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接近立秋的夜裏,比盛夏少了些煩熱。
歐鉑铖沉默地看了眼手表,自言自語:“你還沒想好嗎?”
他原以為自己可以等蘇幕遮的答案,可,距離兩人上一次見面,已經過去了三十二天,蘇幕遮沒有給他電話,沒有約他見面,更沒有更新朋友圈的心情,他摸不透蘇幕遮的想法,他開始害怕了。
猶豫了會兒,歐鉑铖撥打了蘇幕遮的號碼。
蘇幕遮瞪大眼望着手機裏顯示的人名,顫抖着手,不敢接聽。
直到時間耗盡,蘇幕遮也沒接起電話,他不知道接聽後說些什麽,腦海裏已經想象了十種開場白,卻沒勇氣按下接聽鍵。
手機又響了。
唯恐自己後悔,蘇幕遮立刻按下接聽鍵。
“喂。”
“幕遮。”
“鉑铖。”
短暫沉默後,歐鉑铖問:“幕遮,我想見見你,我想你了。”
蘇幕遮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又呯呯地加快頻率,“我,我還在公司。”
“忙嗎?”
“不,不忙。”
“我去接你,你下樓等我。”歐鉑铖說完,怕他反悔,立刻挂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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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幕遮捂着狂亂的心跳,他沒準備好和歐鉑铖見面,如何是好?
歐鉑铖緊握着方向盤,直到蘇幕遮公司所在的大樓映入他的視線範圍,直到他逐漸看到那大樓下的修長身影。
蘇幕遮咬咬牙,坐到了歐鉑铖的副駕駛座上。
“最近,你工作很忙嗎?”歐鉑铖轉動方向盤,往自家的方向去。
“不,還好。”蘇幕遮眼觀鼻鼻觀心,不敢直視歐鉑铖。
車子停到歐鉑铖的公寓樓下,他看蘇幕遮還縮在座位上不動,便下車,過去開車門,牽他出來。
“啊,就到了?”還沒反應過來,蘇幕遮下意識縮回手。
因着他的退縮而手心一空,歐鉑铖眼裏泛起失落,還是沒勉強,帶着蘇幕遮坐電梯,直達最頂層,進入自己的家。
開了一瓶陳年百花釀,歐鉑铖遞了一杯給沙發上的蘇幕遮。
“這是你家哦,好大。”蘇幕遮沒話找話說,他怕極了此刻的尴尬。
“就我一個人住,很冷清。如果可以,你能多來玩,這裏有許多珍藏的美酒。”
蘇幕遮抿了一口酒,入喉香醇,入腹濃烈,不由得贊嘆,“好酒,好酒。”
歐鉑铖坐到蘇幕遮對面的沙發上,盡量用平常的眼神去看他,把那股已是深入骨髓的相思細細藏起,壓在心底深處。
兩人你一杯我一杯,竟是很快就将一瓶500ml的百花釀喝完,緊跟着,就又開了兩瓶之前在竹林樂購買的竹葉青。
“鉑铖,我想了很多,我覺得,會不會是因為咱們小時候有過一面之緣,所以你才會莫名其妙喜歡我?”借着酒意,蘇幕遮總算問出口了。只是言語間藏着止不住的顫抖和苦澀,歐鉑铖沒聽出來。
歐鉑铖搖了搖頭,保持否認的态度,他認為不應該是這樣。固然是有部分是因為兒時的緣,可他認為自己對他的感情,絕非兒時的懵懂。
“你這麽英俊帥氣,應該有數不清的女孩會喜歡你,她們都比我适合你,娶個貌美如花的妻子生一堆小孩,那才應該是屬于你的人生,不是嘛?”他把許凡跟他講的,娶個溫柔女人過日子的理論給一一搬出來,他按捺着心底那股希冀,既希望能用言論勸回歐鉑铖有悖常倫的感情,又隐隐渴望着歐鉑铖能不顧一切。
歐鉑铖沉默以對,諾大個客廳只有來回缭繞蘇幕遮的談話聲。其實,他一直也是這麽覺得,覺得蘇幕遮應該找個清純可人的女孩結婚,生一堆小孩,那才是正常的人生。所以這麽多年來,他收集了關于蘇幕遮的許許多多的信息,知道他的喜怒哀樂,卻不曾去正面接觸過他,隐忍了自己的感情和渴望,只因為他知道自己一旦靠近了蘇幕遮,就一定會忍不住想要觸碰他和擁有他。直到歐冠文打破了這層禁忌,讓他與蘇幕遮碰面了,讓他們的生活産生了關聯。
“你說話呀。”蘇幕遮鼓起勇氣看向歐鉑铖,卻将他眼裏的傷痛欲絕盡收眼底,他下意識道歉:“鉑铖,對不起。”
歐鉑铖猛地擡頭,眼中閃着滔天火花,“對不起?是不是對不起,不能接受我?還是對不起,我值得擁有更好的?”如果這十七年來的癡迷和隐忍,只換來他一張好人卡,他無法接受,決絕無法接受。
“我不是故意想傷害你的。”蘇幕遮的本意不是拒絕他,只是他自己也還沒理清楚自己的心意。
歐鉑铖猛然撲過去,鉗制住蘇幕遮的手腕禁锢在他身側的沙發上,居高臨下,用嗜人的眼光看他。
蘇幕遮用力扭動手腕,卻挫敗地發現自己的力氣根本不及歐鉑铖的萬一,他被死死禁锢在沙發上,被迫感受着他的緩慢靠近,直到他嗅到他唇齒間還留香的酒意,他意識到,彼此都是喝醉了。
沉默蔓延在兩人之間,歐鉑铖癡迷地望着近在咫尺的他的臉,喃喃,“十七年前,你就該是我的了。”
蘇幕遮皺眉,醉醺醺的腦袋昏昏沉沉抓不住思緒,只知道一個勁兒搖頭,嘴裏反複說:“請別這樣,別這樣。”
“幕遮,對不起,我等不下去了,再也等不下去了。”歐鉑铖話語間除了抱歉,還有隐隐的興奮與渴望。他緩慢低頭,将唇印上他的脖子,用胡渣輕輕摩挲他細膩柔滑的皮膚。
“鉑铖,別這樣。”蘇幕遮被摩挲過的皮膚刺刺的癢癢的,一股灼熱感從脖頸上的皮膚迅速傳遍身體,他呼吸急促,連指尖都感覺到滾熱。
歐鉑铖苦笑,下腹燃燒的火焰,令他明白,這些年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在真實面對所愛之人時,瞬間決堤奔潰。
“啊……不……”
蘇幕遮苦苦掙紮,虛軟無力地嘗試扭頭躲避他瘋狂地攫獲自己的唇,他幾乎被奪去氣息。
“嗯……”
看身下人氣息游離,無力掙紮,歐鉑铖松開他被鉗制的手腕,急亂地扯開他胸口的襯衫紐扣。待蘇幕遮迷離的神志逐漸恢複,已是半裸呈在黑色真皮沙發上了,他感覺自己口腔中他那熱燙的舌頭抽離而去,緊跟着,那火熱的氣息又逐漸順着自己尖削的下巴流連在脖頸、鎖骨、胸前。而屬于男人的微粗糙的厚實大手帶着滾燙的體溫正在一寸寸撫摸他的身體,胸前、腹部、背脊……
蘇幕遮腦袋空白一片,理智被身上人擾得四分五裂,好不容易找回一點點思緒,又被輕易打散。
“幕遮,我愛你。”歐鉑铖又深深纏綿于他口舌,輕易一抱,便将他帶入了自己卧室。
把心上人放上床,歐鉑铖一把脫去身上衣物,露出結實精壯的肌肉線條,還有昂揚的男性。
忽地,蘇幕遮感覺歐鉑铖的大手正在解開他的皮帶,不由得羞得想伸手去阻止他,卻意識游離間,竟是直接被擡起臀扯走了西裝褲和內褲。
好羞恥,好丢人。蘇幕遮側過頭閉上眼,有些掩耳盜鈴般的可愛愚昧。
歐鉑铖癡癡地看着他赤身的模樣,那雪白的嬌豔肌膚在藏青色床單上,猶如會反光般散發銀白的光澤,完美修長的身形如白蓮花般綻放,令他更是不敢去伸手亵渎。
一種如觸電般的感覺從後腰一路攀升到頸椎處,蘇幕遮忽地睜開眼,竟是他張口含住自己最脆弱的部位,他羞窘得擡腿想踹他,卻在他一陣吸吮下,四肢更是無力。
“啊,不……”不多時,蘇幕遮就抑制不住地吶喊出聲。
口中含住一小股腥甜的液體,歐鉑铖那對猶如黑曜石般的眸,緊緊盯着蘇幕遮的驚慌失措的眼,然後,仰頭,喉結一動,吞下了蘇幕遮的初次。
蘇幕遮唇瓣無力地動了動,沒說出什麽話,緊跟着,又被歐鉑铖撲上來吻住,兩人肌膚相貼地摟抱一起,兩股氣息又開始狂熱地癡纏。
恍惚間,蘇幕遮感到歐鉑铖溫熱的指尖沾了些冰涼液體送入自己的體內,他睜開迷糊無辜的眼,與他對視,耳邊聽着猶如攪拌水聲的古怪聲響,半天沒回過神,還沒弄清他要做什麽,就被腫脹的異物入侵的刺痛震醒了神志。
“鉑铖,疼……”
嗚咽聲從蘇幕遮顫抖的雙唇中溢了出來,他疼得渾身顫抖,即便雙手幾乎揪爛了身下床單,亦于事無補。
歐鉑铖咬緊下唇,竟緩緩退出他身體,親吻蘇幕遮緊閉的眼角泛出的淚花,在他耳邊說,“沒事了,沒事了,不疼了。”
身後密道被解放後的輕松,令蘇幕遮有一會兒的失神,他失焦的眼慢慢挪過來,與歐鉑铖對視,他也是男人,多少知道臨陣退縮的忍耐有多痛苦,“會不會,很難受?”
“我不要緊。”歐鉑铖笑了,他應該滿足了,已經走到這裏了,蘇幕遮讓他這般親近了,也懂得他的隐忍,該知足了。
蘇幕遮忍着羞怯,将手伸過去,握住他的巨物,輕輕聳動,“我,我幫你。”
看着這麽可愛的他,歐鉑铖低頭又親吻住他,邊吻,邊用手掌細膩描繪着他的身軀。
“你,真的好美。”歐鉑铖感嘆,呼吸急促間,也宣洩在了蘇幕遮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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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漸亮之時,蘇幕遮睜開眼,凝視近在眼前的,他的睡顏。
幾分鐘後,他悄聲下了床,從灑落一地的衣物中找到自己的,一件件穿上。
昨夜纏綿後,他擁抱他,溫柔地在他耳邊訴說這十七年的思念和不敢靠近。歐鉑铖心中那種深深的無助和不安感,蘇幕遮仿若感同身受,一股異樣的熱流包圍住他的心房,即便他自欺欺人地認為他的深情與自己無關,依然掏不走已經植入自己腦海的綿綿情意。
“你要我拿你怎麽辦呢?”走出房門之前,蘇幕遮苦笑。
聽到客廳門鎖合上的聲音,歐鉑铖睜開了一對布滿血絲的眼,他眸中深蘊着痛苦和糾結。心裏反複只有一個念頭,所以,十七年的思念,到此為止了嗎?
他跌跌撞撞下了床,走到陽臺上,目光搜索到那道緩慢離開的身影後,默默蹲了下來。
“幕遮,要怎麽做,你才能接受我?”他頹然地坐卧在地上,一心只想着如何挽回與蘇幕遮之間的感情。
許久,門口響起敲門聲。
門打開,門外站着提了許多食品袋的蘇幕遮。
“早,我餓扁了。”
歐鉑铖就覺,迷離晨曦下,蘇幕遮臉上泛着笑顏,胸腔間彌漫一股強烈的失而複得的喜悅,讓他猶如置身夢境一般。
蘇幕遮被狠狠抱緊,他啞然失笑,不得不羞澀地說,昨兒一夜,他已經把好一整年份的叫聲都用完了。
“鉑铖,早餐好重。”
歐鉑铖低頭看他,眼角泛着淚光。
兩人坐在西式餐桌邊,歐鉑铖給餐椅上墊了個軟墊,才讓蘇幕遮坐下。他手腳麻利地拆着食品袋,把早餐一一給擺出來。
“你刷牙了嗎?”蘇幕遮突然道。
歐鉑铖撓撓後腦勺,陪着笑,“我馬上去。”
兩人的愉快早餐在五分鐘後開始進行。
蘇幕遮拿起吐司面包片,歐鉑铖趕忙打開廚房櫃子,從中拿出一瓶千島沙拉醬和一小罐芥末醬,一起遞給了他。
蘇幕遮有個不為人知的小怪癖,吃吐司面包時,中間喜歡加沙拉醬,再配一點點芥末醬。而且,沙拉醬和芥末醬的牌子是特定的,并非大街小巷都可買到的小雜牌。
蘇幕遮一看到這兩罐,不由得好笑,沒想到他和他如此有緣,連喜歡的早餐配料牌子都一樣。
歐鉑铖拿起正方形的吐司面包,切去邊緣,又将中間柔軟的面包對角切成兩個三角形,拿起銀勺子,在其中一個三角形平面上均勻地塗抹沙拉醬,加一片火腿片,又加了少許芥末醬上去,合上另一個三角形,遞過去。
“你也喜歡這樣吃?”蘇幕遮接過三明治,訝異非常,這居然和自己平常做的味道一模一樣,連調料的分量也是1:1,分毫不差。
歐鉑铖給自己做了個一樣的,咬了一口,笑道,“原先看一本雜志的時候,推薦了這樣的怪異吃法,沒想到我還真迷上了,這習慣就一直維持到現在。”
蘇幕遮感到一絲異樣在心頭閃過,卻來不及去追究,只顧着品嘗一桌子的美食。
吃完早飯,歐鉑铖一邊收拾碗筷,一邊看着蘇幕遮笑。
蘇幕遮好氣又好笑,“你好好收拾,別把碗打破了。”
歐鉑铖連忙手腳麻利些,假裝妻管嚴似的答應道:“好的老婆大人,老婆大人說的都是對的。”
蘇幕遮抽出臀下的軟墊一把扔了過去,氣鼓鼓,“不許亂叫,快收拾。”
笑得心滿意足,歐鉑铖覺得甘願為他做一切,只願以後能同時醒來,能同時入眠。
“你究竟喜歡我哪裏呀?”
夜裏,只開了一盞壁燈的客廳裏,兩米長黑色沙發上,蘇幕遮窩在歐鉑铖的懷裏看電影,撒嬌般地問。
歐鉑铖給他揉着腰,沉默了會兒,說:“不知道為什麽喜歡你,就是覺得,非你不可,任何人無可取代。”
這段話令蘇幕遮覺得十分受用,感情的世界裏,就是不問為什麽,什麽都不及一句喜歡就是喜歡了來得重要。
找出發光耳勺,歐鉑铖給蘇幕遮掏耳朵,電影謝幕時,他湊近他的耳朵,吹了吹,順勢咬住那猶如玉兒般的耳垂。
“啊,你讨厭。”蘇幕遮又惱又羞,捂耳朵。
歐鉑铖心癢癢,卻只是吻住他的唇,輕輕吸吮他柔軟的下嘴唇,再三流連後,才戀戀不舍地分開彼此,但,他并不準備進行下一步了。
“怎麽了?”蘇幕遮疑惑。
“我怕你累,昨晚,我喝醉了,沒克制住自己。”歐鉑铖愧疚。
蘇幕遮羞紅臉,就在今天上午,他答應了和歐鉑铖交往了,現在兩人是正式交往的戀人。
“其實,也不累,你不是根本沒做完。”蘇幕遮弱弱道。
“我也有話想問,”歐鉑铖猶豫,“是不是因為,咱們發生關系了,你同意接受我。”
“你把我當成什麽人了,若是別人敢這樣對我,早被我閹了一百遍了。”蘇幕遮惱怒。
歐鉑铖連忙哄他。
這一天過後的接下來好長一段時間,仿佛要證明蘇幕遮接受歐鉑铖的選擇是正确的,歐鉑铖對他好的無以複加,在床事上事事以蘇幕遮的感受為首位,素日生活間,只将他照顧得像王子一樣。例如這陣子,歐鉑铖就天天跑哲藍公司,只為了陪忙碌的蘇幕遮就近在餐館裏吃一頓午飯,或者為他送一份便當。
“其實你不用這樣子的,”取過熱乎乎的愛心便當,蘇幕遮嘆息,“你畢竟是那麽大個公司總裁,怎麽能為了這種小事耽誤寶貴時間。”
“在我看來,沒有什麽能比你更寶貴。”歐鉑铖很誠懇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