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S市的喧嚣一如從前、更甚從前。
安氏演藝的總部重新擴建、裝修過，一副與時俱進的新氣象。
徐言這兩年也曾陸續回過幾次國，但都是為了趕一些通告而來去匆匆，未曾在公司駐足過，今天重回這裏，迎面而來的竟有一半都是陌生的面孔。
他一路走過去，微笑着跟認識的、不認識地打招呼，而幾乎所有的人都認識他，看到他無不投以或驚喜或贊賞的目光——對于這個如今在日本聲名鵲起、只用短短兩年時間便在其歌壇占領了重要地位的徐言，在國內可算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大有把他當作“民族榮耀”的意味。
這兩年間，雖然安氏也輸出過不少藝人到日本，想要再扶持出幾個“徐言”，然而，徐言的音樂技巧和領悟力在泛泛之衆中實屬屈指可數，他的音樂風格也因為這種超群的能力而更顯強勢，致使跟他并肩的人黯然失色——安氏的徐言确實是個寶，讓各家公司眼紅，然而珠玉在前，勢頭全被他獨占，也令後起之人望塵莫及。
徐言從安修儀的辦公室出來，正打算走人，卻遠遠地看到同公司的藝人寧輝，于是他趕緊走過去打了聲招呼，對方很友善，看不出年齡的臉上笑容很開朗，沒有一點作态。
徐言跟他不是很熟稔，卻透過他的臉勾出了一些對于葉佳寧的想念——自從一年多前葉佳寧離開安氏去國外尋求發展，到現在也沒給過半點消息。
結束了不鹹不淡的寒暄，徐言告別寧輝，再打算走人，然而沒走兩步又看到一個往日熟識的臉龐，于是徐言又停下腳步，打算來上第二次不鹹不淡地對話。
然後進了電梯，展開了第三次…接着在一樓的大廳裏又進行了第四次…
可有可無的對話，其實一個微笑就可以掠過，徐言也不知道為什麽，從安修儀的辦公室到安氏的一下停車場，短短五分鐘的路途，硬是被他拖沓成一小時。
他的內心隐隐地覺得不舒服，可是卻又無法做身體的主。這兩年來強硬地被抑壓住的期待，在進入安氏這座熟悉的大廈之後，緩緩地、堅強地探出頭來。
徐言心道，不知道那個人現在是什麽模樣…徐言心道，見一見怕也不能怎樣吧？
回過神，又被自己這樣的心思吓了一跳。唉…徐言不禁沮喪，替過去的兩年感到有些不值。
他趕緊拿出手機，他現在很想聽到楚顏的聲音。
“就快到地下停車場了，你事情辦好了嗎？”楚顏令人心安的聲音透過手機傳了過來，讓徐言感到松弛。
“嗯。”徐言露出微笑，一邊按下地下一層的電梯一邊說道，“大概兩分鐘後你就能看到你老公帥氣的臉了…想到哪兒去吃飯？今天給你買好吃的，犒勞你采買的辛苦。”
Advertisement
電梯門剛要合上，卻突然被一個人伸手阻斷，徐言下意識地擡起頭，臉上溫柔的笑意還沒褪去，卻直直地對上一張熟悉的臉龐，徐言微微愣住。
“都可以啊…等你到了再說吧。”楚顏的聲音還在繼續，徐言的笑容卻已經下意識地斂起，他微微繃起了身子，因為剛剛進電梯的人而緊張起來。
其實進電梯的有兩個人——小夏，徐言認識，但不算熟，剛剛阻斷電梯的就是他；另一個則是...
徐言突然感覺電梯的空間有些狹小，因為，他明顯感覺到來自胸腔的壓力。
“哇，徐老師！”小夏趕緊主動打招呼，一臉笑容地看着徐言，“徐老師回國啦？徐老師也去地下停車場啊？”
徐言還在愣神，聽到小夏的話，有些慢一拍似的趕緊點頭，也朝對方笑笑，眼光這才有些生硬地轉到小夏身旁的人的臉上。
徐言聽到自己的聲音木木地說道：“章老師…你好。”
這兩年，章呈竟微微有些福相，不是很過分，卻能看得出下巴微微圓潤的線條，臉皮也較兩年前白嫩了許多。
只見他眼下微微有些青紫，像是熬過夜似的，聽到徐言開口，沒正眼瞧，只是懶懶地一擡眼，應道：“嗯…徐大歌神。”
徐言愣了愣，從章呈口中吐出的這四個章節瞬間像是複讀機一樣在耳邊重播。
嗯徐大歌神…嗯徐大歌神…嗯徐大歌神…
徐言在腦中頓時揣摩出N種章呈的言外之意…在諷刺嗎？他生氣了？看樣子像沒睡好…在犯迷糊？不待見？
“叮——”還來不及等徐言應聲，電梯已然到了地下停車場，章呈沒有停留，擡腳便走人，撇下還沒反應得過來的徐言好遠。
徐言悶了一會兒，有些讷讷地走出電梯，一拐彎兒，保姆車出現在視線裏，楚顏正探頭探腦地向他招了招手，于是他趕緊走了過去，一路上，腦子空空的。
章呈上了車，小夏問道：“老師，葉老師說晚上在豪園有飯局，讓您早點過去接她。”
惡狠狠地應了一句“知道了”，吓了小夏一跳，章呈把身子往座位上一靠，瞪着眼看着車頂。
徐大傻子…
章呈莫名覺得火大。
他不知道自己的這股無名邪火來自何處——實際上，從一年多以前開始，章呈便熱衷習養生之道，吃得精細、不再抽煙、盡量少喝酒，當然，很重要的一條便是不動肝火。
可是，徐言的臉一出現在視線裏，章呈便莫名覺得火大，無論怎麽用養生法來調息心情都不奏效，這感覺，仿佛就像是把這兩年來的怒火全都釋放出來了一般。
怒火？他對徐言能有什麽怒火？兩年前，他就像踢一條狗一樣把徐言踢開，說到這事，他章呈只有得意，哪裏談得上怒火？
難道是因為那條被踢走的狗竟有些硬氣、竟沒有回過頭搖尾乞憐，所以他章呈反倒覺得憤怒？
哈哈！章呈笑了——就連野蠻至斯的章呈自己也覺得，有上述心态的人也未免太不講道理了。
章呈試着平複自己的心緒，可是剛剛在電梯裏匆匆一瞥的徐言的臉總是跑到他的眼前作祟，他一想到這張臉，無名之火又起。
他真想狠狠罵徐言一頓，不為什麽，就劈頭蓋臉罵一頓才叫痛快。
章呈恨恨地想着：下次沒有其他人在場，他一定要狠狠地…然而，他也不知道，下次要到什麽時候才會再碰上徐言的面…
也許，又要另一個兩年零三個月之後了。
“怎麽了？”楚顏問道，她看着徐言靜默的側臉，像是意識到了什麽似的，“剛剛你在安氏…見到他了？”
徐言轉頭看了她一眼，輕輕“嗯”了一聲。
楚顏笑了笑，見他心情有些滞，于是打趣道：“瞧你這個沒用的樣子…又犯花癡了？是不是章呈這兩年又變得成熟有吸引力了許多，你起色心了？”
徐言笑了起來，眯眼想了一會兒，也打趣道：“還行…變成小胖墩了，手感可能還不錯。”
那廂，章呈忽然打了個噴嚏，本來正在火大的，突然覺得一陣肚餓，于是對小夏說道：“待會你下車先買點老婆餅給我墊墊。”
徐言的通告行程總算是定下來了，證明了楚顏的擔心是多餘的，公司要他參加的并不是什麽不入流的綜藝節目，而只是一個普通的音樂類節目。
錄制所需的時間不是很久，可公司卻沒有定他回日本的時間，只說還有下一個安排，讓他在國內先待着。
徐言也沒多問，上一次他在安氏跟安修儀碰過面，對方也曾提過有幾個廣告商想要找他合作，徐言心想，大概就是這類安排了吧，反正日本那邊暫時也沒什麽事，并不急着走。
“怎麽了？”徐言見楚顏有些出神，出聲問道，“還在擔心什麽？”
楚顏搖搖頭，在知道徐言被留在S市後，她內心又生出些小小的擔憂，只想盡快回日本去，她有些不太好的預感——雖然她一直覺得是自己在胡思亂想，她總覺得…總覺得這次回了國，她便再也回不去跟徐言一起的那些快樂時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