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領地
第七章
嚴鳳書躺床上兩三天,感覺已經好了很多。
“十秒,”他把杜安善叫過來,“藥。”
“哎!”杜安善拿了水和藥過來,藥是醫院開的,這幾天一直堅持吃,“在睡會兒,半夜三點起來算什麽。”
“睡了一天。”嚴鳳書說,“要是沒問題明天我就想去公司,在家裏太誤事兒,手頭案子還得跟,還有一些資料得看……”
“都什麽資料你跟你同事說好了明天我去給你取回來,大夫讓你休息觀察一星期。”
“我這是怎麽撞得怎麽腦震蕩厲害,身上一點兒傷都沒有呢。”嚴鳳書動動胳膊腿兒,“你給我講講晚上怎麽回事兒,警察都說什麽了?”
杜安善把當晚讓他去了廠房後打道回府的路上遇到的那場車禍現狀講了一遍,還有拍的照片拿給嚴鳳書看。
“條……警察說肇事者逃逸,現在調了監控确定了車牌號和車主,正抓呢,但是希望不大。主要是那晚上那條路的監控一半兒以後就沒了,所以不知道撞你的那車往哪兒跑。他們問我一些線索,招惹的人什麽的,我沒招。”
“我看不像是報複,”嚴鳳書回想着當時的情況,“跟你也沒有什麽關系,畢竟沒人知道咱兩認識。我看那人也許就酒駕,當時剛變了燈沒多久他沖出來的,要是蓄意應該不是那樣,倒像是偶然。活該我倒黴吧,好在我沒缺胳膊沒缺腿。等結果出來,希望那車拿到的保險賠償能多點兒。”
“缺了也不怕,老子能養你一輩子放心吧!”
嚴鳳書看了他一眼沒答話。
到了中午嚴鳳書才醒來,他試着在屋子裏活動活動,看看腦震蕩恢複怎麽樣。
杜安善這幾天在家裏陪着他,幫他做這個做那個。還像以前那樣安分,但嚴鳳書知道了他的身份,反而開始不太相信他能持續這樣的安分。
只是這幾天他的電話多了點兒。
想想也沒有什麽奇怪的,前段時間杜安善沒有手機,現在他已經換了一個新的手機,電話多那是必然的。
嚴鳳書覺得有些可惜,他比較懷念之前那個除了在家裏躲着哪兒都不能去的杜安善。
下午家裏來了個不速之客。
杜安善剛在外面打完電話進來,發現家裏多了一個熟人。
那天在辦公樓前見到過的,而且跟他在衛生間裏交過手的那個人。
那個人正好像體貼的坐在嚴鳳書床邊,給他端着水!而嚴鳳書接了!
杜安善瞬間覺得頭頂長了大草原!
不能忍!
他幾步過去奪下水杯,兇狠的一口氣喝光!
“媳婦兒你怎麽能這麽而對我!”杜安善本來想質問,結果一張口卻成了委屈,“我就下樓接了個電話回來……你就随便讓陌生人進家!”
這一出讓嚴鳳書也措手不及,這怎麽應對?順着演下去?“他敲門我以為是你……”
“你就不知道問一聲?萬一進來的是壞蛋怎麽辦!”說完他自己也磕巴了一下,他不就是個壞蛋麽!“萬一……”
他急中生智指着韓雲清說:“萬一他看你好欺負弄死你怎麽辦!這麽大人就知道讓我不省心!”杜安善說着說着也不知道是在發洩還是在說着真心話,不管找不着調,反正他自己覺得特別有道理。
“他……”嚴鳳書看了眼韓雲清,有些尴尬,“他還能弄死我?車禍都沒弄死我!”這再往下怎麽接?有點兒危險,嚴鳳書趕緊轉移話題,不能讓杜安善自由發揮,“給我倒杯水,你都喝光了。”
“哦……”杜安善去了廚房,同時也在琢磨着那兩人什麽情況。
韓雲清就坐在嚴鳳書身旁看了這一出,他嗤笑一下,說:“帶個未成年你不覺得累麽?”
未成年麽?嚴鳳書覺得剛才兩人一起胡謅有點兒意思,“他比我大。”杜安善被小瞧了沒事兒,但是被韓雲清小瞧就不行。像是給他顯擺,離開他找不到好的似得。
“你就這麽想不開非得随便找一個想氣我?為什麽不找個比我優秀的!別這麽自暴自棄好麽!當初你非要離開我,你就給我看這樣的結果?”
“起開!”杜安善走過來端着水杯使勁踢了一腳韓雲清的鞋,“屬駱駝的?這麽占地方!讓地兒!”
他二話不說就擠在那兩人中間,面對着嚴鳳書,背對着韓雲清,“我是比你大,很少有人能比我大!”
嚴鳳書頓悟,“哪兒比我大啊?”他裝不明白。
“你還不知道我哪兒大?”杜安善很自豪。
嚴鳳書一挑眉,動動嘴唇,“十秒!”他口型說着這兩個字,并沒有出聲。
杜安善瞬間緊張起來,水杯怼在嚴鳳書唇上,“喝水喝水,媳婦兒該喝藥了別在外人面前亂說。”
看着杜安善這麽驚慌失措的樣子,嚴鳳書實在是沒忍住,噴了點兒水出來,看着杜安善的表情開始抖着肩膀笑。
杜安善不停的給嚴鳳書擠眼睛使眼色。
嚴鳳書想起來剛剛韓雲清才說過的帶着一個未成年,這人這麽快就進入了角色,真是……他越笑越厲害,最後不得不擦眼淚。
韓雲清也沒有想到嚴鳳書會是這種不拘小節的樣子。沒形象的笑哭了……他皺着眉,裝作不在意似得環視着房間,“鳳書真是一個念舊的人,咱兩一塊兒布置的窗簾都沒換,還有床單被罩,都是咱們以前買的。”
說着韓雲清還打開了衣櫃,一看那一排衣服,心中更是了然,“就連衣服都還在,”他看着杜安善說,“早就告訴過鳳書不要輕易離開我,找個混混還得靠他養,他也太辛苦了。”
“我本來就節儉,沒什麽可換的。”嚴鳳書解釋,尤其被韓雲清認為還對他戀戀不舍而煩躁,因為某些原因同時也覺得很傷心,“誰年輕的時候沒犯過點兒錯呢。”
“媳婦兒說的對。”杜安善說。他聽着兩人的對話,大概明白了發生什麽情況,“節儉是美德!”
說着杜安善站起來,跟在韓雲清身後,“而且用前男友的東西,老子不介意,感覺前男友看着我兩在床上親熱,爽的不得了!”
韓雲清被氣的沒話說,“就是個混混,鳳書你太不自愛了!”
杜安善很不爽,他上前拽着韓雲清的西服領子就往門口拽,一點兒都不顧及他是不是客人,“把工作文件拿來了就趕緊滾,我們這兒不歡迎你!”
他把韓雲清扔門口,指着他的鼻子說:“看在我媳婦兒面子上我不揍你,但是不代表你就可以随便占我媳婦兒便宜!再讓我看見你進來當心老子直接弄死你!”
說完使勁關上門,站在嚴鳳書床前氣呼呼的說:“你再跟他和顏悅色我就揍他你不許管!’和顏悅色’用的怎麽樣是不是很有文化?”
嚴鳳書擡眼看了他一眼,“藥!”
“哦!”
隔了一天嚴鳳書發現家裏多了個不認識的人。
一個白白胖胖的家夥,個子不高,看起來很宅的感覺。
“嫂子讓一下!”小白胖子把嚴鳳書攆到客廳,“我得換窗簾,別碰着你。”
“你叫什麽?”嚴鳳書奇怪,跟着杜安善的混混不都是看起來就不像是好人麽?他還記得那天晚上金羅和魏龍他們拿着棍棒兇神惡煞的樣子,要不是杜安善在場,他還真的會逃跑。但是這個小白宅胖子也是跟着杜安善的兄弟?
“白挈,提挈的挈,他們叫我小白茄子。”小胖子站凳子上解着窗簾挂鈎,“我幾年前開始跟的我們老大,我計算機還行,游戲玩兒的也好,就是幫不上什麽忙。”
這個白挈在杜安善那幫裏看起來算另類,但是換個角度,他才應該是看起來最正常的那個。
白挈在卧室換完了窗簾又換床單被罩,舊的拆下來要帶走。
“洗洗還能用。”嚴鳳書不知道他要抱哪兒去。
白挈說:“我們老大說換下來扔了。”
“十秒交代的?”
“嗯……”白挈答應着,把東西全都堆在門口,回到客廳繼續換另外的窗簾,“嫂子,問你個事兒呗。”
“問。”嚴鳳書不贊同這個稱呼,但他沒法兒一個個的跟他們交涉,于是決定等杜安善回來認真地跟他談一次這個稱呼的問題。
“嫂子你管我們老大叫十秒,啥意思啊?莫非是……”
“你覺得呢?”他看着爬在窗臺上的小白茄子。
“莫非真的……”白挈回頭看嚴鳳書,試圖想得到一些否定。
“嗯。”嚴鳳書認真的點着頭承認了。
“卧槽……不能夠啊!”白挈不能相信,“不對啊嫂子,我聽他們說我們老大好幾次都把唐老鴨幹暈了呢……”
“把唐老鴨幹暈?”嚴鳳書沒有追究內容,倒是覺得唐老鴨這個名字很熟。
哪兒聽過來着……對了,舉報寇老三那天的路上,告訴他地址的那個名字,就是唐老鴨,“這事兒他都跟你們說?”
“不是!”白挈解釋說,“我們公司裏老大那間屋子的門兒……隔音特別的差!”
“辦公室?”
“啊!裏邊兒喊聲叫聲什麽的都能聽……不是的嫂子你別生氣那都是過去的事兒……”白挈才反應過來說多了。
“沒什麽,誰沒有過去呢。”
白挈感覺,嫂子真是通情達理善解人意。
晚上杜安善回來之後白挈才離開嚴鳳書家。
“發生了什麽沒有?樓下有沒有狀況?”杜安善問白挈。
白挈興奮的說:“什麽事兒都沒有,嫂子真是大好人!”
于是杜安善興高采烈進家的時候,嚴鳳書憋着笑說:“聽說你還能把別人幹暈了?十秒就暈是怎麽做到的你教教我?”
杜安善的笑立刻就裂開了,“誰……告訴你的,我……操那個白茄子!不幹好事兒!”
嚴鳳書也快笑裂了,這個杜安善越來越有意思。
這天依舊是白挈來陪着嚴鳳書,杜安善出去辦事兒了。
嚴鳳書說:“你有事兒就去忙,我好差不多了。”
“不是的嫂子,我們老大交代了,讓我盯着那個挺欠揍的男人,別讓他進來。”
“哪個男的?”韓雲清?
“就是老大說,我看着想揍誰,誰就是!”
白挈也沒閑着,他繼續更換嚴鳳書屋子裏的東西。沙發套,靠墊套,衣櫃裏的衣服!
舊的白挈全都拿走了,放進來的都是杜安善自己的。
嚴鳳書還是頭一次見到杜安善的衣服,一件件的價格都不菲,但是搭配起來……卻土的要命!
杜安善跟魏龍站在一輛奔馳車面前發愁,“這車最高能賣多少?”
“老大我已經行過價了,最高一百四十萬不能再多。”
“一賣就虧了六十多萬?”杜安善有些為難。
“我說老大,就這個收拾收拾給嫂子開過去不行麽?”
“這是舊的,不如換個新的給他。”
“才開兩年的車,嫂子肯定不嫌棄!”
“那也不行!他為了咱們,出了車禍還報廢了一輛車,給他一輛開過的沒誠意!”
“那就趕緊賣了換個新的呗!”
“換新的價值不如這個高……”
魏龍繼續蹲在車旁犯愁,等着杜安善自己糾結出一個結果來通知他。
“算了,就先把這個開過去,等事兒都了結,再給他換輛別的開。”杜安善做了決定,“辣條你把車拿去收拾收拾,弄得跟新的一樣,尤其裏邊兒給我弄到幹淨點一塵不染!”
“一塵不染?”魏龍重複了一遍,“老大你跟嫂子住久了文化水平也漸長啊!”
嚴鳳書親自見到了負責他這件事的警察,警察跟他做了相關的筆錄,并且問了一些其他的問題。
嚴鳳書聽着不對勁,說:“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嗯,肇事者前兩天被不明的人物襲擊,造成了重傷躺在醫院。你要是有什麽線索就通知我,我們會盡快處理這件事情。”
“肇事者什麽身份和職業能告訴我麽?也許我能想起來一些線索。”
“嗯,看起來像是酒駕,但是時間太長了檢測不出來,只能以交通肇事來定。至于幹什麽的,他是車站西街一家保安公司老總的司機,其他就沒有什麽職業了。”
“車站西街保安公司?”嚴鳳書好像聯想到了什麽。
“你有線索?”
嚴鳳書說:“沒有。不過我在想我以前經手的案子有沒有能牽扯上關系的。我還希望到時庭審我能為我自己辯護,我本職是律師。”
“只要合法就沒有問題。”
聽到車站西街,嚴鳳書立刻就同意了當初杜安善的猜測。
不過他還希望能确認另外一件事情。
“跟我出去走走?”晚上嚴鳳書拽着杜安善,“去買些東西,順便溜達着活動活動身體。都躺軟了,明天就要上班。”
杜安善痛快的就答應了。
他換上自己的名牌衣服,看到嚴鳳書直皺眉,“不好看?我覺得比那個孫子的衣服好看。”
嚴鳳書違心的說:“好看!一分價錢一分貨,你的相信!”
他帶着杜安善走到了一個菜市場附近,晚上菜市場外邊兒地攤擺的菜全都便宜處理,他帶着杜安善慢慢溜達。
杜安善不明白,“想吃什麽白天我去買,幹嘛非得買這都蔫兒了的。”
嚴鳳書沒說話,帶着他一直往裏走。
小路兩旁都是賣小吃的點,路邊油膩膩的很髒,也很臭。
他停在一個老太太面前蹲下來,老太太身後還跟着一個小姑娘,髒兮兮的很呆。
嚴鳳書留下一百塊錢,讓杜安善把擺在地上的五六撮蔬菜全都買了。
老太太拿着錢說了好多聲謝謝,領着小姑娘顫顫巍巍的往回走。小姑娘也就四五歲,沒有一點那個年齡的孩子該有的活潑。
“為什麽買那家的還花那麽多錢?”杜安善問,“你認識他們?”
嚴鳳書領着他慢慢溜達,走出這條小路之後,才說:“一年前,我接了一個訴訟案。”
“嗯。”杜安善緊走了兩步,跟嚴鳳書胳膊碰胳膊。
“那個被告大概二十出頭,還很年輕,是個混混。”
“嗯。”杜安善聽到這裏就覺得有些不對勁。
嚴鳳書沒管他,自顧自的說:“那個混混在一次打架的時候打死一個人,那個混混就被抓起來判了刑……是我親手送那個混混進的監獄,我覺得一個人沒人性,也不能把別人的生命不當回事兒!那個混混當時說,是為了給他們老大報仇,所以下了狠手。”
“……”杜安善安靜的聽着。
“我就看不慣這樣的事情,為了自己的利益,蔑視別人的生命!所以由于我的努力,那個混混是死刑。”
“那個老太太呢?”
“那個被打死的人家裏有老有小,幸好有兄弟姐妹,所以老人不至于沒人管。但是那個混混呢,有個老媽,就是你剛才看到的那個老太太,七十多了。他還有個女兒,就是剛才那個女孩兒,不到五歲。他的老婆撇下一老一小跑了。就剩下那兩人相依為命,沒人管。”
杜安善很沉默。
“我幫他們跟政府辦了低保,也找到了廉租房,但是老太太年紀越來越大,孩子也沒有成年,以後怎麽辦,都是個問題。我只能趁買菜的時候給點錢,別的也無能為力。”
“假如那個混混沒去意氣用事的報仇,就算生活很艱難,但是起碼一家人都在,老人小孩有人照顧,就算再苦又有什麽問題!現在誰都不能說後悔……”
嚴鳳書回頭看着杜安善,發現他的表情十分的凝重。
“我知道你說的是什麽意思,我會好好的考慮,認真處理這些事情。”
接着嚴鳳書把杜安善拉到一棟樓房的後面,這裏沒人,“我聽說撞我的那個人被什麽人打成了重傷,而那個人是車站西街一家保安公司老板的司機,應該就是你說的寇老三的司機,你告訴我這件事跟你沒有關系!”
杜安善沒想到嚴鳳書知道了這件事情,而且是選擇在這個時候問他。他驚慌的眼神沒有逃過嚴鳳書的注視。
“只有你親自告訴我,我才信!”嚴鳳書強調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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