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石磐突然間就真的變得特別恐懼,他一把把長椅上的背包抱起來,整個人縮到了椅子後面,小聲對小女孩說:“你做了壞事,媽媽要讨厭你了”然後,石磐開始四處張望,想要找到一個熟悉的人,帶他脫離這個地方。
小女孩愣在原地,看着石磐恨不得離她越遠越好,突然一癟嘴,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她只是想要看這個好看的小哥哥在做什麽才會過來的,也只是想要幫助那只在長椅上繞了很久的蟲子,但是怎麽突然就變成這樣了呢?英雄突然成了壞人,小女孩心裏落差大的根本緩不過來。
小孩子對于所有的突發情況只有一個應對策略,那就是哭!撕心裂肺!震天憾地!
石磐顯得更加慌亂了,似乎更想要逃離這個地方了,但是四周陌生的人群擋住了他的腳步,讓他遲疑着,不敢離開這個會有保護者回來的地方。
然後,在關培猶豫着要不要出去結束這場無聊鬥争的時候,一個蹬着細高跟鞋的女人沖了過來,一把抱住哭泣的小女孩,不由分說地沖着石磐吼了出來:“你一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小女孩,不要臉!”
石磐呆住了,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緊緊抱着自己的背包,而小女孩看到自己的媽媽的到來,哭的更加大聲了,一邊嚎哭一邊說道:“媽媽讨厭我了,媽媽讨厭我了。”那個女人心疼地把小女孩摟進懷中,安慰道:“娜娜不哭,媽媽怎麽會讨厭你呢,是不是壞蛋欺負你了?媽媽這就去給你打他”
說着又擡起頭,兇惡地朝着石磐說:“還不快滾,等我老公來了,打不死你,連個小孩子也欺負,光榮不?”
石磐被女人吓得後退了一步,自從被雲帆的繼母刺死後,石磐就對那種畫着精致濃妝,挽着發髻,蹬着細高跟的女人有一種潛在的恐懼感,平時在酒樓裏都是繞着這種客人走的,而現在直面這種女人對他責難,那種恐懼感一下子就回到了他的身上,他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左右張望着希望關培能夠出現在他面前,帶給他安全感。
但是關培并沒有出現,甚至還希望他們鬧大了才好,那樣才有趣,他當然不會讓石磐受傷,但是現在,還是暫時先委屈一下自己的小夥伴兒吧。
看着石磐臉上的恐懼感,那個女人還以為是他心虛了,變得更加火大,然而她懷中的小女孩倒是停止了哭泣,她似乎感受到了石磐的恐懼,怯生生地拉了拉變身噴火龍的媽媽的裙角,細聲細氣地說:“媽媽,是我把蟲子弄壞了,和哥哥沒有關系。”說着,抱着玩偶的一只手臂伸出來,指了指地上。
“蟲子?”女人瞟了一眼小女孩指着的地方,并沒有太過在意,一只蟲子算個啥?她的親親寶貝兒才比較重要,況且一個大男人,為了一只蟲子弄哭一個小女孩,就有理了?
所以她理直氣壯地把小女孩一手撥拉到身後,一邊安慰小女孩說“不怕,蟲子而已,媽媽幫你打他”一邊朝着石磐繼續發難“我女兒弄死一只爛蟲子,你就弄哭我女兒,你就要臉了?就有理了?長這麽大還欺負弱小,你媽怎麽教你的。”
這位母親顯然沒有把自己的女兒的話真正當回事兒,她只看到了自己女兒哭的凄慘,一旁的石磐畏畏縮縮想要逃走,是非曲直一樣就能看出來,小孩子懂得什麽,被人騙了還給人數錢呢。
況且,和老公帶着女兒玩了一趟就發現自己女兒丢了,兩人分頭找了半天才找到女兒,一腔的驚吓和恐懼都需要一個發洩的渠道,再加上女兒的哭聲,讓這位女士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朝着石磐就發洩了出去。
在這位女士朝着石磐噴火的時候,一個急匆匆的男人也找了過來,看到母女兩個平安無事的時候先是松了一口氣,然後就發現老婆怒火沖天,女兒滿眼通紅,周圍一圈看熱鬧的,頓時急的一撸袖子,沖了過來,他一眼瞥見自己老婆沖着的人就是把頭埋在背包裏的石磐,于是一伸手,就要把石磐給揪起來,嘴裏罵道:“敢動我老婆,活不耐煩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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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男人是市裏一所挺有名氣的健身房的跆拳道教練,一身的腱子肉,出手也又快又狠,然而另一只手從斜刺裏伸了過來,輕描淡寫地牢牢捏住了他。
男人一驚,立刻意識到自己遇到了練家子,手一翻掙脫了鉗制,退到了自己妻女的身邊,正罵的開心的女人一頓,閉上了嘴,再一想自己是有理的一方,又挺起了胸膛,把孩子推到自己面前,朝孩子他爹展示自己孩子紅彤彤的兔子眼睛。
一邊的關培卻有些遺憾,看來只到這裏了啊,小夥伴也沒有哭鬧,看來是自己輸了,唉,等下一次吧。
關培懶洋洋地叉着腿站在石磐前方,被石磐一把捏住了衣角。關培轉身拍了拍石磐腦袋,才發現石磐眼睛濕漉漉的,有着一點不易察覺的委屈,但是更多的卻是溫順和依賴。
關培愣了愣,又摸了摸石磐的腦袋,然後突然發現石磐的腦袋毛軟乎乎的,特別好摸,于是忍不住又摸了摸,得到小夥伴BUFF的石磐挺起了胸膛,終于不再是一副恐慌無措的樣子了。
對面那個女人一看關培輕而易舉就把自家教跆拳道的老公擋了回來,立刻意識到對面估計也是個練家子,雖然她也知道現在息事寧人比較好,但是無論如何又咽不下去這口氣,又看一邊自己男人顯然想要和解的樣子,她立刻就不幹了。
“你弟弟弄哭了我女兒,你說這事兒怎麽辦吧?光天化日之下,長眼睛的都看着呢。”女人瞪圓了眼睛,把已經不再哭泣的女兒摟在懷中,朝着關培道。
關培可不像石磐那樣慫,任由女人大罵也不帶還擊的,他不耐煩地掏了掏耳朵,擺出一副兵痞子的樣子來:“不怎麽辦呗,要我說,你女兒還弄死了我弟弟剛認識的好朋友呢,給我弟弟的心靈造成了創傷,這個還得你們賠呢。”
女人被關培的歪理噎得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氣得不行:“你拿蟲子和我女兒比?要臉不?”
與女人險些暴走的情況相比,關培的樣子欠揍多了,應該說,他在挑事或者攪屎的時候,都是這麽一副欠揍樣子,對于女人這種幹巴巴的罵聲免疫力強的不行,直接就怼了回去。
“哎呦呵,蟲子怎麽啦?蟲子就能随便弄死啦?你女兒今天能捏死一只蟲子,明天就能玩死一只鳥,後天就能弄死一只狗,哎呦呦,大後天就能捅死一個人呢,殺人犯啊,惹不起惹不起。”
這句話說出來,關培自己就先楞了一下,雖然有點牽強,但是孩子确實是很不知輕重的一種生物,他們能對自己喜歡的生物表現得憐憫,也能對自己不喜歡的生物表現得殘酷,他們如果對一件事獲得了認可,那不管有多少人告訴他們那件事是不對的,那也不會獲得他們的認可,小孩子是一種很固執和極端的生物,既是天使,也是惡魔。
但是小孩子總歸會長大的,他們會在周圍的環境中不斷學習,會逐漸認識到社會的一些潛在的規則,從而被打磨成大人的模樣,為什麽小孩子殺了人不會被判死刑而是會進少管所?為什麽大人殺了人卻要以命償命?因為大人懂得輕重則小孩子不知分寸。那麽石磐呢?
注定不會長大的石磐呢?如果讓他認識到随便捏死一只蟲子是正确的,那麽殺死一只小鳥呢?小狗呢?甚至殺死一個人呢?是不是也沒有什麽不同?因為同樣都‘只是’一條命而已。
關培在突然間,就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突然發現這個小傻瓜慫一點真的是太好了,至少不會真正做下什麽不可能被現代社會中人不可原諒的事情。
雖然關培是這麽想了,但是對面那個女人卻不覺得有什麽狗屁道理,事實上,她被氣得已經要爆炸了。
她懷裏的小女兒怯生生的拉着她媽媽的裙子,希望她媽媽能冷靜下來,要不是男人攔着,那女人就沖上來去撕關培的臉了。當然,關培是半點也不帶害怕的。
小女孩的爸爸是教跆拳道的,手上也有一些真功夫,但是從剛才短暫的交手他就立刻意識到他不是關培的對手,現在打起來能怎麽樣?無非是變得更丢臉一些罷了,還不如就這麽算了。
這樣想着,口氣也就軟了下來:“大兄弟,我老婆半天沒找到女兒,有點着急上火,別見怪啊,”說着,硬是把噴火的老婆一摟,就要走人。女人嘴裏嘟嘟囔囔了幾句,拉着臉不說話了。
這邊想息事寧人,關培卻不幹,他把石磐撥拉到自己身體的另一邊,然後擡起一只長腿,一腳就把一旁的實木長椅踹到了兩米外的花壇上,發出了巨大的哐的一聲。
“你女兒先弄死了我弟弟的好朋友,你老婆又不分青紅皂白地罵了我弟弟一頓,你不給點補償就想走?是不是找練?”女人是事出有因,關培這卻是故意找茬。
女人眉毛一豎就要說話,被男人一摟,硬是把話吞了回去,有時候,拳頭大還真是硬道理,男人在幾十個人圍觀的情況下,竟然認了慫,說道:“大兄弟你說吧,多少錢,我賠。”
話音剛落,那個小女孩子就掙脫了自己媽媽的手臂,刻意繞過了關培抱着熊娃娃跑到石磐面前,仰着臉,用紅彤彤的兔子一樣的眼睛看着明顯想要遠離她的石磐說:“哥哥,我知道錯了,我的熊娃娃給你好不好?”
石磐臉一板,煞有介事地說:“知道錯了,下一次就不能這樣了哦,熊娃娃要給那只動不了的小可愛,他在石頭下睡着,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小女孩子也鄭重地點頭,抱着那只熊娃娃,一大一小兩只萌物把那個肯定一點也不‘可愛’的蟲子埋在了小土坑裏,并且放上了一顆石子充當墓碑,然後,把那一只大大的,穿着精致狂歡節服裝的熊娃娃,放在了墓碑的前面。
作者有話要說:
關培:瑪德你個小破孩子怎麽繞過我去和石頭說話?有本事你過來!
石磐:大概哥哥你長得太兇了吧?【實話】
關培:死命捏石磐的臉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