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說媒

倆人過來的時候,會客廳處已經堆滿了畫像,那官媒的人是來為原勵做過媒的所以認得他,不過他記得原勵當時挑人的要求可真是苛刻。按照原勵的想法,至少要出身好,有美貌還得有才華。官媒當時就在心裏腹诽他了:若是有這等出身的好人家,哪裏還輪得到你!

眼下在原烨的面前,他看見原勵還是得将嘴巴放甜了,說了許多好話。原烨喝着茶,道了聲:「行了,開始吧!」

那官媒連忙命人将一幅幅畫像施展開來,上面有各家黃花閨女的畫像,而他又從旁介紹這些分別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又有何特長。

「這一位是駱翰林的孫女……」官媒話沒說完,原勵便笑道,「哦,我知道,那一個胖妞嘛!前陣子落水差點淹死了。」

「這可不行,落了水怕是會落下什麽病!」原鹿氏道。

官媒便收起那畫像,又展開了另一幅,不過介紹的時候稍微有些猶豫。原烨擡眼看了一眼,問道:「怎麽了?」

「原大人,這一位是程雅公主府的芳怡郡主,雙十年華,她端莊大方、才貌雙全,精通琴棋書畫,樣貌更是冠絕天下。」

原鹿氏與原勵心中一動,原鹿氏看中的是她的出身,而原勵聽見的是她「樣貌冠絕天下」。母子倆正要細問之際,那官媒又瞧着原竟問道:「敢問這位是原二公子嗎?」

「正是在下。」原竟本只是來湊熱鬧的,卻沒曾想會被人問候。

「二公子可有相中的姑娘?」那官媒又問。

原竟搖了搖頭:「并沒有。」且不說她對這些女子是否感興趣,僅僅是她的身份就注定她不能感興趣。

那官媒有些不死心:「這幾十位千金小姐,就沒有一位合您眼緣的?」

原鹿氏與原勵不滿了,原勵嚷道:「這是為我說媒呢,你管她做什麽?」

「哦,我只是想着若是原二公子也有意娶妻,那倒是可以一并把這媒說了。」

「這娶妻講究長幼有序,這長子都還未娶親,哪兒輪得到小的?!」原鹿氏哼了哼。原竟氣定神閑,「大娘說的是。」

官媒略遺憾地看着原竟,又給他們說起了剩下的千金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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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原烨在心裏琢磨着這程雅公主在奉天閣建造一事上幫了原烨,如今又有意來原家說媒,難不成她是看上了原勵或是原竟?不過不管她看上的是誰,這個人都不能是原竟!

而原竟的心思則不同,她記得原勵前一世原勵娶了一個有職無權的将軍之女,不漂亮,也沒有原勵喜歡的那種嬌小身材,但是勝在其父肯将她嫁給原勵。不過她卻是一個不管事的主兒,原勵就喜歡她不管他。後來這個女人無所出,幾乎每晚都要獨守空閨,而且死的時候也沒有和別人一樣呼天搶地地痛哭,也可以說是沒什麽存在感的一個女人。

原竟見沒有她什麽事便尋了個借口離去,至于原勵要娶誰,那是他的事情。

原鹿氏與原勵醉心于說媒,而原烨和原竟則一心注意朝局動态。原竟與柳弛争吵的事情被在溫香樓偷香的禦史聽見,當下便一份彈劾奏折上去。柳弛稱天下并無萬歲之人,可皇帝便是萬歲,他如此說法簡直是大逆不道。

此事再度在朝中掀起驚天駭浪——皇帝震怒,下旨處死柳弛,将吏部侍郎柳澈革職查辦。

本來不查沒有事,一查便查出他以權謀私,侵占了良田十畝、為親屬在朝中謀得不少官位,做了如此多傷天害理之事。數罪并罰,他被抄家,一家老小流放南疆。從以權謀私此事上又牽扯出不少同謀,前前後後共牽扯出了二十餘朝廷官員,從他這個三品的侍郎到九品芝麻官都有。

此事乍看之下是柳弛出言不遜沖撞了皇帝,但其實處置的人中多為反對皇帝建造奉天閣的。明眼人一看,便瞧出了皇帝的用心,也不敢再明目張膽地反對奉天閣起建。

這時皇帝終于開了口,對提出這個建議的原烨道:「那柳弛說的也沒錯,此事勞民傷財,若是辦了,只會讓朕擔負罵名。」原烨聽得很明白,皇帝的意思是他不願意擔負罵名,可又想長生不老,問原烨該怎麽辦?

原烨道:「建造奉天閣乃為天下萬民祈福之事,而且不宜勞民傷財。」

「那依卿家之見,該如何?」

「皇上,近來承德可是有大興土木建造避暑山莊之事?」

「你說的是太子主張建造避暑山莊一事?」

「除了是按制度循例建造的工程,其餘欲建造的行宮、林苑等,臣覺着可以暫時放緩來,等國庫充盈了再來建造。」

皇帝一想,還真是有這麽一回事,眼下國庫沒有多餘的錢可以用來建造奉天閣,而那避暑山莊跟各種行宮、林苑有他的奉天閣重要嗎?

原烨又道:「若是還不夠,臣倒覺得皇上有百官,百官俸祿取之于民,自然還之于民。皇上不妨提倡讓百官募捐。」

皇帝愣了愣,旋即哈哈大笑:「愛卿,你別忘了你也是這百官吶!」

「為了萬歲,臣願一年不受俸祿分文!」原烨趕緊表忠心。

皇帝知道他說的是假話,可是仍然被哄得十分開心,于是下旨準了:「工部侍郎原烨忠心可嘉,願以身作則不受俸祿一年,為朕建造奉天閣盡綿薄之力。其忠心值得各位卿家學習……」

這道奏折一下,百官皆是臉色各異,皇帝這分明是變着相來讓他們募捐。太子則叫苦不疊,這避暑山莊一旦擱置,那他去哪兒将那筆錢補上?

原來當初他提出建造避暑山莊,皇帝從國庫中撥了一大筆錢給他,而他則暗自收了一些進自己的袖口。如今皇帝要他擱置避暑山莊的工程,那他就得拿到建造奉天閣的主動權,好填補這一筆數目。

只是皇帝又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他下旨命原烨負責奉天閣的建造,而這筆錢也不必通過工部尚書,直接交由原烨來征收。

原竟見原烨愁眉苦臉幾日,終于有了笑容,便知有好消息:「看來有好消息。」

原烨看着原竟,不禁有些感慨,只道:「竟兒,你果然是繼承了爹的血脈的好孩子!」

「爹怎麽了?」

「沒事,爹只是高興!哈哈,一想到那群老狐貍在接到旨意的時候臉色都變了,我就覺得高興!不過,這件事,爹可算是得罪了一半的朝臣,哦不,或許是更多。」

「朝堂上哪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他們此時怨恨着爹,或許下一刻便要來巴結爹了。」原烨現在最得皇帝的寵信,而他也必須趁此機會培養自家的勢力與鞏固地位,那些等着皇帝駕崩好迎立新君的人恐怕得多花些心思去琢磨了。

而原竟是最清楚皇帝的命運的。皇帝是在奉天閣即将建成之時廢了太子,然後在齊王當了太子沒多久才斃命的。現在還是初春,那麽還有十個月的時間來準備。原竟雖然不知道老皇帝是怎麽暴斃的,可是想必與齊王脫不了幹系,她不知道能不能阻止老皇帝暴斃,但是她一定要改變齊王當皇帝的未來!

原烨捋着胡子,點了點頭:「齊王也看出了皇上的意思,開始贊揚我了。」

對于馬後炮的齊王,原竟只是在心裏冷冷一笑。她一直都不明白她爹雖然沒有明确地表明他站齊王那邊,可不少人都知道他跟齊王有私交。原竟前世知道兩者相輔相成是因為是有利可圖,可這到底是什麽利足以讓同樣為老狐貍的她爹動心?

「爹,您跟齊王……」原竟幽幽地看着原烨,原烨警惕地環顧四周,将原竟帶入了書房的深處去。原竟明白,在書房的深處談話,才不容易隔牆有人被人聽了去。

原烨讓原竟将書房深處的燈芯點着,幾盞燈頓時将書房照的通亮。

「你上次提及齊王爹便知道你定是知道了些什麽,而如今又想問什麽,事到如今,爹告知你也無妨,不過你是怎麽知道爹與齊王之事的?」

「以前我雖然鮮少關注爹與誰往來比較多,可是朝中的風言風語,我還是有所耳聞的。」原竟道。前世她對于這些事情的醒悟比較晚,她早些年只知道原烨是個大奸大惡之人,卻沒想過促使他成為大奸大惡的背後到底是何人。

後來她遇到了平遙,她愛平遙愛得深切,在幫平遙調查當年原烨私吞災銀一事上發現這事與皇帝也就是齊王有莫大的關系。平遙決定不牽連她,所以想要委身于齊王,伺機報複。起初她并不願意平遙以身涉險,她知道自己雖然幫着平遙來報複原烨,但是她從未想過要害死原烨,只以為以他的功勞,齊王最多會将他貶官,而她也能對平遙有所交代。

只是她在朝中為官,頗受排擠,而她發現是齊王曾經過原府找原烨議事之時見過她,從而對她上了心。原烨勸她莫要跟皇帝搶女人,平遙也不願拖累她,便請原竟将她賣了。原竟哪裏舍得讓她回到煙花柳巷去,只能忍痛割愛将她送給了皇帝。

怎知,這一切是他們早就算計好的,她的身份早就被齊王知曉,而齊王隐而不發,一直提拔她,一直到她有足夠的權力足以牽制原烨。他利用完了原烨,一步步地奪去了原烨的權力,他才返過頭來利用她女扮男裝的弱點将他們一網打盡。

她知道是平遙将她捧高了,然後将她從高處狠狠地摔下摔得粉身碎骨。她可以死,但是她接受不了平遙竟然從沒愛過她,一切都是演戲的。平遙可以殺她,她可以正面面對,但是接受不了她欺騙她的感情。

說起來,也是她自作自受,她自以為自己情深意切,可是自己那時除了無知,或許也是無能、軟弱以及虛僞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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