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關培提着新買的游戲機,殺到了世嘉,他回了部隊一趟,難得的沒有搞事,而是又請了假,關母知道關培回部隊是為了幹啥,也就沒有阻止他,應該說,在贏過石磐之前,關培都不會有什麽興趣去做任務搞事情了。
這讓關母無比的欣慰,好看的孩子就是靠得住,自家兒子終于不去拼命了。
關父:你這句話邏輯在哪裏?
關培在休息室找到石磐的時候,石磐正趴在懶人沙發上看童話故事書,張易桐在看繪畫技巧,石磐時不時扒着張易桐讓張易桐給自己認字,一副認真學習的樣子。
張易桐早就習慣了石磐記不住偏僻字的狀态,無比耐心地教着石磐。石磐歪着頭,認真的點頭,看着這樣的石磐,關培感覺自己沸騰的戰意就像被一盆冷水澆了下來,發出呲的一聲,熄滅了。
看見關培,石磐還很高興,一把把身邊的張易桐推到一邊去,然後拍了拍身邊的沙發:“阿培,坐過來幫我認字。”
張易桐從小到大已經習慣了石磐這種有了新朋友不要哥哥的狀态,淡定地抱着書往旁邊挪了挪,關培松開手,游戲機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然後他只能無奈的坐到石磐旁邊,當一個傻乎乎的字典。
阿培這個稱呼石磐是跟着關家人學的,關家關培最小,在關家噩夢般的三天裏一直回響着‘阿培上’‘阿培你起開讓我來’‘阿培試試這個’,洗腦一樣循環了很多遍之後,石磐的稱呼就變了。
關培倒不是稀罕那個‘哥’字,只是微妙的覺得在石磐心裏自己智商也被石磐拉到了同一水平線上了。
關培一坐過來,石磐就舉着精致的童話書問:“阿培,這個‘炭’字是什麽意思啊?”
關培:????????
你知道怎麽念怎麽就不知道字的意思?
石磐還真不知道,他對字的概念就是,他認識,能念出來,但是不明白什麽意思,能念出來是因為他曾經無數次的學過這個詞,他的身體已經記住了這個字的念法,但是他的大腦卻留不住這個字的意思。
關培一把拿過石磐的童話故事書,書名是《白雪公主》,意外的小女孩子氣氛,但和石磐搭配起來卻沒有一點違和感。
照關母的話說,就是‘看臉’,咳。
關培看着顯然已經不再嶄新但是保存完好的童話書,頭一扭,石磐就一臉心疼地盯着自己手掌中被粗暴對待的書,再看看一旁看繪畫技巧的張易桐,眼珠轉了轉,壞笑着把書遞還給石磐說:“石頭,要不你給我念一念?讓我看看,你能認多少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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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不想和石磐念幼稚的童話故事書,而是想他丢在地毯上的新游戲,他鑽研了一整天的新游戲攻略,就是為了來雪恥的,不是為了看爛了的童話故事的,但是人家哥哥在這裏,他也不好意思動手把石磐拉起來,只能另辟蹊徑了。
果然,當石磐的平鋪直敘的聲音響起來,只念了一段,張易桐就有點受不了了。
對張易桐來說,‘藝術’和‘美感’都是很重要的,學藝術的人都有那種精神病一樣追求感覺的偏執心,而現在石磐把一篇好好的,充滿了夢幻氣氛的童話念成了年終報告,立刻就讓張易桐受不了了。
“在遙遠的國度裏,住着一個國王和王後,他們渴望一個孩子……”
“啊,上帝啊,我希望我的孩子的皮膚能像這雪一樣潔白,頭發像炭一樣烏黑,嘴唇像血一樣鮮紅……”
別說張易桐了,提起建議的關培也有點受不了,在張易桐逃命一樣地跑出休息室之後,關培就試圖打斷石磐念咒一樣地讀童話書,但是石磐緊緊抓着書,歪着頭說:“阿培,你上一次不是說,做事情要有始有終嗎?你先等一會,我念完。”
說完,就不再理會關培的騷擾,繼續堅持認真的,一字一句的,念完了《白雪公主》。
“魔鏡啊魔鏡,請告訴我,誰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
關培眼睛呆滞,深刻的感覺到了害人終害己,自作自受是個什麽意思,他上次和石磐玩游戲的時候為了怕石磐半路沒有興趣跑走,就騙石磐說‘做事情要有始有終’,現在報應可不就回來了?
“魔鏡啊魔鏡,請告訴我,現在誰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呢?……”
關培現在也想有一塊魔鏡,問問他自己的心理陰影面積有多大,他發現和石磐在一起,他總是會輸的一敗塗地。
“是誰動了我的面包?第一個問,是誰動了我的叉子?第二個問……”石磐還在锲而不舍地念故事。
關培死魚眼躺在沙發上,捂住耳朵,假裝自己是一個聾子。
“最後,王子和公主過上幸福快樂的生活。”石磐念完标準的童話結局,滿足地合上書,感覺自己真是棒棒噠,然後一扭頭,發現關培已經捂着耳朵仰躺着沙發上,已經睡着了。
石磐放下童話書,輕手輕巧地從旁邊抽過一條薄毯子,搭在關培肚子上,然後帶上童話書就跑出屋子,他念的口幹了,去找張叔叔要飲料去。
關培一覺醒來,并沒有感覺自己有多冷,但是某塊石頭居然把自己一個人丢在這裏,果然還是讓人有那麽一點不爽。
用休息室的洗漱臺洗了把臉,關培一出門,恰好碰上了走過的常青。
常青手裏提着一只保溫杯,關培鼻子一動,就聞到一股淡淡的中藥味,這藥是給誰熬的不言而喻,現在整個圈子都傳遍了,常家的大公子迷戀世嘉的女老板迷戀到要跟着她一起死的地步了,對這件事很多人都抱着看常家笑話的态度看的。
畢竟,常青多少歲?陳昕蓉多少歲?如果陳昕蓉和他一樣二十多歲,大家還要可能贊上一聲癡情種子,但是陳昕蓉比常青整整多了十七歲,不是兩三歲,這常青是在把自己家裏的臉皮擱在地上踩啊,更別說這圈子本身就比其他的有更多的迂腐和惡意。現在常家的二公子常榮相當煩別人拿這個來說事,提一句就讓保镖打人一頓,絕不手軟。
奇怪的是,常家除了常榮到處噴火以外,其他人半點動靜也沒有,倒是常青母親的娘家,簡直爆炸了。
關培倒不是對常青這種瘋狂的做法有什麽鄙視或者嘲諷,畢竟是別人的事情,與他有何關系?不過關培意外地十分羨慕常青,因為常青有一個十分恰當的,理所當然的,去死的理由。
這個理由聽上去甚至有點好笑,但是關培就是特別羨慕常青這一點,常青能夠順理成章的,水到渠成的,選擇死亡的道路。
關培一直都知道,自己有一點自毀的傾向,關家的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這甚至有點不可思議,因為關培真是從生下來就是人生贏家,有愛他的父母,寵他的兄姐,精貴的衣食,可以說從小就沒有什麽煩惱,而且關培不像石磐那樣,天生就有生理上的殘疾,他雙商都挺高,學什麽都很快,也沒有什麽特別大的野心,也沒有什麽必須想要做成的事情。
所以關父關母拿着專業人士測試出來的關培的心理報告單時簡直都以為自己拿錯了,他們家完美的小兒子?自毀?
太可笑了!
但是在觀察了自家小兒子一段時間後,關父關母不得不承認心理醫生得出的結論還是有一些道理的,關培看事情簡直太通透了,通透到帶着消極的味道,對什麽事情都提不起興趣,也就意味着他沒有一點活着的理由。
那一段時間關家的人簡直被吓到草木皆兵的地步了,瘋狂地安利給還是七八歲小孩子的關培一些有趣的事情,從三歲小孩子喜歡的到三十歲大人喜歡的,恨不得全給關培培養出興趣來。
大富翁游戲也是那時候關大小姐和關二哥怕自己弟弟一不留神就做出什麽不可挽回的事情來,就算被殺的一臉血,也堅持讓小弟活動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內。
關培只是消極,不是沒有心,他感念家裏人為他做出的付出,也努力四處去尋找自己有可能感興趣的事情,雖然沒有一點用,但他還是努力地想給自己找出一個活着的理由,直到現在,成了這副模樣。
當時他想要去考軍校時,全家人都瘋了,當時遠在另一個城市的關老爺子甚至都坐連夜的飛機趕了過來,關培頭一次麽有聽任何人的話,而是偷偷包袱款款跑了,他是真的覺得很沒意思,他努力搞事情了,但是疲倦卻越來越深。
他甚至想着,先活上那麽幾年,等自己家裏人慢慢習慣了他有可能随時沒命的狀況,那時候再出個意外,他們也不會太傷心。
事情是這麽想的,想着關母也隐隐約約察覺到了,這次才那麽堅決的阻止他回到部隊上,全家人在經過關母的游說後,也都把他看的特別嚴實,只要他一有離開這座城市的趨勢,不到半個鐘頭,關母準會出現在他的面前。
不過這會兒,關母應該能暫時放下心了,因為關培有一個暫時不會失去興趣的目标了。
雖然那個目标有點傻,還有點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