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短短幾天的時間,事态的發展越來越嚴重,安氏的緊急公關不敵各大媒體有意識地煽風點火。
一邊是徐言以及經紀公司的喊冤,另一邊則是大量的媒體和公知針對徐言的讨伐。
大量的義正言辭的檄文漸漸淡化了證據,徐言的選曲究竟是是否象征着挽歌已經少有人去關注,旁觀者都掉進了一個看似合理的邏輯裏——徐言若真的如他自己所表現的那麽冤枉,那麽真相便只能是所有的媒體和公知一同在針對他、污蔑他了,然而這種可能性太小,小到讓大家寧願相信,徐言的“罪行”确有其事。
此刻,誰能來替徐言主持公道?
說到底,“徐言事件”不過是娛樂圈裏的一件紛争罷,于法律、法規沒有任何幹系,他無法期待國家機器替他伸張正義,相反,此事帶來的影響不能說是正面的,鑒于涉及到敏感的政治話題,可以說,有關部門私心裏甚至也是想盡快平息這件事,犧牲掉徐言對他們來說根本無關痛癢。
于是,只剩下粉絲微弱的聲音,漸漸地,在人為的幹擾下,這一點渺茫的希望也熄滅了。
徐言的廣告一一被無限期推遲——這只是撤換他的另一種說法罷了,同時,他要面對的則是千萬的違約賠償。
徐言找了安修儀兩次,對方雖然沒有落井下石,卻也只能做到按照他跟公司所簽的合約條款承擔一部分賠償債務,主要的責任還是得由徐言自己承擔。
“叔叔和阿姨打電話給我了…說他們有一點積蓄,随時可以轉過來。”楚顏對徐言說道,“他們說你不肯接受,所以才找的我。”
“他們說到底不過是公職教師,能有幾個積蓄?他們從沒肯要過我的錢,現在我反倒要動用他們的養老錢…我實在是不好意思。”徐言嘆道,“若是他們再找你,你就說我們已經想到辦法了。”
“嗯...”楚顏低低地應了一聲,“徐音今天下午轉了一大筆錢過來,我還沒簽收,上次我聽她說她女朋友想開一家造型沙龍,恐怕這就是那筆費用了吧,如果我們收了,會不會影響到她跟女朋友的關系呢,所以我想先問問你再說。”
“唉,原來你也看出來了啊...她這兩年跟Anna的關系一直不太順利,這筆錢很可能就是導火索,我不想收。”徐言看着楚顏,喃喃道,“對不起...本來想給你一個穩定的家,彌補你以前的空缺,可到是現在反倒拖累了你。我有句話…可能說了不太合适,可是…”
楚顏看着他,沒有作聲,好半晌才道:“你別說了,我知道…無非是離婚,給我點錢安家什麽的…”她頓了頓,見徐言沒有吱聲,于是湊過臉去看着他,打趣道,“難道你想說的不是這個?是我太高估了我自己麽?”
徐言沒有笑,他認真地看着楚顏。
楚顏于是也斂住了笑意,她認真地看着徐言:“只要能留在你的身邊,無論讓我過什麽樣的日子我都不怕…我本來就是什麽也沒有的人,是你,才讓我擁有了夢想中的一切,所以徐言,廢話就不要再說了,咱們過了這一關,以後你能留在娛樂圈也好、離開娛樂圈也罷——我們倆都找個普通的工作,慈善不管大小還是可以繼續做下去…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甚至可以去做人工授精,培育一個屬于我們倆的孩子…只要你願意,徐言,好的生活會一直等着我們的。”
徐言不知不覺紅了眼眶,他輕輕抽了抽鼻子,強扯出一絲笑意:“還人工授精…你以為我們是豬嗎?沒看出來你這麽會煽情…讨厭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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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顏也綻開笑容,笑罵:“娘不娘啊你…”
這天,安氏通知徐言去公司拿一份材料,可以預見,家門口一定暗伏着許多記者,于是楚顏讓徐言在家待着,自己去替他取東西,作為一個助理的她進出是不會吸引太多關注的。
到了安氏,楚顏連經紀人的面兒都沒見着,她給他打電話,對方也只是告知了材料的所在點便匆匆挂了電話。
一路上,平日裏總是相談甚歡的一些人也只是報以一個淺淺的客氣微笑,很少有願意跟她攀談——當然,她也不是想找人攀談,只是不禁有些小小的慨嘆。
按下電梯,楚顏輕呼一口氣,決定不再去想這些事。
悶在家裏好幾天了,都沒能給徐言準備一頓像樣的飯,今天反正出來了,待會兒不如到市場走一趟,買些徐言喜歡的菜。
“叮——”電梯門開啓,楚顏走了進去,卻跟一張熟悉的臉打了個照面,她愣了愣,下意識想退出電梯,然而思索了一秒後又作罷——她不想表現得刻意。
不刻意躲開,但也無需刻意打招呼吧…所以楚顏沉默着,占據了電梯的一個角落。
“昨天我跟幾個客戶一起去吃飯,你猜我看到了什麽?”
楚顏聞言一愣…電梯裏只有兩個人,身旁的那個人如果不是對她說話,那便是在自言自語——楚顏從眼睛的餘光瞟到他并沒有在打電話。
他還是像從前一樣自說自話,就好像世界總是圍繞着他轉,不需要考慮時間、地點、情境以及對方的心情,只要他想說,那麽對方就一定要聽。
韓楊,他就是這樣的人,壟斷了楚顏從少女時期開始的最寶貴的十年,卻從來都是我行我素,沒給過她一點真正的溫情。
楚顏沒有搭理他,跟徐言在一起的這兩年總算是讓她獲得一些自尊。
“呵。”韓小霸王冷笑了一聲,慢悠悠地說道,“我看到一個客戶的老婆脖子上挂着一條Debeers,很眼熟啊…我多嘴跟她聊了兩句,沒想到對方還真是個實誠人,竟然告訴我這是別人二手轉給她的,她本來不是很感興趣,可是對方缺錢急紅了眼,低了市場價大概一半的價錢也肯讓出去…哈,所以她就撿了這個便宜了。”
楚顏聞言心裏慌了慌。
“我記得我也拍過一條同款的Debeers送給某人,花的錢何止是這位太太所花的幾倍!”韓楊笑了起來,笑了好久,直到電梯到達一樓。
楚顏仍是沒有說話,電梯門一開,她趕緊出了電梯。
韓楊帶着笑意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有些事情…真的變了。”
楚顏經過市場,心事重重地買完了菜。
她沒想到會這麽背,在安氏也能遇到韓楊。
轉念一想,徐言最近接的那檔節目便是韓楊出資的,想必他跟安氏也有一些交道要打,以後如果她還要去公司行走,那可得把眼睛放亮了。
她并不想刻意躲着韓楊,可事實證明,她跟韓楊之間确實有些孽緣。
比方說…為了湊天價違約金,楚顏瞞着徐言把她唯一值錢的項鏈給轉手了,可好巧不巧卻被韓楊碰上了,而那條項鏈卻是韓楊曾經送給她的,這讓楚顏覺得心裏有些不舒服。
韓楊纨绔,楚顏覺得他并不會把區區一條項鏈放在心上,可是他居然還記得這條項鏈,并且還把這件事挑明了跟她說,語氣裏不無嘲諷,楚顏真怕哪一天他也能當着徐言的面兒說出這樣的話。
如果徐言被這種話傷到,那楚顏簡直要為自己做的這件蠢事而抓狂了。
正當楚顏為這件事暗自憂心的時候,“徐言事件”的形勢竟在一夕間發生了大變。
這一切說到底必須要感謝一個人,一個令徐言意想不到的人,這個人竟然是章呈!
章呈原本在出席一部大制作電影的宣傳活動,場面十分盛大,到場的除了他還有多位電影界的大亨,導演也是在國際上享有聲譽的名導。
因為主創當中有一位是日本人,所以章呈在接受采訪的時候便被問及跟這位日本演員演對手戲時,有沒有因為語言不通而發生什麽趣事。就這種淺淺淡淡的一問,便被章呈死死揪住,轉了個彎就說到了“徐言事件”。
當所有人被“政治”的帽子吓得駐足不前,以為替徐言說話必會遭受牽連的時候,向來對待此類紛争最圓滑無為的章呈竟然“頂風作案”,義無反顧地替徐言說話。
章呈語言清晰、立場明确,無半點含糊。
“那首歌我仔細地研究過歌詞,章呈不才,文化水平不高,從中看不出什麽反政治的傾向,如果哪位有高見的想指導一下我,我一定虛心受教…也好讓我領略一下閣下興‘文字獄’的本事!”
章呈頓了頓,用手指了指臺下的攝像機:“在這裏也煩請各位媒體朋友,也真的去研究研究那首歌,而不是不明所以地順水推舟,你們知不知道,你們手中的筆代表了你們的職業道德,就像老師的教鞭,也像醫生的手術刀,如果媒體不再客觀,變成只知道愚昧複制的機器,那麽你們便對不起自己的這份職業!”
“至于那些斷章取義的視頻剪輯我都不願再提,”章呈臉色凝重,措辭慷慨激昂,“從那些片段裏,我只看到一個客觀地、不卑不亢的,并且讓日本觀衆真心崇拜和喜愛的偶像,試問,不管是作為一個歌手還是一個音樂人,有幾人能夠走出國門,取得這樣的成績?徐言辛辛苦苦打拼出來的實實在在一切,卻被某些別有用心的人在虛拟的網絡世界裏全盤否定,到處妖言惑衆、令吃瓜群衆無法辨清是非…類似的事情在歷史的長河中屢見不鮮,只是我沒想到,在當今天進步社會,以謠言愚黔首的事情還在發生,而徐言就是那個徹頭徹尾的受害者!”
章呈的義正言辭讓在場的記者們啞口無言,出席電影宣傳活動的人們見勢也半推半就地加入到了章呈的陣營,本是一場電影宣傳活動,被本末倒置成徐言的應援會,但也正是這樣的應援,令得這場電影的宣傳活動更加備受矚目。
接着,一些明星藝人也開始在網上聲援徐言,事态慢慢地開始好轉,粉絲們恢複了鬥志,在各大網絡平臺上,徐言以往輝煌時刻的視頻漸漸代替了檄文,媒體和公知們也不再找碴兒。
“徐言事件”就這麽莫名其妙地淡了下去,一如它當初莫名其妙地掀起勢頭一般。
之于徐言和楚顏,兩人恍恍惚惚紅紅火火地度過了最難熬的一段日子,一切又好像恢複了原樣。
“呼~”楚顏大舒一口氣,嘆道,“怪不得誰都想當個醫生、律師什麽的,就算是閃耀着萬千光輝的明星,也是一朝起一朝落,哪兒有什麽安穩?”
徐言聞言笑了笑。
醫生?律師?他想起,某人也曾經以這兩個行業為向往…而這次的事件,如果不是仰仗某人的幫忙,自己還真不知道該怎麽收拾爛攤子。
盡管,徐言也不明白為什麽某人會這樣幫助自己——鑒于他對某人的了解,事情恐怕沒這麽簡單,然而…總是能被一點點溫情就打動的徐言,面對某人這回如此仗義的相助,怎麽還忍心把他往複雜裏想?
也許…徐言心想——他只願意這麽想,也許某人這回是真的存心想要幫助他也說不定。
當然,這麽做只是為了公司的利益…徐言此刻就算再感動,也不會白癡到去認為,某人是因為對他有其他的期望才出手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