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垃圾堆裏撿美人
茶茶駛入重重疊疊垃圾山,放緩速度,尋找着從天而落的“隕石”,她的眼睛睜得圓圓的,一邊找,一邊看表,決定再找兩分鐘,無論能不能找到,自己都要撤了。
一分半過去了,秒針滴答轉着,茶茶伸長雙腿,蹬了下地面,打算掉頭趕回廣電塔。
摩托掉了個頭,她以長腿作支撐,以手為梳,從前往後捋了把吹到眼前的長發,一擡頭,看見了前面垃圾山頭,紫色的光如同螢火蟲般,微弱閃動着。
茶茶吹了聲口哨,頭盔在車把上轉了幾轉,還未等它徹底靜下來,茶茶已矯健地登上了垃圾山頂,揮走圍過來嗅陌生“垃圾”的野狗。
茶茶的馬丁靴鞋頭前,她自己又釘了一片鐵片,此刻用來翻垃圾,再合适不過,就是看起來嚣張。
她這人因從小習武,少女時期又熱血中二,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加威風,整個青春期都在凹冷酷大姐大的人設中渡過,以至于到現在,她臉上的表情會不自覺的調整為冷漠,酷炫,拽。
茶茶就這樣一手叉腰,一臉漠然,用她改造過的,“嚣張跋扈”的馬丁靴翻着垃圾。
終于,那個發出紫光的源頭從層層疊疊的垃圾中露出了真面目。
是個漂亮的寶石,藍紫色的,指甲蓋大小,水滴形狀,隐約像眼睛,有頻率的閃爍着光芒。
茶茶彎下腰,思索了半秒鐘未知的危險系數後,仍是“藝高人膽大”地向漂亮的藍紫色石頭伸出了爪子。
這麽一拽,才知道這石頭被銀鏈系着,是有主的,挂在一個昏迷的男人的……腰帶上,這佩戴法,還挺時髦,有點帥。
垃圾紛紛落落而下,昏迷的男人向下滑了幾下,茶茶來不及愣神,伸出一只腳,踩住他的襯衫角,擋住了他的下滑。
翻了個面,茶茶見那男人,是個年輕的,滿臉血污,朦朦胧胧中,五官周正不歪不邪,雖然形容狼狽,但好氣質遮掩不住,怕不是個普通人。
“難道是頭幾區的富二代貴公子突然化煞遇險,掉到十八區來了?”
也不是沒這個可能。
這年輕男人的身上還溫熱着,也有脈搏,還活着。
“麻煩了。”茶茶說。
她擡腕看了眼時間,迅速分析處理步驟。
報警?不,太耽誤時間,如果報警,她就需要留在這裏等遠在市中心的執行署派冥界警察們到來,不能走開。
這樣,她今天的廣播節目就要耽誤了。
最好的辦法,是給她的父親打電話,讓他來報警等待處理,而她開足馬力奔回廣電塔。
她剛拿出手機,忽然感覺一陣厲風朝她的後背空門襲來,茶茶的氣場瞬間變了,眉目一凜,只是微微一側身,換了姿勢,化了空門擡肘格擋,另一只手握住手機就要迎頭打過去。
然而拳風還沒硬,轉頭看到“襲擊”她的人,就立刻散成了春風。
“爸?”茶茶叫着身後穿着圍裙,叼着煙蒂,鬼鬼祟祟貓腰偷襲她的胡茬男人,沖他對了對拳,“幹嗎又吓我!”
“說了多少次了,專注其他事時,注意背後的空門,不要給人可乘之機。”大叔嘴裏的煙蒂一抖一抖,噴出煙霧來。
“我剛要給你打電話,你怎麽到這兒來了?”茶茶沒多想,“來的正好,你又要撿學生了。”
茶茶指着腳下的年輕男人。
“有人跟我告狀,說學生在這裏打架,我來看看情況,王明哲跟我說你來翻垃圾了。”茶歷說,“我就來看看你來翻什麽寶。”
“喏,就是這個,看打扮,感覺像是個不差錢的,一看就很麻煩。”茶茶調侃。
茶歷像是嘆息,半真半假的感慨:“我撿麻煩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然後,他的目光越過茶茶,落在了垃圾堆上的男人身上,他的神色裏閃過一絲的驚訝,繼而變得很複雜,像是陷入了久遠的回憶,目光深邃且熱烈。
但只是短短一瞬,很快,他就像沒事一樣,推着茶茶離開:“快跟不上了,你不還要錄節目嗎?快滾吧。”
茶歷蹲下來,把那年輕的男人拽起來,放正了,撥開他眼前的碎發,拉起圍裙給他擦了臉。
茶茶咦了一聲,正要離開的腳停住了,生生轉了個彎,又轉了回來,眼睛都驚大了。
這男人臉還沒擦幹淨,但已經不影響美貌值了。
他不是那種張揚的好看,茶茶剛剛瞥那一眼,只是在餘光的濾鏡作用下,朦朦胧胧的被驚豔了一下。
仔細看,普普通通的英俊,真要說的話,不如說是氣質和那處在傷痛中,緊鎖眉頭又朦胧郁郁的神情,更戳茶茶的萌點。
不至于美貌到街區一枝花,但……很合她的審美。
冷白皮,眉眼生得絕,鼻梁挺,還是個戰損。
茶歷擡起頭,看見女兒的頗是感興趣的神情,不知為何,嘴一歪,笑了,語氣有些自豪:“發現人家好看了,是不是?茶茶,你撿了個寶。”
茶茶拍着胸口,半是玩笑半認真道:“不是我誇張,剛剛一眼,渾身過電。”
茶歷噴出一口煙,好像是在笑。
茶茶捏着鼻子:“仔細一看,平平無奇,還臭。”
臭這是不可避免的,就是一塊香皂掉垃圾堆,也是臭的。
茶歷煙頭一顫,眉毛一揪,成了大小眼:“平平無奇?”
“哈哈哈哈,我不開玩笑了,這年頭,平平無奇是誇人的詞。”茶茶連連後撤,“爸,你檢查他有沒有傷,報個警什麽的,我就不等了,來不及了。”
茶歷擺手:“你趕快的吧。”
她點了點手表。
“那我走了,謝爸爸救場,晚上想吃火鍋,多涮點肥牛的那種。”
“別廢話了,工作去吧,你那些粉絲們都還盼着呢。”茶歷開玩笑道。
茶茶跳下垃圾山,三步兩步跑到車邊,扣帽發車幹淨利落,黑色皮手套給茶歷擺了擺,撂下一句:“記住哦,火鍋!”一記油門,殘影如風,不一會兒就瞧不見了。
等茶茶走了,茶歷臉上的神情就變了。
他并沒有報警,也絲毫沒有報警的意思。
他掐滅煙,夾在耳朵上,蹲下來,雙手耷拉在膝蓋上,定定看了眼前昏迷的男人好久。
好半晌,他才道:“你說命運,到底是被誰安排的?”
無人回答。
茶歷說:“是你也好,只是,先來的……不一定能先贏得芳心。”
年輕的男人在昏迷中虛弱的咳了起來,有血的味道,眉心突然炸出冥王鬼符的銘印,光芒閃動着,夾雜着陰森森的鬼氣層層向外冒,像是某種力量在體內鼓動着,想要沖出來一樣。
茶歷臉色一沉,手伸到圍裙兜裏,從扁扁的圍裙兜中摸出一架金絲邊眼鏡,造型複古,像是幾十年前的臉老物件。
不過如今的流行就是複古,倒也不違和。
茶歷把眼鏡架在那年輕男人直挺的鼻梁上,觀察着他眉心的冥王鬼符。
躁動緩和了些許,但依然沒有被壓制。
年輕男人低低疼吟了一聲,眉頭又蹙了起來,本能地向茶歷靠近。
茶歷驚訝片刻,眼底露出些許慈愛來:“被察覺到了嗎?”
他的大手搭在這男子柔順的黑發上,輕輕揉了揉。
“臭小子。”茶歷低聲道,“看來一個封印不夠。”
茶歷又從扁扁的圍裙兜裏翻出了一枚黑色戒指,套在了男子的手指上。
戒指旋轉了許久,咬合住了他修長的手指。
年輕的男子在昏睡中悶哼一聲,漸漸地,眉心的冥王鬼符印黯淡下去,繼而消失不見,他緊蹙的眉也終于松了開。
茶歷扛起這年輕男子,哦豁一聲,擡眉笑道:“還挺沉,真是長大了啊!”
上次見他,已經是很久遠的事了,那時,這孩子還不及他的腿長,他一只手就能拎起他,輕飄飄的。
茶歷的破皮卡就停在附近,車門上漆着仁者武術學校的logo,車上到處都是叛逆期的小青年們的惡性塗鴉,花花綠綠,車窗也破了一扇。
茶歷把這年輕男子扔上車,又把煙重新叼了回去,點燃,噴出一口薄煙,扭開了收音機。
恰巧三點整,收音機中穿出了茶茶的聲音:“各位陰間的聽衆朋友們好,我是茶話閻羅殿的主持人鬼茶姐姐,又到了周四下午三點,Everybody,話起來!”
後期插了段鬼哭狼嚎般的喝彩聲,茶歷一只胳膊搭在車窗上,側頭一笑,吐槽道:“千萬種異能中,還是話療術最可怕。”
“那麽,我來讀今天第一個求助者的來信:大姐大,昨天我發現男友劈腿,腳踏十條船,我該怎麽辦?”
“好的——又是每期必有的渣男環節,各位聽衆們,我都說乏了,說膩了……”茶茶開麥,“你打開窗看一眼啊這位姐妹,咱們區的弱水它不髒嗎?不臭嗎?它不配擁有這樣的男人嗎?你跟這十艘船的船長姐妹們,只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把他丢弱水裏喂垃圾!”
茶茶的聲音不尖銳,也不高昂,相反,是一種沙沙的偏中性的女中音,但卻矛盾的擁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神奇穿透力。
被這樣的聲音環繞着,後座上的年輕男人慢慢睜開了眼。
茶歷:“唷,醒了?”
後視鏡中,後座的男人講手搭在了額上,張開的眼睛空洞又茫然。
“還知道自己叫什麽嗎?”茶歷問。
後座的男人沉默了好久,沙啞的聲音,低低回答:“……君飲。”
“嗯,知道自己叫什麽就好。”茶歷問,“其餘的事,還記得多少?”
又是長時間的沉默。
好半晌,茶歷聽到他語氣飄忽不定,慢聲回答:“找……重要的……人?”
茶歷愣了會兒,吐出煙圈,眯眼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 诶嘿,猜怎麽着!
今天好像有二更呢!
大概晚上第二更。
來了來了,套路一:頂級大佬失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