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徐言的心思重了。
兩年多的輕盈生活就這麽變成了一個回憶,戒掉章呈猶如戒毒那麽痛苦,而複吸的過程卻是如此輕易而快活。
徐言的頭腦和身體又開始變鈍,見不到章呈的時候他開始頻頻發呆、不知所謂。小別勝新婚的感覺,比兩年前還要令人沉迷、讓人恐懼。
可是,目前的情況似乎又有些不同——如果兩年前他不過是興致勃勃地唱了一出獨角戲的話,那麽現在的幸福感顯然更甚一籌——他竟然得到了章呈的回應!
事情就這麽輕飄飄地發生了,快到徐言都來不及思考。
那天不過是一個輕柔的吻,再無別樣的旖旎,他跟章呈之間清白地宛如小蔥拌豆腐,可是帶出的內心躁動甚至遠遠大于兩人從前激狂的□□。
接下來的幾天,章呈頻頻邀約,對徐言鮮少冷言冷語,整體表現甚至可以用“柔順”來形容。兩人什麽話也沒挑明,在一起只是相伴着,随意說說話,倒像是也無風雨也無晴的老夫老妻狀态。
這種感覺令徐言覺得異常舒心,他沉浸在這種安詳甜蜜的氛圍中,根本抽不出空去質疑一下為什麽章呈會有這樣的轉變,當然,過去種種被章呈傷害的痛也被塵封住,無暇再提。
“你跟章呈…是不是又好上了?”
徐言一愣,看着楚顏,眼中蒙上些許歉意,開口道:“我也不知道跟他的這種關系究竟算什麽…這幾天他很低落,可能只是需要人陪他…我也不知道…”他頓了頓,目光有些悠遠,不自覺擡起嘴角,“我們沒有上床,可是感覺又比上床更親昵…我不知道他是什麽想法,這次回來,總感覺他好像變了一些,收斂了幾分玩世不恭的态度...”
“所以,迷得你七葷八素的?”楚顏笑了起來,片刻後嘆道,“徐言,我還從沒見過你這個樣子…”
“對不起…”徐言低低地道,“我就像一個笑話。”
楚顏握了握他的手,輕道:“做了決定就不要再懊惱…徐言,我真心希望你幸福,所以,拜托那個混蛋章呈能珍惜你一點。”她頓了頓,微微掩飾哽咽,“我只希望你能答應我,只要你覺得有一絲勉強都不要再委屈自己,好嗎?”
徐言眼眶有些微熱,他反手握住楚顏的手,輕輕笑了笑,點點頭。
“做你的妻子、朋友、妹妹還是助理都無所謂,這些都只是稱謂而已,你根本無需擔心我。”楚顏說道,“徐言,你一定要開心,你開心,我才能開心。”
徐言在國內的工作總算是告一段落,也是到了啓程回日本的時候了,畢竟,那裏還有許多擱滞下來的工作。可是,日本對于他的吸引力卻在幾天之間一下子減半,其中緣由昭然若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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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時間還着急于不能回日本,現在又對這裏依依不舍,唉…人吶,真是善變的動物。”楚顏正在收拾東西,見徐言一會兒心不在焉一會兒長籲短嘆,覺得有趣,于是笑話他。
“哎,放下你那把吉他吧,一個下午都過去了,也沒見你寫出一個調子出來…鬧哪樣呢?別人是‘愛讓靈感如泉湧’,你倒好,卻是‘遇愛變成大呆瓜’。”
徐言嘆了一聲,手指在琴弦上輕攏慢撚,然而,失了靈魂的手指變得沒有情意,曲調依然悠揚,可是卻顯得有些笨笨讷讷的。
楚顏将一個行李箱歸整好,朝他看了一眼。
“奇怪…今天怎麽沒出去?章呈沒空嗎?”
徐言放下吉他,對她笑道:“在家陪陪你嘛。”
“切…得了吧,我才不稀罕呢!”楚顏笑了起來,“瞧瞧,章呈最近都給你灌了多少蜜糖?你看你,整個人都傻了吧唧的。”
徐言沒有說話,慢悠悠地起身走過去,幫楚顏疊衣服。
“舍不得走了?”楚顏問道。
徐言讷讷地疊着衣服,好半晌才開口道:“我現在真的無法具體而清晰地形容自己的心情…覺得情緒好籠統,還沒細化到舍得走還是舍不得走這樣具體的問題上來…”
楚顏笑道:“還能不能好好兒說話了?”
徐言想了想,拉拉雜雜地道:“我想要章呈…可是又不知道該怎麽做。我跟他又沒做什麽約定,今天都不知道明天會不會就變成陌生人了…這幾天,其實我們就是朋友相處,一點也沒有逾越,可我知道自己又陷進去了。這一走,他未必在乎,可是我呢?放棄?還是仍保持着希望?放棄…一定是急驟的痛苦,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下來;可放任自己保持希望,只不過是走進緩慢的痛苦中罷了。”
楚顏聞言訝然:“這幾天我看你都很高興,不知道原來你有這麽多心思。”
“一見到他我就沒頭沒腦地開始高興。”徐言幽幽地道,“一離開,各種心思便一起向我發動攻擊…這幾天,除了見他,我覺得自己什麽事都幹不了。”
“何不把話跟他挑明呢?”楚顏說道,“成與不成,就是一句話的事,好過你在這裏長籲短嘆。”
徐言聞言動了動身子,像是得到了些許激勵似的,片刻後卻又慢慢頹然,懶懶地躺倒在床上。
“哎呀,衣服都被你壓皺啦!”楚顏不滿地咕哝了一聲,“我怎麽就這麽嫌棄你呢?膽小死了…我現在開始懷疑了,你是不是被壓的那個啊?”
徐言斜了她一眼,笑了一聲,孩子氣地把她手中疊好的衣服全都打亂,接着趴下身子把臉埋進被子,不理會楚顏的抗議和不滿。
“這裏的工作告一段落…我要回日本了。”徐言打破沉默,看着對面一邊發怔一邊不停喝酒的章呈。
“嗯…”章呈掃過來一眼,語氣中沒什麽驚訝。
“你...離婚的事怎麽樣了?”徐言想了想,還是開口問道。
章呈仍是喝酒,低低地道:“就那樣。協議我沒簽,她下一步可能就是走法律途徑了…時間早晚的問題罷了。”
徐言見他一副頹喪的模樣,心裏湧出許多不舍。
一方面,他很高興能成為章呈在低落時唯一的傾吐對象,然而,他又憂心自己走了之後,章呈也許連個說話的人都沒了——盡管,像章呈這樣的人交不到真心的朋友一點也不奇怪。
“你打算怎麽做?”徐言問道,“真的和她離婚?還是再想辦法挽留?離婚的話,最壞的情況是什麽?有沒有辦法能減少損失?章呈,你知不知道…你最近這段時間真的很奇怪。離婚的事情明明大大地影響了你,可是你卻總是閉口不提…正常情況下你不是應該想盡辦法扭轉局勢嗎?就算無法改變離婚的現狀,你也一定會盡全力地守住你的股份、你的錢,畢竟,那才是你章呈最在乎的東西不是嗎?就算你真的什麽法子都沒了,你也該盡情抱怨、大罵葉倫無情才是…這才是你,一個現實的、厲害的章呈。”
章呈聞言,略帶自嘲地輕輕擡了擡嘴角。
“我承認,我是很喜歡這幾天的相處模式。兩人約出來,随意說說話談談天,讓我可以每天對着一個不說髒話、不談金錢利益、不說葷段子的章呈…”徐言笑了笑,“可是我多賤啊,寧願你還是那個厲害的章呈,釋放自己的暴脾氣,對令自己不爽的人和事行動起來,而不是每天坐在這裏喝悶酒。”
章呈沉默了片刻,問道:“你不願意陪我喝酒?”
徐言嘆了一口,反問道:“你說呢?”頓了頓又道,“我只是不希望你因為離婚這件事而一直低落下去。”
“靠…”章呈罵了一聲,“誰他媽稀罕這個破婚姻。”
徐言見他罵髒話,這才微微笑道:“知道您不稀罕…你只是氣葉老師拿走的那些股份。”
“操他媽的,股份她休想動一分一毫!”章呈突然急躁起來,罵道,“安氏的股份是我章呈用老臉和血汗換來的,她想得倒挺美!”
徐言怔了怔,沒想到他會這麽激動,輕輕道:“那…真的沒有轉寰的餘地了嗎?你有什麽短處落在她手裏,竟讓你連一點說話的餘地都沒有?”
“不就是這些年我的風流韻事?靠,你他媽早就想問了是不是?拐彎抹角地幹什麽?”章呈扒了扒頭發,“操,早就說好了,我搞我的女人,她偷她的漢子,沒想到這個歹毒的騷貨竟然一直在監視我,現在搭上了新凱子,就拿這個要挾我離婚。”
徐言翻了翻眼,他早就知道是這些“好事”。
“臭女人還特別會裝神弄鬼,以前也是小看她了,媽的。三天兩頭地在微博上發什麽自殘的圖、受傷的圖,然後配上些要死要活的文字,發了之後再秒删,靠!徐言,你有親身體會,網上的都是些什麽人吶,媽的,一個個閑得蛋疼開始揣測,說我家暴、說我虐待的,還有說我冷暴力導致她自殘的!”章呈越說越氣,“臭女人這是在警告我,如果我不按她的意思簽那離婚協議,下一步就是給我曝光那些搞女人的事...到時候她就是一個受害者的形象,輿論和法律都站在她那邊,我他媽就算長了一百張嘴也說不清了。”
“那…你就真的一點反擊的能力也沒有了嗎?你一點對付她的法子都沒有?”徐言問道,他雖然有些替章呈擔憂,內心裏卻覺得有一絲好笑。
章呈正氣着,聽得徐言的問句,卻微微怔了怔,他轉過頭看着徐言,漸漸地,臉上的暴躁之色散去,這幾天一直在臉上盤旋的類似低落和黯然的神采再一次襲上。
徐言感覺很奇怪,他問道:“怎麽了?”
章呈回過神,低聲道:“沒什麽…”頓了頓又說道,“不提這事兒了好嗎?”
徐言點點頭。
“我…”章呈又開口,顯得有些吞吐,“我…最近有點空閑的時間,你回日本的話…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散散心?”
徐言聞言怔了怔,下一刻便有些欣喜地看着章呈趕緊點頭。
這一欣喜,倒忽略了章呈眼中浮出的一絲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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