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冰糖炖雪梨
正值下班高峰,市區車流量最大的橋上堵成了一條長龍,華燈初上,橋面上的車流還沒橋底下的江水流得快。
張口笑坐在出租車上焦躁不安地抖着腿,懷裏抱着自己做的冰糖炖雪梨。
他一想到管樂樂說的那些事,就覺得心裏堵得慌,管嚴肅這些年也過得不容易,不知道他累嗎難受嗎委屈嗎。
笑爺暗暗下着決心,日後就算是天塌下來,也要跟管嚴肅一起扛着。
出租車司機見他魂不守舍的樣子,好奇地問道,“小夥子,你媳婦是在醫院快生了嗎?”
“…”
“別急,孩子一時半會兒出不來,女人生孩子慢着呢。”司機還好心地安慰他。
張口笑一頭黑線,也懶得跟司機師傅解釋,給管嚴肅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沒人接。有了管樂樂的情報,笑爺一下車就直奔一病區,可推門進去卻撲了個空。
裏頭有個阿姨說這家人剛辦完出院手續回家了,還說那家兒子咳嗽得很厲害,拍了胸片估計還得回來取報告。
“哦謝謝阿姨!祝您早日康複。”張口笑輕輕地帶上門,靠在病房門口冰冷的瓷磚上,又給管嚴肅打了個電話,依舊是無人接聽。
他靜了十分鐘想起給管樂樂打了個電話,小姑娘說要是不在市一醫院,那就在隔壁中醫院,管嚴肅這段時間兩邊老人都得顧着。
張口笑皺了皺眉頭,三步并兩步地跨下樓梯,正好跑出門時,突然靈機閃現,朝着醫院的地下車庫奔過去。
地下車庫裏光線很暗,好像一只漆黑的火柴盒子,笑爺琢磨着,要是能在這兒找到管嚴肅的車,那人肯定在醫院裏。
笑爺像只無頭蒼蠅漫無目的地尋找着,地下車庫裏滿是汽油味,令人有些惡心。他繞了一圈之後,總算是找着了管嚴肅那輛黑色豐田了。
于是他直奔呼吸內科,總算在靠窗的座位邊看到一個黑色的身影,那人弓着背劇烈地咳嗽,咳得整個人發顫。
張口笑看得很難受,上前拍了拍他的後背。
“笑笑?”管嚴肅意外地看着他,沒想到張口笑是怎麽找到這兒來的。
笑爺在他身邊坐下,不開心地說,“手機呢?”
“忘車上了。”管嚴肅剛才咳得厲害了,啞得發不出聲音。
張口笑這才想起自己還帶了冰糖炖雪梨,他小心地打開蓋子,喂了管嚴肅一口說,“管律師,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會有多擔心?”
“謝謝。”管嚴肅就着笑爺的手吃了一口,很甜,他說,“到外面去等吧?這裏都是咳嗽的,要傳染。”
“不走。”
張口笑瞪了管嚴肅一眼,忍不住伸手摸了下他瘦削了不少的面頰,還有青澀的胡渣。是急性支氣管炎,醫生配了點消炎藥,又囑咐管嚴肅多注意休息。
笑爺一言不發地繳費配藥,管嚴肅就這樣跟在他後面看着他的背影,終于管律師忍不住了,拽起笑爺的胳膊說,“又不是大病,很快就好了。”
笑爺白了他一眼,兩人在醫院大廳的椅子上坐下,夜色四合,玻璃窗外黑漆漆的一片,和醫院潔白的牆壁形成強烈的反差。
面前時不時有擔架輪椅經過,各式各樣的傷,各式各樣的痛,人生百态,盡顯無疑。
張口笑耳邊是管嚴肅一聲聲強忍的咳嗽,他越聽越難受,眼眶莫名其妙地紅了起來,他紅着眼問管嚴肅,“你怎麽這麽能扛?我會心疼的。”
管嚴肅沒說話,強忍住喉嚨口的不适,吞回了一聲咳嗽。他用指腹輕輕擦着笑爺眼角的淚,剛要收手時卻被一口咬住了手指。
張口笑在他的手指上咬出了一圈牙印。
管嚴肅看着這人倔強的模樣,說道,“你真的想好了?我可上有老下有小。”
笑爺很認真地點着頭,管嚴肅看着他突然覺得心軟得一塌糊塗,都不成形了。
這小子有時傻乎乎的像個孩子,有時候又很有擔當,像個純爺們兒。他說哭就哭、說笑說笑,鮮活得讓人踏實和溫暖。
就像此刻,張口笑忍住眼角的淚笑着說,“給我個機會,我們一起陪着管萌長大。以後所有的生老病死,我們一起面對,好不好?”
然後,管嚴肅聽見自己說了一個字,“好。”
好在醫院本就是悲歡離合之地,大廳裏人來人往,沒人注意到一個大男生趴在另一個男人肩上哭泣。
張口笑毫不顧忌地哭了一會兒,整張臉皺成小包子,把管嚴肅衣服都蹭髒了。
“好了笑笑。”管嚴肅輕輕拍着他的背,開玩笑,“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得絕症了。”
“呸。”
笑爺任由管嚴肅拿紙巾替他擦眼淚,他突然握住管律師的手,傻乎乎地問道,“剛才我沒聽錯吧?”
“沒。”
“那你答應我了?”
“嗯。”
管嚴肅知道自己早過了沖動的年紀,但眼前這個人就這樣自然而然地闖入了自己的生活,他單純而善良,讓人舍不得放手。
他想或許是男是女并不重要,彼此相愛和陪伴就足夠了。
笑爺卻依舊一副不相信的樣子,他指了指耳朵說,“真的不是我聽錯了哦?”
“還沒完沒了了。”管嚴肅捏了下他的耳朵說,“我說好,你沒聽錯。”
“哦。”張口笑很可愛地抿嘴笑了下。
兩人往地下車庫走去,管嚴肅遇着寒風又是一陣咳嗽,笑爺忙給他喂了一顆潤喉糖。
“我來開吧,你休息下。”張口笑把管嚴肅推到副駕駛上坐下,自己打開車門坐了上去。
笑爺始終覺得像是一場夢,于是他轉頭看着管嚴肅說道,“哎管律師,我還是覺得心裏不踏實。”
“要怎麽才踏實?”管嚴肅背過身去咳嗽了一下。
笑爺用手指敲着方向盤,然後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不行,會傳染的。”
“我百毒不侵。”
管嚴肅失笑,還是拒絕地搖了搖頭。
于是笑爺突然熄了火,拔了汽車鑰匙握在手心裏,就這麽一動不動地盯着管嚴肅說,“不吻拒載。”
管嚴肅無奈地看着眼前這個倔強的小子,輕嘆了口氣,伸出手摟住他的腰把人帶向自己。
笑爺的嘴唇被他溫柔地含住,這個吻帶着薄荷糖的味道,管嚴肅還是怕傳染他,并沒有深入進去,只是含着他的嘴唇反複吸/吮着。
嘴唇相離時能聽到“啵”的一聲,管嚴肅匆忙松開他,趴在窗口咳嗽了起來。
笑爺整個人都是軟的,半天才想起該幫管嚴肅拍拍背。
“可以了嗎?”管嚴肅問。
張口笑像是還在回味剛才的吻,嘴角帶着笑啓動了汽車,直到車開到路面上,他才想起來什麽,猶豫地問道,“管律師,跟男人接吻你會覺得惡心嗎?”
笑爺這幅小心翼翼的模樣讓管嚴肅有點心疼,他看着馬路上來來往往的車流,很溫柔地說,“感覺挺好的。”
“真的?”
“真的。”
說完,車子在紅綠燈前停了下來,笑爺一個沒注意側臉就被管嚴肅輕輕親了下。
“靠,交警叔叔看着呢。”
“這不違反交規吧。”管嚴肅突然覺得心情好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