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徐言見過了安修容——他被安修儀全權交給了她負責,兩人就本年度的發展規劃詳談了一番。
徐言真心覺得,即使不是為了章呈,安氏他也算是沒有白來。安修容很有想法,做唱片的路子很野,卻總能出奇兵,這也正好對了徐言的口味。
在先前的公司,徐言起初作為新人出道,公司為保銷量,派給他一個十分穩當的音樂總監,在音樂上給徐言自由發揮的機會較小,整體的音樂感覺也稍稍老氣,這次跟安修容合作,徐言也是十分期待。
工作上順風順水,可有些事情卻并不如徐言所想的那樣發展。章呈進了片場,一連兩周都沒能見到人,徐言每天雖然忙着公司安排的各種通告,可是一停下來便忍不住想念章呈,雖然這樣的結果他早就預料到了,可面對起來要比想象中的難熬多了。
在S省的那些日子現在看來真像是從殘忍的忙碌現實中偷出來的時光。
“嘟——”再次撥通了章呈的電話,電話那頭等待接聽的“嘟嘟”聲讓徐言的心跳微微加速。
前天打電話的時候章呈正在休息——徐言無法捉摸他的作息,因為章呈只是由着性子說睡就睡,吵醒了他,自然少不了一頓帶着起床氣的冷言冷語。
昨天徐言也還想打電話來着,可是他想起章呈曾很明白地表示過自己很忙,不想像小孩子談戀愛一樣整天捧着電話。徐言很想抗議,畢竟只是一天打一個電話而已,哪裏到了“整天捧着電話”的地步?可是一聽到“談戀愛”三個字,徐言慫了,他在心裏百轉千回地揣摩,章呈用這樣的句式說話,是不是在暗示他們兩人的關系已經算是“談戀愛”了?
這個可能性令徐言感到歡欣鼓舞,于是,他忍耐着,聽了章呈的話,只敢一天隔一天地打電話。
“喂?”等到鈴聲響到快要結束的時候,終于聽到了章呈的聲音,只一個字,徐言便從中聽出了一絲疲憊。
“喂?又打擾你休息了嗎?”徐言趕緊問道。
“沒有…”電話那邊傳來些衣服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聲,接着是往水杯裏倒水的聲音,“剛剛跟劇組幾個人出去喝了幾杯…幾個制片主任,還有演員…操,一個個地輪着給我灌。”
“怎麽樣?不舒服嗎?”
“頭疼死了,媽的,垃圾酒太上頭。”章呈“咕嘟咕嘟”灌下一杯水,放下杯子整個人癱睡在沙發上。
“那你還喝?還一個個地輪着灌?”徐言笑道,“你又不是陪酒的。”
“他們灌我就得喝啊?呸!他們也配?”章呈皺眉道,“小小的幾個制片把自個兒整得跟名導一樣,弄幾個皮糙臉僵的十八線女星就想套我章呈?去他媽的,也不掂掂自個兒的斤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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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呈說得迷迷糊糊,電話那頭是徐言,他自然無需隐藏嘴臉,一股腦兒地傾吐煩躁。
徐言在電話那頭輕輕笑了兩聲,揶揄道:“什麽女星?你怎麽總是這麽多豔遇?還真是人帥是非多。”
章呈鼻子裏哼了一聲,沒有說話,徐言等了半晌沒動靜,于是“喂”了一聲确定他是不是睡着了。
章呈的電話仍拿在手上,閉目養神。
“章呈?章呈?”徐言喊道,“把身上洗一洗再睡。章呈?”
章呈沒有理會他,晃了晃腿把腳上的鞋子甩飛了老遠。
徐言失笑,他完全可以想象章呈現在又懶又臭、裝死狗的樣子。他想就這麽作罷,可又舍不得挂電話,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即刻去到章呈的身邊——他矯情又天真地想象着,自己可以為章呈脫鞋襪,也可以抱章呈上床。
“章呈…我好想你。”徐言喃喃道。
章呈沒有回應,呼吸漸漸變得深長而均勻。
“我們以後會怎麽樣…”徐言淺淺皺眉,在想念之上,他的心中增添了某種未知的恐慌。
整整二十八天,可謂是章呈從業以來在片場上連續待過的最長的時間了。
沒辦法,導演的來頭大,章呈當然得鞍前馬後地效命,再者,這部電影本就是想容影業投資拍攝的,章呈現在在安氏的身份不同了,上戲時少了從前“工人階級”的心态,對待工作自然也內化出了些許主動性。
徐言在這二十八天裏其實比章呈還要忙碌,安氏的資源是以前的公司所不能比的,各種廣告洽談、綜藝節目、站臺通告應接不暇,可是收了工,他的心仍然放松不下來,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麽,同樣也很清楚自己肯定不能被滿足,有的時候,他一個人在午夜輾轉反側,感到十分不耐和煩躁——他忍不住恨上了章呈,恨章呈半途而廢的招惹。可是再想想,章呈本就沒有承諾什麽,自己實在也無法去苛責。
總之,現在的狀态只是他自己一個人進退不得,痛苦萬分。
每天每天地打電話給章呈,心裏有滿腔的想念、渴望,當然也有疑問,可是他不敢說,只能對着電話沉默着皺眉。他很想見章呈,可是見到了又如何?最好的結果不過是在掩人耳目下做一場偷偷摸摸的愛——章呈以為徐言要的就是這麽多,并且,章呈只能給這麽多。
徐言不是沒有鼓起過勇氣,他小心翼翼地問章呈,他們兩人以後會怎麽樣。可是在章呈看來,這根本是個模糊不清的問句,他不是不想回答,而是根本抓不住徐言提問的指向。
“什麽怎麽樣?”章呈說道,“你想說什麽?”
徐言沉默了一下,略過許多兜兜轉轉,直接問道:“你跟葉倫…你們之間會怎樣?”
章呈愣了愣,臉上帶着一絲不明所以,笑道:“能怎麽樣?就那樣喽,呵呵。”
徐言對這樣的回答并不意外,他意外的是,自己竟然真的将這種明知故問的問題說出了口。
至此,在這段不知所謂的關系裏,章呈全權操縱着其深度和長度,徐言再無話語權了,他只可以選擇繼續,或者退出,而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痛苦的也只是他自己。
章呈從片場回到S市,他趕着要去參加一個慈善晚會,葉倫從他還在飛機上的時候就已經在催,夫婦倆上一次在鏡頭前合體秀恩愛已經要追溯到好幾個月之前了,還不趁今天這個遍布社會名流的晚宴來吸引一些眼球?再說,章家夫妻倆可不同往日了,業界翹楚“想容影業”的股東這個身份帶給他們的可不僅僅是經濟利益,更多的滿足來源于像他們這樣的男女最需要的虛榮心。
對于他們的生活來說,這真是個華麗的開端,以後他們還要努力去擁有更多,畢竟,誰會對“人上人”的生活停止追求呢?
而現在,他們只需歆享衆人豔羨的目光便夠了。
葉倫一身雍容華貴的淡金色禮服,挽着章呈的手臂,優雅而大方地在此起彼伏的閃光燈前擺出各種姿勢,并綻開有些羞怯的笑意湊過頭跟章呈耳語:“你剛剛有沒有注意到梅若的表情?呵呵,笑死我了。”
章呈細細地傾聽着她的話,也做出一副笑臉,仿佛她提及的是什麽小兒女間的情趣話。
葉倫斜眼瞄了一下梅若的方向,從鼻子裏哼笑一聲,繼續道:“她身上那條裙子三個月前就從巴黎定了…我瞧過了,為了配合她那矮冬瓜的身高,硬是把裙擺裁短了至少五公分,這一裁是将就穿上了,可款型全沒了,她還自以為豔壓群芳呢,簡直讓人笑掉大牙。”
章呈無意理會她這些小家子氣的是非長短,不過說實話,葉倫今天的穿着雖然跟梅若色系相同、款型相似,可是因為更加纖細高挑,氣質上便更勝一籌。
“你故意的…你真壞。”章呈笑道,“不怕她事後跳腳?”
葉倫輕輕嗤了一聲,臉上繼續保持笑容:“不就仗着自己跟老板有一腿,還真當自己是老板娘了?上一次走紅毯我不就息事寧人讓了她了?這一次還能再讓?她想上天啊?再說了,先鋒演藝的合約我都不稀得談了。”
章呈笑笑,兩人相攜進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