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來,叮叮你坐這兒。”章呈拍了拍徐言右手邊的沙發,女孩子聞言便趕緊向徐言靠了過去。
“我叫叮叮,”女孩子輕輕碰了碰徐言的手臂,身子往他靠了靠,“小叮當的叮,嘻嘻。”
徐言朝她點點頭,應了一聲。
章呈斜眼打量着徐言的動作,笑了笑,伸手彈了彈煙灰,擡頭見另一個女孩仍舊杵在那兒,于是笑道:“當當!你搞什麽,眼睛直了?怎麽,我讓叮叮坐到帥哥身邊,你不服氣了?”
喚作“當當”的女孩連忙坐到章呈身邊,将頭靠在他的肩上,調笑道:“章哥,你偏心。”
“嘿,有意思。”章呈用一根手指頭将她推開,撣了撣自己的肩膀,佯嗔道,“怎麽徐言今天一來,你們都變了樣子呢?”随手将煙頭往地毯上一彈,自嘲道,“呵,我們這些老頭子,到底還是比不上這些年輕的帥哥啊。”
當當擺出一個嬌嗔的笑容,剛想說什麽,卻見徐言迅速低下身子,撿起了那根還未燃盡的煙頭,并伸手在地毯上燙出的一小圈黑色印跡上撣了撣。
于是她下意識地住了嘴,朝章呈看了一眼。
章呈臉上露出些許沒趣的表情,立馬又笑了笑。
他心道,跟徐言這小子實在不是一路人,還是趕緊搞定事情走人吧。
“呵呵,”章呈笑了兩聲,說道,“走到哪裏都是年輕人的天下,我不服老也不行了。”
“要說老,章老師還早着呢。”徐言開口道,他的臉上沒有剛進門的歡欣神态,卻也不像剛才那般僵,“現在這時候,不正是男人最好的年頭嗎?”
“最好的年頭…”章呈笑了笑,又拿出一根煙,“我還記得像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家家公司争着找我,我還拿着喬,現在啊,不過是死乞白賴地留在老東家,還談什麽最好的年頭呢。”
徐言的目光放在章呈手裏的煙上,他探了探身子,拿起茶幾上的打火機,伸手替章呈點煙。
“小徐啊,”章呈睨了一眼徐言,恨他一點也不知道作言語逢迎,于是打算不再繞彎子,直接切入主題,“聽說你跟公司的合約快到期了?”
“嗯。”徐言點點頭。
Advertisement
“有什麽打算?”章呈遞過去一根煙,徐言接了下來,章呈要給他點火,他忙将打火機也接了下來,卻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暫時還沒有決定下來。”徐言說道。
“就沒打算跟其他公司合作看看?”章呈見他不着痕跡地将煙放到一邊,眼裏露出些不待見,然而瞬間便隐沒,笑道,“良禽擇木而栖,這些道理我就不多說了。”
徐言聞言朝章呈看了一眼,臉上露出些了然,卻又像有些失望似的,片刻後笑道:“哦…合約的事…現在的公司一直對我很栽培。”
“肥沃的土壤才稱得上栽培不是?”章呈笑道,“你們公司那小盆兒,可沒法兒助你長上天去吧?你是不是也該找個大點兒的盆兒?”
徐言笑笑,沒有說話。
“不嫌安氏這個盆兒寒碜的話,不如…”章呈看着徐言的表情,“小徐,你怎麽說?”
徐言的眼睛動了動,他看着章呈,又撇開眼,用笑掩飾躊躇:“章老師,我這…”
章呈見狀沒有緊逼,笑了笑,朝一旁的叮叮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刻給徐言倒上酒,膽兒又大了些似的将半個身體的重量都靠在他身上。
“先不說這個,來,喝一個。”章呈笑道。
“來嘛,徐哥。”見徐言仍是在啜,态度也一直是柔和的,于是叮叮才敢大着膽子握着徐言的手将杯身傾斜,喂他喝下一大口酒。
“我自己來自己來。”徐言忙婉拒,輕輕地抽出手,不想叮叮卻伸出另一只手偷偷地撫上了他的前胸。
“好贊!”叮叮跟當當對視了一眼,眼睛裏全是驚喜,“胸好漂亮。”
徐言當然覺得不好意思,卻又不好粗魯,只能輕輕掙脫着。
當當眼裏也寫滿了向往,眼睛賊溜溜地盯着徐言已然被叮叮微微撥開的前襟往裏頭瞧。
章呈見狀哈哈大笑:“今天這些酒可全要算你們的了,占了這麽大的便宜!”
“那有什麽?”叮叮笑着,媚眼如絲又如炬,直盯盯地看着徐言,伸出一只手指點他的臉頰,輕聲道,“只要你常來就好了,嗯?”
章呈又笑,見徐言仍是推拒,于是将當當往懷裏摟了摟,笑道:“放開點,大家開心開心,女孩子都表态了,做男人的再端着也不像樣啊,不如好好消受。”
徐言沒有動作,他看着章呈跟懷裏的女孩嘻笑着,不知怎的,章呈臉上世故的表情和随心所欲的放縱情态讓他覺得很刺眼。
徐言不是想表現他有多麽正經、多麽坐懷不亂,然而,刺眼就是刺眼,從這些女孩子進這個屋子,他就已經開始隐忍。
“你…好像有老婆了。”于是,冷冷的、不合适的話就這麽冒了出來,一點也不奇怪。
章呈愣了愣,以為自己聽錯了。
然而,徐言的眼睛正直直地看着他,這句話當然是對他章呈說的沒錯,再說,在場還有其他人嗎?
只是…他真的沒料到徐言會說出這種話。事實上,徐言讓他料不到的東西實在太多了,忽熱忽冷的态度、一時的謙虛一時的質問,讓他完全摸不着頭腦。
有病。
換作旁人,章呈大概會直接開罵并請他走人,然而對象是徐言,如此的知名度、如此的硬件條件、如此的才華橫溢。
哼,章呈心裏冷笑了一聲,心中隐忍了一番。
叮叮當當見兩人的臉色不妙,忙開腔打圓場,不斷地調笑着試圖緩解氛圍。
章呈也擺出一個笑容,順着她倆的給的臺階下了,将當當靠過來的豐滿胸脯往自己的懷裏摟了摟。
徐言的臉卻越發有些冷,在章呈看來,簡直是可惡又可笑極了。
“小徐,”章呈抽了一口煙,任它浸透了自己的肺,再悠悠吐出,“我把你當弟弟,今天哥就給你上一課。這種地方,道德全是丢在垃圾筒裏的,任你是天王還是聖賢,誰還沒有個要發洩的時候?只有小男孩兒出來玩的時候還把心揣在兜兒裏,男人,尤其是成功的男人,都是把它鎖在家裏的。”
“我只聽過,”徐言緩緩地道,“對婚姻是否忠誠也是衡量一個成功男人的标準。”
“啥?”章呈忍不住大翻白眼,“哈!”他笑着,逼自己不去動怒。
他已經不記得,有多久不曾有人跟他這樣說話。
他章呈在這娛樂圈兒裏摸爬滾打、忍氣吞聲這麽多年,也是靠着血淚才得以上位,現在的後輩,即使是再有後臺、再不羁的,見了他也得收了幾分勢頭。這個徐言倒好,處處給他撒釘子。更讓他氣憤的是,徐言撒的釘子說軟不軟,說硬又不硬,讓他想大大地生氣一番卻又像過火,就這麽忽略過去又實在窩火。
“小子,有意思啊。”章呈從牙縫裏擠出一個笑,“呵,喝酒…喝酒總成了吧?”
叮叮當當有些沉默,當當忙拿起酒瓶給徐言倒酒,卻被章呈拿了過去,他笑了一聲,說道:“讓我來吧。”說着作勢給徐言倒酒。
然而,徐言一時間卻沒有伸出酒杯。
章呈的手就這麽擡着,他眯了眯眼,臉上的冰霜幾乎能抖落下來似的。
章呈出了名的強心髒,以往,投資商無論怎麽玩、怎麽消遣他,他從來都感覺不到生氣,然而這一次不知怎的,徐言這個不識趣、不給面子的小子着實讓他受夠了。
他擡頭朝徐言看了一眼,這一眼既冷也長。
在這一眼中,徐言卻像敗下陣來了似的,眼神竟有些不自如地閃躲,手中的酒杯不自控地伸了出去。
章呈沒有說話,專心倒酒,直到酒液漫出杯身,沾濕了徐言的手。章呈看了看滿滿的杯子,再擡眼看着徐言。
徐言也看着他,漸漸地臉上的神氣竟全都軟了,他将滿滿一杯液體移至嘴邊,咕嘟咕嘟全都灌了下去,大氣也沒喘一個,喝完之後,臉頰難免有些冒着熱氣,他看着章呈輕輕扯起的嘴角,手裏的杯子捏緊。
叮叮見情勢有所好轉,連忙跟當當使了個眼色,兩人又開腔說起了笑語,手再次湊近徐言,輕輕為他擦拭嘴角的酒液,然而卻再不敢過多地造次。
章呈不着痕跡地嗤了一聲,也舉起酒杯一口飲盡。
奇葩,他在心裏罵道。
叮叮當當接着勸酒,章呈酒興起,于是多喝了幾杯。不知是否因為帶着情緒喝酒,今天的章呈,竟然覺得眼前有些模糊。
于是坐在對面的徐言的形象漸漸有些迷離,章呈眨了眨眼,竟無由來地從他身上看出了幾分寧輝的樣子來。
“哈?”章呈氣不打一處來,“呸!”
真他媽以為自己是白蓮花啊?裝腔作勢!
心裏頓時一陣煩悶,章呈按住額頭。
“叮叮當當先出去。”章呈開口道。
兩個女孩子面面相觑,沒有開口,慢慢地退出了房間。
章呈放下酒杯,不朝徐言看也不跟他說話,只是默默地靠在沙發上。
“章老師…”良久,徐言喊了一聲,大概看出了章呈臉上的不悅,“你肚子餓不餓,我請你吃個飯吧?”
章呈眼皮沒擡,再次拿起酒瓶,對着徐言的杯子灌上滿滿的一杯。
徐言猶豫了一下,卻還是端起來咕嘟咕嘟幹完了,放下杯子,酒氣好像一下子沖上了他的腦袋似的,他難受地皺眉。
章呈原本心裏氣得很,看到這狀況忍不住又好氣又好笑。
這徐言他媽是不是腦子有毛病啊?章呈心道,說實話,他真是摸不清徐言的行為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