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風寒
原竟已經換了一身衣裳,頭發也披散着擦幹了,她面無表情地看着那個香囊和濕了的護身符,良久才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對于南蓮的舉動她着實是無奈,竟然敢在随時都會有人經過的園子裏就做這些事,她這個大嫂簡直就是丢棄了三綱五常、倫理道德于不顧的典範。
「二哥、二哥!」原覓雪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下一刻便看見一個身影從門口奔了進來,直跑到她的面前。
「二哥——」原覓雪喊着原竟,又仰頭打量了原竟一會兒,才道,「二哥,聽說你落水了,你沒事吧?」
原竟啞然失笑,傳到原覓雪的耳中的時候是落水,那傳到外面會不會變成溺水了?她撫了撫原覓雪的秀發,道:「你看二哥好好地站着,又會有什麽事呢?」
「二哥不許騙我哦,小朱落水的時候也說沒事,可是,可是現在我都見不了她了!」原覓雪說,每每想起這件事,她就有些悲戚。
原竟注視着原覓雪,一板一眼地說:「小雪,二哥就在這裏,而且二哥什麽時候騙過小雪了呢?二哥騙誰都不會騙小雪的。」
原竟之所以那麽緊張南蓮落水便是因為那個池塘曾經死過一個丫頭,那個丫頭是原覓雪的丫鬟之一,她與原覓雪的關系很好,若是能與原覓雪一起長大,那她們甚至能成為親如姐妹的好姐妹。
那丫頭失足落入池塘,雖然救起來的時候還有一點氣,但是夜裏就去了,年幼的原覓雪一直不知道她為什麽沒回來,直到現在才隐約明白。
原覓雪窩進原竟的懷中,嘟着嘴不說話。原竟想起她先前的心情低落,如今又讓她擔心了,便道:「二哥答應過小雪要送你一只兔子,可卻一直沒有機會,明兒二哥帶你去抓兔子如何?」
「嗯,好,二哥拉鈎!」原覓雪笑逐顏開。
原竟與原覓雪拉了勾,原覓雪這才恢複一絲神采。她看見桌面上的玉佩,想起是這個玉佩惹的禍,便擰眉:「二哥,這個玉佩有那麽重要嗎?」
原竟眨了眨眼,這個玉佩一點也不重要,不過是她得到的衆多賞賜中的一件而已。她會跳水,自然不是為了這玉佩,不過是為了掩飾自己跟南蓮的事情罷了。
「唔,這玉佩我佩戴了多年,有些許感情罷了。」
原覓雪拿過玉佩,把玩了一下,卻是皺眉:「二哥,你怎可為了一塊玉佩而讓自己涉險呢?常言道不可玩物喪志,二哥也不可玩玉佩喪志才是!」
原竟被原覓雪老神在在地教育了一番,她也不做聲,等原覓雪說教完了,她點點頭:「小雪說的有理,二哥以後再也不會這麽做了。」
Advertisement
說完,将玉佩往地上一砸,直把玉佩砸缺了一個角。緊接着又把玉佩挂回自己的腰上:「可是二哥還是要帶着它,以告戒自己,今日的所作所為不可取。」
「嗯!」原覓雪贊同地點着頭。
原竟覺得原覓雪現在的脾性與前世她記憶中的模樣越來越遠,不過前世她跟原覓雪相處的時間也遠沒有如今的這麽長。難道是因為她重生之後把原覓雪寵成這樣子的?
不管怎麽樣,她的妹妹,她不寵,誰寵?!
盡管洗了熱水澡,喝了姜湯,夜裏的原竟還是風寒了。她睡得并不安穩,腦仁一陣陣地發痛。時常從痛苦中醒來,然後又昏睡過去,每一次昏睡都會做一些不連貫的夢。
原烨的書房外,年幼的原竟蹲坐在鋪上了一層薄雪的門口,她聽見原烨的低吼聲傳出來:「橋歸,你別太過分了!」
「你若是真的愛傾風,就這樣吧!」一把女聲說道。
房門被打開了來,原竟回過頭去,只見一個身穿鬥篷的人背對着燭光,使得她的面目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從談話聲中原竟判斷出這是個女人。這個女人看了原竟兩眼,便頭不回地走了,她走過的地方留下了一雙雙印刻着雙雲蓋月的鞋印。
「竟兒,你在這裏幹什麽?雪這麽大,還不快回房間?」原烨呵斥着,原竟抿着嘴,也生氣似的跑了。
原烨帶原勵原竟倆人出門,原勵抓着原烨的手叽叽喳喳地發表着自己對這大千世界的感想,而原竟搖了搖原烨的手。原烨低頭看着原竟:「竟兒發現什麽了嗎?」
「爹,他們好可憐哦……」原竟指着那些衣衫褴褛的乞丐。原烨瞥了他們一眼,拉着倆人繼續往前走,「竟兒,世上并沒有可憐之人,只有可恨之人,他們落得如此田地,也是他們咎由自取罷了。」
原勵記住了原烨的話,原竟卻在心中完全否決了這句話。
原竟帶着平遙去找原烨,原烨看了平遙一眼,淡淡地說了兩個字:「不許。」
原鹿氏朝原竟笑了笑,說:「你雖然不是我生的,但是好歹是老爺的種,怎麽能将這種女子迎娶進門來有辱身份呢?你大哥要娶将軍的女兒了,你雖然娶不到這等女子做妻子,但是我這兒還是有不少大家閨秀供你選擇的,免得你說我虧待了你!」
畫像上都是原鹿氏和原勵挑揀剩下的各家閨秀,原竟看也沒看就将那些畫像掃落一地。
原鹿氏怒氣沖沖地離去,原竟想了想,自己朝這些無辜的畫像撒氣實在是不該,随手撿起了一幅。
畫中的女子身體微微發福,臉上有一些麻子,擺弄的姿勢也有些妖嬈。原竟被她的模樣逗笑了。突然,原勵橫出一只手将畫像搶了去,卻不小心将畫像撕成了兩半。
「你做什麽?」原竟怒視着原勵。
原勵霸道地說:「我就不許你笑得這麽開心!」
原竟中了狀元,皇帝擺宴宴請百官連同進士們一同出席,還特別允許他們帶親屬。
原竟不希望原烨再反對她與平遙,便擅作主張帶了平遙過去。而這一次,大家瞠目結舌之外,也在心裏嘲笑原竟,原烨黑着臉默許了這兩人在一起。
「看,那就是金科狀元,不過他可是家有嬌妻的人了呢!」
原竟受邀去參加詩會的時候,一些女眷在旁無事可做便也只有聊聊是非八卦,這一聊便是聊到了原竟身上。原竟聽見了,可是也當做沒聽見。
「嬌妻?從那些地方出來的,還不如從我們之間選呢~~」
「就是,小嬌這樣的都比她好!」
「你們這是在取笑我還是侮辱狀元郎呢?」一把好聽的女聲傳入原竟的耳中,她的話讓原竟側目,而讓原竟意外的是這個女子長得并不好看,一臉的麻子和發胖的身體。
她似乎想起了在哪裏見過這個女子了,是在畫像上。
「狀元,到你了!」有人叫原竟,原竟回過頭來,發現原來是輪到自己作詩了。
「二少爺,二少爺……」花蕊見原竟渾身發抖,吐着溫熱的氣息,便伸手探了探她的溫度。剛觸碰到原竟的額頭便被那發熱的溫度所吓到了,「這是得了風寒,二少爺!」
原竟從混亂的夢中醒來,微微睜開眼,隐隐約約看見是花蕊。她想爬起來,只因腦袋實在是痛得很,最後也只吐出了一個字:「冷!」
「二少爺你等一下,我馬上去找大夫!」花蕊道。
若不是花蕊多留了一個心眼,恐怕原竟病倒了這件事會在第二天才能被發現。原竟抓住了花蕊的手腕,還是那一個字:「冷!」
花蕊連忙去加了一些炭木,然後又把能用的被子都搬出來給原竟蓋上。原竟覺得暖和多了,可是還是能感覺到一些寒氣在體內。她慢慢地閉上了眼睛。花蕊以為她睡着了,豈料原竟道:「花蕊,躺上來一起睡。」
「二少爺你在說什麽!」花蕊一驚,臉上升起兩朵紅雲。
「呵,你害羞什麽,不是已經知道我是女的了嗎?」
「!」花蕊震驚了一會兒,「二少爺,你……」
「你照顧了我這麽久,不知道的話才奇怪吧!」
花蕊不明白原竟跟她說這個做什麽,原竟道:「你就沒什麽想問的?」
「二少爺你既然是,是女兒身,為何還要,還要納平遙為妾!還和郡主……」花蕊覺得下面的話問不出口了,這些事情早就超出了她的職責所在,她也不期盼原竟能回答。
原竟說:「原來你果然很介意這兩件事。不過我對這兩件事沒什麽好說的,你還是問別的吧!」
房間瑞安靜了下來,花蕊覺得自己離原竟越來越遠了,不,應該是從一開始她們的距離就很遙遠。她完全琢磨不出原竟在想什麽,而她的心思卻能輕而易舉地被原竟所察覺,這有些不公平,但是她卻覺得沒什麽好埋怨的。
「如果有一天,原府出了什麽事,你就離開吧。」原竟睜開眼,嘟哝着,「帶着小雪……」
花蕊聽了這話有些胸悶,這話簡直就是把她當成了外人給排除在外。但是她也明白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從原竟的話裏,隐約明白了原竟一直在做的事情,将來可能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如果有一天——」原竟的話沒說完,花蕊便道,「二少爺,哪有那麽多如果!對你來說,不是不會有什麽如果嗎?!」
頓時,周圍又安靜了下來,好一會兒,花蕊聽見原竟有規律的吐息聲傳來,這才吹滅了蠟燭讓原竟好好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