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往臉上潑了一把冷水,腦袋漸漸回複清明,徐言晃了晃頭,感到頭痛緩解了不少。

酒精讓他的行動變得有些遲鈍,他讷讷地撐着洗手臺對着鏡子發了一會兒呆,這才微微踉跄着走過去小解。

“怎麽?回正道兒了?”

一個聲音傳過來,徐言一愣,一時間沒聽清楚對方說什麽,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對自己說,他下意識地轉過頭。

“開始對女人感興趣了?”

說話的人走到徐言身邊,跟他比鄰而站,一邊說話一邊也解開褲子小解。

徐言愣了一下,還是沒聽清楚對方說什麽,視線在對方的臉上停留了兩秒,然後下意識地往下移,怔怔地看着對方尿尿的部位。

三秒。

徐言突然覺得有些小便困難。

“噗~”對方的嘲弄的笑聲很快傳來,徐言吓了一跳,下意識地趕緊收起自己已然擡起了頭的小弟弟,把褲子拉鏈拉上,背對着那個人站好。

心跳有些加快,及時收進褲子的下身炙熱更甚,徐言的頭腦這才開始運作起來了似的,漸漸覺到了一點丢人。

“你怎麽…在這兒?”徐言趕緊用問句掩飾羞臊。

他身後的那個人也尿完了,正在整理褲子,一邊動作一邊用他一貫欠揍的反诘句式說道:“怎麽,這家店寫了你徐大傻子專屬麽?我章呈不能來?”

徐言心裏恸了恸,因為章呈這聲久違了的獨特稱謂。

大傻子…

依照徐言的經驗,章呈這樣稱呼自己時代表他的心情不錯…這句稱謂之于以前的徐言來說無疑是喜愛的,被章呈這樣叫着,就好像被他親昵着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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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稱謂而已,從章呈的嘴裏掉出來,徐言便恨不得用金碗接住好好品味一番似的——當然,只是從前。

“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嗯?”章呈帶着笑,繞過徐言走到他面前,微微仰起視線看着徐言的眼睛,“真的回正道兒了嗎?”

徐言的腿下意識地動了動,想往後退一步,他別過視線,沉默了一秒,說道:“楚顏是我的妻子,章哥是公司股東,不會不知道吧?”

章呈笑了起來,他微微側着頭,露出一顆尖尖的小虎牙:“葉倫也是我老婆啊,可是我連她的□□是什麽樣兒都沒見過呢!”

徐言皺眉,為章呈對于自己跟楚顏之間的關系輕佻的影射而覺得不舒服,他知道,章呈接下來可能要發表的評論他一定不會想聽。

“生氣了?”章呈歪了歪頭,笑道,“是不是認為我還要說什麽難聽的話?放心,你們家那個寶貝楚顏,我不惹就是。”

徐言訝然,朝章呈看了一眼,只見對方含着笑,較兩年前微微圓潤的臉頰線條柔和而優美,別有一番可愛的感覺,于是徐言又別過眼去。

“我只是想确認,你現在還喜不喜歡男人…”章呈放低聲音,湊近徐言的耳邊,用氣音道,“說實話…徐言,這兩年,我挺想你的。”

徐言只覺得耳朵一濕,倏地往後退了一大步,有些震驚又有些奇怪地看着章呈,随後他轉身在水龍頭下撩了一把水抹了抹臉,說道:“章哥…別開玩笑了。”

說完趕緊踉跄着逃出了衛生間。

然而腳下的踉跄,卻不是因為酒意。

“怎麽了?”楚顏見徐言臉上竟呈出些許驚慌的神情,趕緊詢問,“廁所裏見鬼了?”

徐言搖搖頭,下意識地拉住楚顏的手。他的心狂亂地跳着,身體也越發躁熱,頭腦裏一片亂麻。

章呈…今天真的很奇怪。

他那個樣子,跟當初有求于徐言時的樣子差不離…刻意地接近,輕飄飄的幾句甜言蜜語——或許還算不上什麽甜言蜜語吧,但對于徐言來說卻足夠有影響力了…

陰謀…肯定有陰謀…

徐言心中警鈴大作,他太了解章呈了…可是他又實在想不出,自己身上還有什麽值得章呈圖謀的。

“章呈…我遇到章呈了。”回家的路上,徐言靠在車座椅上,目光有些空洞,喃喃地道。

楚顏愣了愣,沒說什麽,握了握徐言的手。

“他很奇怪…我覺得,他好像想挑逗我。”徐言的語氣有些無措。

楚顏看着他,片刻,輕輕地笑道:“想要挑逗你的章呈,比鬼還可怕嗎?”

徐言閉上眼睛,用力捏了捏手心:“可怕的是我自己…你不知道,他靠在我身邊站着,我當時恨不得把他…”

“停!”楚顏笑道,“此處可以省略100個污字。”

徐言沒有笑,他一臉凝重,看着楚顏,聲音裏有一絲無奈:“楚顏,我只是不想讓這兩年的痛苦變成一個笑話…我的青春有幾個兩年?我不想讓自己的青春淪為章呈的玩具…我想愛值得的人,想過溫暖的生活,好想好想…可是,可是我為什麽這麽不争氣呢…”

楚顏見他真的難過起來,于是不再打趣他,抓住他的手,說道:“章呈今天的表現究竟是為什麽,我們現在還不知道…也許他喝了酒?你又何必自亂陣腳?”

“我只是害怕我還會犯錯,真的,章呈…”徐言痛苦地按了按額頭,感覺頭痛又再次侵襲,“章呈他之于我就像是…就像毒品一樣,我不願意複吸,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你知道嗎?如果他真要來撩我,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啊楚顏?”

“別擔心。”楚顏在他的手臂上輕撫,說道,“我會幫你的…徐言,如果你不願意跟章呈有所牽扯,我一定會阻止你的…如果你犯賤,我就會把你關在家裏,天天看着你,不讓你出去找他…如果你偷溜,那我就打斷你的腿…”

徐言聞言忍不住輕笑一聲,臉色慢慢緩和。

楚顏放緩聲音,輕輕靠在徐言的懷裏:“徐言,你不覺得我們都想太多了嗎?好像兩個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膽小鬼,別人一個輕微的舉動都把我們吓個半死…”她頓了頓,“徐言,我又要矯情了…可是我真的很慶幸,還好我們有彼此。”

徐言在楚顏的寬慰下慢慢平複了心情,他輕輕攬着楚顏的肩膀,兩人沉默着都不再說話。

這天,徐言正準備去出通告,卻接到經紀人的電話,楚顏開始并不以為意,可是卻見徐言說話的樣子越來越凝重,她忍不住駐足,被徐言的神色弄得有些疑惑。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徐言一挂電話,楚顏便趕忙問道。

徐言皺着眉,一邊走過去打開電腦一邊說道:“今天的通告出不了了…發生了一些事情。”

楚顏聞言擔憂起來,她急問:“到底什麽了?”

“上一期節目我的選曲在網絡上被斷章取義地曲解,前兩天公司也沒在意,甚至期望借此炒出些熱度…我的粉絲替我鳴不平,漸漸發展成網絡罵戰。”徐言點擊着鼠标,看着電腦屏幕,“大家揪住歌曲內容不放,辯論來辯論去,一首歌就這樣被扯到政治傾向上去了…”

“扯到政治上去了?”楚顏驚異,她走到徐言的身邊,“你上次唱的不是茄子的那首EPISODE.0嗎?我沒看出有什麽特別啊?”

徐言沒有說話,打開微博,默默地觀看罵戰。

“不會現在唱首日語歌都算是反動吧?”楚顏也看着屏幕,無奈道,“這也太扯了…”

徐言在首頁逛了一會兒,他的名字在那裏俨然已掀起風暴。

經紀人說得沒錯,是有人故意斷章取義、尋釁滋事。

EPISODE.0這首歌敘述的是将戰争作為夢想的敗軍之士在死前對于自己的殺戮和嗜血的反省,整首歌刻畫出了戰争恢弘壯闊的氣勢,可是重點卻是在最後将死的戰士被少女愈人的歌聲洗滌的那一段,可是有人卻将之故意曲解,把它說成是日本軍國的挽歌,而徐言,便是在為曾給過我們民族恥辱的異邦唱着挽歌!

作為佐證,徐言在日本參加的某些綜藝的一些片段也被剪輯出來,他的一些言論——凡是一個有判斷力的人都會清楚他只是中肯地表述着一些事實,例如承認國內唱片市場的凋零,承認日本确實有很多值得我國藝人學習的地方…類似種種,經過了某些跟風媒體的斷章取義便立刻成了崇洋媚外。

為搏眼球,标題黨們使出渾身解數玩文字游戲,不明就裏的路人們開始紛紛加入譴責的行列。徐言的粉絲為之辯解,則一律被貼上腦殘粉的标簽,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在網絡上,甚至有人已經喊起了“國家面前無偶像”的口號,倡議讓徐言滾出娛樂圈。

大體地浏覽了一下微博,徐言也将事情了解了個大概,他只知道經紀人說得嚴重,只是沒想到已經嚴重到了這個地步。

節目制作單位受不了壓力,已經暫停了第二期節目的錄制,投資商大為光火,已經開始向徐言的經紀公司問責。

“現在上網的人難道都是呆子嗎?他們的語文老師知道了大概會被氣死吧?EPISODE.0的歌詞從哪裏就看得出是什麽帝國的挽歌了?都是什麽眼神?”楚顏簡直哭笑不得,“還有那些剪輯的視頻,你的話到底有哪一句不得體了?怎麽就能被罵成這樣?在家敲敲鍵盤就不要為自己說的話負責任了嗎?”

徐言神情凝重,無奈地道:“怕是有人存心找我麻煩…找這麽多的水軍,還真是大手筆。”

楚顏拿過鼠标,往下翻看,有些氣餒地說道:“這麽明顯的事…竟然沒有一個人替你說話?!”

徐言笑了笑,說道:“今天總算是知道我的人緣有多差了…”

“你還笑得出來…”楚顏急道,“大家都要你滾出娛樂圈了。”

徐言嘆道:“滾出娛樂圈事小,經紀人說了,節目的投資商已經在向公司問責了,如果因為我個人的原因耽誤了節目的錄制,他們一定會通過法律途徑維權的…還有,剛談好的兩個廣告也已經在考慮撤銷了,違約費得我自己出…”

“啊?”楚顏吓得猛得站了起來,“這...這…”

他們手上哪兒還有多少現金?絕大部分都源源不斷地投進貧困山區和孤兒院裏去了。

這兩年來,徐言又陸續蓋了兩所學校,慘淡經營着一切開支用度,好不容易才讓一切上了軌道。

說句難聽點的,他們夫妻現在差不多算是一窮二白,手裏只有些小錢,是萬萬賠不起天價違約金的。

楚顏想了想,問道:“那我們是不是可以回日本?”

“傻瓜。”徐言笑了笑,“就算回了日本我也是安氏的人…在這節骨眼兒上,難道我還能跳到日本的經紀公司去嗎?那我就真的會被戴上‘賣國賊’的帽子了。”

楚顏聞言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徐言看着她擔憂的神色,安撫地道:“別太擔心了…現在我們只管做好最壞的打算,但是也不要太過沮喪,現今網絡發達,才會造成一有什麽事情便會頃刻風起雲湧,然而變數也是很快的,公司已經在想辦法了…也怪我自己,選歌的時候只由着自己的喜好來,根本沒有把事情考慮全面…”

楚顏忍不住道:“有人有心給你安插莫須有的罪名,不管你怎麽做他都會想辦法鑽空子的。”

徐言皺眉,說道:“只是這個‘有心人’一定不是等閑之輩,連安修儀的面子也不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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