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 8

雖然和隔壁班籃球賽以失敗告終,但沒什麽不能成為大家一起出去吃飯的理由。

放學後,籃球隊那一幫人要去吃火鍋。除了籃球隊,岑北亭還請了好多人,連崔奧利、貝博藝都叫上了,他們也答應了。

岑北亭拉着許欣要去。“你必須要去,”岑北亭不講道理,“你下半場都沒看,現在火鍋也不去,你還是不是好同桌。”

許欣吃了岑北亭跑着買來的冰淇淋,有點嘴軟,而且她也不想太不合群,便說:“地址哪裏?到時候我過去找你。”

“找什麽,”岑北亭說:“跟着我走不就行了嗎?”

許欣整理好書包背上,問:“那你怎麽過去。”

“李曉侯他們已經過去了,貝博藝他們自己走過去,你跟着我呗。”

岑北亭将書包甩在背後,他書包很癟,裏面只裝了一支黑色圓珠筆。

“好吧,你怎麽過去。”許欣跟着岑北亭出教學樓。

“我有車。”岑北亭吹了個口哨,得意洋洋。

岑北亭的車,只有兩只輪子。她站在車棚前,對着那一輛黑色單車無言以對。那是一輛很貴的山地車,價格和外形一樣風騷,但為了成全他那獨樹一幟的造型,舍棄了後座這一實用設計,但岑北亭對自家兄弟算得上掏心掏肺,特意在後車輪上安了一個腳踏板。

“上車啊,傻愣着幹嘛呢?”岑北亭将車從車架上拎下來,踢開支架,他跨坐上去,一只腳支在地上。

許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發自內心地疑惑地問:“所以我坐哪兒?”

岑北亭扭過頭,指了指後輪胎上的腳踏板,“踩着啊,李曉侯都是這麽坐的。”

許欣:“……”

他見許欣似乎還是不太願意,便不遺餘力推銷:“踩着站很爽的,李曉侯說,有飛起來的感覺。”

許欣徹底服了岑北亭,她不想跟岑北亭解釋她不想要飛起來的感覺,不想跟他解釋女生一般都是坐在單車後面的而不是站在上面的,更不想跟他解釋她今天穿的是裙子,站起來會被風吹起來。

“那個,我也跟貝博藝他們一起走過去吧。”許欣掉頭就走。

“诶诶诶。”許欣一轉身,岑北亭從後面抓住她書包帶。

他眯了眯眼,沒好氣:“你也真夠沒眼力勁兒。”

“我怎麽了?”許欣問。

岑北亭扯了扯嘴角,說:“好,去,你去,你看你這個電燈泡硬擠過去貝博藝打不打你。”

許欣停下腳步。

岑北亭說:“給人家留點空間啦,上車,沒騙你,真的很爽。”

許欣拗不過,連推帶拽被推上車。

“踩好了啊。”

許欣倒吸口氣,手下意識地去抓岑北亭的書包帶。

自行車晃了晃,許欣趴在岑北亭肩上。

岑北亭的肩膀很寬,附着在肩胛骨上的肌肉硬邦邦的。

許欣真的怕從上面摔下來摔壞腦袋,她扶着岑北亭的肩,哆嗦了一下。

岑北亭感覺到肩膀上那只顫抖的手,他樂得哈哈大笑,說:“你膽子也太小了吧,哈哈哈。”

許欣握拳錘岑北亭的肩膀,錘得一聲悶響,翻白眼,“再笑。”

“哈哈哈,”岑北亭更是要笑翻了,他俯在自行車邊,弓下身,鼻尖幾乎要擦到她的裙角,“你現在別亂動啊。”他說。

“幹嘛?”

他半側身,抓了一大把許欣的裙角,收緊。

男生的大手并不靈巧,動作又笨又粗魯,他将她的藍白色百褶裙握了一大把。

許欣下意識腿并攏,“你,你幹嘛!”

“別亂動,”岑北亭說,白色裙擺在他鼻尖輕掃,他偏了偏頭,一點點将裙擺聚攏,完全握在手裏,在腿邊打了個結。那個結非常醜,直男無比。

“好了。”系好後,岑北亭相當滿意地拍了拍手。

裙子被結固定住,不管怎麽吹都飛不起來,許欣在車上幾乎要站不住,身子晃了一下,手撐在岑北亭的肩膀上。

岑北亭張開手臂,護了她一下,說:“這樣不就好了?”

許欣對着那個結撇嘴,說:“醜得要死。”

岑北亭被罵,故意把自行車龍頭一晃,“啊啊要倒了要倒了。”

許欣吓了一跳,撐改成抓,尖叫:“岑北亭,你好好騎!”

“哈哈哈,知道的,走啦!”他躍上了車,踩腳踏板,單車晃了晃,沖了出去。

傍晚的風吹拂在臉頰上。

前方是一輪像鹹鴨蛋一樣的黃澄澄落日,斑駁的樹影照在被年華洗禮的矮小房屋上,她的頭發被風吹了起來,像一只招展的黑色旗幟。

許欣的确感覺到了李曉侯鼓吹的那種飛一樣的感覺,

他們好像兩個在追着落日逃亡路途上互相擁抱取暖的兩個人,許欣低下頭,看着岑北亭的後背,他的後背好壯,像一座小山峰,透過那少年背部厚實的肌肉,她可以準确的找到那一顆心髒所在的位置。

在那裏,那顆火紅的心,和她的心髒一起,猛烈跳動着,迸發着無盡的生命力。

***

在熱鬧的大排檔前,岑北亭猛地剎車,許欣整個人結結實實撞在了岑北亭寬大的後背上,撞得生疼。

她捶了岑北亭一把:“痛!”

岑北亭倒吸一口涼氣,說:“痛?你還知道痛?痛你捶我,手就不痛?”

李曉侯他們已經到了,占據了門外最大的圓桌。

“啧。”有人吹了個口哨,“看不出來,岑哥動作就是快。”

岑北亭撐着自行車,踹了李曉侯一腳,壞笑得跟朵花兒似的,“少來。”

許欣臉皮沒岑北亭這麽厚,她恨不得鑽地心裏,她想從車上跳下來,但裙子被綁得太緊,腿能動的幅度很小,下也下不來。

“岑北亭,”許欣一邊拼命拉扯那只結,一邊罵他,說:“你系了個什麽結!”

“不系緊一點,中途不散了?”岑北亭這才記起來許欣裙子還沒解開,轉過身,笨手笨腳,又小心翼翼地解着那疙瘩。

他的手指很粗,指甲修剪得很平整,跟他這個人一樣,看起來虎頭虎腦的。

許欣忍不住又敲了一下岑北亭後背,說:“你別笑了!”

笑的人越來越多,岑北亭也笑得發抖,一邊解,一邊花枝招展地在那兒跟大家開玩笑,最後總算把結打開了,将許欣從車上弄了下來,許欣臉紅的已經跟煮熟的蝦子似的。這真是個什麽事兒!

岑北亭停好車,李曉侯過來搡了他一把,說:“你說過你的後車座只給我一個人坐的。”

岑北亭彈了彈擋泥板,像一個渣男一樣笑眯眯地對李曉侯說:“就一次嘛,一次不代表什麽的。”

許欣臉更黑了,她打心底覺得自己今天來就是一個非常錯誤的決定。

她不理岑北亭那幫人又在後面笑什麽,徑直走進店裏。

幾分鐘後,其他人陸陸續續來齊了。

崔奧利和貝博藝來得最晚。

等兩人落座後,岑北亭開始點菜。

岑北亭那麽受歡迎,有那麽多朋友,是有原因的,他真的很會照顧人,也很會活躍場上氣氛。

這次出來吃飯的,有籃球隊隊友,有同班同學,岑北亭就是他們之間的小太陽、粘合劑。

他會察言觀色,知道對方喜歡聽什麽,然後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就連像許欣這麽性格別扭的人,他也能死皮賴臉纏着,但凡換一個人,這局都不會有今天這麽盡興。

許欣撕開碗筷塑料包裝膜,用熱水燙杯子。

“羊肉卷、厚百葉、鴨腸……”岑北亭像報菜名一樣大聲念着本店特色菜。

“許欣,你想吃什麽?”不知什麽時候,岑北亭已經問完其他人,換座到許欣身邊的空位上。

他搖着手裏的木頭鉛筆,說:“你吃不吃辣?吃不吃肉?”

許欣說:“我都可以。”

“成,”岑北亭便替她點了一個,“那就再來個麻辣牛肉。”

他笑眯眯地對在座地其他女孩扮了個鬼臉,說:“各位小姐姐要喝點什麽啊?”

崔奧利說:“果汁。”

另外一個女生又叫了一個可樂。

岑北亭再次問許欣意見,許欣說:“果汁吧。”

岑北亭将飲料加了上來,把菜單遞給服務生。

點完菜後,岑北亭的座位沒再換回去。

他就坐在許欣旁邊,人高馬大,大手大腳,把許欣擠得連動都動不了。

紅油鍋很快沸騰了,紅色的雪花肉片下鍋,散發出陣陣肉香。

吃到一半,岑北亭玻璃杯敲了敲桌,舉杯說:“這次籃球賽大家都很努力,打得也很盡興,別的話咱不多說,我們自己問心無愧。”

岑北亭是校籃球隊隊長,這次籃球賽下半場比分落後,導致校隊沒能直接晉級。

“裁判是瞎嗎?硬把你最後一個球給吹了。”李曉侯抱怨道。

“算了,”輸都輸了,岑北亭也沒有賽場上那麽莽,他拿得起放得下,淡淡說:“下場盡力。”

有了岑北亭這番話,隊員心裏多少舒服一些,大家一同舉杯,算是把比賽失利收的氣一飲而盡。

岑北亭跟李曉侯碰了杯,話鋒一轉,說:“今天收獲不小啊,”他眉毛挑了挑,其他人也暧昧得笑了起來。

李曉侯呵呵笑,說:“就一杯奶茶,又不代表什麽,倒是岑哥你,”

他一拍岑北亭肩膀,說:“你這邊怎麽還一點動靜沒有,你不是天天嚷嚷着要脫單嗎?”

“呵呵呵。”岑北亭笑得花枝招展。

許欣默默翻了個白眼,筷子猛地戳碗裏蘸滿麻醬的白菜葉。

“別跟我裝啊,”李曉侯見不得岑北亭得了便宜還賣乖,他拾了根筷子,豎起來,敲了敲桌沿,沒好氣地說:“不帶你這樣的,今天那麽多女生給你送水,你還不要,你腦子有泡啊你!”

岑北亭笑得本來很開心,撞上許欣的眼睛後止住了,他尴尬地咳嗽了一聲,“咳,”打開李曉侯的手,一本正經地說:“胡說啥呢?我的心裏只有學習,我發四。”

許欣繼續用筷子戳菜葉,她在心裏已經把岑北亭當成這根無辜的白菜幫子,一肚子怒氣沒處撒,就拿着白菜出氣,把菜葉幾乎給戳爛了。

她還不知道,敢情今天下午還有這一出呢,還跟她裝。

“沒有的事啊,都是朋友……”岑北亭還在那兒笑,将渣男準則貫徹到底——不承認、不否認、不負責。

許欣真要被氣死了,在桌子底下故意踩了岑北亭的AJ一腳。

岑北亭嗷地叫喚一聲,“許欣,你踩我幹嘛?”

許欣冷着臉說,“我沒有。”

這時店門口傳來一陣摩托車的轟鳴聲,幾個不良少年把車停在門口。其中一個人解開頭盔,露出一頭稻草似頭發,她很白,像是深夜裏會發光的瓷器,她畫了眼影,穿黑色超短裙,然後單手拎着頭盔,和她的那幫朋友們進入店裏。

“那不是吳岳冉麽?”崔奧利說。

“是的,就是她咯。”

許欣瞥了一眼,吳岳冉目不斜視地從他們桌走過,她背對着他們坐下,頭盔擱在桌上,他的朋友們正指着他們這一桌說些什麽。吳岳冉始終一言不發,從黃色煙盒裏抖出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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