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午夜的黑繭
楚餘說:“冥主閉關二十載,期間冥王殿不放任何執行官入內,冥主怎會自己剪頭發,而且這個發型……看起來是精心打理過的,所以,很有可能是……”
茶茶在一旁揉脖子,動手腕,聽楚餘一口一個冥主,把君飲的身份給實錘了。
茶茶暗暗給自己比了個贊。比想象力,她認第二,誰敢說第一?!
茶歷震驚于自己竟然忽視了這個細節,開口前,他又看向茶茶,猶豫着要不要找個借口支開茶茶。
茶茶面色平靜道:“你們說吧,我大概都想到了,不會被吓到。”
茶歷愣了愣,走上前去查看君飲的狀況。
楚餘:“看出血量,冥主恢複得并不好。”
茶歷微微蹙眉,轉頭問茶茶:“茶茶,跟爸爸說發生了什麽。”
茶茶就把事情簡要概括給了他們,茶歷聽完,要來茶茶的那把三`棱`刺,看過尖端留下的血,判斷了傷口深淺後,臉色沉了下去。
“你是說,等你把藥箱取來時,他的傷口才愈合?”
茶茶:“沒錯。”
等等,才愈合?茶茶品出這話的意思後震驚了好久。
茶歷與楚餘相視一眼,各自沉默。
楚餘:“以這個外傷愈合速度判斷,冥主的魂魄應該傷得很重。”
茶茶打斷了他倆,問道:“我能問嗎?他是怎麽回事?”
茶歷嘆了口氣,說道:“君飲是冥王。”
“這我猜到了。”茶茶表面平靜,但手卻激動地拍在身後的牆上,差點要給自己打個滿分,她問,“我是想問,冥王的傷口會自己愈合嗎?”
茶歷點頭。
茶茶道:“這不是跟吸血鬼一個設定?”
“冥主的外傷是靠魂魄來補。”楚餘說,“歷任冥主體內都繼承了冥神主魂,神魂會自行撕補一部分,用來及時療愈外傷,這樣可以使冥主在戰鬥中支撐更久,身體上受的傷都會自己轉化為魂傷。”
茶茶驚嘆:“神奇!”
茶歷苦笑着補充:“正常來說,冥王身體上的傷口會瞬間愈合,并不會流這麽多血……”
茶茶看着君飲半紅半白的襯衫,了然,“這意思是說,他的魂魄已經傷到無法及時迅速的愈合身體上的外傷了?”
茶茶觀察力和理解力都是一流的,茶歷頗有些自豪。
楚餘道:“如此推斷,冥主體內的魂魄恐怕已經破碎。”
茶茶想起那個想要強要她的第二人格,心下已有了自己的判斷,她問茶歷,“那魂魄的傷,需要怎麽治療?”
楚餘回答前,看了茶歷一眼,識趣地選擇了沉默,而茶歷也在短暫的沉默後,用問題避開了答案。
茶歷問茶茶:“閨女,你說他是君煉,你是怎麽判斷的?”
茶茶:“看出來的,他的聲音,說話的語氣,包括他的五官,都跟白天不一樣,很像那個失蹤的歌手,網上說那個歌手真名叫君煉……”
她頓了頓,又問茶歷了一個犀利的問題,“我看你們對這個名字反應很大,你們都認識?”
茶歷再次選擇了避而不答,轉頭問楚餘,“難道,他真的把君煉吞噬了嗎?”
“肯定。”楚餘道,“這是冥主的身體,你我都能感覺出,另有茶茶親眼目睹,足以證明,君煉闖入冥王殿受到了反噬,冥主吞了君煉,但受了重傷,所以才在養傷期間,被君煉控制了身體。”
茶茶像海綿一樣吸收他們話中透露的信息,并貼心給他們補充細節,“也不能說完全控制,一開始他的肢體反應很慢,所以我才能掙脫他,不然以他的力氣,夠我喝一壺。”
茶歷和楚餘又陷入了沉默。
這時不時的沉默,太像看電視時不停插播的廣告,茶茶最受不了這些。
于是,她又把關鍵問題拉出來問了:“別的我先不問,我就問爸你,冥王怎麽到咱們家了?是因為我嗎?”
茶歷這次想逃避都沒路了,茶茶敏銳至極又擅長打直球,有什麽不懂的就問,問不出自己也能猜到差不多正确的答案。
茶歷顫抖着手點煙,試了好幾次,才把煙點燃,深嘆口氣,道:“說來話長,但結論正确。他确實……确實需要你幫他療傷。”
“靠什麽方法?”茶茶再次打了直球,“我看他第二人格的行為,怕不是要用我的身子療傷吧?”
茶歷抱頭蹲在地上,煩躁憂愁地撓頭。
茶茶:“看來是了。”
楚餘卻笑了兩聲,慢悠悠說道:“也不全是,重要的還是精神交流,你在,他就能安心自愈,只不過自愈太慢。能夠快速補充精力,安撫破碎魂魄……床笫上的結合确實是最快捷的方法。”
茶茶又問:“是只有我,還是,随便哪個女人都行?”
楚餘噗嗤一聲笑出來,道:“你想什麽呢,自然是只有你了。”
茶歷尴尬低頭,小聲給茶茶道歉:“對不起,其實,我一開始就應該告訴你……”
好半晌,茶茶木着臉道:“我無所謂,不說這個了。我現在只是想問問爸……你是鬼煞異能嗎?”
楚餘倚在一旁,以看好戲的表情等茶歷的回答。
煙蒂瞬間燃了一半,茶歷吐出長長的一道煙,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嘆氣,良久,他點頭:“我是。”
他不敢去看茶茶的表情。
茶茶早有心理準備,其實很小的時候,她像周圍的普通孩子一樣,幻想着家人其實是隐姓埋名的鬼煞異能者,後來在日複一日的觀察和幻想中,茶茶發覺自己的父親就算不是鬼煞異能,也是個什麽都懂的全才。
後來長大了,懂得鬼煞異能意味着遠超常人的壽命後,茶茶就不願再想。
如果茶歷是鬼煞異能,那就意味着另外一件事——茶歷不可能是她的爸爸。
屋內安靜了足足三分鐘,茶歷聽到茶茶問:“那……從前你說的,我媽媽患病去世……是編出來騙我的嗎?”
茶歷嗯了一聲。
茶茶沒有太吃驚,她只是輕輕吸了口氣,竭力讓自己冷靜,問他,“爸,你活了多少歲了?”
茶歷:“……很久。”
“百年?千年?”茶茶問,而後自語道,“罷了,百年還是千年,都無所謂了。”
茶茶瞳孔微顫着,聲音發飄,“反正,我不是你的親生女兒,對嗎?我是收養的,是不是?”
這就是自己一直不願想的。
茶歷,不是她的爸爸。
聽她這麽說,茶歷轉過頭,仿佛要哭出來一般,激動道:“茶茶,你在我心中,就像我的親閨女!我真心的!爸爸不是安慰你,爸爸是真的……是真的把你當女兒看,是真的……”
他離開了姬妩,抛下了君飲,就是君煉,他也從未見過一眼,也不過問。
姬妩說他是個捂不熱的冷血混蛋,他自己也覺得是,但他卻真心真意以父親的身份養育着茶茶。
茶茶雖不是他的親女,但相同的命運羁絆,讓他對茶茶傾注了畢生的心血,不是親生勝似親生。
茶茶一時不知作何回應,她心中五味雜陳,慢慢放下手中的阿卡,別開臉去說道:“我出去買瓶水,別擔心我,我天亮就回……不拐路。”
茶歷想叮囑她早點回,話到嘴邊苦澀的說不出口,只得包住淚,點了點頭。
茶茶軟劍纏在褲腰上,一扣,戴上皮手套,手指吊着外衣奔出了門。
昏迷中的君飲好似有了點意識,輕輕掙動着,想跟着茶茶一起出去,然而茶茶頭也不回地跨上摩托車,不一會兒,摩托引擎聲刺耳響起,很快就遠去消失了。
君飲再次安靜。
楚餘問茶歷:“沒事吧?”
茶歷一抹臉,全是淚水,這會兒也不端大叔人設了,哭着道:“這能沒事嗎?!養你二十年,突然告訴你,你不是親生的,你能沒事嗎?!”
楚餘完全無感,他只是淡聲說道:“與我說沒用,我情感不正常,體會不到你們父女的感情。”
楚餘覺醒異能後,首先就是殺父弑母,要是有人告訴他,他不是親生的,他怕是要暢快的仰天大笑十天十夜。
茶歷知道和楚餘說這些無用,他顫巍巍起身,苦哈哈看着親生兒子。
“我是不是很失敗?”茶歷露出個極其難看的表情,哭唧唧道,“本不願傷害,才離開的他們,倒頭來卻比敵人傷他們的還嚴重……另一個,本想一輩子好好保護的,卻從一開始就知道結局會如此,仍然是傷害了她。”
楚餘啞着嗓子說:“我聽不懂,你說的太文藝了,師父。”
茶歷垂着頭,悲傷到形象飄忽不定,一會兒是纖細的少年真身,一會兒又是胡茬大叔的僞裝。
悲傷到露出了幽綠色的眼睛,水氣濛濛,站在昏睡不醒的兒子面前揉眼淚。
“師父,在我看來,你根本不關心冥主,你的孩子好像只有那個茶茶。”楚餘說道,“我不明白你怎麽想,我不信你看不出冥主重傷,明明藥就在眼前,你卻怕冥主傷了你的女兒,百般阻撓,說要認真培養感情……師父,培養感情也要看看情況。”
“我做過藥包,我知道那是一種怎樣的煎熬和折磨。茶茶的脾氣我知道,她比我更……更驕傲。”茶歷搖頭,“唯獨這件事上,我必須堅持我的看法,我不能讓兩個孩子稀裏糊塗的就……這不僅是為了茶茶,也是為了君飲。”
“哪怕冥主重傷?”
“是!重傷我們可以慢慢來治,這些苦痛都無所謂,但我不會讓茶茶現在就跟他綁定在一起!我有我的堅持,這不是我自私,也不是我固執,我說句實話,你不要笑我……我這是在和詛咒做抗争。歷代冥王與新娘,有一個順遂的嗎?我可以接受命運的安排,但我不能接受命運與詛咒同時安排我!”
“師父,你沒變。”楚餘嗆他,“多少年了,你還是幼稚。”
“我知道你們都不理解我,說我剛愎自用也好,說我執拗幼稚也罷,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麽,這就足夠了。我去過無方境,我離真相已經很近了,我看到了很多,我知道了很多,它們決定了我需要做什麽……終有一日,你們會明白的。”
這番話說得發自肺腑,說得讓茶歷自己再次湧上滿眼淚水。
楚餘:“……師父,放過我吧,我不擅長應付你的哭包狀态。”
“你丫閉嘴。”茶歷情緒被打斷,一腔熱血遇冷,抹了把臉,正色道,“想個辦法,怎麽把君煉拽出來。”
“要我說,不必管。”楚餘道,“冥主遲早會把君煉給融掉。他今日如此急迫,不惜來搶奪冥主的身體,占有新娘療傷,恐怕是他到了窮途末路,魂魄即将被冥主吸收。”
茶歷目露不忍。
楚餘:“成王敗寇。鬼媚輸給姬妩冥主,就已經注定君煉無緣繼承冥神主魂,他既不服規則,趁冥主閉關之時偷襲,那就應該有承擔後果的覺悟……師父也不必替他惋惜,說起來,師父也從未見過他,未做過他一天的父親,他本就是個錯果,這個時候,師父又何必不忍心?”
“我只是覺得……君煉他,挺可憐的。”茶歷說罷,小聲罵了句,煩躁道,“雖說這話我說,挺可笑的。”
茶歷冷靜了會兒,吐了個煙圈給昏睡的君飲,穩住他心魂後,對楚餘說:“我們還有許多事要調查,比如君煉為什麽突然闖冥王殿,他又是怎麽進去的?這些都需調查。”
楚餘點了頭,将手從衣袖中拿出來,輕輕一揮,花藤縮回了土壤中,鼓起的小土包像蛇蟲般,西面八方游走。
“對了。”楚餘問,“師父知道,有哪個執行官的副手,是操控成群的鳥獸來探聽消息的嗎?”
“……”茶歷道,“這怎麽會有?若是能操控成群的鳥獸探聽消息,這種情報網怕是要鋪天蓋地了,就是執行官也沒有這麽強的操控能力。”
楚餘指着左眼,“可我今晚,吞了一百零七只烏鴉,是竊聽者的異能。”
茶歷臉上的表情有了變化。
“應該是執行官感知到了冥王的氣息在附近。”茶歷沉聲道,“君飲身上還有一道封印,他的氣息傳不遠。若說附近能感知到的,那就只有管轄後三區的執行官了……”
“雲伏嗎?”楚餘慢聲說出了名字。
“感知到冥王的氣息在自己的管轄區,之後派竊聽者前來探知也算正常。謹慎起見,我們留意他後續動作。”茶歷說,“……不過,雲伏的鬼煞異能,已經這麽強大了嗎?”
竟能操縱一百多只烏鴉。
那個妖孽和尚,到底隐藏了多少實力?
正說着,茶歷突然一愣,看向弱水方向。
楚餘問:“怎麽了?”
茶歷輕盈跳上窗臺,陰沉沉道:“有異能者闖陣離開……你待在這裏等茶茶回來,我去去就回。”
茶歷從二樓直躍而下,将王明哲拎到訓練室蓋上毯子後,開着破皮卡向弱水畔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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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茶驅車狂奔三道街,直開到十七區邊緣,在街角的自動販賣機前停下,買了一罐冰汽水,一口氣喝完,又想起把她壓在床上的混蛋“君飲”,氣把罐子捏扁,一拳砸在牆上,罵了句:“媽的!”
盡管他沒能得逞,但他那時強大的壓迫感,和那時自己莫名其妙想要認輸的念頭,令她無比氣憤,甚至蓋過了茶歷不是她親生爸爸這件大事。
茶歷不是自己的親生爸爸這事,茶茶有過這種感覺,只不過她下意識地趨利避害,把這種不好的念頭選擇性忽視了,所以,四舍五入,這事她有心理準備,并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難受。
她現在感到難受的,仍然是被君飲壓這件事。
茶茶擡手将壓扁的罐子扔進垃圾桶,仍不解氣地罵了句:“靠!”
越想,他那張臉越令人厭煩!
治療他個奶奶的腿!就算他是冥王,明天也必須趕他走,他不走,她走!
“喲~妹妹身材好火辣啊。”遠處的陰影中,幾個勾肩搭背晃悠的小流氓吹口哨,“比你那機車都棒,不知騎上去,會是什麽滋味。”
茶茶根本不想搭理這些夜半游蕩的垃圾,她扣緊手套,跨上車。
“嘿嘿,這個妹妹不理咱們。”
“是看不起哥哥們嗎?”
“哥哥要是鬼煞異能,妹妹願意賞臉嗎?哈哈哈。”
這就屬于哪壺不開提哪壺了,茶茶心中怒罵,鬼你爺爺個煞!
“妹妹,半夜還不回家,不如來跟哥哥們樂呵樂呵?哥哥大方,彼岸花招待,如何?”
原來是瘾君子。
茶茶發動了車。
幾個瘦不拉幾的青年走到了燈下,晃了晃手中的粉包,抱團湊過去,用力吸了一下。
頓時,那些人的後背,一個個冒出了氣狀的巨型黑繭,好似有巨大的光體在黑繭中湧動欲破,而那些青年卻渾然不覺。
突然,從重重夜雲伸出一根長長的黑色口`器,就像蟲吸食花蜜一樣,懸在青年混混背後的黑繭上,等待黑繭內的東西破繭而出。
茶茶戴頭盔的手停住了,她愣愣看着眼前從未見過的景象。
那些青年們一無所知,他們似乎什麽都看不到,嘻嘻哈哈道:“妹妹,動心了?”
作者有話要說: 君飲2.0:我就睡了一覺,起來之後,他們告訴我,老婆把我給火葬場了,好感要重新刷。而且這張臉沒用了,老婆看見就罵變态。
君飲3.0:不如試試我這張臉?
下章入V,讓我想想劇透點啥好呢,全劇透吧!(狼滅行為)
(高亮:以下是無聊的全劇透小劇場,不喜歡看作話唠叨的可以跳過)
---場景:數月前的新文發布會----
人物:編劇鳳百萬,導演鳳久安,産品生産商:鳳久安的爪子。
編劇:是這樣的,我接到主腦指示,要開個新世界觀的奇幻鬼神作品。
導演:那就按老一套走,腦洞開到200%,節奏加速到120%,沙雕度這次降低點,來個80%,篇幅40萬,工期60天,融合,進化!
生産商:????幹不了!我只有兩只手,工期太趕了!要燒機器的!
編劇:咳,主腦的意思是,要我們先給個核心靈感,冥王新娘怎麽樣。
導演:可。
編劇:具體寫啥呢?
導演:拉幾個副本,組合到主線上,完美!
編劇:那就看看我出的這份初級策劃案,彼岸花副本,陰間八将副本,百鬼夜行副本,冥王黃昏副本,迷失陽間副本,無方諸神戰副本。
導演:好的好的,完全可以,等等,那咱主線是啥?
編劇:……哦,追妻火葬場?
導演:???太老套了,換一個。
編劇:那就……新娘謀權篡位劇本?
導演:你說啥?!
編劇:新娘拳打鎮關西,腳踢八大将,治療也是她,打野也是她,最後成功騎在冥王頭上,號令百鬼,PK全天神,統一全宇宙!
導演:????靠,刺激,整吧!
生産商迷惑臉:所以咱這個劇,名字應該反過來念《新娘冥王》嗎?
編劇導演:沒錯,這才是正确讀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