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新娘之吻
玫瑰的香味很特別,像面包店的香味,熱騰騰的,聞久了,眼皮沉甸甸的,就像蜂蜜抹在眼皮上,甜膩膩的想睡覺。
而且,是想……懷中抱着熱乎乎的人,一起睡。
茶茶湊到玫瑰花前,好奇嗅了嗅,這會兒就更上頭了。
熱氣氤氲着她的感官,朦胧一片,就像美人剛洗過澡的浴室,又香又熱,霧蒙蒙,引人無限遐想。
茶茶鬼使神差的,就想起了她與君飲的浴室坦誠相遇。
當然,她還不夠坦誠,坦誠光的是君飲。
茶茶轉過頭去看君飲,這一瞥,餘光似着了火,化在了他臉上,綿軟軟的移不開了。
茶茶嘀咕着:“奇怪,好想唐突他。”
她說着,腦袋不清醒地,就湊近了,想要用嘴唇去碰一碰他的臉。
但她嘗試了幾次,覺得,君飲臉上的眼鏡,就像一堵玻璃牆,玻璃牆這頭是她,而那頭就是她此時此刻最想探索,最想要的禮物。
茶茶啧了一聲,伸出手,摘君飲的眼鏡,“麻煩。”
動手後,眼鏡似乎上鎖的門一樣,拉不下來,茶茶急躁道:“給我乖乖摘下來啊!”
君飲的指尖微微一顫,緩緩擡起,猶豫又乖覺地摘下了眼鏡。
他微垂着頭,碎發投下的陰影遮着眼睛。
茶茶忽然發現,他好像比自己印象中的,要好看許多。
茶茶湊上去,一點點靠近他,在甜膩膩熱騰騰的香氛包圍中,吻上了君飲的唇。
君飲一震,緩緩睜開眼睛,漂亮的眼眸中,滿是驚訝和迷茫。
他未醒,只是療傷時留的一線意識被茶茶嘴唇的觸碰震驚到了。
再然後,君飲耳邊響起清脆的耳光聲,茶茶退開,給了自己一巴掌,使勁搖了搖頭,道:“靠,中招了!那個白毛的異能原來是春`藥?!這麽無恥?差點就把他給……”
茶茶擡起頭,見君飲半睡半醒,歪着頭,眸中又充滿了疑問。
猝不及防看到他的美眸,茶茶心頭一突,臉上熱氣蒸騰,鼻尖嗅到的氣味更香甜了。
“要……命。”茶茶說。
她一把搶過君飲手中的眼鏡,給他戴了上去。
君飲的那雙眼被遮住了,只是其餘的地方,仍然在向她下鈎子。
茶茶咬牙切齒道:“我現在特別困。”
“而且你現在看起來秀色可餐,一定是這裏有春`藥濾鏡,讓你看起來……比平時美了好幾倍。”茶茶抽出劍,橫在她與君飲中間,“我要占你便宜,你就拿劍砍我,明白了嗎?”
君飲沒有聲音,只慢吞吞點了點頭,看起來依然是人偶狀态,想來茶茶無論說什麽,他都會聽,哪怕她現在說,乖乖躺下,讓她輕薄,君飲恐怕也會照做。
人偶夢游狀态,無條件聽從她的話語……這設定,十分便于推到。
茶茶費了好大的勁,才把心中的念頭壓下。
花的香味更濃了,而茶茶在與自己的念頭博弈中,漸漸入定,像睡過去一樣,倒在花田中。
君飲也慢慢躺下來,乖乖地聽從指示,把橫在中間的劍,比對着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擺正了,才閉上眼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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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空間外的重明街。
面對下了挑戰書,向他沖過來的迷星,茶歷一笑,道:“鏡花水月。”
他深深吸口氣,氣轉丹田,吐出悠長煙霧,如水波蕩漾後,白煙如同水底結界鋪展開。
迷星除了空間系,還是個火攻的刺客。
迷星手中的玫瑰匕首再次變化,化做跳動的火焰長鞭,向白霧中掃去,卻空空如也。
高跟鞋旁的水泥地裂出一條縫隙,鑽出一朵小花來,花瓣張開,是楚餘的聲音:“迷星,我早說過,讓你不要小看防禦輔助系的鬼煞異能。”
迷星的高跟鞋踏碎小花,“觀架不語者,是君子。”
水泥地的縫隙中又生生不息的鑽出兩朵小花來,偏要指揮他,得意笑着:“當心了,師父會從你的後面襲來。”
迷星即便感應出後面無人,也還是警覺了幾分。
卻不料,茶歷從天而來,脫口一個:“收!”白煙化網,束住了迷星的手腳。
迷星銀白色的長發映着火光,不多時,白煙繩索就被火苗吞噬殆盡,迷星塗着紫色指甲油的手一指,火鞭抽向薄霧中的一道身影。
火光照亮之處,那霧影飄飄忽忽,鬼魅一樣不見了。倏地,四面八方,有許多與茶歷相似的身影,一邊說着鬼話,一邊朝迷星走來。
“迷星。”
“迷星——”
“迷星呀!”
“猜猜看,哪一個是我呢?猜不中,你就打開玫瑰迷宮,讓他們出來。”鬼聲誘着迷星。
迷星眼盲,全靠鬼煞異能和聽覺來判斷情況,而茶歷此招,無數聲音同時發聲,對迷星的幹擾比尋常人還要大。
火鞭回手,迷星感知到茶歷近身,提鞭回護,火鞭化匕首,閉眼聆聽。
茶歷的聲音也像煙,纏上迷星的咽喉,催促他打開空間的同時,也扼得越來越緊。
茶歷像哄小孩一樣,“聽話,放孩子們出來。”
迷星仰起頭,笑着說:“茶長官,你又不會真的殺了我,我呢,就再給冥主拖延一些時間,若是生米煮成了熟飯,不僅傷能好大半,冥王也能坐穩冥王殿,及早帶我們抵禦無方鬼神的吞噬。”
茶歷收了煙霧,現出身形。他的臉漸漸年輕,剛剛的鏡花水月已經耗盡他的白煙,精心披上的滄桑僞裝脫落,露出了真面目。
那張臉,竟像個十七八歲的少年,綠眸黑發。
茶歷天賦極高,少年時期就順利化煞,從此音容固定在最青春的時期,若無僞裝,再千年,也依然是少年模樣。
“放出來!”茶歷的聲音也年輕了許多,少年纖長的手指一把揪住迷星的衣領,說道,“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做什麽!”
“新娘注定要與冥主在一起,早晚,沒有區別。”
“不!”茶歷嚴肅道,“根本不是!你們根本不懂……早已被注定的冥王新娘,生來就能勾起強者的占有欲,冥王對她也會如此,若無感情,那就根本不是愛,那只是占有,只是命運綁定的欲`望!等他們相愛時,會更痛苦!她會質疑冥王的愛……”
茶歷痛苦道:“我不願意她也像我一樣。”
迷星抿了抿嘴,稍有動搖。
“有我在前,還不夠嗎?你們是沒見過,還是不知道?從我被姬妩撿回去那一刻起,她就告訴我,我注定是要和她在一起的……後來你們也知道,我一直到現在,都不清楚她對我到底是什麽感情,除了詛咒勾起的占有欲,她有沒有,真的愛過我這個人,愛過茶歷?”
楚餘揣着手慢悠悠走來,沙沙說道:“師父,你其實知道答案的。姬妩冥主若對你無愛意,她又怎會拖着傷體,去找鬼媚做了斷?”
迷星也道:“姬妩冥主從無方境回來後,已是重傷,可她得知消息後,沒有去找你,而是尋找鬼媚,你以為……她單純的只是憤怒嗎?她說過,你沒有錯,她向鬼媚讨要的,是你的尊嚴和感情。”
茶歷閉上了眼,手緊緊握着。
“她不願找你,是怕你誤會她每次尋你,只是有求于你,把你當作療傷的血包。”楚餘說道,“大家都知此事,師父,姬妩冥主或許一開始,只是你說的,屈從于詛咒的安排,只不過是占有,可後來……”
“根本沒那麽簡單!”茶歷哭了。
楚餘和迷星一動不敢動,連呼吸都屏住了。
茶歷睫毛上挂着淚,擡手狠狠擦去,低聲說道:“我和她的感情……從一開始,就不應該被安排。如果沒有背負詛咒,我和她……”
我和她,就不會在痛苦和誤會中掙紮,在自我懷疑和迷惑中沉淪。
他們應該擁有更純粹,更簡單,更……更平凡,普通的愛。
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像尋常男女一樣,相遇,相識,相知,相愛。
可他與姬妩沒有,冥王新娘,生來就煞,克雙親,克友朋,家道中落,滿門被屠。唯獨他一人,跌跌撞撞長大,街頭落魄,又因冥王新娘生來的異能,艱難地周旋保身,苦痛歷遍,才在異能第一次抑制不住而爆發時,被姬妩找到。
可那個女人,對他說的第一句話,卻是冷冰冰的命令。
“看來就是你了。”她毫不掩飾眸中被詛咒勾起的占有之火,跳動着,盯着他,像盯一只獵物,“随我回冥府侍候。”
最初那些年,是他的夢魇。他們誰都不懂該如何表達,雙方如同被上天賜婚的怨侶,每次似給誰交差一樣,只有責任和義務。
後來,千年相處,即便有了愛意,也分不清是習慣後熬出的半點溫情,還是真正的,彼此有了愛和牽絆。
稀裏糊塗,質疑煎熬,到最後,也都沒明白。
茶歷說:“我不想讓茶茶也這樣,感情會很輕易的擁有,但不容易問明白,如果到來的順序錯了,即便有,也不若無……”
迷星說:“好,我把冥主和新娘放出來。”
“不要告訴茶茶,她是誰,她背負着什麽。”茶歷說,“從養育她那天起,我就已經對輪回臺發誓,她的一生,由她自己決定,她若說不願,哪怕是我的親兒子,哪怕有千軍萬馬,我也會擋在她身前,替她回絕。她的命,不應該被詛咒束縛。”
“我只想她……甚至君飲,也都像普通人一樣,安寧地生活。”
迷星:“你知道這是不可能……”
楚餘攔住了他,迷星嘆了口氣,叉腰道:“也罷,便讓你在這虛幻的普通生活中,再沉溺片刻吧,現實和命運,總會撕開你的僞裝,讓那小姑娘見識風雨的。”
茶歷面無表情,眼神卻很是悲傷。
迷星轉起手中的玫瑰,尾端的玫瑰刺輕輕在太陽穴一勾,勾出一簇魂火來。
暗色的火苗中,茶茶與君飲在玫瑰花叢中,睡得正香。
只是,非迷星預想的相擁而眠,新娘和冥王之間,放着一把劍,泾渭分明畫了區域,分開了彼此。
迷星:“這怎麽不按規矩來?!”
楚餘:“這還不規矩?”
茶歷一愣,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好閨女……野得很!”
作者有話要說: 哈,有道德的流氓茶,要把持住自己呀,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