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呈坐在包廂裏,他擡手看了看手表,時間還早。

本來今天晚上有一個飯局,卻因為東家臨時有事取消了,有錢人的時間表似乎就是用來被更改的,越是忙越是顯得尊貴一般。

章呈的時間空了出來,一時間也沒地方可去,老掉牙的消遣讓他興致缺缺,家裏似乎又來了葉倫的客人,她肯定不願意他回去打擾,于是在這個時候他突然想起跟安修儀的協議。

他吩咐小夏去打聽了一下徐言的聯絡方式——這對小夏來說并不是難事,章呈便抱着試試看的态度讓小夏先發了一條邀請短信去探探口風,畢竟以徐言現在的當紅程度,閑暇的夜晚反而顯得珍貴了。

章呈想,至少先将徐言的時間預約一下,争取用最快的速度将他發展到安氏——徐言能否順利跳過來,是他跟安修儀談判的決定性籌碼,直接決定了他以後在安氏的地位,他怎能不重視?

章呈抱着胸坐着,靜靜地思忖着對付徐言的方法。

看起來,這個嫩頭小子并不是一個傲氣的人,不管他是真傻還是故作謙虛,至少他所呈現的溫和态度是容易接近的,特別是今晚他問也沒問是什麽事便一口答應了章呈的邀約,甚至在第一時間便回了電話,措辭也十分讨喜。

男人喜歡的,無非那幾樣。氣氛活了,酒勁兒到了,懷裏摟着的女人足夠漂亮,再許以滿意的薪酬,還有什麽事談不下來呢?

思及此,章呈成竹在胸,再擡手看手表,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一會兒。

章呈百無聊賴,于是點了一首歌然後拿起麥克風。

說起章呈的歌聲,聽過的人莫不說是一“絕”——令人絕望的“絕”。

五音不全也就算了,還偏偏愛裝腔作勢,開腔便一副情深悠悠的模樣,他自己不是不知道有多難聽,偏偏,他卻是用了心在唱的。

甚至,在他年輕一點,還是當紅炸子雞的時候,他還出過一張專輯,不要懷疑,技術人員就是有這樣“變廢為寶”的神奇魔力。

可笑的是,章呈還一度被邀請成為歌唱比賽的評委,雖然自己都覺得有些啼笑皆非,但是散發着香氣的出場費還是讓他無視了輿論的壓力,大大方方地在比賽上大放厥詞,臉不紅心不跳。

娛樂圈嘛,呵…有時章呈也難免滿心自負,這個圈子,不過是娛樂大衆罷了,真以為個個都是搞藝術的啊?

就像他章呈,歌技這麽惡心又如何?正确的時機把握在手,他的歌一樣能站在排行榜的前端,一樣被許多人傳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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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呈手握麥克風,忽略音準和歌技不談,其實他的歌聲很專注。

“假如你先生來自鹿港小鎮,

請問你是否看見我的爹娘,

我家就住在媽祖廟的後面,

賣着香火的那家小雜貨店。

……

臺北不是我的家,我的家鄉沒有霓虹燈,

鹿港的清晨鹿港的黃昏,徘徊在文明裏的人們

……

在夢裏我再度回到鹿港小鎮,

廟裏膜拜的人們依然虔誠,

歲月掩不住爹娘淳樸的笑容,

夢中的姑娘依然長發盈空。

……

再度我唱起這首歌,我的歌中可有風雨聲,

歸不到的家園鹿港的小鎮,當年離家的年輕人……

——《鹿港小鎮》羅大佑”

低音突兀,高音刺耳,越到歌曲後半段越是可怕,音準七上八下,發音雜亂無章,章呈自己都覺得自己不像是在唱歌,而像是在吵架。

偏偏,他真是用了心在唱的。

歌曲尾聲的伴奏還沒有結束,章呈已“啪”一聲将麥克風放下。

“真是難聽死了,吵得頭大。”他自言自語道,拿起茶幾上的酒給自己倒上一杯,剛想送到口邊,門卻在這個時候被推開了。

章呈擡頭,卻見一張笑意盈盈的臉。

用笑意盈盈來形容眼前這張臉,在此刻倒是很貼切的,因為這張臉上的笑容實在是太過歡喜,歡喜到沒有任何雜質,像個小孩子遇到最簡單不過的趣事一般。

然而單說盈盈二字,卻恐怕跟這張臉不大相稱的。

這是一張刀刻般的俊逸面龐,五官立體深邃,并不柔和,搭配上高大魁梧的身材,倒有些“東方硬漢”的風範。

“啊,小徐來了。”章呈立刻滿臉堆笑,他站起身,忙親切地拉住這人的手,将他讓進了沙發。

“章老師。”徐言仍是笑,只是笑容裏少了一分剛剛的歡欣,多了一分腼腆似的。

“沒想到你這麽快啊,”章呈笑着,他拿起一只杯子給徐言倒酒,“這麽守時又沒架子,真是難得啊。”

徐言笑了笑,眼神在章呈臉上稍稍停留又趕緊移開去,随後便放在電視屏幕上還沒結束的歌曲畫面上。

“這首歌挺好聽的。”徐言笑道,“沒想到章老師你喜歡這種類型的歌…我也很喜歡。”

“哦...額,呵呵。”章呈這才意識到徐言剛剛已經聽到了自己的歌聲,進門時的笑八成也是因此而起,他一笑帶過,說道,“班門弄斧,贻笑大方了,我唱歌難聽坊間都知道…這一點可就不能跟小徐相提并論了,唱作俱佳的大才子,哪個唱片公司不是搶破了頭?”

徐言赧然一笑,沒有接話。

章呈心道這小子真不會來事,也不好大咧咧地開門見山,于是跟徐言碰了一下杯,兩人輕輕啜下一口酒。

“讓我來看看…這人怎麽還沒到?”章呈笑着站起身,剛準備按服務鈴,門在這個時候卻被打開了,領頭的一臉笑容地帶着兩個女孩子走了進來。

“千呼萬喚始出來嘛。”章呈笑着,上下打量了幾眼那兩個女孩子,“我還以為有什麽新鮮的,還不是老面孔?”

“喲,章老師您這話說的~”見章呈掏出一支煙,領頭的趕緊低下身來給他點上,“也不怕傷了倆小姑娘的心?知道您來,後臺都打破了頭,她們可是費足了勁兒才得以進的這個門兒。錢都不要,就圖一帥!”

章呈聞言笑開了,作勢用手中的煙頭去燙他的臉,領頭的狡黠地笑着,臉一偏躲了過去,章呈便伸手在他的頭上用力一拍,笑道:“少臭貧!沒看到今天坐着誰呢?便宜了這兩個丫頭了。”

“是是是。”領頭的嘴裏答應着,眼神稍稍在徐言臉上停留了一下,見對方少了些自如神情,于是便很自覺地移開眼神,不朝他多看。

在這種地方工作的人,嘴緊識趣是最基本的原則,哪怕是再稀罕的天王巨星來了,人家沒意思跟你主動搭話,你都得把他當路人,聽憑吩咐就是了。

“你們倆,要聽話知道不?”領頭的裝腔作勢地訓話兩個女孩子,“哈喇子擦一擦,不許丢臉。”

兩個女孩子嘴裏應着,眼神卻偷偷地朝徐言那兒瞟,抑制不住的雀躍。

領頭的說完便躬身跟章呈他們二人告別,退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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