門分數抄在了筆記本上,吃驚之餘,他給自己定下了一個目标。不管有多難,他必須要一步一步超過程曠,帶着榮耀回實驗班。

月考對于他來說就是第一次正面比拼的機會,史博文刷完了一本新買的競賽題,并小心翼翼地遠離七班的混子,讓自己“出淤泥而不染”。每次魏明明他們喊作業難的時候,他都忍不住冷嗤,同時心裏更加期盼着考試來臨。

不負他所望,月考眨眼就要來了。

史博文每天都處于備考狀态,神經繃久了,到了考試前一周反而有些松散。晚自習的時候,他刷完一張化學試卷,斜眼觀察了一下程曠。

當時章燼剛打完一局游戲,餘光裏恰好捕捉到史博文的視線。

自從他發現自己對程曠存着怎樣的心思,很多時刻就不那麽正大光明了,君子坦蕩蕩,而章燼的影子是斜的,本身也是斜的,是個如假包換的小人。他自己心術不正,看誰都是同道中人,因而感到十分膈應,心說:“你看什麽看?”

那位“同道中人”似乎有所察覺,很快把目光移開了。

羅凱正轉過身問程曠借作業,無意間跟史博文對上眼。史博文白眼仁多,看起來就像是極其輕蔑地白了羅凱一眼。

凱娘娘本來就看他不爽,結合魏明明之前的吐槽,瞬間就憤怒了。

嗬,那架勢,整得跟皇帝微服私訪似的。給他點臉,他還真把自個兒當回事了?

羅凱光是想想都覺得可氣,可惜他再怎麽看不順眼史博文,憑他那文不成武不就的慫樣也不能拿史博文怎麽樣。

不過說起文成武就——羅凱瞄了一眼程曠,打起了學霸的主意。他忿忿地說:“學霸,答應我,月考虐殺那個新來的!把他那雙往腦門上長的眼睛戳瞎!”

羅凱說得義憤填膺,程曠卻無動于衷,低着頭也不知道在幹什麽。

羅凱探頭一看,發現學霸居然在玩手機。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好歹人家是實驗班來的,被超過了怎麽辦!凱娘娘操着一顆太監心,語重心長地勸說道:“不要輕敵啊哥哥!”

程曠不耐煩地說了句“閉嘴”,大約是嫌凱娘娘吵,揣着手機從後門出去了。

“羅凱,你老轉身幹嘛?抄個作業屁話那麽多?”

學霸一走,羅凱冷不丁對上了炮哥兒不善的目光,他一頭霧水,完全不敢說話,覺得炮哥兒這兩句話是咬着牙說的。

結果下一秒又聽章燼補充了一句:“以後想借作業,到我這兒拿。”

“……”

羅凱想哭。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要被炮哥兒這樣怼,這是抄作業還是受刑?不如讓他死。

魏明明看見羅凱那憋屈的樣子,憋不住“噗”地笑出聲。

程曠揣着手機出去之後就再也沒回教室。

他接到方幼珍打來的電話,電話裏方幼珍說她在出租房樓底下,沒有鑰匙進不了門。她來之前沒打過招呼,程曠有些意外,挂斷電話以後就離開了學校。

程曠在樓梯間看見了他媽。方幼珍手裏拎着一大袋水果,胳膊抱着保溫杯,一見到她兒子就喜笑顏開,迎上去說:“現在還在上課吧?怎麽不下了課再來啊?媽又沒事兒,可以多等一會兒。”

“已經下課了。”程曠面不改色地撒了個謊,接過方幼珍手裏的保溫杯和水果,拿鑰匙開了門。

“快抓緊趁熱吃!”保溫杯一打開,一股肉香味就跟着熱霧彌漫開來,裏面的紅燒兔肉還熱氣騰騰的。方幼珍臉上的笑容幾乎有點邀功的感覺,她笑眯眯地把兔肉推到程曠面前:“媽一炒好就給你裝保溫杯裏了,就怕涼了不好吃。”

說完她又馬上起身:“媽去廚房給你洗雙筷子……曠,廚房在哪兒?”

“媽,別找了,這兒沒廚房,”程曠拉開抽屜,從裏面拿出兩雙一次性筷子,掰開了給方幼珍,“我有筷子。”

方幼珍卻擺擺手,推拒說:“我不愛吃。這是好東西,補身體的,你多吃點。”

她說完卻不見程曠動一下筷子,方幼珍知道他一向固執,只好妥協了,嗔怪道:“都說不愛吃了,你這孩子……”

這兔子肉是從一個食客手裏買到的,據說是野生的。方幼珍怕放久了不新鮮,當天就炒好了,可是程有義不在家,燕石街又偏僻,出租車不好打,她一個人拎着保溫杯走了老遠的路,好歹是趕上了末班車。

路上可能是受了涼,吃到一半,方幼珍忽然覺得肚子痛,皺着眉“哎喲”了一聲,程曠問她怎麽了,方幼珍擺手說沒事,擱下筷子進了廁所。

她起初以為這只是尋常的腹痛,緩緩就能好。誰知,十分鐘後,疼痛非但沒有緩解,反而加劇,就像有人拿着一把刀子在她腹中翻來覆去地絞。

因為忍痛,方幼珍從膝蓋往下都疲軟無力。她向來要強,哪怕稍微還能撐得住,就不想讓兒子知道,于是咬牙扶着水池邊緣艱難地站立起來,不料沒能堅持多久,一彎腰就吐得天昏地暗。

方幼珍已經進去很久了,程曠眼皮連續跳了好幾下,這時,他聽見廁所裏傳出方幼珍的呼叫聲。

程曠一推門進去,就看見他媽媽虛弱地撐在水池邊,有氣無力地喊自己的名字。他神經猛地繃緊了,想也沒想就沖過去把方幼珍扶起來馱到背上。

方幼珍起初還有些抗拒——她吐了一身,手上都是髒兮兮的嘔吐物,不想弄髒兒子的衣服。可是她有心無力,只好閉上眼睛,認命地靠在了程曠肩膀上,任由他把自己馱出了滿地狼藉的廁所。

“你開門做什麽?這點小事……不、不用去醫院。”察覺到兒子的動機,方幼珍有點急了,幾乎想從程曠背上掙脫下來。

可她兒子一貫不聽老人言,愣是一聲不吭地背着不合作的方幼珍一路下樓,然後打車去了醫院,方幼珍勸不動他,又急又氣,肚子痛得更加厲害。

**

章燼沒想到程曠出趟門,居然會曠掉晚自習,幹脆就一去不回了。

他給程曠發了幾條消息,沒有收到任何回複,不知怎的,章燼隐約有種不祥的預感,他在教室裏待不下去,提前回去了。

章燼到巷口時,看見有個背影很像程曠的人急匆匆地上了出租車,心一緊,下意識地騎着單車跟了一段,但是距離太遠,出租車沒一會兒就上了馬路,他沒能追上。

章燼調轉方向,飛快地往家裏趕,路過院門時,雜毛兒嗅到了味兒,趴着鐵門蹦起來。可是它主人沒管它,甚至連單車都沒停穩,雜毛兒被車子哐啷倒地的聲音吓了一跳,接着樓道裏就響起了火急火燎的腳步聲。

章燼拍了一會兒門,發現程曠果然不在家,更覺得那個背影像是程曠。他懸着一顆心給程曠打電話,聽筒裏機械女音播報對方電話已關機的消息時,章燼感到一陣沒來由的暴躁。

他懷着那種無處發洩的憋悶心情回到家裏,蹲在石墩子上抽了一根煙。雜毛兒拱了拱他的腿,章燼手一動,把煙灰抖落了,他拍了拍狗腦袋,說:“哮天犬,去,給我把二樓那孫子叼回來。”

雜毛兒好似跟它主人通了靈犀,當真邁着三條腿蹦出去了。章燼跟在狗後面,一路往巷口走去,他跟出來的時候抱着遛狗的心情,沒想到真能碰到程曠。

一人一狗在烏漆嘛黑的巷弄裏溜達了一圈,返回的路上,章燼摸出手機,又一次撥打了程曠的電話,他都做好切斷電話的準備了,沒想到居然打通了。

聽筒裏傳出那聲“喂”時,章燼喉嚨動了動,竟然忘了要說什麽。

雜毛兒卻忽然興奮起來,屁颠颠地要往前奔。章燼眼皮一跳,驀地心跳加速了,眯起眼,果然看見前面有個熟悉的身影。

章燼在雜毛兒奔向程曠之前,眼疾手快地把它撈了回來,同時對電話另一頭的程曠說:“你去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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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各位小年夜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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