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口拒絕之後,何慕又覺得自己似乎太生硬了,補了一句:“不想出去吃。”
常明安将拿起的外套又挂回去,無奈地說:“好吧。”
他大步走到廚房去,打開冰箱翻了翻,裏面只有一小把蔫兒了青菜,幾根黃瓜,還有凍排骨。他猶豫着挽起襯衫的袖子來,胸有成竹般說道:“你等着吃吧。”
何慕抱着貓,站在廚房門口,看着常明安挽着袖子在洗菜,他低頭洗得認真,梳起來的額發掉下來幾绺。待洗幹淨了,常明安撈 出一條黃瓜,拿起菜刀,自言自語:“要不做個涼拌吧。”
他下刀很仔細,甚至有些小心翼翼,切了兩下,又擡頭看了看何慕,何慕和木木,四只眼睛看着他。常明安清了清嗓子,說道:“你坐着等?”
何慕可算是明白了,把貓放下,把衛衣的袖子拉起來,露出細白的手腕,說道:“你不會做飯吧……”
常明安被無情戳穿,他是不會做飯,冰箱裏的菜是分手的前女友留下來的。他拳頭抵着唇邊,清咳兩聲,讓位到一邊,讓何慕來。
何慕一只手按着砧板上的黃瓜,另一只手手起刀落,把瓜切成了齊刷刷的細絲。又從廚房的角落裏找出來一小包剩下一點的豆豉,開始拌切成小塊的排骨,廚房裏很快就有了飯菜的香味。
常明安站在門邊,看着何慕一聲不吭地埋頭做飯。換上女裝和穿着男裝的何慕仿佛不是同一個人,一個妖嬈大方一個沉默怯弱。
“如果你想的話,可以穿女裝,我不介意的。”
常明安說着,走上前去,把何慕掉到臉頰旁的頭發撥到腦後,幫忙将拌好的涼拌黃瓜絲兒端出去。
何慕愣了愣,伸出手指沾了點蒸好的排骨的醬汁,放進嘴巴裏吮了吮,味道剛好。
等常明安擺好碗筷,何慕換了一身衣服從房間裏出來。是那件常明安見過的暗紫色睡袍,綢面泛着柔和的光澤,腰間的系帶綁得好好的,衣襟露出一小片v字的光潔皮膚,睡袍只遮到膝蓋,露出何慕的小腿,他長年跳舞,肌肉線條修長,足弓彎起的弧度剛剛好。
常明安有些不自在地挪開目光,專心把盛好的熱騰騰的白飯放好,說道:“小心着涼。”
何慕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拉開椅子坐好,雙腿交疊翹起來,睡袍的下擺滑落到兩邊,露出大半條白生生的大腿來,順着衣服和皮膚的空隙往下看,能若有似無地看到腿根的嫩肉和被陰影遮住的部分。
兩個人對坐着吃起飯來,何慕明顯整個人都活潑起來,筷子尖夾起一塊排骨送進嘴裏。常明安也嘗了一塊,排骨蒸得剛剛好,豆豉很香,很下飯。他笑道:“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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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慕咬着筷子尖看他,一小截肉紅色的舌尖抵出來一點,頂在筷子尖上。
常明安漫不經心地道:“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這樣打扮。”
何慕咬着筷子,含含糊糊地說道:“初中的時候吧,那時候也不懂,就穿上之後就硬了。”
常明安不意他竟說的這樣直接,被飯粒嗆住了,咳了兩聲。他這幾天空閑的時候上網找了一些關于異裝癖的文章來看了幾眼,裏面的确有提到,這種性癖,一般始于童年後期,且至少在初期與産生性喚起有關。
何慕見常明安臉上有些羞赧,慢條斯理地吞了一口飯,悠悠地說道:“初中的時候開始吧,男生就會開始讨論那種話題,也會私底下傳閱,但我都沒有什麽感覺。後來我偷偷穿了我表姐的絲襪,覺得很興奮,然後就硬了,最後射在上面。”
他最後把髒了的絲襪偷偷剪爛扔掉了,挨了一頓打。
常明安聽得臉上發燒,又要做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樣子來,只顧埋頭吃飯,為了顯示自己在聽,偶爾“嗯”兩聲。何慕眼睛停留在 他隐隐露出紅色的耳根上,勾起一個笑來,桌子底下翹起來的腳尖碰到了常明安的小腿。
他用腳尖順着小腿往上,一點一點地碰着,放在常明安緊繃的大腿上,腳尖隔着西裝褲觸碰到的大腿肌肉結實又有溫度。
常明安立馬站了起來,何慕的腳随着他的動作落回到了冰涼的地板上。
“我去洗碗。”
欺負老實人的何慕內心卻沒有任何成就感,他托着腮看向常明安走向廚房的背影,若有所思。木木吃完了自己的晚飯,來到桌子底下,看着桌上的飯菜“喵喵”叫。何慕用腳尖勾了勾她的下巴,豔紅的腳趾甲在雪白的皮毛間若隐若現。
到了晚上,何慕洗了澡從浴室出來。他洗澡總是懶得仔細把身上的水擦幹,脖頸處還有一點水珠,幾縷頭發黏在上面。看到坐在 沙發上就着落地燈,戴着半框眼鏡看書的常明安,柔和的黃光打在他身上,感覺很暖。
何慕挑起眉毛,問道:“今晚不走嗎?”
無論是正着聽反着聽都沒有任何問題的句子,由何慕拖着聲音說出來,就無端多了三分旖旎,引人遐想。
常明安解釋道:“有個朋友要明天一早過來拿東西,所以我今晚要住這邊。”
他指了指放在牆角的一個大收納箱。那是前女友之前住的時候留下的東西,他打包了起來。前女友是個事業型女性,行事雷厲風行,分手後就果斷搬走了,但是由于出差去了,東西一直沒有來拿回,約了明天一早過來拿。
何慕發現那個大箱子很久了,一直以為是常明安的雜物。
常明安把眼鏡脫下來,揉了揉鼻梁,把眼鏡和書一起放到一邊,說道:“我去洗澡,今晚我睡沙發吧,你早點休息。”
誰知道等他洗完澡,腦袋上搭着毛巾出來的時候,看到何慕早就卷好了被子趴在沙發上玩手機。常明安忙說道:“你去睡床吧,晚上挺涼的。”
何慕面無表情地說道:“不涼,我都睡了好幾天了。”
“明天一大早會吵醒你的。”常明安把壓在何慕屁股上的貓抱起來,“進屋睡。”
何慕一個翻身坐起來抱着被子,他披着長發,穿了女式的睡裙,淺粉色,細細的吊帶挂在平直的肩膀上,露出鎖骨和胸口的紅痣,胸前一片平坦,但細看能看到兩處隐約的凸起。
“抱歉,如果被朋友看到了不好解釋吧。”何慕冷着臉說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唉,你……”常明安沒想到何慕是這樣敏感的,一點就着。
何慕一手抱着的被子,一手拽着常明安的手臂進了卧室,把被子扔到床上,把常明安一推。常明安踉跄兩步,直接坐在床上,何 慕擡起一只腳跪在他的大腿上,壓住他要起身的動作,手指戳在常明安的胸膛上,說道:“要麽一起睡床,要麽我去睡沙發。”
見常明安還要說話,何慕接着道:“不碰你,保證。”
“不是這個意思,”常明安任他壓着自己的腿,伸手握住他戳着胸膛的手指,嘆着氣說道,“你不介意的話,我沒關系,我怕你介意而已。”
何慕把手指抽出來,不發一言地爬上床,裹着自己的被子,睡在了其中一邊。他聽到常明安窸窸窣窣地在鋪自己的被子,然後是床往下陷了一點,随着關燈的“啪嗒”一聲,房間裏陷入了溫柔的暗裏。
何慕翻了個身,趴着抱着枕頭,聽到常明安平穩的呼吸聲。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麽,但是他知道,別人如果避他如蛇蠍,視他如無物,又或者對他趨之若鹜,他都可以說服自己不去在意,但常明安這麽好,他不願意常明安對他的好,蒙上一點點的陰影,哪怕頭發絲那麽細的陰影,他也在意得不得了。