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成親
早前原家與南驸馬商議婚事時定的吉日在下個月月初。而随着吉日的迫近,原府也越發熱鬧,原鹿氏更是将往日嗑瓜子的時間都放在了這件事情上。
原烨則被為百官募捐的事情鬧得有些苦惱,而無暇理會這些事。他對原竟道:「要想從那些老狐貍那裏要錢可真是難!」說着從書架上拿出了一本賬本給原竟,原竟翻了一下,是記錄哪些官員捐獻了多少銀兩的賬本。
這賬本只有幾頁紙有名錄,剩下的都是空白,原竟道:「滿朝文武,只有這十幾個捐錢的啊!嗯,我也想到了。」
「他們要不就閉門不見,要不就命令拒絕,為父又有什麽辦法!」原烨捋了捋那精心打理過的胡子,然後嘆息。
原竟在心裏稍微翻了一下白眼,她又怎麽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會沒辦法?朝中那些是老狐貍,她父親也是老狐貍,之所以這麽問,還不是想探一探她到底有多少料?!
「這簡單,兵分三路。第一,早朝的時候堵人,第二,每日将賬本上交給皇上過目一番,第三,把捐錢的數目張貼到各官員的辦事堂。」
「這,怕是不妥。誰敢捐多錢呢,這不是擺明了告訴別人,他是貪官嘛!」
「爹,你不會二一添作五嘛?張貼出來的數目是一筆,實際上遞給皇上的又是另一筆,這樣既給了百官留了名聲,又不至于讓他們記恨上你。」
原烨想了想,笑道:「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滑頭了?」
「我一直都這麽滑頭,只是以前不願意做這種事,而現在想做這種事罷了。」
原烨覺得氣氛有些沉悶了,他也想不明白原竟到底是哪裏變了。若說她性情大變,那她也還是跟以前一樣與原勵母子作對,若是說她沒變,現在的她又表現得比以往要深沉。他想不明白,幹脆不想了。瞧着夜深了,道:「你早點回去休息吧,還有五六個月便要鄉試了,接下來的日子便花點時間在讀書方面吧!」
原竟點頭應允,雖然鄉試的試題她到現在都還記得,但是要答一份完美的答卷,她仍需下功夫。
接下來的幾日,原烨都是早出晚歸,十分忙碌的樣子,而又過些日子,原烨幾乎不出門都有一大堆官員登門造訪。原因無他,只因原烨将賬目遞給了皇帝過目之後,皇帝冷笑着道:「沒錢也不提出學你以俸祿來頂替,朕看他們不是沒錢,只是沒把朕放在眼裏。」
皇帝明白不殺雞儆猴是沒有效果的,于是僅僅捐獻了十兩的工部尚書被皇帝命人搜集了他的一些毛病,再加以彈劾,他的烏紗帽便輕易地丢了。除了他還有七八個同樣拿不出錢的,有些是清貧了一輩子的,皇帝便免去了他的捐款,而剩餘的皆被貶官。
于是乎,為了自己的烏紗帽着想,他們紛紛上門給原烨送錢來了。一時之間,原府門庭若市。
原竟看着那擺在面前的人參鹿茸、金銀財寶,這些都是原烨在收繳捐款的同時,不少以前得罪過原烨的人為了示好而饋贈的。原烨用不着,便趁着原鹿氏無暇理會內務,将一大部分給了原竟。這些東西擺在面前,原竟才明白自己走的這條複仇的道路,會使自己變成前世最厭惡的人。然而那又如何,她已經舍棄了一切,沒有這些,在這條路上她便走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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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百官的主動或被動的配合,原烨總算是能好好地向皇帝交差,皇帝大喜,一看那工部尚書的位置還空缺着,便拟旨讓他補上。這突然的升官令太子一黨感覺到了危機也甚為不滿,他們捐錢,原烨升官,這是何道理?然而原烨此時正得皇帝的恩寵,他們也只能放下架子,與原烨套近乎。
原烨執掌工部尚書之職之時,便是奉天閣正式動工之日。奉天閣的選址在京城東南方向郊外不到一裏的地方,雖說只是一座閣,但是旁邊還有舉行祈福儀式的天壇與塔,占地便要大一些。那兒有一塊地是太子的,太子為了讨好皇帝便将那塊地貢獻了出來,因此得到了皇帝的贊賞。
齊王因此而對原烨稍有不滿,原烨只能在心裏怪他鼠目寸光。就在原烨為政務忙得自顧不暇之際,原鹿氏終于表達了她的不滿:「勵兒的成親之日快近了,你難道就真的忙得連一點時間也沒有嗎?」
原烨這才将政務交由手下去處理,而擠出兩日的時間來主持原勵與芳怡郡主的成親事宜。
初八,宜嫁娶。這一日是芳怡郡主下嫁原勵的大喜之日,京城裏一片沸騰,原府上下則喜氣洋洋。原勵一大早便起床梳洗好騎着馬、帶着迎親隊,趕在吉時之前去迎親了。原竟也不能閑着,身為原勵的「弟弟」他要跟着去當「禦」。
原勵本是不想讓原竟當「禦」的,但是礙于原烨并不喜歡他的那群狐朋狗友,而俗禮中又得要親弟弟當「禦」,他只有勉為其難地接受了。再者,要迎娶新娘了,他才沒那麽多心思去想誰是「禦」呢!
從原府到南驸馬府有好幾條街道的距離,且程雅公主與南驸馬只有芳怡郡主一個女兒,自然是疼了些,令原勵與底下的弟兄們都吃了不少苦頭才将新娘子送入花轎中。
将新娘迎回來以後,由于吉時未到,原勵與原竟在門口迎接來賓,偶有貴客到來,原烨才親自出門相迎。待到吉時,原竟總覺得比她成親還累,只願意坐在一旁看原勵與芳怡郡主拜堂成親,看着原勵将芳怡郡主送入洞房,然後跟着大衆在酒桌前坐下,吃東西、喝酒。
「恭喜恭喜……」來賓的祝賀聲不絕于耳,而原勵則紅光滿面地接受着來賓的賀酒。
原烨發現這一天原竟都沒有什麽喜怒哀樂,便趁着閑暇時間,問道:「竟兒,在想什麽?」
「我有什麽好想的?」原竟反問。
原烨嘆了一口氣:「你是否怨過爹,你也想過有朝一日能穿上那——」話沒說完,原竟便揚了揚手,打斷他的話,「爹,不要後悔。」
「不要後悔」是前世原烨臨行刑前重複了許多遍的,原竟一直都記着。如今,她說這句話也不過是表明了自己的決心罷了,既然她穿上了這身男裝,那那鳳冠霞帔除非是她死,否則也是沒有機會穿上的了。
「好……」原烨的聲音似乎有些蒼老,然而很快便又振作了起來。
酒宴進行到戌時,賓客們也都陸陸續續離去,只有一小部分年輕人想着要鬧洞房不肯離去。原勵喝了不少酒,醉醺醺地被人慫恿着去鬧洞房。原烨明日還得上朝需要早些歇息便讓原竟幫忙看着點,別鬧得太過分令郡主生了氣。
不過鬧洞房的那些人希望落了空,只聽聞郡主身邊的丫頭道:「郡主只許郡馬一人進去。」而有人不依不撓,欲上前去調戲那丫頭,豈料那丫頭一點也不害羞或畏懼,而是直視着原勵,又道,「郡主說郡馬若是不一個人進去,那今晚怕是洞房不成了。」
原勵摸不準這個郡主的心思,又想起今天原烨的教訓,他雖娶了郡主,可他們也是君臣的關系,他不可任意妄為。他又想鬧洞房也只會讓他出醜,幹脆便作罷了,笑嘻嘻地将衆人趕走:「趕明兒再請你們喝酒賠罪,天也不早了,大家都回了吧!」
衆人敗興而歸,原竟瞧也沒她什麽事了,便離去。
翌日,原竟還在睡夢當中,花蕊便又盡職盡責地過來将她從床上翻起來:「二少爺,時辰到了,快起來。」
原竟只聽見「時辰到」三個字,那恍如噩夢的前世,生命中的最後那一刻在她的腦海中浮現,驚得她從床上跳了起來。花蕊被她吓了一跳,更是見她開始冒虛汗而關心道:「二少爺,你可是做了什麽噩夢?」
「什麽時辰到了?」原竟陰鸷地盯着她。
花蕊被她的眼神驚得心裏一突,揣揣不安道:「大少爺和郡主祭拜祖先、奉茶的時辰到了。」
原竟緩過神來,又躺了回去:「到了就到了,關我什麽事。」
「二少爺,連三小姐都出現在那兒,你怎能不出現,大夫人知道了又該說你了。」花蕊選擇性地忘記原竟剛才的眼神,唠叨了起來。
原竟再度爬起來,拍了拍腦袋,又不滿地嘀咕:「你看府裏哪個丫鬟像你這般不遵從主子的命令的?」
花蕊白了她一眼,伺候她穿衣梳洗,原竟離去前,忽然道:「以後別再提『時辰到』這三個字。」
「啊?」花蕊不明所以。
原竟進去大堂的時候,遠遠地便看見一男一女穿着豔麗的衣裳跪在原烨和原鹿氏面前敬茶。原竟看都不看原勵,只是将目光放在那道瘦弱的身影上。烏黑順滑的長發,梳了個婦人發髻,盈盈一握的腰身以及裙擺下面看不清楚的雙腿。原竟在心中比劃了一下,得出一個結論:家裏沒給好吃的給她。
「咳咳。」原烨咳了咳,暗示原竟将那放肆的目光給收起來。原竟對着原烨和原鹿氏稍微作揖,然後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端起了茶抿了一口。
原鹿氏早就看見原竟将目光放在郡主身上了,臉上也是頗為不悅,只是在這大庭廣衆之下,她還是要面子的。原勵夫婦敬了茶,分別得到了兩個紅包,然後便站了起來在原竟對面的那一排椅子上落座。
當新人正面對着原竟的時候,她才有機會去打量那傳說自幼便長得亭亭玉立,長大後樣貌冠絕天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芳怡郡主。那是一張略施粉黛的鵝蛋臉,不過看得出來臉色并不算好,一雙桃花眼,眼波流轉,倒也不失傳聞中的美豔之姿。只是她的身子看起來實在是過于纖細瘦弱,恐怕希望三年抱倆的原鹿氏要失望了。
不過,她怎麽覺得在哪裏見過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