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結婚事宜繁瑣,離婚也同樣繁瑣,各種清算分割、手續辦理,雖不用章呈親力親為,可時間上卻一拖再拖,等他真的拿到那本暗紅色的小本兒,清清爽爽恢複單身的時候,已經是五月中旬了。

這些日子以來,章呈竟保持着一種勤奮的狀态,一一地努力完成着積壓的工作,但頗奇怪的是,通告像雪片一樣地飛來,他卻沒有接任何全程,只是零落地選擇了幾個論天計酬的高價片約,将自己的日程表安排得稀稀落落。

經紀人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問他他也不說,前段時間的頹靡像是如雲煙散去了似的,現在的章呈,像是被打通了幾脈,又像是對某些事大徹大悟了一般,頗有些超脫和潇灑的味道。經紀人猜想,莫非是離婚帶來的神效?祛除婚姻帶來的枷鎖真會讓人有如此的變化麽?

5月21日,章呈突然親自去了趟商場,一去便進了巧克力專區大肆“搜刮”,出來的時候幾乎被那裏的巧克力搬空了。

“5.21…我愛你…難不成章哥要用巧克力向誰求愛嗎?”助理小夏疑惑道。

“5.21?今天才5月21號?”章呈皺眉,喃喃道,“我以為23號了呢…早知道不買這麽早了,溫度漸漸升高,時間越長越容易融化…離節日還有十天呢…”

小夏聽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章哥,你這究竟唱得哪一出啊?買這成噸的巧克力到底是為哪般啊?”

章呈朝他看了一眼,“嘿嘿”笑了一聲:“為了…釣魚。”頓了頓,補道,“大傻魚。”

5月28日,連續陰雨的第五天,章呈沒有通告,坐着發呆。

以前怎麽沒發現呢,發呆原來是這樣一種既快活又能打發時間的方式。

章呈動了動身子,站起來,走到客廳的一角,看着那裏堆積的各式各樣精美的巧克力包裝盒,伸手摸了摸。

30號晚上的頒獎晚會将是他上半年最後的通告,界時,他将高傲地走過紅毯,将意氣風發通過無數架攝影機展示給億萬觀衆,再領上幾個令別人趨之若鹜而之于他自己卻是信手拈來的獎項,然後…

然後他便要動身去追回自己最重要的東西,不擇手段。

章呈擡起嘴角,總算是露出了這幾個月以來第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雖然內心裏對自己有些隐隐的不齒,可是他有自信,他想要的一定會得到。

5月30號,雨繼續下,梅雨季節提前來到,影響了我國幾個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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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呈盛裝出席了今天了頒獎晚會,他的莅臨,不再僅僅是作為一個演員的身份。他跟着摻了一腳的一部大制作電影今天會在晚會上角逐最佳影片,這對他的事業來說也可算是裏程碑了,他怎能不重視?

下着雨,空氣潮濕,會場外狼籍而鼎沸,以往,章呈最讨厭這樣的情況,可是今天,他的心情特別好,他知道,自己這麽興奮并不僅僅是因為“功成名就”。

章呈從豪車上下來,整了整衣服,锃亮的皮鞋踩在微微帶着一點濕意的紅毯上。

熟悉的閃光燈光亮此起彼伏,呼喊聲不絕于耳。章呈昂了昂脖子,慢慢地邁出了滿含榮光的步伐。他的身邊沒有女伴,現在的他無需誰來映襯鋒芒;他的臉上也不再演出表情,自然而然地表現着興奮和得意。

章呈所過之處,引發了無數的吶喊和瘋狂。被阻攔着的圍觀的人們盡力地伸出手,試着觸碰章呈——他們知道,章呈一向很“親和”,一定會伸出手來跟他們作哪怕是很短暫的相碰。

然而,章呈只是微笑地無視了這些請求,步履緩慢卻是堅定地離開了,一刻也沒有停留。

他的目光穿過鼎沸的人群,心中充斥着“無需再做戲”的爽快。

今晚是他新的開始,從此以後,他要做想做的事,他也有能力做想做的事!無需再在乎閑雜人等的看法,只要争取到了那個人的關懷,他章呈這一生,便再無所忌。

他想通了,他豁然開朗了,從此以後,他就是世界的真主!

哈哈。

章呈咧開一個大大的笑容,掩不住開懷。

突然,章呈覺得腳下一滑。

還沒來得及反應,一個趔趄,失去了平衡,整個人突然往前沖過去,接着,章呈的心髒無緣由地猛地“咯噔”了一下,腦子裏一片空白。

眼前一黑,腳下又莫名其妙地打了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這一屁股摔得響亮,強烈的撞擊力道把章呈震得有點懵。

周圍嘩然,閃光燈亮的頻率成倍地增加,将章呈的動作和表情盡皆捕捉,紅毯主持人一時間都沒來得及說什麽救場。

章呈懵懵地坐在地上,突然心悸得很厲害。

摔跤帶來的一時激痛很快散去,章呈撐着身體想要站起來——他原本應該能很快站起來,然而,莫名其妙地,章呈就是站不起來。

保镖和助理們見狀趕緊上前去扶他,章呈被他們七手八腳地從地上拽了起來,整個人卻像是脫了力一般。他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前方,周遭的一切繁雜聲響都好像聽不到了。

這一跤,像是把章呈摔傻了。

這一晚,他沒有進場參加晚會,而是癡癡地回了家。

章呈不想說話,胸腔中一陣陣的心悸無法控制,他覺得疼痛難當,然而他很清楚,身體并沒摔出什麽毛病來,只是隐隐地有一種瘋狂而不可名狀的恐怖感覺——

他的心,好像要死去了。

終于,不知道過了多久,在冗長的空洞而莫名的折磨過後,章呈胸腔中的物件兒終于不再揪痛,沉入死寂,平靜地仿佛不再存在。

這時,電話急切地響起,章呈一個激靈,第六感莫名其妙地被狠狠刺痛。

幾天後。

章呈睜眼,不知今夕是何年。

他就這麽躺在冰冷的巧克力的世界裏,不知道過了多少個日夜。

助理來過,經紀人也來過。門被撞開了,他們帶來了警察、醫生,将差點脫水的章呈救活,可是,誰也不能說服他去醫院,誰也不能說服他繼續生活。

他就這麽躺在客廳裏,數着地上散落的一室巧克力禮盒,看着時間蒼白地流逝。

“你這樣真不是辦法,章呈。”經紀人隔天便來坐上一坐,“外界都說你無端發了瘋了…腦子被紅毯上那一跤跌秀逗了…大老板問了幾次,他說,明天會親自過來的。”

章呈沒有出聲,短硬的胡渣爬滿了俊逸而削瘦的臉龐,他整個人顯得不羁又邋遢。

“小老弟…”經紀人嘆了一口,将手放在章呈的肩頭,“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嗎?我只是沒想到,這件事對你影響這麽大…可是,你得學會接受現實…”他頓了頓,眼睛裏染上一絲哀戚,“人死不能複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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