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語文老師覺得他這是被自己戳穿了惱羞成怒，對着下面一群學生說：“大家一定要以誠信為重，別像某些同學一樣搞一些歪門邪道，這能坑害了自己，坑害了別人……”

萬曉曉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就被站起來的肖城打斷了，他的聲音平靜到沒有起伏卻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老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弊害相信您不是不懂，既然不能立個榜樣就不配站在三尺講臺上，您這還真是不折不扣的‘小人’了。”

語文老師大怒，摔書：“你說什麽！別以為你成績好點就可以目無老師目無規矩了！”

肖城不願意理她潑婦一樣的姿态，淡然的從敞開的後門走出去了。

三胖子和鋼炮注視着他雲淡風輕的背影，默默地給他在心裏點了一個贊。語文老師氣得不輕，不斷的深呼吸壓制怒火，課也上不下去了，扔下一句‘自習’就氣沖沖的走了，留下一教室的喧嘩聲。

萬曉曉的同桌問她：“诶，你說唐希進步這麽快是不是抄的啊。”

萬曉曉生氣的摔了手中的筆，說：“別瞎說話，我相信他。”

同桌看她嚴肅的樣子默默地噤聲。萬曉曉本來是想向唐希申辯的，天知道她鼓起了多大的勇氣才會敢去頂撞語文老師。她本想借着這次機會可以和唐希更近一些，想不到卻被肖城捷足先登了。

她有些氣悶，又不得不服肖城的魄氣。

肖城找到唐希的時候，他正蹲在小角落裏抽煙，和上次一樣，地點都沒變。

他抽走他手上的煙，說：“別抽煙，對身體不好。”

唐希想搶回來，肖城卻舉得很高，他說：“你別管我，煩着呢。”

肖城把他拉起來，順便把他口袋裏的半包煙順走，唐希眼睜睜的看着他迅猛的速度，說：“你別全拿走啊，剛買的。”

肖城把玩着手裏的煙，說：“剛買的？這麽說這麽一會兒你就抽了半包？嗯？”

唐希聽他陰森森的語氣，沒有來的一抖，認慫道：“給你給你，不抽了可以吧。”

肖城問他：“什麽時候開始學會抽煙的？”

唐希眼神瞟到天上去了，說：“就這學期學會的。”

肖城笑了，說：“不說實話？”

唐希讷讷的看了他一眼，說：“初三的時候。”

肖城皺着眉，問：“經常抽？”

唐希說：“沒，就有些時候壓力大，煩得慌，就抽呗。放心，我沒有煙瘾，我會克制自己的。”

肖城嚴厲的說：“不行，以後不能抽了，心裏煩就幹點別的，不許抽煙。”

唐希聽他一本正經的語氣，有些想笑又有些生氣，說：“你管我呢，我想抽就抽。”

肖城雲淡風輕的說：“我還就管你了。”

唐希：“草！”

肖城把煙收起來，對他說：“別整天三句話兩句離不開髒話了，心情不好我帶你去幹點能讓心情變好的事。”

唐希才意識到，說：“你怎麽也出來了，不去上課嗎？”

肖城說：“逃了，沒意思。”

唐希展顏一笑，想摟着他的脖子大聲稱贊他好兄弟，手舉到一半又尴尬的放下來了，轉為右手拍他的肩膀。

昨天折磨了他一宿的情愫讓他懼怕了。

還是離遠些吧。

原來肖城所謂的‘能讓心情變好的事’就是帶唐希七扭八拐的來到了一家位置十分隐秘的小店鋪。肖城十分輕車熟路的對老板說：“上兩份招牌。”

老板是一個十分年輕的小青年，應該是認識他，熟練的開始手上的活計。

唐希驚訝的看着肖城，說：“還有這地兒？我待了十幾年了怎麽都不知道？”

肖城把他拉到一個桌子前坐下，用紙巾擦了擦桌上的污漬，說：“最近才開的，偶然發現的。”

唐希說：“這得多偶然才能拐到這麽隐秘的地方來啊，太不夠兄弟了，居然不叫上我。這好歹也算是我的愛好之一啊。”

肖城笑着說：“行，下次帶上你一起尋覓美食。”

兩人說笑着，老板就端了兩大盆食物上來，食材很雜但賣相十分好，讓人食欲大增。唐希對老板說了聲謝謝，看着他臉的時候卻愣住了。

這是那天晚上那個比較矮的男人。

老板溫和的笑着說了句‘不客氣慢用’就走了，顯然沒認出唐希來。

肖城看他不在狀态的樣子，敲了敲他的碗壁，說：“快吃，冷了就不好了。”

唐希抛開心中的念頭，埋進美食裏，專注的享受。

美食果然是治愈煩惱的一大良藥啊！

一滴湯水濺到了唐希臉上，肖城抽出一張紙巾，說：“別動。”

唐希看他近在咫尺的手有些發木，沒反應過來。肖城滿臉認真，眼睛注視着他的臉龐，唐希不自然的有些想轉頭。

肖城輕輕地擦掉，說：“慢點吃，都吃臉上去了。”

唐希有些僵硬的想把紙奪過來自己擦，但是卻被肖城固定住腦袋。肖城的手指是溫熱的，觸在他有些微涼的臉頰上，那一片皮膚有些麻麻的，連帶着心髒也開始變得有些麻麻的。

肖城直到擦幹淨了才縮回手去，鎮定自若的說：“繼續吃吧。”

唐希心猿意馬的繼續執起筷子，沒有狼吞虎咽了開始慢吞吞的吃，生怕湯汁又濺到臉上去了。

老板有趣的撐着下巴看着他倆，肖城狀似不經意的看了他一眼，老板的笑意更深了。

結賬的時候，唐希看着老板的臉心想，長得挺清秀的啊，也不娘裏娘氣，清清爽爽的。不是看見了那一幕，他根本不敢相信站在眼前的男青年會是喜歡男人的同/性戀。

老板感受到他火熱的目光，對着唐希暧昧的眨眨眼，唐希猛地把視線撇了開。

突然，肖城拉着唐希的右胳膊，朝着老板招手，說：“我們走了，下次再來。”

唐希被帶着走，腦子裏還在想事情，情不自禁的又回頭忘了一眼老板。

肖城說：“好看嗎？”

唐希沒明白，問：“什麽？”

肖城說：“他那麽好看？”

唐希無語，說：“不是啊，就是……”

他欲言又止，不知道該不該和他講那晚上看到的事。

肖城表情莫測的看他糾結的表情，說：“就是什麽？”

唐希掙脫開他的胳膊，說：“就是有一天晚上咱下晚自習回家的時候，你去買水我在等你的時候就看見他……他和一個男的在接吻。”

肖城一愣，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說。

肖城問他：“你介意？”

唐希說：“我也不知道，不會吧。”

肖城說：“如果以後你身邊的朋友也是怎麽辦？”

唐希說：“不要緊吧……戀愛不是崇尚自由什麽的嗎。”

肖城停下腳步，盯着唐希的眼睛問：“那如果我也是呢？”

唐希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他被他的眼神逼到避無可避，巷子有些窄，兩人靠的不遠不近，輕微的呼吸聲來不及傳入耳朵裏就已經消散在了風中。但是唐希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肖城一笑，唐希總覺得他的笑容裏有着複雜的情緒，他說：“走吧，跟你開玩笑的。”

唐希讷讷的開口說：“哦。”

肖城問他：“不生氣了吧？”

其實唐希早就沒生語文老師的氣了，他的忘性很快，唯一想到的報複方法就是下次考得再好一些，讓她無話可說。

唐希說：“嗨呀，早沒事了。多謝你帶我來這啊，真好吃。下次再來。”

肖城說：“好，反正也方便。”

唐希說：“是啊，下次帶三胖子和鋼炮也來嘗嘗。”

肖城表情淡淡的，沒有說話。

剛才有些微妙的氣氛在三言兩語之間完全被沖散了，只有肖城自己知道自己心中有多麽的失落。他剛剛說要帶三胖子他們來他心裏也是一澀，這個地方他找了許久，就是為了能和他有一個只有他們兩個知道的秘密基地，隐秘不為人知。這樣和他在一起就可以像約會一樣，即使自己只是自己單方面的臆想。可是他第一個想到的卻是把別人帶來，原來他和他那群朋友也沒什麽不同，還以為自己至少能有些不一樣呢。

發生了這麽大的風波，班主任武老師自然是知道了。這次他沒有去找唐希，直接去找了語文老師。

“王老師，我想和你談談。”

語文老師沒從教室回辦公室多久，正坐在位置上消氣呢，沒給武老師好臉色看。

“你為什麽說唐希是抄的？有什麽證據嗎？敞開來給大家看看。”

語文老師翻了一個白眼，說：“看他就心術不正，還需要證據？抄的就是抄的，還有什麽好辯駁的。”

武老師抱着胳膊，突然一笑，說：“下次月考你就坐他旁邊去監考他，要是他考得比這次好你以後就不能故意找他麻煩。”

語文老師冷哼，說：“要是考得還沒這次好呢？”

武老師說：“那我就壓着唐希一起向你鄭重的在全校師生面前道歉。”

語文老師差點笑出聲，這個賭注太劃算了，暫且不探讨是否是抄襲，就唐希這種突發性的考得好不一定就可以保持住。成績大起大伏的學生她見得太多了，這下他可得跌面子了！而且就算唐希運氣好，考得比這次還好，她也不虧什麽。簡直是穩賺不輸的買賣，語文老師生怕他反悔，趕緊說：“成交。武老師你這麽看重唐希可別反悔。”

武老師一笑，說：“我一直對他很有信心。”

唐希和肖城兩人吃完了就直接回家去了，唐希發現肖城心情莫名有些沮喪，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走到小區口，他一直都在自說自話，肖城很少回複他。他氣餒的拉住肖城的胳膊，問：“你怎麽了？突然心情這麽差。”

肖城眼神深沉，看着他。有些事堵在心裏太久，那些陰暗的想法，那些不能啓齒的言語，那些迫不及待想宣之于口的告白。所有的一切都統統化為一句：“沒事。”

不知道是在勸慰自己，還是在勸慰他。

唐希急了，說：“有事說事，幹嘛娘們唧唧的。”

肖城仍舊搖了搖頭，唐希心裏暗罵一聲娘，不打算理他了。愛怎麽憋屈就怎麽憋屈去吧！

下午下了一節物理課以後，武老師把唐希和肖城都叫去了辦公室。

武老師坐在椅子上，對他們二人說：“我把你們兩個都叫來是為了談談唐希成績的事兒。早上王老師做的肯定是錯的，我代她在這裏和你道歉唐希。”

唐希心裏憋得慌，不僅僅是替自己更是替武老師。

武老師繼續說：“走得太快總是會遭人菲薄，唯一能證明自己的就是實力。我已經在王老師面前下了軍令狀了，你要是下次月考沒考到110分以上，咱們都得去負荊請罪，而且還是當着全校師生的面兒。”

唐希捏着拳頭，立誓：“我肯定會努力的！不會讓你丢臉！”

武老師看着他鬥志昂揚的模樣滿意的點了點頭，道：“我一向信任你，不過以你的性子，可能沒兩下就得熄火了。以後就得麻煩肖城一下了，多帶帶他，把他的英語和語文搞上去。”

肖城立在旁邊，真誠的說：“好。”

武老師安下心，說：“那你後就把唐希交給你了，他不配合你你盡管和我說，看我不教訓他。”

肖城笑道：“老師放心吧，他不聽話我會抽他的。”

唐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