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類似愛情

陰雨綿綿,整個春節假期都虛度在濕答答的天氣裏了。初七恰逢立春,老天爺賞了個大晴天,雨水洗刷過的樹葉綠油油的,倒真有點春暖花開的味道了。

已是假期的尾巴,出不了遠門,公園裏便一下子人山人海的。

管萌他們也出來踏青,但公園外壓根找不到一個可以停車的地方。張口笑開車上瘾了,當着司機卻東轉西轉找不到一個車位。

笑爺剛看到一個車位,就被人半路搶了,氣得他按了下喇叭。他正準備繼續尋找時,就接着猴哥的電話。

猴哥說他來送老婆去幼兒園,正好看見笑爺,然後問他們要不要幹脆去幼兒園逛逛,熟悉下環境。

啓明幼兒園是近幾年新建的,在經濟開發區圈了挺大一塊地,硬件條件挺好。臨近開學,嫂子要準備教室的布置。

幼兒園裝修得很可愛,到處是小朋友喜歡的卡通圖案。嫂子本來就喜歡小孩子,也讨小孩子的喜歡,不一會兒就跟管萌成為了好朋友。

嫂子牽着癢癢的手,照顧到她的腳特意走得很慢,邊走還邊溫柔地介紹幼兒園。

見到沒自己什麽事了,張口笑和管嚴肅索性在幼兒園裏随意逛了逛。

陽光照在身上暖暖的,微風帶着點種子新發芽的味道,兩人一前一後地走着,陽光把影子拉得長長的。

張口笑看着管嚴肅的背影問道,“哎管律師,你是不是怕癢癢上學被人欺負?”

兩人走了一會兒找了張椅子坐下,管嚴肅誠實地說,“嗯,畢竟和別的小朋友有些不一樣。”

張口笑仰過頭去看着藍天白雲,對着天空說,“管律師,其實上學不就那麽一回事。你可能因為戴眼鏡被叫四眼田雞,因為長得胖被叫肥妞小胖,因為青春痘被叫麻子臉,可叫着叫着,有的成了數學課代表,有的成了語文課代表,然後,我們就都長大了。”

“嗯。”管嚴肅看着張口笑仰起的脖子。

“所以啊。”張口笑淡淡笑了下,“這個世界不可能是天下無賊的,你應該教會她如何面對,而不是将她和這個世界隔離開。相信癢癢,也相信你自己。”

張口笑停頓了下,又加了句,“如果可以,也請相信我。”

天空中雲層肥厚,像是巨大的棉花糖,管嚴肅一直沒說話,張口笑突然開口說,“管律師,我給你唱首歌吧?”

他打開手機找了個音樂,然後開口随意地唱着,是蕭亞軒的《類似愛情》。

“我站在屋頂,黃昏的光影,

我聽見愛情光臨的聲音;

微妙的反應,忽然想起你,

這默契感覺像是一個謎。

……

可不要忘記,你要相信你自己,

給我一些類似愛情的回應;

這個世界很無情,謝謝你,

說一聲愛你,我很想聽。”

管嚴肅低頭看着自己的影子,操場很安靜,安靜得只聽見歌聲。

笑笑的歌聲很清亮,沒有技巧,也不會拐彎抹角。像是溪水流過,又像是水滴落入心房,慢慢擊穿牆壁。

大概是唱得不好意思了,笑爺沒唱幾句就草草收場了,他低下頭對着管嚴肅輕輕說,“管律師,過幾天就情人節了,電影院情侶套票還送爆米花呢,多劃算。”

管嚴肅猶豫了一下,握住他滾燙的手,剛要說什麽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兩個人尴尬地對視着,最後還是笑爺大度地甩甩手,“快接電話吧!”

只見管律師很抱歉地看了他一眼,只是他越接電話神色越嚴肅。

“笑笑,家裏出了點事。”管嚴肅挂了電話滿臉歉意地說,“管萌能不能麻煩你先照顧下。”

“好。”

張口笑失落地看着管嚴肅離去的背影,心想這麽好的氣氛,就差一步啊。

管萌跟着李老師玩了好久才依依不舍地揮手,小丫頭聽說爸爸有事也并沒有過多的失落,大概是習慣了。

夕陽西下,紅彤彤的天邊燃着幾團火燒雲,很是好看,明天大概又是個大晴天。

張口笑帶着癢癢去吃了一頓必勝客,小丫頭舀着冰淇淋烤布丁吃得津津有味。回到家裏,白天玩得累了,她躺着床上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笑爺忍不住給管嚴肅發了一條短信,他回了個電話,聲音疲憊又沙啞,大意說等會兒有人會來接管萌去奶奶家。

果然大概四十幾分鐘後,樓下傳來了汽車熄火的聲音。門口停着輛亮黃色的小夏利,車門一開,下來個很年輕的小姑娘。

“嗨,你就我哥的小弟吧?我來接小丫頭。”門口站着的姑娘也就剛畢業的樣子,高高地紮着馬尾辮。

兩個人互相打量了一眼,張口笑心裏被“小弟”兩個字狠狠地雷了一下。

“先進來吧,癢癢剛睡下。”笑爺關上門說,“你好,我叫張口笑。”

小姑娘撲哧一聲笑出來,指着自己說,“管樂樂,管嚴肅是我堂哥。”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地對視着,突然同時發出爆笑,笑爺喘着氣說,“本來以為我爹媽取名字就夠逗了,沒想到你家更好玩兒。”

管樂樂笑起來有兩個酒窩,她說,“咱倆這名字太配了,可以上臺說相聲了。”

笑爺覺得這小姑娘還挺有意思的,但他朝卧室裏看了眼說,“要不明天一早我給你們把癢癢送過來?這都睡着了,叫醒多不好。”

“沒事兒,不用叫醒。”管樂樂自信滿滿地說,“讓她在車上繼續睡,我車技好。”

張口笑還是不放心,他堅持說,“和車技沒關系,純粹是不安全,要不我抱着她一起過去吧?“

“然後我再送你回來?”管樂樂撇了撇嘴說,“我哥給了你多少保姆費?反正一分油錢沒給我。”

“我請你吃宵夜?”

“燒烤。”

“成交!”

兩個人跟人販子似地把管萌抱上了車。正開着車,管樂樂被人插了個隊忍不住猛地按了下喇叭。

只見笑爺懷裏的小人緩緩睜開眼睛,四處打量着,然後看着駕駛座上的背影,喊道,“樂樂姐好。”

“癢癢好,吵醒你了。”管樂樂回頭說。

“為啥不叫你姑姑?”笑爺拍了拍癢癢、讓她繼續睡。

“叫姐顯年輕呗。”管樂樂看了眼後視鏡說,“待會兒你躲車裏別出來。”

“為什麽?”

“我媽現在打着燈籠找女婿呢,看見個男的就眼綠。”管樂樂突然“咦”了一聲,說,“我哥不會是想撮合咱倆吧?這手法也太次了。”

張口笑白了她一眼,心想女俠,我對你是真沒興趣,我就對你哥有想法。

兩人把管萌送到奶奶家後就直奔夜排檔,十一點多的夜市正是人聲鼎沸的時候,兩人找了張桌子坐下,大手筆地點了一堆烤串。

“老板,再拿兩瓶啤酒。”管樂樂揮了揮手。

“你得開車。”

“我給你點的。”管樂樂盯着張口笑看了會兒說,“我認得你了,年夜飯那天我哥帶你來蹭飯吃是不是?”

張口笑也想起那晚是有個女孩子時不時盯着自己看。

沒等多久,一大盤烤串就上來了,兩人悶頭吃了會兒,張口笑問道,“你家出啥事兒了?”

管樂樂挑了串金針菇吃,“兩家人又吵起來了,我大伯冠心病突發,他們家好像送進去個高血壓的。”

笑爺一下咬着自己舌頭了,“那你還坐在這兒吃燒烤?。”

“我又不是醫生,呆那兒也沒用。”

夜市裏亂哄哄地,油煙味四溢,張口笑喝了口啤酒,覺得自己心裏堵得慌。他一聽到管嚴肅爹進醫院,慌得跟聽到自己親爹發病一樣。

笑爺看着管樂樂說,“你說具體點兒?”

“好吧,正好無聊。”管樂樂津津有味地吃着,“我嫂子精神病發作抱着癢癢跳樓,害得癢癢瘸了條腿,這事兒你知道吧?其實真沒誰對誰錯,兩家都是受害者,說來說去他們家也挺可憐的,白發人送黑發人,剩下的外孫女還傷了條腿。”

“嗯。”

“不過後來,他們家大兒子做得事就過分了,真他媽極品!”管樂樂突然爆了個粗口,“哪有這樣的人?自己妹妹精神病跳樓,非帶着堆人鬧到我哥單位去,說我哥在外頭找小三,害得老婆抱着小孩跳樓,鬧得可大了,結果好了吧,我哥工作沒了。”

“操。”笑爺罵了句,“你哥原來在哪個單位?”

“檢察院。”管樂樂咬牙切齒地說,“我哥原來在檢察院幹得多好,青年才俊,能力又強,領導多看好他,說前途無量都不誇張。這下好了,被造謠污蔑混不下去了,我哥只好辭了工作跟人開律師事務所去,這幾年過得多累。”

“還沒完呢。”管樂樂冷冷地說,“他們家大兒子呆在國外,帶人鬧完就拍拍屁股回美利堅去了。我哥也是傻,還替他管爹媽。”

管樂樂吃撐了擦了擦油膩膩的嘴角,“我嬸嬸多心疼我哥,反正就沖這事兒,我們兩家就勢不兩立。這不今天在菜場裏碰上了,一言不合就吵了起來,我大伯本來心髒不好就準備裝支架,這下直接送進去開刀了。”

張口笑又灌了幾口啤酒,覺得心裏怪不好受的。他拍拍管樂樂說,“走吧,回去太晚你媽擔心。”

笑爺回去之後腹瀉了一晚上,第二天上班整個人沒精打采的。他不知道怎麽形容,就覺得很心疼卻又無能為力,腦子裏也亂哄哄的。

他給管嚴肅打電話發信息,對方大概實在是太忙,只反複說着抱歉。

大概三四天之後,張口笑覺得自己實在是憋不住了,他跟管樂樂要了醫院地址,準備過去看看,半路就收到了她的短信。

女俠:我覺得我哥真是太累了,咳得肺都快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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